十九、镐京城忘机用智,正德殿玄默出使
且说党无忧告别京都,陈王两家满门被诛,一场由陈子玉好色跋扈引起的冤孽就此彻底终结,飘雪(即明月,后文为飘雪)家仇得报,心中并未有丝毫快慰,至亲不再,不能承欢膝下,报仇又有何用,飘雪经历种种,心中更加坚定一路护持玄默走下去,她不想更多的人感受这种不公正带来的人伦惨剧,世道永远有不公,然就算身死道消能帮助玄默改善一二她也心安。
京城百姓再度恢复往日的“宁静”。只是朝堂自此之后吏部尚书和京兆府尹双职空缺,宁王,太子自然不愿错失良机,每日上朝你争我夺,推荐之人不必想也知道是各自之人,致使皇帝格外头疼,而又一时难以抉择。
养心殿内皇帝正在小憩,只听得门外执事太监传禀说道:“启禀陛下,太师庞博求见。”皇帝以为又来一个烦扰自己的,心中甚为不悦,又不得不传,说道:“传吧。”
执事太监传道:“传庞太师觐见!”庞博进殿,礼毕,说道:“臣近日监察吏部,陈清极其一干人等所涉之事均已厘清,陈清提拔安插之辈也已分别在录,请陛下过目!”
皇帝甚为惊讶,皇帝深知所谓陈清安插之人尽是庞博所为,其中关节皇帝只是故作不知,作为不是非常过分,也就听之任之,不意今日庞博居然亲自拿了名单,并说明缘由,皇帝怎么不意外?皇帝看着庞博所递折子,面色如常,庞博心中才略松口气,只听皇帝说道:“太师近来辛苦了,吏部之事可还平顺?”
庞博说道:“自陈清伏诛之后吏部便有侍郎应无极代为主事,应无极那是吏部老臣,就在吏部条陈清晰,倒也平顺。”
皇帝说道:“应无极?此人朕倒是知道,当年乃是丞相举荐,其母明心郡主乃是已故长明侯之胞妹,入仕多年,不是你今日提及朕倒是差点忘了此人。”
庞博说道:“陛下日理万机进来又朝事纷杂,此等小事怎劳陛下挂心。”
皇帝说道:“你所奏之事朕已知晓,陈清之罪乃是陈清之罪,你不必多心,朕绝不会过多株连,只要往后一心为朝廷办事,朕既往不咎。”
庞博说道:“陛下圣明烛照,体恤下臣,实乃我等臣子之幸。”
皇帝说道:“近来你办事长进不少,朕心甚慰,往后仔细办事,朕自然倚重!”
庞博说道:“臣自当尽忠,不负皇恩。”皇帝说道:“你且退下吧!”庞博施礼退下,皇帝唤来郭宝,说道:“召太傅前来。”
太傅至,礼毕,皇帝开口说道:“老师近来之事可有见解?”太傅宁佐衡说道:“老臣愚钝,敢问近来何事?”皇帝说道:“老师不必如此拘谨,近来朝中大事不过吏部一职争议颇多,朕最为难定,其他诸事皆有条陈可依。”太傅说道:“吏部尚书一职确实无比重要,群策群力再所难免。”皇帝说道:“你这老狐狸,遇事尽是和稀泥,朕不信心中没有人选?”太傅说道:“老臣实在没有更好人选,并非不愿为陛下分忧!”8
皇帝说道:“朕也知道宁王太子两相争执,你若举荐不当便会得罪二人,朕如何不知。”
太傅磕磕绊绊的说道:“这个……那个……”皇帝说道:“你也别这个那个的了,朕问你应无极你觉得如何?”太傅说道:“应无极现在确实代理吏部,期间政绩斐然,挑理清晰,却为可造之材!”
皇帝说道:“那为何无人举荐?”太傅说道:“怕是众人一时忘了!”皇帝说道:“众人一时忘了?要知道他现在代理吏部,日日在众人眼前,如何能忘?”太傅语塞,皇帝接着说道:“朕大抵知道其中关窍,你且退下。”太傅拜辞。皇帝又说道:“宣丞相。”郭宝连忙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内,骤闻面圣,韩楚风问玄默道:“皇帝所为何事?”玄默说道:“想必是为了吏部尚书之事。”韩楚风问道:“该如何应对?”玄默说道:“咬定所问之人资历尚浅,不能胜任,可保无事。”
养心殿,韩楚风面圣,礼毕。皇帝问道:“今日朕闲来无事,记得你曾举荐明心郡主之子应无极为吏部侍郎,现吏部空缺,你觉得应无极可能胜任?”韩楚风说道:“老臣以为应无极资历尚浅,不能胜任。”皇帝说道:“朕得一奏折,尽是应无极代理吏部之事,朕观其桩桩件件有条不紊,甚有章法,爱卿何故言其不能胜任!”
丞相韩楚风说道:“应无极为人刚正不懂圆滑,吏部掌控朝中大小官员调度升迁,其中关系人脉错综复杂,一味刚直恐会误事。”
皇帝说道:“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容朕再做考量。”韩楚风退下,皇帝问郭宝说道:“你以为如何?”郭宝说道:“奴才惶恐,朝中大事不敢擅言。”皇帝说道:“朕白问了,你一向置身事外,如何肯说。”
太师府内,庞博说道:“应无极本是一个刚直之辈,如何肯为我所用?”南宫忘机说道:“应无极行事做派虽然刚正,然毕竟是人,人便有弱点。”庞博忙问道:“是何弱点?”南宫忘机说道:“此人极为孝顺,又因其为人不会圆滑得罪众人,又不愿贪墨以自丰,故而老母明心郡主日子极为清贫,听着是郡主,实则极为寒酸!”庞博说道:“如此只怕不能建功!”南宫忘机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助其上位又照看其母,是人怎会无情?”庞博深以为然便各方打点不在话下。
丞相府,众人烹茶,韩楚风说道:“为何阻拦应无极上位?”玄默说道:“不是阻拦,应无极上位是必然,只是这个好要在庞博名下,让他有所作为!”韩紫灵问道:“这是为啥?”玄默说道:“庞博只有培植自己势力,才有底气叫板长公主,长公主放荡不羁所拉拢之人也绝不是表面这般简单。而掌控护国寺之人更是身在迷雾当中,只有各方倾轧,京城才能更加混乱,乱局生则迷雾中人不得不加以应对,如此乱中求治,也只有乱才能治。”
韩楚风毕竟是丞相,其中道理自然明了,没有各方势力各自消耗,如若外力介入,他们必然同仇敌忾维系各自利益“唯有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韩楚风说道:“应无极只怕未必能听庞博,庞博无顾虑?”玄默说道:“表面听之任之即可,至于本质不重要!”韩紫灵说道:“我知道了,应无极是你们的人。”玄默说道:“应无极是天下人的,不属于任何政治团体,也不可能是。一心装着天下,有些利害便能讲的通透,配合行事而已,又无伤天害理之举,何乐而不为!”
终于在南宫忘机的筹谋下,庞博的极力举荐中,应无极走马上任吏部尚书,宁王太子心中甚为不快,只是宁王心中这点不快很快被抵消了,其中缘故且细听来。
原来应无极上位之后,南宫忘机便对庞博说道:“太师,或许你不知长公主已然与他人结盟,故而对陈清下手,实乃投名状!”
庞博说道:“竟有这等事?”南宫忘机说道:“确实如此,长公主虽说与你名为母子,其实只是利用而已,她之所以用你实则是培植自身实力,而今有了臂助,对你便有疏远之意!”
庞博目光冥冥,心中盘算其中真假,只听南宫忘机说道:“试想吏部旁落,太师你实力现在如何?”
庞博咬牙切齿,恨声说道:“确实可恨,我一心为她,不想她竟有这等心思。”
南宫忘机说道:“若无实力,怎会有身份对等,一切所谓平等皆是利害参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此道理太师如何能不知。”
庞博说道:“今日得先生臂助,才能使我实力不减,自此我拜先生为智囊,请先生多多筹谋,本官必将还先生前程似锦。”
南宫忘机说道:“你我如今便是鱼水之情,必然相辅相成。”
庞博说道:“此言甚善。”
南宫忘机说道:“长公主毕竟乃女流之辈,表面迎合即可,不必过于依赖,将来江山社稷还在皇子之身,望太师早做筹谋,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
庞博说道:“请先生教我。”
南宫忘机说道:“宁王太子相争多年,太子以储君身份尚不能胜,可见宁王却为明主,如若此际投靠,日后必是肱骨之臣。”
庞博说道:“过早依附只怕非为明智之举!”
南宫忘机说道:“太师所思所想甚合大道,故而就算依附,明面不得表露,只是暗中相合,一明一暗相得益彰,作为王牌之用,想必宁王亦不拒绝此议!”庞博大喜,便着手安排,在百般遮掩之下,双方见面。南宫言明投靠之要领,作奇兵之用,明里不睦需继续经营,甚至更甚往昔,宁王大喜!
正是:
几经周折方得信,再度筹谋克其心!
却说自封杏林侯,玄默并未上朝,只是月俸从未亏欠,俨然富贵险人。又数月眼见盛夏,杏林侯府邸建成,玄默便搬出丞相府,入住杏林侯府,赖于柱国将军之威仪,诸多达官显贵皆来恭贺,城中百姓更是感念柱国将军,自开府乔迁数十日每日络绎不绝迎来送往,玄默更是来者不拒,一副极为惬意之貌。
这一日,突然内监总管前来杏林侯府宣旨,言皇帝请见杏林侯。玄默进宫,见礼毕。皇帝说道:“前番大夏国逍遥王以使节身份入京欲求修和,言其皇欲会猎于萌山,爱卿有何见解?”
玄默说道:“臣只懂岐黄之术,不知朝堂,更不懂邦交。”
皇帝看了一眼玄默说道:“你不懂也无妨,只是大夏使节乃是王子身份,注定不同凡俗,既然会盟必要商议,朕欲遣使出使大夏,爱卿可有人选?”
玄默说道:“臣惶恐,朝中之人认得没几个,怎会知道这等大事该由何人完成。”
皇帝说道:“大夏国所来好歹也是个王爷,京中王爷能当此大任者也就宁王,然宁王毕竟身在中枢,有众多要事倚重,须臾难离,如之奈何?”
玄默说道:“陛下有四子,太子宁王之外还有两位皇子也是王爷身份,如若出使,分所应当!”
皇帝说道:“他二人闲散惯了,朝中之事从不过问,朕怎能安心委派如此重任!”
玄默说道:“那臣便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乃是大事,臣有赖于皇恩浩荡,才被赐以杏林侯,不敢有负皇恩,臣定当尽心竭力研习医术,报效社稷于万一!”
皇帝说道:“朕欲遣你为使,爱卿可愿为朕分忧?”
玄默说道:“陛下旨下臣定当遵从,只是臣从未涉足朝堂之事,更无出使经验,如若为使只怕朝中重臣难服!”
皇帝说道:“朕相信虎父无犬子,杏林侯不负寡人!”玄默心中万千羊驼,奔腾而走,心想我父亲虎父无犬子,你那“犬子”皆不行,只是表面平静,未作表示。
玄默说道:“陛下有旨定当遵从,只是臣毕竟道行太浅,愿陛下派遣朝中资历老派之人同行,方不失为稳妥之法!”
皇帝说道:“爱卿所思所想足见智识过人,朕亦有此意,你虽为柱国将军之子,然终究需建立功勋方能堵住悠悠众口。”
玄默说道:“感谢陛下爱重之心。”
皇帝说道:“既如此便择日启程,去大夏走一遭,爱卿切莫辜负朕之期盼。”玄默说道:“臣定当竭尽全力。”
丞相府,紫灵听闻玄默出使,便问韩楚风说道:“爷爷。陛下是何用意,为何让玄默出使大夏?”韩楚风说道:“陛下心思幽冥殊为难测,此意想必暗藏杀机。”紫灵听罢,便要去寻玄默,只听韩楚风说道:“你如此这般慌忙前去,陛下必有猜忌,此际一动不如一静,想必玄默自有应对之法。”紫灵也是玲珑剔透之心,自然明了其中关节,如若过于热络,皇帝必将更加猜忌双方关系。
玄默奉旨出使大夏,一时间京中舆情又成鼎沸之势,与玄默同行之人居然是宛丘所遇安宁侯,安宁侯久来戍守西北,只是自从柱国许尚武远离朝阙之后,皇帝以京中无柱国,需安宁侯坐镇京都,调度八方,实则出于猜忌收其兵权,听着其军权十万,实则只剩亲卫,今生掌权只怕成了泡影。而今又以使臣身份陪同玄默出使大夏,按皇帝意思乃是双侯出使远胜一王,而安宁侯功勋卓著,又是武将出身,自然更为硬气,一路还能照看保护玄默,同行者还有些许小吏以及卫队数百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大夏而去。
出了镐京城,往南行,京城逐渐消失在视野,八百里重阴山犹如天然屏障割裂南北,其山势蜿蜒起伏,龙飞凤舞,气象非凡。安宁侯叹道:“本侯久经沙场,皆是大漠苍凉之地,不想今生有幸能走一遭江南,传闻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不说江南,就目下重阴山之气象与京都又大不相同。”
玄默说道:“安宁侯一生功勋卓著,此际安闲也算是辛劳得报。”
安宁侯有些感慨地说道:“作为军人,当戍守边疆,马革裹尸方为心中所愿,此际看来远离边疆,安稳倒是安稳,然心中难免遗憾,为将者不能保境安民,保家卫国,何其悲哀。”玄默默然,作为军人保家卫国乃是心中之信念,山河宁定需要用鲜血和生命铸就,只是被政治所累,猛兽困笼,壮志难酬,那份无力玄默自能体悟。
众人一路逶迤向前,安宁侯突然开口说道:“不知是哪路朋友,还请现身一见!”只见山坳里走出一人,斗笠幔纱,劲装打扮,俨然一副江湖做派。安宁侯开后说道:“今日阁下拦路所为何事?”那人开口咳嗽一声,声音粗犷而又有些怪异地说道:“江湖过路人,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正是:
本是莫名做使节,偏又无端路遇劫!
不知何人拦路,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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