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溺水者
要问薛树槐咋指名道姓喊长河呢？一是知道他在家，他家的位置离水库近；二是长河的水性好，技高人胆大，几岁就在深水里扑腾，有二十多年的泳龄了，是个老手。
更重要的，年轻体力好。
国人都有爱看热闹的传统，乡下也不例外，喊一个自然很多人跟着去，人多力量大，人就有救。
长河蹙眉，对支书的指名道姓略有些不满，不是说他见死不救，而是做好事反而不得好报的经历，让他很不舒服。
上一次在鱼塘救人，老婆遭了大罪不说，还差点被讹，现在见了面还像仇人一样，怎么能不让人寒心。
再说了，他现在是四个孩子的爸爸，撑起的是一个大家，他比任何时候都惜命。
但是又不能不救，谁来这世上走一遭都不容易。
长河放下扫帚，进屋和老娘媳妇说了一声，其实她们在屋里头已经听见了。
“小心一点，咱做不到不强求。”顾慢是有私心的，什么情况也要先以自己为重。
“好。”
长河转身就走，李桂兰又追到门口嘱咐道：“别逞能哈，多想想你儿子闺女媳妇儿。”
长河已经走远了，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
李桂兰回来，看见接着扫地的薛名友，气就不打一处来，“还扫什么扫，你不去看着你儿子？”
薛名友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扔下扫帚就跑，到底是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李桂兰又像叮嘱长河一样叮嘱他，“老胳膊老腿的，就护着你儿子就行，别人咱不管。”
再说薛长河，南山水库就是当年顾慢跳的那个，今年夏天雨水多，水库已经临近警戒线。水深、地势又陡，孩子很少有到这里玩的，想不开的寻死的都选这里。
离岸边七八米的水面上有个人浮浮沉沉，明显是体力不支，比长河早一步来的人不少，肯下水的却没有一个。
看见长河来了，自然而然把他围在了中间。
“看见是谁了吗？”
“好像是长路家大小子，另一个没看清。”
“两个？”
长河再次看去，可不是两个吗？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不注意真以为是一个。
顾不得多想，长河把上衣裤子一脱，还没来得及热身就跳进水中，向那两个人划去。
七八米远很快就划了过去，这才看清两个人的样子，一个是金锁，另一个是毛妞。
两个人都很狼狈，大概是浓浓的求生欲驱使，毛妞死死地抱住了金锁的胳膊，致使金锁动弹不得，两个人一起往下沉。
“金锁。”
金锁已经筋疲力尽了，虚弱地喊道：“叔，救救我。”
毛妞则死死地盯着长河，让人毛骨悚然。
长河极其轻盈地转到两个人身后，一手拢住毛妞的脖子，对着她的颈后就是一击。
毛妞的脑袋低了下去，抱着金锁的胳膊也垂了下来，金锁才得已重获自由。
“能不能游的动？”
“我试试吧，还有点力气。”
“那就快走。”
长河让金锁走在前面，他左胳膊拖着毛妞，右手划水，奋力地向岸边划去。
带着一个毫无知觉的人，她不知道配合你，划起水来就很艰难。金锁同样没有多少力气了，划了两三米的距离，身子又往下沉。
长河暗叫一声不好，绕到他的身后，用手圈住了他的脖子。这样一来，长河只能用腿蹬水，事倍功半。
到了浅水区，薛名友过来接应，先把金锁送出去了。
等薛名友转身去接儿子，哪里还有长河的影子？
“在那边。”有人指给他看。
本来是离岸边越来越近，怎么会越来越远的？
岸上的人也不明白，本来好好的，忽然就扑腾着向里面去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已经到了浅水区，长河松了一口气，便换了一个姿势，改成拎着毛妞的衣领划水。偏偏这个时侯毛妞醒了，翻过身来死死抱住了长河的腰，还没等他明白咋回事，两个人已经一路扑腾着离岸十几米了。
因为长河的行动受限，溺水的人那个蛮力没有经历过体会不到，就是找一个人一起下地狱的那种。
最着急的当属薛名友了，不顾自己刚刚下水消耗了体力，五十多岁不比小年青的体格，转身又扑进了水里。
薛树槐几个村干部赶了来，一看岸上的人就知道瞎出主意，却没有一个真干的，很是生气，“一个个的看热闹，就不想有一天你的老婆孩子掉进去了，别人看热闹是什么下场？”
支书的话没人敢反驳，当然会有人嘀咕：“哪能这么巧？”
“快点，会水的赶紧下水，拴着绳子接应。”
支书的两个儿子、村主任，这几个比较年轻的，早已经带头下水了，后面又稀稀拉拉地跟了几个人。
薛名友已经游到儿子身边了，长河让他小心点，千万别靠的太近，让毛妞抓住了，两个人都要受连累。
虽然溺水的人抓住东西是本能，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会有什么后果，但现在长河对她一点好感也没有了。
好像沾上她，就没有什么好事。
薛名友绕到毛妞身后，死死捂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因为喘不过气来，几分钟后，毛妞才松开窒锢长河的手。
一旦获得了自由，长河也没有什么客气的，拖着毛妞的两个马尾辫，一路把她拖到了浅水区，交给接应他们的人。他则回身扶着他爹，划到了岸边。
上岸后，爷俩也没停留，穿上衣服就回家去了，人他们救上来了，后面死活与他们无关。
兜兜从长河走后没多久，就开始躁动不安的，后来就是哇哇大哭，喂奶换尿布咋哄都不信。联系到那个梦，顾慢就怀疑他先知先觉，是不是长河有什么危险。
“我让恁爹去了，不会有什么事的，别自己吓自己。”
直到爷俩一前一后从外面回来，婆媳两个才松了一口气。
“是谁掉水库里面了？”
“是金锁和毛妞，要是去晚一点，可能就交代在里面了。”
这两个人，一个十五一个十六，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碰到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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