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庄稼比人命贵
他先带着三个人押解着犯人,去向孙权汇报情况。
等他出来后,再进行论功行赏,或者有事再叫他们过来。
而这府中的士兵也是会做事的,吕范带了三个门客,三个犯人,他们就每一队派两个士兵进行看着。
不过于严防死守,免得让吕范和他的门客感觉被冒犯。而派出双倍的人手,也足以应对突发情况。
十二个人一进来,孙权就上前看着那三个宗亲。
自己刚想破口大骂,他们却都委屈的呜呜的叫了起来。
但是他们的嘴巴都被堵住了,因此说不出话来。
孙权让士兵上前去辨认,看看和自己查出来的是不是同一批人。
都不用仔细的查看,掀开这几个人湿漉漉的头发,看一看脸,便全都认出来了,这几人正是孙权查出来的那三家露出马脚的家主。
有时候人犯的错误总是相似的,粗心的人不会只粗心一次。
他们在孙权这里露出了蛛丝马迹,是他们粗心,那么他们被吕范的门客注意到,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只能说这三个人做事太糙,被吕范的门客和孙权都查了出来。
这样一来,吕范都不用在孙权面前再呈现什么证据,就已经确凿了认定这些人是叛乱的了。
这三个人被抓之后,痛哭流涕,湿漉漉的脸上都挡不住眼泪哗哗的下流,显得那么耀眼。
他们挤眉弄眼的冲着孙权,似乎想要开口。
孙权本来十分痛恨他们,并不想和他们多说半句。但见他们这副状态,心里难免起了好奇。
皱着眉头走向前,士兵很有眼力的将绑在犯人嘴上的绳子解开。孙权将一个人口中的不知是什么破布堵住的揪开。
这人有了说话的机会,张嘴就是。将军饶命。
“饶命啊,将军。仲谋,饶了我吧,我是你叔叔啊。”
说的话,孙权完全不在意。
孙权心中虽然有怒火,但是并不想在这些败犬面前发泄。
在这些人面前再发一通火,反而显得自己掉价。
自己都已经打算投降刘备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人要自己的性命,自己根本不想管他们。
唯一让孙权有些耿耿于怀,难以接受的事,弟弟孙翊竟然要反自己?
至于那些宗亲对自己不满,这明明就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既然这个开口的人不说一些有用的东西,孙权就不想再听他废话,拍拍手就让人拉下去。
士兵们就要来继续堵他的嘴,他立刻就慌了。
“我们不想造反呀,都是孙翊挑拨的,仲谋,仲谋,饶了我吧,都是孙翊干的。”
破布堵住了嘴唇儿,正要往里塞,他脑袋乱动的挣扎着。
似乎是死亡激发了他的灵感,他大叫。
“吴夫人,我要见吴夫人。”
可是刚喊完,还没有更多的机会,嘴巴就重新被堵起来了。
单靠破布堵其实还堵不住,得在他嘴里拴一个绳,栓到脑后,免得他把布吐出来。
这三个人就激烈的挣扎着被拉了下去,去审问了。
吕范听见孙翊两个字,十分疑惑,犹豫着向前两步,正要张口问。
孙权也一脸愁苦的将手中的证据递给吕范看。
“这是从他们身上搜下来的证据。看起来好像是三弟不满我,要反我。却不知到底是真是假。真希望是他们编来骗我的。”
吕范接过来仔细看罢,也感到十分惊讶。
“这证据是有,但不知是否有人陷害,如今已经抓到活口,在审问一番便知真相,将军也不用着急。”
吕范一番安慰,孙权点点头,表示受用。
但是,孙权的心里其实已经不抱有希望了。
刚刚那个人分明就喊出了是孙翊。
那么看起来就真的是孙翊和他们勾连了,毕竟手里证据都有。
还是那句话,孙翊的私印都送过来了,再说和孙翊没有什么关系,印章只是被偷了去,又怎么可能呢?
看刚才那个人恐惧的样子,也不像是要陷害人的呀。
吕范见孙权不做声,自己也知道他心里难受,于是也就不再开口多说话,众人都默默的等待审问结果的出来。
吕范自己在心里盘算着。本来刚才打算等白天去里面见一见吴夫人,但是现在看来,也是不能去了。
要去,还是得想好一个借口才能去。
毕竟吴夫人与吕范联系密切,关系又好,吕范也是被吴夫人叫回来的,理所应当的先去拜见一番。
但是这个孙翊的事儿,一定不能告诉夫人。
这兄弟相残,告诉吴夫人反而是个晴天霹雳,吕范与孙策和吴夫人的相处之中,都把对方当成了至亲。此时此刻,当然不忍心让吴夫人承受这样的打击。
而吴夫人又是一个绝顶聪明的有能力有手腕的女人,吕范去见他,难免不被他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这样一来,吕范也就打算等这些人审问出来结果,自己继续带人去做事。
先不去见吴夫人人,免得被她发现马脚。
更何况,如果真让吴夫人发现孙翊和孙权兄弟反目,这让他无论站在哪一边选择,对于一个母亲来说,都是极为残忍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兄弟先分个胜负。
而在吕范看来,孙翊的做法实在是蠢不可及。如今孙权已经打算要投降了,他这个时候夺去吴郡又有什么用呢?顶多是代替他哥哥接受了这个献出吴郡的功劳。
并没有让这几个人等待太久,审问就已经出来结果了。
也不能怪这三个孙氏的宗亲太过于养尊处优,而不是硬汉。
实在是吕范早有准备,带过来的三个门客,其中就有审讯的能手。
在审讯高手的操作之下,三下五除二,这三个人就全都招了。
下面的人呈上来三纸供状。
进行了分开审问,免得他们串供。
结果得出的信息并不能让孙权感到开心。
三个人都明明白白的写着是孙翊挑动大家进行反抗,得手之后,如何分配好处都写好了。
不只是三个人为了增加自己供词的可信度,还是怎么地,都不约而同的提到了孙翊一年前被众大臣举荐称为继承人的事情,说孙翊是怀恨在心。
证据确凿之下,众人也是真的相信了。
同时也审问出来了一份名单,上面一溜的孙氏宗亲。
不过上面并没有孙静的名字。
说来也是,孙静在表面上一直拒绝他们。
这个时候也不敢胡乱的攀咬,也可能是他们情急之下,没有想到去攀咬孙静,只想着赶紧老老实实的招供。
毕竟刑讯逼供实在是太痛苦了。
“看来如今已经确定了是孙翊不懂事了。”
这个时候,吕范突然有点看不清孙权的喜怒。
“不知孙翊现在何处?若将军去书一封,也许可以兄弟之情将其唤来。”
吕范觉得这个主意不管有没有用,可以试一试,反正又没有什么损害。
孙权却摇头。
“他既然做出了事,那就不要后悔。他性格最像兄长,为人急躁,但是却很少回头。”
“何况,如今已经不是他回头不回头的问题了,他纠结了这么多的宗亲,如今就像是大船上了长江,却丢了风帆船桨,只能顺流而下,再无他法。”
吕范弯腰拱手劝慰道。
“三公子也许只是一时糊涂,等将其拿获,呵斥一番,想来必能让他幡然醒悟。”
这样的安慰让孙权自己听了都有些意兴阑珊,但是吕范也只能这样安慰孙权了。
孙权看了看手中得到的名单,三个人的名单都大差不差,也只有一两个人的差别。
如此看来,这份名单确实是比较可信的。
而且出了这三个人的口供,这名单上的许多人也正是孙权平日里重点监控的对象,都是明白的表露着对孙权不满的人。
孙权看着名单,在那里感叹道:“这其中虽然有平时就大放厥词的,但是也有看起来十分恭顺。却没想到都是叛贼。”
“三份名单,没有一份有叔父孙静在上面。可偏偏的,我们平时防备叔父,防备的最深。”
“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患难见真情。当初孙暠兄长虽然要反我,但是毕竟悬崖勒马,我却将其推到了豫章前线,使他死在沙场。”
“让我这为避嫌而告老还乡的叔父,承受丧子之痛。是我对不起他老人家呀。”
孙权对于名单上没有孙静,心里大受触痛,感慨了一番。
孙权将这份名单交给了吕范。
也幸好是吕范来了,吕范要是不来,还真挺麻烦。
名单上除去四家出兵的,还有八家没有兵力可处,出钱出力出情报的。
综合一下,一共还有十二户孙氏宗亲,暗中串联要反孙权。
这些人虽然手中都没有多少武装力量,但是靠孙河一个人去抓,还真挺麻烦。
而孙河一旦离开,府内空虚,孙权心里害怕。
毕竟不知道除了这些家以外,还有没有人在暗中窥探。
如今吕范来了,正好可以让吕范去处理这件事,将人全部抓获,孙河仍然留在原地保护自己。
“我知道子衡手下奇人异士颇多,请在我府中拿走几箱金银,分给大家,也向大家表一表我的心意。”
孙权的赏赐,吕范自然不会拒绝,这是好事,养门客肯定是要花钱的,孙权愿意出这笔钱,吕范也乐得开心。
而且这笔钱相当于是手下门客们完成任务之后的报酬,有点酬金的意思,带着一些荣誉的色彩。
对于自己手下那群就追求这玩意儿的人来说,是甘之若饴。
于是吕范就抬了金银,拿了名单,又带着孙权拨给他的几百兵马出了府。
天上暴雨如注,依旧在不停的下着。
这时间他也不去带什么斗笠蓑衣,只将那些雨具都丢弃了。
让人去那府旁边的大屋中,将手下门客都叫了。
呼啦啦数百门客也都鱼贯而出,都带着斗笠蓑衣立于大路上。
孙权拨给了吕范三百甲士,吕范这里的门客约莫有近两百,却未曾仔细点清。
门客们见吕范未曾身着斗笠蓑衣在雨中淋着,也都齐刷刷将身上的斗笠蓑衣解下,将雨具抛弃在路边,一齐淋雨,同甘共苦。
吕范将从孙权府中抬出的五箱金银放在路旁。
先打开了两下,命令手下门客依次上前拿去。
众门客们就兴高采烈的从箱中取走了金银放在怀中。
“诸位此番立下大功,讨虏将军特意命我前来赏赐。五箱金银先散两箱,稍后还有任务下达,待完成任务之后,剩余三箱,无论身份高低,职务如何,大家一起分享。”
吕范的这番话,把那些拨到自己手里的士兵,也都算在内了。
这话一出口,顿时气氛热烈起来,暴雨压抑不住众人心中的热火。
什么都是假的,金子才是实打实的。
“请将军下达命令,我等万死不辞。”
众人齐声喝道,五百余人的声音终于突破了暴雨的封锁,回荡于街道之上,幸好孙权府邸旁边民居不多,道路宽敞,未曾搅扰太多百姓。
吕范当即取出名单,命手下门客带路,挨家挨户将反贼捉拿归案。
甲士们带着门客哗啦啦的在街道上走着,闹出的动静不小,穿过一个个小巷。
上半夜被四杀声和警哨声吵醒的百姓刚刚提心吊胆,迷迷瞪瞪的就要睡着,此刻听见动静又都害怕的紧张起来。
不知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哪里还敢再睡,都出了一身冷汗,再也没有睡意。
而那各家大户紧守门户,关闭门口和屋内的灯笼也都偃旗息鼓。
大门大户家里总是知道一些风声的,不能说完全对于孙氏宗亲之间的东西了解十分透彻,但是多少也能感觉到一些苗头。
他们也都知道,孙氏即将失去吴郡共主的位置,这个时候,是他们最后的疯狂。
在最后的风暴之中,还是不要去贸然的掺合,老老实实地藏起来,躲得远远的好。
而这些大门大户的家里一般睡的比百姓好的多,因为他们有专门的人盯着外面的动静。
吕范带着门客和士兵按照名单挨家挨户的去找。
到了一户的门口,也不敲门,仍旧是让手下的门客直接翻墙过去。
翻过了墙,潜伏到大门口,扒开门栓,将大门打开。
剩余的士卒们则鱼贯而入。
直接有知道情况的人带着冲往后院。
凭借着吕范门客的能力,这些宗亲家里院落的布局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士兵们就可以有的放矢,冲着家主的卧室就冲过去。
“什么人?你们是干什么的?”
“有贼寇!”
“快来人呐,快来人呐!”
“站住!!”
吕范带人闯进一府中,这府中就立刻乱了起来,那些守夜的仆役以及护院都骚动起来。
见许多人在暴雨中鱼贯而入,有布衣,有甲士,不明白什么状况,赶紧都掂着武器就往外冲。
他们看的出来,这似乎不是普通的土匪强盗。
毕竟其中有一些穿盔甲的,穿盔甲的那就说明地位不低,凭借着自己家老爷的面子,是不是能交涉一下?
护院们拿着武器想先将人拦下,然后再进行交涉,可人刚走到军队的面前,吕范却将他们毫不放在眼里,带着人提刀就砍。
没有做好与敌人殊死搏斗准备的这些护院和仆役,哪里挡得住这如狼似虎的攻击,瞬间就被砍倒在地,哀嚎一片。
瞬间,这朱门大户之中,鲜血流满了院子。
恐惧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后院儿的灯光也一排一排的亮了起来。
许多衣衫不整的人出门查看情况。
士兵们冲到主卧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他们的家主。
出门抓住几个女眷,用生命威逼她们。
可她们也不知道入夜前还和她们在一起的老爷去了哪里。
士兵们当即砍死了几个衣衫不整的妇人。
可是无论如何威逼,这些人确实是不知道。
只好在后院中大肆搜索。
这造反的家主心里有鬼,见屋里闯进人来,自然就担心是孙权杀了过来。
所以才跑的这样的果断,而不是去和一些土匪强盗进行理论理论用自己的身份或者是用自己的财宝去将敌人打发掉。
士兵们搜了半天,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在后院的假山旁边,将正在准备钻狗洞逃走的家抓获归案。
吕范本想着只抓首犯,余者家眷暂时看押不问。
毕竟现在情况紧急,人手不够,这也是无可奈何。
可是吕范的计划很好,却没有很好的约束住手下。
那些身穿铠甲的甲士还好,毕竟都是部队中的精锐部队身处于孙权身侧,受多名名将调教,军纪森严,因此只是杀了一些乱动的人,而未曾骚扰家眷。
可是吕范的门客里面成分复杂,什么人都有。而且平时也不经过什么军队训练,本身就是一些喜欢作奸犯科,偷鸡摸狗油滑的人。
这入了孙氏宗亲的府中,予夺予取。
与刚开始吕范进城时抓到的那三家还不同,那三家是偷偷的进去将人绑走,而不惊扰其他人,免得被围困,但是现在却是居高临下,带着大兵将敌人府门破开。
手里有了绝对的优势力量,又本身和对面明摆明的站在了对立面,所以他们也就变得毫无顾忌起来。
一群身份低微的人,平时哪里能够在这样豪华府邸里肆意妄为,虽然这里很多人对各家府邸之中的布局如数家珍,但是那都是外人看在眼里的吹牛皮。
往往都是和这些家族中的仆人以及工匠来往时才得到的情报,而自己本人却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府邸中居住过。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就如同脱了缰的野狗,在这府中乱了起来。
爱财的四处翻箱倒柜,抢夺女眷的首饰,翻找家里的藏宝。
这些女子都是刚刚睡醒,身上并没带许多首饰,有些不讲究的,手上还有一些戒指睡觉,都被他们直接撸了下来。
其余的只是直接闯入人家的屋里,砸开人家的梳妆柜,拿走里面的金银首饰。
而一些还在屋里不敢出来的女眷都被吓得连连尖叫。
另有一些好色的,见这府中如此之多的如花美眷,又都是衣衫不整,酥酥半露,当下的心里如同猫抓的一样,心痒难耐。
忍不住的就弯起了腰。
可他们下意识的弯腰之后才发现,如今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卑贱的自己,他们又当即昂首挺胸起来。
也丝毫的不再在意什么,暴雨打在身上,浑身湿漉漉的难受,只将衣服几下就扯开。
讲究一点的,拽着女眷的胳膊腰,将人拉进房间里去,扔在床上。
不讲究的,居然就在这暴雨之中,这湿冷冷的泥地上到处都是泥水的院子中打滚儿。
连周围的许多人也都不顾了。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小人得志,肆意妄为的拿着刀对着那些投降的仆役肆无忌惮的杀手。
这种凌驾于众人之头上,将别人的生命掌握自己,一念之间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这可能就是许多人对于权力的渴望,而这些门客虽然因为出身各不相同,或者因为自身品格不行,作奸犯科,平时没有掌握权力的机会,但是这个时候狐假虎威,用暴力摧毁别人,也让他们陶醉其中。
这府里,转眼间就乱成了一团。
但是此时的乱已经和刚开始的那种恐惧的骚乱不同了,而变成了一种悲剧的扭成一团的乱。
到处是女人的爱好,男人的狂笑,以及恐惧的哭泣。
泥地里摆满了鲜血,武器和烂衣裳。
吕范感觉心中有种怒火想要喷发出来,额头上青筋暴跳。
这些门客过于不堪,打乱了吕范的计划。
但是吕范并不能去苛责他们,因为养门客就是这样的。
世人都清楚门客的德行,其中往往许多是不法之徒。
而主人家却又不能去将他们做仆役对待。反而要好酒好肉的伺候着。
而门客里也并不是个个有才,虽然奇人异士颇多,但是有能力的其实还是少数。
最多的还都是那些流氓地痞,虽然这些人也确实能发挥作用。
那么这些人如今在这府中肆意妄为起来,吕范又怎么能去制止?显然是不能呵斥自己这些门客的。
因为养门客的人和当门客的人,一般都是为了追求肆意妄为,为了追求所谓的侠义自由。
也许其中确实有一些愿意打抱不平的游侠人物。就好比徐庶年轻的时候,就曾仗剑走天下。
但是这样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比之想在门客里找出一些有才能的人还要难得。
可是如果不制止这些人,再这样耽误下去,接下来的任务就很难完成了,要让其他人得到了风声,就会给接下来的任务执行造成很大的阻碍。
抓捕这些叛贼最重要的就是要快。
既然不能去用军法处置自己的这些门客,那吕范就决定用军法去处置掉那些俘虏。
吕范当机立断,一声令下,示意士兵们将那些投降的人全部杀掉。
而那些正被欺负的妇人,自然也不例外。
一矛或者一剑捅过去这正在痛苦挣扎的妇女就被了结了性命,临死之前,不知道是感觉自己解脱了,还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对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却遭受了厄运的痛恨。
但无论如何,这妇人一死,正在施暴的门客当下心里一紧,瞬间软了下来。
关键时刻被打断,心中的怒火是在蹭蹭的往上涨。
但是,当他们从地上站起身来,正要发火的时候,被这暴雨一淋,被那冷冰冰的甲士一看,再想想自己的任务,心里就犹如泼了冷水一般。
审时度势的门客也是很多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蠢货。
主人家给他们留了面子,门客们自己也要知道,把面子收好。
很快的,这一府中的人,除了家主,其余人全部被杀的干干净净。
而那家主早就因为痛苦,痛恨。挣扎的过于激烈而被打晕了过去。
吕范貌似一切如常的看了府中众人一眼,门客们也都不再乱动,如同甲士一般乖乖的听吕范的吩咐。
“诸位莫要着急将大门封好,如今先完成任务要紧,这屋中的财宝,将来必有众位一份。府中的女眷,也都是需要打发掉的。各位自然可以领一些带回家去慢慢享用,而不必在此暴雨之中急于一时。”
吕范貌似平静的这样说了一句,给众人讲了更多的利益,但是明白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些生气了。
当下,门客们也都老老实实的收拾东西,准备向下一处出发。
只是简单的派了两个人,将这擒拿的家主送到了孙权府邸继续审问。
只是留下了这第一户家中的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这也是今天运气好,天降暴雨的缘故。而未曾点起火来,否则这都要被烧成一片白地。毕竟这人爆发起来,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糟糕的事情。
杀人和放火总是要联系在一起的,这内心的恶如果放了出来,就真的如同燃烧的火焰一样烧红半边天。不知要烧死多少人。
永远不可以太高估人们的底线。
有了第一家的经验,接下来的行程就顺利很多了,连续十一家,都顺顺当当的将人擒获。
虽然中间仍然有一些不愉快的小插曲,有些一些人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偷偷摸摸的拿一些金银。在一些女性的身体上进行不当的操作。
但是只要动静别闹的太大,不影响整体的情况,吕范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而过去。
这十二家反贼的擒拿,虽然过程非常的顺利,但是毕竟是十二家。
从头忙到尾,几乎要忙到天亮了。
虽然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天空亮堂了很多,但是雨依然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而在暗中,已经开始有一些人行走。
将那十二家的情况报告与自家的族长。
尤其是那第一家的惨状,让谁看到了不感觉兔死狐悲,让谁看到了不感觉心有戚戚然?
太惨了呀,朱门大户之中,全是尸体和鲜血。
这不仅仅是门是红的,连地板、院子、墙壁也全是红的了。
只不过朱门是刷的漆,涂的颜料,地板、院子和墙壁上都是人的鲜血。
孙权会对反叛者做出雷霆反击,是在各大族预料之中的。
但是如此残暴的处置,确实让众人没有想到的。
此时此刻,这样的杀戮让他们好像想到了当年的孙策。
一直觉得最和孙策相似的是孙翊,难不成其实孙权才是最像孙策的?
还是说,这已经是孙家最后的疯狂了?
总之,这座县城刚刚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上到大族,下到百姓,全都人心惶惶。
吕范回到了孙权的府邸,十二名家主全已经进行审问。
但是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与刚开始的那三个得到的口供是差不多的。
都只说是和孙翊相约一起反叛。
夺取了城中财物之后,众人一起分。孙翊代表众人向刘备投诚。
让孙权去背与刘备大战损兵折将的黑锅让孙翊去拿到献出两郡之地的功劳。
这样孙翊一定也可以在刘备那里得到重用,孙翊有了地位之后,一定会保证自己大大的提拔孙氏宗亲。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孙权处处防备。
如今铁证如山,孙翊确实是谋反了。
而在城中摸黑寻找脚印,搜捕那战败后逃走的几十个甲士的士兵,也终于回来了。
结果自然是不出所料,一无所获。
他们其实早就把该搜查的搜查了一个遍,但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不过即便是搜查完了,也不敢回来。
毕竟孙权在遭遇这样的情况下,心情一定不好,让他们出去搜查,自己没搜到也就罢了,反而早早的跑回来,有点想偷懒的嫌疑。
这样的话,岂不是给自己的上司上眼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所以他们就在暴雨中搜寻了整整大半夜,直到现在天亮才慢慢的赶了回来。
毕竟最艰苦的黑夜在暴雨中都已经搜查了,天亮之后再过来,显然不是因为害怕困难了。
这样的话,他们也能给孙权交了这个差。
孙权确实十分的愤怒,当下将十五颗人头全部斩下,命令人送到城门口挂起来。
七颗挂在城门的内侧,是向城中蠢蠢欲动的人发起警示。
八颗则挂在城门的外侧,可能是想挂出来,给还没有来到吴县的孙翊看的。
天正式大亮,命令手下吃完饭之后,在城中继续进行巡逻搜捕,务必将那些逃走的几十个甲士全部捉拿归案。
……
早上,面色黝黑,一张方脸,手上骨节宽大,虽然才刚刚弱冠,但已经是个老农模样的朱大,在自家小院里烦恼的看着屋外的暴雨。
朱大虽然姓朱,但是和吴郡大姓朱家没有半毛钱关系。也许是有的,毕竟都是一个姓氏。但说到底,朱大没有占到半分便宜过。
也许朱大和朱家的关系,比董良和董太后的关系还要远。
前段时间天气闷热,一直不下雨。田里面大旱,幸好有个太湖,水量丰沛,可以引一些来灌溉。
可是没想到,这么久没下雨,突然下了这么大的暴雨,还下了整整一夜。
短时强降雨极易发生洪涝灾害。
朱大非常担心自己田里的庄稼。
又怕大水将庄稼冲跑了,又怕田里的水太多将庄稼淹死了。
这屋外雨还没停,提心吊胆了一夜的朱大,还是想出去看看。
最好是能去田里挖点排水沟,将积水排一排。
“别看了,今天不能出去。”
朱重五坐在房门口,揣着手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朱重五也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但是看到满脸的皱纹,开裂的双手,感觉这个人怎么也得七八十了。
“可是这么大的雨,今天要不出去把水排了,我真怕庄稼就没了。这样没了收成,明年可吃什么呀?”
朱大一张黑脸,苦的像黄连对着自己的爹无奈的说道。
“那也不能出去。庄稼不一定淹死出去了,你却不一定能活。没听见昨夜的动静呢。这世界外面不知乱成什么样了,王公贵族,打打杀杀啊,咱们这样的屁民,敢露头被人顺手砍了没出喊冤去。”
朱重五不肯答应,实在是他经历的多,孙家父子三代他都经历过,惨剧发生的时候百姓根本没办法,他要不是运气好,哪能活到四十多,虽然看起来像七八十。
朱大无奈的往父亲身边一蹲,叹了口气。
“这人命哪有粮食重?我要出去把庄稼拾掇了,咱全家明年说不定饿不死。就算我被砍死了,也只死我一个。要是没这些庄稼,明年全家都得饿死。”
朱大这其实是发的牢骚话,老百姓的生活已经很苦了,日常对着天发发牢骚,也能缓解缓解心中的郁闷。
朱重五一张黑脸显得有些麻木。
但是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显得这个人还有几分活气。
“哎,乱世人命贱呀。就是那盛世人命,也不一定有那庄稼贵。庄稼可不分什么三六九等,有钱人也要吃,皇帝也得吃,可人命就不一样喽。”
父子两人在这门口望着连天的阴雨,想着昨夜街上的动乱,连连唉声叹气。
说到底,还是父亲经历的比儿子多。父亲转过来继续安慰儿子。也可能是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要慌,到底才下了一夜。就算真下个一天,也未必就颗粒无收。咱家的地地势高,前几天浇地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劲。今天看,也未必全是祸。”
“说不定能剩点儿。就算只有一半的庄稼能收回来。明年勒勒裤腰带,也就熬过去了。”
朱大听着父亲的话,看着屋外的雨帘,想着明年的税。
看着看着有些出神,嘴巴里喃喃道。
“听说咱们这要换长官了?来的好像是当年徐州的刘使君,听说他是一个好官……”
朱大的话只说到了这里,也没说来了刘备是个好官,又能怎么样?只是对日后的生活总是有些向往。
那话里没说完的意思,那后面的省略,代表着这个农夫还没有对生活彻底的麻木,他渴望着,渴望着来一个明君,让生活变得更美好。
美好的生活自然都是靠这些农夫的双手奋斗出来的。但是,单靠这些农夫,却养不活千千万万骑在他们头上的人。
或许也未必,人的潜力总是无穷的。
这些粗鄙的农夫,靠他们简单的双手,以及被人瞧不起的头脑,不仅能养活那些千千万万骑在他们头上的人,反而能让他们养尊处优,荣华富贵呢。
只是可惜,从来没人愿意低头看着他们。或者是有的那些人,低头也会看看脚底下的农夫。但是他们看了之后,不从人家头上下来,农夫又怎么会感觉轻松呢?
……
吴县整座城都戒严了。
四面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朱重五果然是个老道有经验的,没有让自己的儿子淋雨出门。
城里的官员是很少往外出的。也是因为道路变得泥泞难走,肮脏不堪。也是因为昨夜的动荡,让他们心有戚戚然。也是因为天上阴雨不停,浇的身上难受。
但是,许许多多的百姓虽然手里没刀,腰里没钱,还是勇敢的从房间里出来了。
庄稼比人命贵。
他们冒着心中以为的会有的生命危险,斗胆走到大街上,想要出城去在暴雨中抢救自己的庄稼。
但是没想到都被堵在了城门门口。
“军爷,让我们出去吧。”
“求求你了军爷,这暴雨不停,地里的庄稼都要淹坏了。”
“我们都是好人,都是普通百姓,不是坏蛋呀。”
“放我们出去吧,军爷,我们只是想要下地干活呀。”
百姓们在城门口不停地哀求着。
但是,面对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卫兵,没有人敢放肆。
尤其是其中一扇城门之上,还挂着血淋淋的几个人头。
在这里的百姓也只敢哀嚎,却更加不敢乱动了。
有眼力的百姓认得出来那挂着的人头,正是自己知道的大官。
虽然这个大官因为不满意孙权对他们的待遇而感觉官位太小。
但是在这些百姓的眼里,这是自己高不可攀的人物,人头就这样挂在城头上,怎么不让人心里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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