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肝什么涂什么
双塔山。
山势绵延不断，间有丹霞地貌，中部有二峰，耸然而立，四周峭壁千刃，峰顶确有两座小塔，据传是辽代所建，不知当时的人究竟是怎么在后人爬也爬不上去的封顶建了这两座塔的。
旁边一座山峰，上面盖着几个大木寨。
这是雪里飞的老窝。
外围是寨墙，有几个人把守，往里是箭楼，而后是众喽啰的居所，然后是议事厅，还有掌柜二柜三柜等人的独立住所。
再往后，是一个巨大的蓄水池，和数十亩菜地，旁边有几间柴房，里头管着几十个“废票”。
所谓废票，就是绑了人但没有家人来赎，就一直关在这里，关了几年，平时想起来了就给几勺吃的，想不起来就饿着，里头竟然还有十几个孩子，不知道几岁，瘦骨嶙峋，双眼空洞，见之悚然。
大厅里，雪里飞坐在长桌前，并不像影视作品中的粗犷形象，人们的印象中，土匪头子应该是一个胖乎乎、络腮胡子的黑汉，冬天也应该敞着怀，露出护心毛跟大肚子。
可雪里飞长得相当斯文，穿着皮袄，倒真像个走口外的掌柜，他就着一壶热酒，慢慢的撕一只烤兔，吃的津津有味。
当土匪，尤其是土匪头子，可比当小贩舒坦多了。
雪里飞非常佩服自己的智谋和选择，他的大寨，易守难攻，就连秉三都几次想要围剿，可都无功而返。
那些过往商家见官军都拿他没办法，纷纷“心甘情愿”送上孝敬，以求平安无事，所以山寨财源滚滚，日子过得很好，就是靠银子，没什么功夫的雪里飞才收拢了那些关外悍匪，拉这个打那个，把那些粗坯拿捏的团团转，位子坐的稳稳的。
剿匪，是剿不完的。
土匪就像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自改良以来往后几十年，年年剿匪，可匪却越剿越多。
归根结底，老百姓活不下去，当土匪的选择成本要比饿死小得多。
直到再过几十年，那场全国上下浩浩荡荡的剿匪运动，不光用武力，还在各个层面上彻底消灭了土匪存在的土壤，“匪患”这个困扰了龙国人几千人的问题，才得以解决。
兔肉是用松木烤的，干而不柴，雪里飞很有耐心的撕着。
外面有人开门进来，带进来几丝寒气，雪里飞却没生气，而是笑呵呵抬头，看到来人，开口道：“老三，来喝两口？”
老三是关外混不下去的胡子，雪里飞很倚重他高超的犯罪技术。
老三摇摇头，“大哥，撒出去的探子说，城外头过了一队兵。”
雪里飞点点头，“不是冲咱们来的吧？”
“不到啊，听他们说，看起来兵强马壮的。”
雪里飞摇摇头，“老三呐，你记住，这官兵，是打不过土匪的，咱们能跑，他们不能，咱们能卧沙啃雪，他们不能，你看咱这寨子，用戏文里的话讲，那就是易守难攻啊！”
老三略微放下心来，雪里飞平日最讲究礼贤下士，他文化不高，但专门绑了一个说书先生，还给先生配了两个娘们儿，现在那说书先生乐不思蜀的，天天跑到城里去听同行的书，完了再讲给雪里飞听，雪里飞已经不限制说书先生的行动，可人家愣是不跑。
“来，老三，闲着也是闲着，喝两盅。”
“成，那就整点！”
......
扎营地。
小马点齐了一队人马，带上炮队，翻身上马。
“全体都有！”
“有！”
“总办说了，剿了雪里飞，督战队，念！”
“是！”
有几个挎手枪的小伙子大声道：“畏缩不前者，杀！不顾袍泽者，杀！不听号令者，杀！私分财物者，杀！......”
士兵们早就背熟了这些条例，放在其它军头那里不可思议的事情，这里的小伙子们却觉得很正常。
“目标，双塔山，出发！”
......
雪地里，一只兔子探头探脑，试图能从雪里翻出点吃的。
蹦跳间，雪上留下爪痕。
突然，大地似乎都在响动，兔子连忙逃进树丛。
一匹匹骏马，一架架炮车在它刚刚爬过的地方经过。
雪被压实，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雪里飞的山寨的确易守难攻，在他看来，被围个一年半载，或者让上万兵马强攻，或许会被攻破。
可哪个军头会干那样的傻事？
他看的很明白，军头也要讲究回报的，浪费钱浪费人剿匪，图啥？图老百姓感恩戴德？
别扯淡了！
一路大摇大摆到了山寨前二里多地。
几个巡逻的还算尽心，有个胡子出身的当即道：“艾玛，花鹞子打山头来了！”
说着一溜烟往山寨里跑去报信。
雪里飞跟老三正喝的热乎，两人不时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兄弟，我跟你说，我这辈子，没什么亲人了，我把你当我亲弟弟！”
“大哥！你放心吧，俺绝没二话！肝什么涂什么，死什么什么，反正，你说话，指定好使！”
“三弟！”
“大哥！”
马上就到说起以往多么不容易要掉眼泪的环节了，门咣当被踹开。
“大掌柜，三柜，不好了，花鹞子上来了！”
雪里飞已经醉眼朦胧，“什么花鹞子？打来下酒！”
还是老三比较有职业素养，当下酒就吓醒了一半，“大哥，官兵，官兵上山了！”
雪里飞笑的开心，“他娘的，一到冬天，这帮叫花子过的还不如咱呢，去给他们谈谈，给几筐子大洋，让他们回去交差！”
报信的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框子里那些人！身...身上的叶子不一样！”
老三赶紧翻译，“大哥，不是城里那些人，穿的衣裳不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妈了个八字，不会让说中了，这两天的那批过路兵到这来了吧？
不对啊！他娘的他们又不是本地兵，到这来干啥？
雪里飞穿上皮袄，站起身来，“走，去看看！”
......
小马又带人往前走了走，大概离山寨七百多米，这个距离，以土匪的装备，开枪跟往天上打太阳差不太多。
“炮队，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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