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兄弟

　　2002年的警局谈话室，布置比较单一。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带小桌子的椅子面对面，一个是供两个人坐的长条桌，一般是警局谈话人坐，另一个是单人椅带一个可放下的小桌板，一般犯罪嫌疑人坐。

　　傅慈新被临常民带到谈话室，临常民牵着傅慈新的手铐，给他带到了单人椅面前。傅慈新知趣的坐下，让临常民把面前的小桌板放下来，卡住双腿坐下。

　　说实话这个椅子是十分不舒服的。他正巧卡到嫌疑人的腿上和肚子前，被动的让凡人紧紧的靠在坐背上。这样也没法往前倾也没法往后靠，只能挺直腰板坐在这里回答问题。

　　坐个一小时还没什么问题，但是警方留置时间可以到24小时，要是满满坐一天还是很难受的。

　　当然对于傅慈新不用坐这么久，临常民就在现场，傅慈新虽然也参与了打架，但是主要还是被打。他应该不会被警方太关注，说清楚事实可能会因为聚众闹事进去蹲十天就出来了。

　　但就是这么一小会，傅慈新也是很不舒服。本来整个人就被打的浑身难受，椅子还卡的这么紧。临常民看他的脸上鼻青脸肿还留着鼻血，于心不忍，还没开始询问就拿了一张纸给傅慈新，示意他先擦擦。

　　傅慈新把卫生纸撕下一块，用带着手铐的一只手把它揉成团，然后使劲的堵到鼻子里面。看着一个鼻子堵着的傅慈新，让临常民莫名的想发笑。

　　另一个小王本来就是被抓来谈话的，本来今晚应该在家里陪自己的女朋友，这都快十一点三十了，还得加班。工作带上了一丝脾气，看着傅慈新再好笑自己也笑不出来。

　　没有什么好气说对着傅慈新说：“摆正态度傅慈新，不要嬉皮笑脸的。”

　　看着说话的小王警官，傅慈新一脸莫名其妙的说：“警官，我没有嬉皮笑脸啊，我现在很严肃。”

　　小王被怼一下，本来就不太好的脾气更差劲了，对着傅慈新半带恼怒半带激动，不自觉的提高一个调门：“说说，为什么打架，为什么找事的？”

　　听到小王这样问，临常民也有点儿疑惑，歪头看了一眼小王。看出来小王可能带了一点儿情绪，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小王感觉到了身边临常民的眼光，一愣神。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事情毕竟临常民参与在里面，难道这个傅慈新和临常民有什么关系吗？

　　自己激动的情绪冷静了一下，但是没有转头看临常民。只是低下了头，在本子上默默的写了几个字，也不知道写啥字，反正就是瞎划拉。

　　傅慈新倒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毕竟问自己这个事情也没啥问题，确实也参与了打架。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傅慈润是怎么在学校被欺负了，然后自己是怎么想来和对方的家长沟通，自己是怎么被威胁的，然后自己看到弟弟被打是如何的激动，最后如何被打的，都说的一清二楚。

　　临常民本来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哪里，现在一听傅慈新说就懂了，原来不是去找事的，反而是想去解决问题的。

　　他听懂了以后，就张口问到：“那你为什么要上去打人的？”

　　“我当时看见阿润被打了，我也就脑子一热冲上去了，而且我也没有怎么打到人，一脚就被人绊倒了，之后我就感觉有人往我身上狠狠招呼。为了自保我在实际蹬了几脚，或许要不是这几脚我就被打死了。”傅慈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这几个人实在是狠毒，净往脑袋上和下三路招呼，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哎对了，临警官，我弟弟是不是也来了，他现在在哪里？”傅慈新看了一眼临常民，有些担心阿润的情况。

　　“你弟弟现在在外面办公室，有我们执勤的女警官陪着，你放心吧，”临常民回答了傅慈新的问题，又想到傅慈新今晚估计就要留在这里怎么也要进去蹲几天，又好心的问了一下“你这情况，可能一时半会不好出去了，要不然给你家里其他人打个电话，让人来接一下你弟弟，你爸妈呢？”

　　小王听临常民这么说，更疑惑两个人关系了，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怎么还对这个人这么关心的。

　　傅慈新听到要在这儿待几天还是很诧异的：“临警官，我这单纯被打的人怎么还要在里面待几天呢？”

　　小王嘁了一声，小声嘟囔“你这还单纯被打的，不是你上去先打了人家一拳的话还打不起来呢。”

　　临常民点点头，对着傅慈新问道“是不是？”

　　傅慈新哽住了，整个人尴尬住了“但是，我……我也是为了保护阿润。”

　　“你弟弟最后还上去给人一下子，这一下子可比什么都重，你是想我们给你弟弟管教吗？”小王听到傅慈新争辩，瞬间原来的针对更强烈了，直言不讳的说道。

　　“不了不了，还是拘留我吧，别找我弟弟，他还是个小孩子。”傅慈新连忙挥手，激动的想站起来，眼里漏出了恐惧和害怕。

　　临常民对着傅慈新伸出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傅慈新不要激动，连忙说道“你不要激动，傅慈新，对你弟弟我们还是警示教育为主，他毕竟还是孩子。但是对你来说，如果没有你先去打人一拳，后面不会真打起来，是不是？”

　　听到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傅慈新知道今天肯定回不去了，于是低下头，用手铐无趣的敲打着桌板。

　　见傅慈新不说话了，小王和临常民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傅慈新张口说“我父亲早走了，煤矿事故。我母亲离家出走了，家里只留我和我弟弟还有妹妹，但是我妹妹现在在上京市上大学，可能一下子还回不来。”

　　听得到这里，本来刻薄的小王也沉默了一下，能听出来这个故事可能很长，甚至很冷清，甚至很绝望。这么一个拉扯弟弟长大的哥哥，却听到弟弟被欺负的消息，就算是自己，都不一定能忍受住。

　　小王也不再说话了，用怜悯的眼睛看了一眼傅慈新。临常民听完以后，同样也觉得这兄弟俩蛮可怜的，但是办案不能为这些情绪而左右，他不是没有听过类似的说法。

　　有的嫌疑人进来别说说死父亲了，八辈祖宗有的都能说成太监。

　　但是看身边开始刻薄现在怜悯的单线条小王警官，他深深叹口气，为小王警官的简单感觉无奈。

　　“那你给我你妹妹的电话，我给她说一下情况。如果她能回来，那就让你妹妹带你弟弟回家，”说到这里梗了一下，要是他妹妹回不来怎么办，“要是你妹妹回不来，我该给谁打电话？”

　　傅慈新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把妹妹的电话给了临常民，然后说道“我妹妹应该会回来的，只不过今晚可能不好办了，我本来蛮信任阿润的班主任的，但是经过今天这么一个事情，可能也不好麻烦人家了。”

　　临常民点点头，打眼向失落的傅慈新看去，对傅慈新嘱咐道：“你以后也别惹事了，有事情打电话报警知道吗？”

　　“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有事找警察。”对着临常民用手比了一个六的样子，放到耳边，和临常民看了个玩笑。

　　临常民被逗乐了，带着微笑冲一边还在感伤的小王警官说“给他做个笔录，一会儿我叫小刘来和你一起审另外几个，我去给他妹妹打电话。”

　　“好滴，常民大哥，你去忙吧，这里有我。”小王点点头，答应道。

　　听到小王这么说，临常民知道他对傅慈新没什么抵触了，这个笔录应该能做完整。不过后面审完傅慈新，对另外几个人估计没啥好气了，希望事情顺顺利利的快结束了最好。

　　临常民出去打电话去了，没一会儿刘警官就进来和小王警官一起做笔录了。小王对着傅慈新做笔录做的很利索也很细致。

　　刘警官还寻思这个小王怎么转了性了，自从他谈了恋爱，晚上一来加班就烦，没有脾气好的时候。

　　这次这个笔录问的细致，做的还好，刘警官好好夸了小王两句。还弄的小王警官还十分的不好意思。

　　结果没一会儿，刘警官就对刚刚的夸奖后悔了。换了另外几个人来以后，加上喝了酒，疯狂在这里胡言乱语，刘警官都怀疑是不是来故意闹事的。

　　看到这个情况，本来压着性子的的小王警官实在压不住了，开始指着鼻子怼了起来，让刘警官侧眼看去，满眼都是震惊，脑子里面想的是，上一个是不是你什么亲戚，这态度变化也太大了。

　　果然同情是让一个人态度变化的唯一解药。

　　……

　　出去的临常民，找到了执勤女警身边的傅慈润，冲着女警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这小孩现在什么样？

　　女警站起来，早想去上厕所了，正好临常民来，她正打算走，看临常民给自己使眼色，就走到他身边，小声说“这小孩，贼安静，我问他啥也不说，倒不如说冷静的和个小大人一样。”

　　听了这话，临常民大体了解了。让女警官休息休息，自己做到了傅慈润身边，轻声的说“阿润，你哥哥可能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给你姐姐打电话，让她来照顾你好不好？”

　　傅慈润听到自己哥哥要在这里留下，眼泪就开始出现在眼角“是我拖累了我哥哥是吗？”

　　“不是的，和你没有关系。”临常民安慰道。

　　谁知道，傅慈润站起身来对着临常民就跪下了，还低着头哭的很大声“我哥哥从小拉扯我长大，他是最疼我的，我知道你护着我们两个了，警察叔叔。你能不能放我哥哥一次，他一直都被我拖累，我不想他再被我拖累了。”

　　临常民一看小孩怎么突然跪下了，连忙也站起身来拉小孩，把他拉扯起来按在座位上。

　　“傅慈润，你的哥哥要为他做的事情负责，你也要为你自己负责。你现在才几岁，就学会了打架，你如果真的心疼你的哥哥，以后好好学习，报答他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在这里跪我知道吗？”

　　傅慈润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边哭边抽泣，带着板凳也一起抖了起来。

　　“不要哭了，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了吗？我现在给你姐姐打电话，你好好坐着不要哭了。”临常民给傅慈润抽了两张纸递过去，然后看着傅慈润安慰的说道。

　　“好的，警官。”傅慈润擤了擤鼻子，小声的嘟囔。

　　打通了傅慈新妹妹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轻灵的声音“你好？你是哪位？”

　　“你好，我是安宁县安成所的，你的哥哥傅慈新现在因为有事情要在所里呆一段时间，傅慈润没人照顾了，你要不然明天早上坐火车过来一下吧？”临常民耐心的给她解释了解释。

　　“你？安成所？你不会是骗子吧？”电话那边传来了疑惑的声音，毕竟搁谁身上都会感觉是在骗人。自己的哥哥一直老实本分，而且怎么说也是个高中毕业学历，应该不会做不文明的事情。

　　“这样，我让傅慈润和你说吧。”临常民见解释不清楚，把电话递给一边已经不哭的傅慈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问到“阿润？”

　　听到姐姐的声音，本来止住哭泣的傅慈润再度哭了起来，委屈的哭着说“姐，哥哥被我拖累了，对不起。”

　　“你，果然又是你找事情，你就不能让哥哥安安稳稳的吗？你……，算了明天我一早回去，你想想自己的错误吧！”一听傅慈润开始哭，电话那头又急又气，挂断了电话。

　　现在的所局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还在半夜执勤。本来临常民也应该早早的回宿舍了，现在也不敢走，寻思把小孩送回家然后自己再走。

　　没想到傅慈润死活要守着自己哥哥，说什么今天也不走，没有办法，临常民找了两个平时中午休息的板床。

　　搬出来大家放在这里执勤时候穿的军大衣，和傅慈润两个人在办公室凑合了凑合。

　　……

　　第二天，临常民醒的时候头都大了，天旁边还擦擦亮，自己和傅慈润中间，趴着一个美少女大学生。这时候正靠在傅慈润床边，坐着一个小马扎，就睡着了。

　　临常民马上起来来回看了看，确认没人以后，正准备叫醒两人。

　　推门声响起，昨晚的女警官今天早上来开门，还在疑惑这门怎么没锁。

　　看到临常民手正伸向这个女生，整个人站住了，眼神里流露出奇怪的戏谑。

　　【作者题外话】：今天和老婆来看琅琊音乐节，先更这些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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