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第 297 章
西北边城每年过了十月便日日寒风凛冽, 到了十一月便滴水成冰，出趟房门就跟钻进冰窟一般。但早已习惯这种恶劣天气的边城百姓并不介意，至少挡不住玩闹的心情。
越是临近春节, 边城气氛越是热闹，不仅像铜雀楼这种销金窟夜夜灯火通明，就连小店的客流量都多上几分。
这同时也是边城百姓的无奈，谁知道什么时候敌军就会来袭, 所以能享受的时候就使劲去享受吧。
今儿是除夕之夜，家家户户点上了红彤彤的灯笼，从铜雀楼高塔之上望过去一片亮闪闪的红，看得陈曦心中也火热起来。
“真的是今晚吗？”陈曦有些不忍, 问话里都带着叹息。
贺季真望着远方, “对。你别难过，边城百姓一半的年节不都是在战争中度过？大家虽然无奈却早已习惯。我们要相信自己，过了今晚就会换来长久的和平。”
陈曦想起了往事, “我记忆中有三次除夕之夜敌人攻城，每次都吓得躲在姐姐的怀里, 而爹娘只想着他们的儿子。”
“有一次敌人当真攻进城里，吓得大家一路往南逃窜, 那一年正好我得了风寒, 腿脚没什么力气。下人们那时候忙着逃命, 爹娘忙着照顾哥哥和弟弟们，没有人顾得上我，是姐姐陪着我躲在家中地窖里熬了两天两夜才终于熬来胜利。”
“那一年特别的冷，地窖里又不能生火，哪怕有好几床被子也无济于事。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定然会死了，是姐姐一直抱着我才活了下来。我还是富家女子, 穷人家的孩子只会更加难熬。”
这些都是原主的经历，陈曦并未在意过，可现在知道战争即将来临，这些景象又历历在目。
贺季真望着陈曦，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很多次怀疑陈曦换了芯子，虽然这种想法很离奇，可他就是有这种直觉。可如今见陈曦的睫毛上沾了泪意，他便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管怎样，陈曦依旧是陈家二姑娘。
“下雪了，”陈曦将手伸到窗外接住几朵雪花，一开始还是几朵几朵的飘着，瞬间便成了鹅毛大雪，“你看，边城的雪都性子特别急，因为它们太忙了，忙着掩盖人类的鲜血。”
陈曦很少多愁善感，经历多世早就练就了铁石心肠，可面对无辜百姓的生死，她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也可能，原主的情绪干扰到她。
贺季真将一只帕子盖在了陈曦的手上，轻声道：“雪化做冰水容易冻伤身体，女孩子还是注意些的好。”
“哪怕皇上沉迷酒色，可朝中总有仁人志士，对守护西北却监守自盗的杂碎死咬着不放，兵部和西北大将军都急了。为了洗白自己，也为了转移视线，他们急需一场战争，而在除夕和春节死伤无数百姓，对人们的冲击会更大，等到他们打了胜仗，也就会赢得更多民心。”
“这些人啊，眼里只有权势和金钱，哪里会想到有那么多纯粹祈求平安团圆的普通百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去保护这些无辜之人。”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见到陈曦的泪意，贺季真想要重建王朝盛世的想法更加清晰坚定。
陈曦知道只要有利益纷争，战争便永远不会消失，“天涯静处无征战，兵器销为日月光”这句千古名诗也只是人们的美好期盼而已。
陈曦拿出一只她改造过的望远镜，递到了贺季真手中，“这个给你，比目前现有的远目镜要好用一些，希望能帮到你的忙。”
贺季真以为只是样子更漂亮一些，可拿到手里之后，忍不住将脑袋探到了窗外，紧紧盯着远方的动静，眼睛都不舍得眨。
贺季真一向都是懒懒散散的，哪怕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表现出特别的热情，可他此时忍不住双手紧紧握住陈曦的胳膊，双眸里全是亮光：“这是你制造的？简直是指挥战场的神器！今夜本就很有把握，有此物相助更是如虎添翼。”
陈曦笑笑：“机缘巧合得到的而已，于我来说只是小玩意儿，不用客气。”
两人说话的功夫，一个黑影飘了过来，说话都像是鬼一般的飘渺，“主人，敌军已经在五十里之外了，目前来说一切正常。”
贺季真知道是自己出战的时机了，他望着陈曦郑重嘱咐道：“陈娘子好好呆在这里，哪怕王家派人来攻打铜雀楼，他们也不会突破第一道防线，这里应该是安全无虞。但万一有个变故，你便从地道里离开，千万不要犹豫。”
他之前从来不会给自己退路，但到了陈曦这里，他反而犹豫不决，为她想好各种退路，因为人生总怕有个万一。
陈曦笑道：“如果带我去城墙，说不定能发挥不一样的作用，不要小看了女人。”
贺季真摇头笑道：“我从来不敢小看女人，只是不想让无辜之人冒险。”他死了，死得其所，可他不能让陈曦身陷险境。
陈曦心道她和王家不死不休，可不是什么无辜之人。
不过一个多时辰，城外响起了震天吼声，是西域部落的攻城声。原本已经渐渐进入梦乡的边城人吓得惊醒过来，精壮男子扛着家里的能打人的家伙什儿便往城墙奔去，而女人老人们也纷纷背着柴火随后赶去。
边城女人和内地被迫娇弱的女性完全不同，战争一来她们从来不会躲在家里等待，烧热水浇城墙，救助伤病，甚至男人不够用之后她们也会冲上战场。
陈曦站在高塔之上，用望远镜看着这些忙忙碌碌的百姓。平时过着蝼蚁的生活，关键时刻却永远是他们和他们的子弟在保家卫国，何其可敬，又何其悲壮。
反观王家，此时王守备正躺在床上一边享受美人的腿部按摩，一边听着下属的回报，听到西域几个小部落联合起来攻城时，他忍不住冷笑道：“贺季真一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杀高官如割韭菜一般，这次也让他尝尝被人砍头的滋味。”
“盯紧了城门安排的线人，必要时候带着他们直接开城门，这次一定要让贺季真和边城百姓知道知道，若是没有我们王家的守护，他们还想过好日子？想得美。”
而王适听到动静之后急匆匆到了父亲这里，一脸的激动和希冀，“爹，派人去杀陈曦和陈家人了吧？我忍够了这个女人，这次一定要让她尝到求生不能的滋味。”
王守备这次是被儿子连累才遭受厉鬼的袭击，也才成了如今的残废。虽说好转有望，可时间不等人，而且这期间种种太过难受，所以对王适完全没有好脸色。
王守备阴沉着脸道：“不用你说，我自会安排。你看看自己成了什么鬼样子，再对比一下你二弟，你就不臊得慌？”
王适：“……爹，我一定会好起来的，也一定会光宗耀祖，您要相信我！”
王守备瞥了儿子一眼，“你娘给你买了十几个绝色女子，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生孙子都不成，我还指望你干什么？就算读书有点本事，哪个朝廷会要一个太监和痘疤脸当高官？”
“这次杀陈曦要干净利索，你找的那十个恶心男人还是不要去的好。真让他们糟蹋了陈曦，让陈曦也变成恶鬼，看你怎么应付！”
虽然王守备到现在也对鬼半信半疑，毕竟他杀了那么多人，也只见过陈琦这一个女鬼。可敬畏之心已经种下，他觉得还是不要故意激化矛盾的好，完全没有必要。
王适咬了咬嘴唇，不能人道这一点是他永远的痛。要是别人提起，他一定让那人生不如死，可这人是父亲，他只能硬忍了下去。
他恨死了陈琦和陈曦这对罪魁祸首，不敢和女鬼作对，王适的怒火只能全冲着陈曦去了。
他如今成了不男不女的样子，他也不能让陈曦好过，哪怕让她死，也不可能让她干干净净去死！
王家这边手段频出都在陈曦和贺季真预料之中，毕竟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攻下铜雀楼时机，只是没想到王适还有这种龌龊心思。
这边贺季真全力应付那些敌对部落的攻击，而陈曦这边也终于等来了王家的部队。
说来可笑，边城军队中的精锐不去城墙保家卫国，反而都被派到这里攻击自己人。王家亲卫训练有素，贺季真这边留下的上千人更是个个高手，在两方敌对中稍占上风。
陈曦观察片刻，知道贺季真这边的人足以应付王家军队，但也并非那样的游刃有余，至少死伤定然还是有的。
陈曦觉得这种内耗完全没有意义，她可不舍得自己这边死人。陈曦回到房间从行李中取了一张重型弓箭，一弓十箭连连发了出去，箭头之精准之快速让王家军队毫无躲避可能。
而一直贴身护卫陈曦的几十个死士皆面面相觑，这就是主子口中的娇弱女子？这位明明力气之大、能耐之高完全在他们之上！
陈曦并不搭理这些人的看法，她眼里带着一丝寒光，一箭又一箭射了出去，很快王家那片死伤无数，而自家这方完全碾压局势。
感受到己方毫无压力之后，陈曦这才放下弓箭。她用上些许内力，顺着台阶十步并作一步跳下高塔，接着越过高墙，提溜着一个王家那边的小头领便赶去王家。
到了王家附近，陈曦做了一个停止手势，悄声道：“我去会会王家人，你们便不用跟着凑热闹了。”
众人有些不安，这位可是主子吩咐过用命也要护住的人，若是进了王家出了意外，他们怎么对得起主子的嘱托，怎么还有颜面活在世上？
陈曦见他们神色便知他们所想，笑道：“我的功夫你们也见过了，你们觉得王家能困死我？何况若有危险，我自会高声呼救，等到你们前来搭救的工夫还是能争取到的。”
见陈曦执意如此，这些人也只能让步，但也要有两人跟在不远处才可。
陈曦没再拒绝，转头给提溜来的王家那个人吞下了一枚药丸，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这是断肠散，一会听我吩咐，事成之后我立刻给你解药。若是不乖，你就会感受到穿肠肚烂的感觉哟。”
说话工夫，陈曦往那人腹部一戳，那人立刻痛得想要死去，想吼叫都没有办法。
好在只是眨眼工夫陈曦便饶了这人，继续笑眯眯道：“这滋味还不赖吧？若是不听话，你就会疼三天三夜，知道了吗？”
那人疼过之后彻底老实，赶紧跪下表态，自然是陈曦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到陈曦吩咐完了，那人立刻冲着王家便去了，拍开门后和守门人嘀咕两句便进了前院拜见王守备。
那人一脸的欢呼雀跃，一看就是有好事发生，王守备和王适皆是一喜。
陈曦紧随其后，将院子里的事情看个一清二楚。
只见王守备一脸兴奋，“贺季真死了是吗？”
那人摇摇头：“小的带人攻进了铜雀楼，将里面的人全部锁拿，可惜并没有见到贺季真此人，小的怀疑这人要么乔装打扮没被我们揪出，要么去了城墙处。不过陈家二姑娘倒是在其中，这会应该死了吧。”
王守备兴致缺缺，一个女人而已，他虽然痛恨却并不放在心里，他最在乎的还是贺季真。
王适则一脸兴奋凑了过来，追问道：“陈曦是当场死了，还是被十个男人拖走了？”
那人：“……”还有这事？他装作回忆，然后摇头道：“好像当场就死了吧。”
王适气得将茶杯摔到地上，一脸狰狞气愤，“竟然让她干干净净死了，这怎么可以！去，你去让人把这个女人的尸体拖过来，老子要亲眼见到她的尸体被人凌/辱，老子让她死后都做一个脏鬼，生生世世只能为低贱娼/妓！”
陈曦：“……”特么的这人竟然恶心到这个地步！
陈曦本来还想再观察一会这对父子此时的兴奋，然后过会再让他们尝到一切落空的滋味。
可现在陈曦忍不了了，她踹开房门，一下飞到王适身边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狠狠摔在地上，气得咬牙切齿道：“听说你要找人□□我？来，跟老娘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适吓得目瞪口呆，指着陈曦“你你你”了半天，屁都放不出来。
王守备大喊来人，陈曦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喊，继续喊，这会喊得有多么痛快，待会你们就有多么痛苦。”
王家父子被陈曦一顿揍，两人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只能虚弱躺在地上等着救援。
很快王家护卫和下人赶了过来，人数再多陈曦也不怕，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些人打成了肉饼子。
气疯了的陈曦可没有理智可言，这些杂碎到了这些时候还不上阵杀敌只会内斗，一个都不值当留。
而那些不能打的下人们一个个吓得两腿发颤，他们觉得这位原来的少奶奶可能也变成厉鬼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可怕！
陈曦冲他们笑着招招手，“想不想活命？”
下人们连连点头，那自然是想的。
陈曦指着地上的王家父子，“看到这两个杂碎了吧？你们一个个上，好好享受一下后院的花朵，然后一人一口唾弃他们，老娘就饶了你们。”
下人们嘴巴张大能吞下一颗鸡蛋，而王家父子则使劲蠕动身子，嘴里也终于软和下来，求饶道：“陈娘子饶命，只要饶我们一命，王家所有东西都是您的。”哪个男人能忍受后院被人给掘了！
王守备还特意加了一句，“王适这个孽障也随便您带走，只求您饶我一条老命。当初全是他做下的孽，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大人大量放过老朽吧。”
王适望着父亲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可是他的亲生父亲，是他一直以为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父亲，关键时刻竟然立刻舍弃了他！
陈曦冷笑：“王适固然可恶可耻，可你一个能勾结外地入侵我百姓的狗贼更加该死。”求饶？他们也配！
“你们，”陈曦指着仆人们，“排好队，一个个来，谁不愿意谁就直接撞死，省得还得老娘杀了你们脏手。”
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命大于一切，立刻自发排好队，一个个围了过来。
陈曦可不想脏了自己的眼睛，冲着窗外树上打了一个响指，紧随她的两人立刻飞了进来，表情也同样一言难尽。
虽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但他们还真没有用过这种恶心人的法子折磨人，这个陈娘子真奇人也！观主子对她态度不凡，也不知道主子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会作何想？
不过陈曦有吩咐，他们便认认真真在这里盯着。
惨，他们围观群众都觉得惨，王守备和王适这对父子到底有多惨都不能描述。
身体上的疼还能忍受，毕竟人的耐痛能力无极限，可精神上的羞辱让他们只想快些去死。
往日里这些被他们鄙夷的蝼蚁此时压在他们身上肆意妄为，而且这些人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了食髓知味，简直是把他们往死里折腾。
尤其这些下人平时泻火途径极其少，难得有这次机会，有几个强壮有力的年轻下人都要快活疯了。
不等一轮下来，王守备和王适已经彻底死了。只是人的恶被激发出来之后真的可怕，没有轮到的下人连尸体都不嫌弃……
而陈曦从王家出来之后，顺便去了陈家那里一趟。不用进门，她都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只能说感谢王守备和王适，省得她脏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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