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定决心

　　若是可以，徐枫依旧只想当个无拘无束的灵符师，虽日子过的平淡，但胜在自由，不用每天看人的脸色行事。

　　但那夜，白袍男子的话给他留下的印象颇为深刻，“气息如蜉蝣，怕是命不久矣”，如同一记重锤，每天在他心头砸响。

　　徐阳身子差他是知道的，但每逢想起他“命不久矣”，徐枫心头一阵堵塞，如鲠在喉。

　　徐阳咳嗽已有多年，已是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今日徐枫又在药房里抓了些药，一治一补，曾经他是一直相信就算父亲的身子不会好转，最差也不过是像现在的样子。

　　“难啊。”熟悉的出城路上，徐枫喃喃道。说来也是奇事，自那日宋家大小姐邀徐枫去宋府做事后，这位大小姐每日都会来徐枫摊前逛上一逛，或是观摩徐枫画符，或是立在摊前，不移动半分，来的或早或晚，却连着几天未曾缺席。

　　她样貌极好，自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一二两的银子对皇城多数人来说还不足以入眼，徐枫的生意竟莫名的好了一些。

　　拿人手短的道理徐枫还是清楚的，徐枫又送了几张灵符给她，宋溪月笑吟吟的收下了。

　　“你为何每日都要来这里？”半个月的时间，徐枫已经习惯了时不时身旁就会突然出现的少女，自然也是熟络了起来。

　　“你生的俊俏，看你认真作画的模样，比府里那些见我就板着脸的人舒服多了。”宋溪月内心想着，然而嘴上却是说道：“若是你某天打定了主意，我没法第一时间知道，那岂不是我的失信？”

　　徐枫点点头，对她的解释不置可否，那日以后，他稍微打听了一下宋家，如若真同人口中所说，按照宋家的权能，我一旦打定主意，你恐怕会第一时间知道。

　　“你还没下决定吗？”宋溪月忽的问道，看向徐枫的眼眸中好似含着星辰。

　　徐枫把头低了下去，继续绘画者着手中画至一半的灵符，像是没听到宋溪月的问题一般，宋溪月也并未在意，就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等着他的答案。

　　良久，徐枫才说出了自己所想，“宋家很好，也很大，可一旦进去，只怕日后再要出来也是难上加难，我还未到十六岁，外面的风景还很多，不想受制于人。”

　　宋溪月看着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道：“你可以随时出来的。”

　　徐枫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怪异，“你能代表宋家吗？”

　　宋溪月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邀他为宋府做事也是他父亲，也就是宋家家主所言，她在宋家基本无人在意，徐枫入了宋府与她相见的机会都很少，更何况为他做主。

　　她思索间，徐枫手中的灵符已是画好，他拿起看了一眼，线条十分流畅，是完美的一张灵符。

　　“送你，一张爆裂符，防身用。”徐枫提起灵符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为何送我如此多的灵符？”看着眼前晃动着的黄色纸张，宋溪月回过了神，又看向了徐枫，不解的问道。

　　“近半月我的生意不知涨了多少，你我心里清楚原因，就不要再客气了，我并不想欠你过多人情。”徐枫解释道。

　　宋溪月答应了一声，也是收起了灵符。

　　徐枫抬头看了看时辰，已是日落时分，街头原本人来人往之景不知从何时开始也已有变的稀稀落落之势。

　　“宋大小姐，早些回府吧，我也该收摊回家了。”徐枫对着宋溪月说道。

　　宋溪月默默看着他，眼中神色不一而足，半晌后说出来一句：“你早日考虑清楚吧。”随后转身离去。

　　徐枫一怔，不知怎么，他看着宋溪月的眼神，隐隐能读出她迫切希望自己能够答应之意。

　　摇了摇头，先不去想这些，放下回家才是最为重要的，不然父亲一人在门口怕是要等久了。

　　家里总是能让人放松的，不管在外如何，徐枫回到小镇总是抛却了所有烦恼，珍惜与父亲相处的时间。

　　“小枫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晚饭过后，徐阳看着正收拾的徐枫出声问道。

　　徐枫动作一滞，又是瞬间恢复如常，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一个小孩子，哪会有什么心事。”

　　半晌，声后没有再传来徐阳的声音，徐枫转头看去，却见徐阳正看着他，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你小时候可从不撒谎。”徐阳笑着，语气中尽是温柔。

　　徐枫的眼眶忽的红了，即使岁月再怎么流淌，徐阳依旧是那个小时候最疼爱他的父亲。

　　收拾了下心情，徐枫将最近的遭遇和心里的担忧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徐阳，只是那晚之事被他草草带过，宗门云云也被他说成了远行学大的本事，那里有更好的药草。

　　“小枫啊，你要记得。”徐阳听完前因后果，沉默一瞬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可以是你的牵挂，但不能是你的拖累，你可明白？”

　　徐枫摇了摇头，他不理解二者有何不同，徐阳耐心的解释道：“你可以去远行，可以去寻药，但不能仅仅为了我而去，你不过十六岁，单是为我干扰了你的前程，小枫，你得不偿失啊。”

　　徐枫担忧道：“可是，你的身子……”徐阳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命也，凡人又拿什么去反抗呢，若是苍天非要我的性命，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徐枫不语，抬头望着远处已经昏暗的天空，天道，当真存在吗？若是以前他还有所怀疑，但自那晚以来，那群奇人异士所展现出的冰山一角，却是让他反而信的八九不离十。

　　“我明白了，爹。”徐枫郑重的说道。徐阳欣慰的笑了，笑的很是坦然，可却是让徐枫的心头颇为难受。

　　入夜，徐枫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比起如入虎穴的宋府，他宁愿当一个摆摊的灵符师，如此看来，似乎去见识一番新的世界对他更加有吸引力，能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也是他所需，仅仅一夜的功夫，徐枫便已经下定了决心。

　　明晚就是那白袍人所说的时间了，徐枫打算明日中午就回来收拾一些东西，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再回来。

　　翌日，徐枫的摊位前，少女瞪大眼睛看着他，满脸的不解，不知是不是徐枫的错觉，他好似在其中看到了一丝委屈。

　　“你当真不去了？”宋溪月又一次问道。

　　徐枫定了定心神，点头回答道：“宋大小姐，我志不在于此，还望能另请高明。”

　　宋溪月低下了头，喃喃道：“我知道了。”像是一位失魂落魄之人，她转身离开，徐枫看着她略显消瘦的背影，久久不语。

　　没过多时，宋府。

　　“他不肯来？”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看其大腹便便，圆头润脑之样，显然是富裕人士。

　　宋溪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中年男子沉吟片刻，对着身侧一人吩咐道：“造诣如此之高的灵符师，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杀了他吧，你去安排。”

　　那人拱手，淡淡道：“是。”说罢便退了下去。

　　宋溪月看着他，眼眸之中充满着震惊与懊悔，不知怎的，她后悔半月前去找徐枫寻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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