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分科
韶云走出卫生室的时候,给陌青花的床上,留下了几个煮熟了的鸡蛋,本来是母亲给韶云带到学校吃的。
看看二丫和躺着的青花嫂子,韶云嘱咐着:“嫂子,好好养病,饿了叫二丫给你剥鸡蛋吃,我走了。”
陌青花望着远去的韶云,心里暖暖的,突然她想到了静茹,如果静茹妹子能和韶云这样的男孩在一起,那该是多幸福啊。
在陌青花感激而幽怨的目光中,韶云离开卫生室的那条路,往镇上的汽车站走去。到了镇医院的大门口,钱虹虹已经在医院门前的小店旁等着了,见着韶云,钱虹虹面带微笑地点点头,当看见韶云的手被一方手帕缠着的时候,忍不住问道:“韶云,你的手咋啦?”
“没啥,干活铁锹把磨得,过两天就好了。”韶云躲闪地回答着。
“解开我看看,要不要紧,手上的伤口容易发炎感染的,刚好可以到医院去处理一下。”钱虹虹还是不放心,强迫韶云把手帕解开给她看。
“都这样了,还不要紧,你这上边抹的是啥呀,一股子怪味,不卫生会感染的。”钱虹虹看着韶云的手惊叫起来。
“我叔用烟油抹的确实能止痛,没有那么疼了。”韶云看钱虹虹紧张的样子赶紧回道。
“真是晕了一点卫生常识都没有,这么脏兮兮的烟油,是能暂时止住你的疼痛,那是大烟的麻醉效果,并不能防止伤口发炎感染,赶紧跟我去医院,消毒包扎一下,不然发炎了,笔都拿不了,够你受的。”钱虹虹不等韶云拒绝,就拉着他往医院走去。
钱虹虹对医院非常熟悉,直接领着韶云到了医疗室,直接和值班的医生打一声招呼:“阿姨,我帮我同学处理一下伤口,用一下酒精棉球和消炎药,账记我妈头上。”说着就亲自动手帮韶云消毒,处理伤口,最后上了消炎药,用纱布包扎好以后,才和医生阿姨说声谢谢,领着韶云出了大门。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这样韶云被动地接受了钱虹虹的治疗。手上感觉轻松多了,不是那么黏黏糊糊的梭梭的疼了,其实那是感染发炎的前兆,好在钱虹虹帮着处理了,弄不好真会感染发炎。
韶云和钱虹虹到了车站,不大一会儿工夫季小青也到了,三个人就韶云的手受伤的问题议论了一阵子,对韶云的麻痹大意,钱虹虹和季小青都给了批评的意见,韶云莫不做声,听着两个同学的关心,心里一直暖暖的感激。车子来了,三个人上了车往学校赶去。
回到学校的韶云,被钱虹虹嘱咐着:“你的伤手尽量不要带着水了,等愈合了就没问题了,要是感觉不舒服了就换一下纱布和药,哝,给你这个小袋子了吧。”钱虹虹递过手袋说了该注意的事项,就和季小青回宿舍去了。
韶云看着走远的两个人,才缓缓地转头回到宿舍。接下来的日子韶云依然还没有完全从父亲离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但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
高考的日子来临了,而韶云他们高一的学生也要在期末考试后进行分科选班了。高考期间韶云他们不能正常上课,好多走读生都回家里去了。住校生没有回家的,大部分躲在宿舍里休息看书,等待期末考试。第二天考完两科过后,韶云在宿舍的过道上,见高三年级的寝室外的回廊里,许多人在惶惶然地议论什么。
只一会儿工夫,曲鸣就来告诉他:“记得高三班的那个学生会的高阳吗?在考试的时候突然鼻子大出血昏死过去,现在已经被送进医院去了。”韶云马上想起走廊里人心惶惶的情景,就知道是在说他,于是随口问道:“是什么病?”
“还不知道。你没有看见他发病时的情景,试卷上、课桌上、地下,到处都喷的是鲜血,真是可怕!坐在他周围的同学,有的人吓得站了起来,有的人还离开了座位,大家慌作一团,考场里立即乱了套。只一会儿,校长、教导主任他们都来了。班上立即组织人送他去医院,考试因此中断了半个多小时。实际上那门课很多人都没有考好。出了那样的事,谁还有心情考试?”曲鸣说起当时的情景心里犹有余悸。
听说是鼻子流血,韶云倒不怎么上心。他记得,在初中时,他也经常犯这个毛病,还常常用棉花塞着;用杨莲生的话说,就是他每次刷牙,也是“满口的血水泡,腻歪死人了。
因为高阳,同班两个男生不得不终止考试。在高阳家人没有到来的时候,在老师特意安排授课的情况下,他们自愿留在医院照顾高阳。
接下来的时间,关于高阳病况的坏消息不时地,从高三文科班传出。据照顾他的同学说,去医院之后,他被通知马上办理住院手续;第二天,由于他周身毛孔流血不止,县人民医院束手无策,他被迅速地转送到市区三院,医生怀疑他患了白血病。
“白血病就是血癌,是一种治不好的病。日本电视剧《血凝》你还记得吗?幸子患的就是这种不治之症,后来死了。”曲鸣危言耸听地和韶云说着自己得到的小道消息。
而在曲鸣和韶云聊着这些的时候,韶云一下子觉得一个人的不幸,就是冥冥之中的一种不可抗拒,就如自己的父亲去世一样,无法改变,痛苦总会在不经意间到来,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
多么优秀的一个学长,就此葬送了前程和美好的年华,许多的优秀就像一阵风一样,刮过了就再也留不下什么生命的痕迹。
也许那被他升起过的红旗是同学们对他最美好和精彩的记忆。随着高阳病倒在考场,这两天关于他病情变化的每一个最新消息都在一中校园里不胫而走。他是白血病大家都在心里想着这个不一般病源。
上课的时候,一个周五的下午,代课历史的张老师刚走,班主任老师就走进教室,出人意料地是,老师早就在教室门口候着的,同学们就知道,他有刻不容缓的重要事情要宣布。
铃声过后老师说:“同学们,大家可能都听说了,高阳同学不幸患了白血病。他的病是昨天下午转院去三院后确诊的,据说已经到了中晚期。他现在必须大量地输血,必须用特别昂贵的药物才能维持生命。他家里没有那么多钱,他哥哥今天一早从三院赶回来,向学校求助。学校领导临时决定在学校进行一次统一的紧急捐款活动。今天把你们留下来,就是为了帮助高阳同学,给他捐款。作为一中三届的学生会的干部,他在学校为同学们做了不少工作,高阳同学是个优秀的学生。其实这种病啊,在我们生活中比较少见,更是闻所未闻。至少,在这之前我个人在现实中还没有听说过此病。你们谁在自己的周围听说过此病?没有吧。关于此病,大家可能通过电视、报纸有所了解,患了此病无疑像一个人被宣判了死刑,说句不好听的话,那是迟早的事情。说穿了,那就是个绝症。高阳同学的亲人希望能留住他,这种痴情是可以想见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种努力只是让他在这个世界多留些日子而已。捐款这件事,没有多大实质意义,用不恰当的话说,就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哼!好了,我不多说了,同学们尽心、尽心吧。”
班主任老师说完,教室里静了片刻,接着就是唧唧喳喳的议论声,接着就是自愿捐款。对老师的那番话,有人立即表示不满,说再怎样老师也不该这样讲;有人马上说:“老师这也是为我们着想。”这是两种不同观点,他们小声争辩起来。不满的人说老师的话没有人情味,违背了关心他人、尊重他人、以人为本的世界观;支持老师的人说我们应该面对实际,不能因为一个注定了要死的人而拖累大家。在这个问题上,郑楠似乎站在支持老师的这一边,甚至他还慢悠悠地露着大金牙说:“要死的人让他死去,我们活着的人不仅要继续生活,而且还要好好地活。”对他上心的绿珠,此时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反感:“这死郑楠,怎么会是这样?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也许碍于老师还站在讲台上,有人嘀咕了一句:“换了你生病,我们也这样,看你怎么说怎么想。”争执悄然而止。老师站在讲台上,一直若无其事地听着这些议论。史韶云不参与议论,她只觉得,听了老师的话,心里的疙瘩一个接着一个冒,那种说不出滋味的滋味,叫他体会了好一会儿。像传作业本子一样,大家五角、八角、一元、两元不断地往讲台上传,韶云也从口袋里摸出钱,拿了一张十元的,用手碰一碰莫雯雯的肩,示意她传上去。莫雯雯很奇怪地问道:“你发财了?你是不是没有零钱?我这里还有。你没有看见,大家最多都只出两块钱。”韶云没想到她会说这些,急得一边拿眼色示意一边用手推她,让她不要再说。但是迟了,后面同学都已惊奇地看向他。十元钱递上去,戴老师抬头,也用别样的目光看了韶云一眼。于是,韶云只得在这些诧异的目光注视下,低头故作姿态地翻看书本,掩饰自己不安。
在韶云的心里,他是贫穷的困难的,刚刚回家姐姐们凑的生活费才拿到手,但在听到高阳病危的情况下,他还是捐了钱。他是感慨病魔的恶毒,他想着离去的父亲,他想给高阳同学一点助力,所以他和别的同学想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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