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 153 章
陈曦在冷宫当差虽然没什么人管, 但也不好离开太久。在二皇子这里坐了片刻，又送了几包驱蚊虫的草药包，便匆匆离去。
望着陈曦离去的背影, 二皇子久久挪不开眼。在宫里长到十岁，谁满含恶意，谁装模做样，谁又是真的良善, 他早就分的门清。
像陈曦这样毫不求回报的好, 让二皇子有些感动, 忍不住轻叹道：“阿福, 阿寿, 除了你们二人，这宫里又多了第个对我好的人了。”
阿福笑道：“当年阿曦姐姐在乔贵妃宫中时候十分风光, 但那时候的她都从未捧高踩低过，我见过几次她接济小宫女小太监。”
“可惜啊，”提起这些阿福苦笑道：“好人总是受人欺负, 阿曦姐姐竟然到冷宫来了。那里虽然差事不难，可平时连饭都吃不饱，姐姐也是可怜。”
阿寿笑道：“不愁不愁, 阿曦姐姐都打算带着咱们种菜了, 以后日子不会太难过。今儿我去拿饭，那帮子小人真真气人，以后咱们自给自足, 再不用看人脸色。”
主仆人都笑了起来，谁也没想到皇宫里竟然还能种菜，更没想到堂堂皇子还很盼着如此。
陈曦不知道她招纳的个劳动力正跃跃欲试，她正忙着去御膳房领自己和个废妃的早饭。
这几天原主经历了人情冷暖, 心里有些难过，但陈曦见多了这种情况，所以面上波澜不惊。
哪怕小太监们阴阳怪气嘲笑她，陈曦也只是笑眯眯地站在那里，见这些人当真不识抬举不给她饭，这才不冷不热道：“原来皇上下令要饿死位废妃呀，也罢也罢，我这就带着她们吊死在冷宫门口。”
“麻烦几位公公帮着传个话，让负责抬尸的麻溜收拾。不然这大热的天，我们多吊几天定然腐臭。我们死了不怕，可若是蚊虫苍蝇咬了我们的腐尸又去叮咬了皇上和各位主子们，万一传染了什么不干不净的病，你们这些传话让我们死的可也脱不开干系。”
见陈曦明明脸上带着笑，可说出来的话却特别瘆人，这几个小太监吓得赶紧反驳，“你别胡说八道，我们可没这么说。”
陈曦惊讶道：“没有让我们饿死？那为什么不给早饭？”
那几个人差点被噎死，狠狠瞪了陈曦一眼，很不耐烦的扔了几个馒头到她食盒里。
陈曦眼疾手快从一个大簸箩里抓了十几个大包子，又端了一盘子的小菜、一盘子咸菜，一眨眼就跑没眼了。
欺负原主行，欺负她就不行。
陈曦知道，这些人也不过色厉内荏，真遇到硬茬子，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别看欺负二皇子行，毕竟他这个身份就是很多人的眼中钉，二皇子死了，多少人拍手叫好。
可主子们根本不会授意底下人欺负冷宫里这几位，毕竟这几位关起来几年了，根本没人搭理她们，不过就是小太监狗眼看人低而已。
知道只是御膳房小太监欺负人，陈曦便无所畏惧。反正他们打不过自己，大不了抢了吃的立刻跑人便是。
至于这吃食里放了毒药？这绝无可能，但凡谁敢带一点不干净的药物或吃食进入御膳房，他就等于两根腿都迈进棺材铺了。
陈曦提着食盒到了自己地盘，开了锁进去之后，见个废妃已经在院子里疯疯癫癫表演了。
芳贵人咿咿呀呀吊着嗓子，也不知道唱的是哪个地方的小调。虽然这几年熬得肤色蜡黄，但那双眼睛抛起媚眼儿依旧十分有味道。
林美人在对着水缸子顾影自怜，嘴里振振有词，“皇上，您看妾身美不美？妾身今儿特意用上了桃花钿，额头和眉眼是不是更加像元后了？”
冰妃看上去还比较正常，坐在小马扎上望着天空一言不发，突然站起来骑在马扎子上，“架，架，马儿你跑起来，快跑起来。”
陈曦：“……”成了，个都是神经病。
陈曦扯开了嗓子，“各位，咱们开饭啦，今儿有荠菜大肉馅包子，你们吃不吃？不吃我可自己干掉了。”
刚才路上她偷偷尝了一个，别说，御厨就是御厨，哪怕是做给宫人吃的饭菜，滋味也很不错。
若是专门做给皇上和贵人们吃的，那必然是美味了。
好在自己空间里也有好些御厨做的饭菜，不然陈曦该柠檬了。
别看这个脑子都有病，但一点不耽误吃饭。一听有吃的，而且还是大肉包子，都以飞的速度跑了过来。
“要，我最爱肉包子。”冰妃虽是冰美人，但也是个干饭人。
“起开，你不是说猪肉膻气？请保持你的尊严，等待你的羊肉去。”这是林美人，嘴巴很是利索。
这年头贵人都吃羊肉，平民才吃猪肉，曾经冰妃也对猪肉不屑一顾，关进来半年后觉得老鼠肉都是香的，何况猪肉。
“你们两个都要保持身材，包子是我的！”这是芳贵人。她曾经体态有些肥，很是受过这两人奚落。当然几年下来，现在早就皮包骨头了。
这人热热闹闹抢了包子，一人个，狼吞虎咽几口就下去了，顺便还把小菜给瓜分个干干净净。
陈曦目瞪口呆，她们是猪吗？
好在她提前吃了一个，手里握了两个，不然根本抢不过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吃完饭喝完水，陈曦敲了敲食盒，懒洋洋道：“今儿饭好吃不好吃？”
“好吃！”人毫不犹豫点头。
陈曦又问：“以后想不想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那必然是想！”傻子才不想，她们又不是傻子。
陈曦满意点点头，“很好。幸福生活都是靠双手奋斗得来的，这点你们应该知道吧？”
芳贵人疑惑道：“幸福生活不是靠男人赏赐？”
陈曦鄙夷道：“就你现在这模样，还想靠男人？”
芳贵人立刻不说话了。成吧，她最年轻靓丽时候都靠不上男人，何况现在。
见人若有所思，陈曦道：“既然别人靠不住，那咱们就靠自己丰衣足食。你们还年轻，还有几十年的活头，难不成就没想过以后该怎么办？”
虽然这人疯疯癫癫的，但陈曦知道她们都还好好的，只不过放纵一下熬过艰难岁月而已。
冰妃抿唇道：“你想让我们干什么？”
陈曦站起来挽起袖子指着这一大院子的荒草，好似挥斥方遒一般喊道：“拔了它们，种上菜和庄稼。哪怕苦点累点，但至少咱们以后不愁吃喝。你们愿意吗？”
这人完全迷茫了，种地？她们十岁出头入宫，哪怕曾经见过田地是什么样子，现在也早都忘光了，怎么种？
她们这样想，也这样问了出来。
陈曦笑道：“有我呀。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这点总能办到吧？只要你们能办到，我隔几天就能让你们吃上一顿肉，如何？”
人互相看看，点点头：“干了！”
之前她们醉生梦死，是没有盼头。现在但凡有好好活下去的可能，她们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吃饱喝足，人开始拔草，而陈曦则在挑选野菜。虽然不多，但也够几顿吃的了，万万不能浪费。
正在忙碌时，冷宫外响起叫门声，一个娇滴滴的宫女声音：“陈曦在吗？快快出来，我们主子要见你。”
冰妃小声道：“是你以前的敌人？你赶紧躲起来，我去应付一下。”吃人嘴短，而且五年来陈曦是她唯一遇到的一个善心人，冰妃这才多管闲事。
另外两人也是如此望着陈曦，示意她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陈曦笑笑：“没事，送好东西的人来了，你们放心就是。”
陈曦手脸都没洗，就这样一身污泥走到冷宫外，见到了几日不见的芍药。
“芍药姐姐，几日不见我好想你！”陈曦一脸的惊喜，小跑着奔向芍药，手伸着就要抱她。
一见她带着泥土的裙子和双手，吓得芍药赶紧躲到一边。伺候着的两个宫女赶紧拦住，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见了芍贵人不仅不下跪，竟然还如此放肆，掌嘴。”
狗屁的勺子贵人，陈曦心里骂着，脸上却流露出惊恐和失望，咬着唇怯怯道：“奴婢错了，请芍贵人赎罪。”
芍药享受到了地位上的差距带来的幸福，但她到底记着还要装一装姐妹情深。不然现在就撕破脸，岂不是让后宫众人笑话她是得势就翻脸的小人？
芍药轻轻斥责了那两个宫女，“阿曦是我的好姐妹，你们这样子会吓坏她的。”
芍药本来想握住陈曦的双手回忆几句往事，可惜见到陈曦手上和指甲缝里的泥，她实在下不去手，讪笑着收回双手。
陈曦恭敬道：“谢谢芍贵人。奴婢身份卑微，哪里敢和贵人以姐妹相称。不知道贵人来此可是有事？”
芍药笑笑，“哪里有什么正经事，不过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而已。你也是，好好的机会非闹肚子，却把自己闹进了冷宫里。”
她小声道：“乔贵妃也是狠心人，平时你那样忠心耿耿她不记得，只犯了一点小错她便如此做派，真是让人寒心。”
陈曦心道，你就装吧，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剧情的人，能不知道就是芍药这个贱人害自己受罪？
还有脸挑拨离间，什么玩意儿！
陈曦苦笑道：“已然如此，奴婢谁都不怨。奴婢能见到贵人，真的十分感激，都没想到您还记得奴婢。”
芍药怎能不记得？她和陈曦明明同时进宫，她各方面条件都比陈曦好，可偏偏陈曦更得乔贵妃喜欢，日子过得也比她好。
那时候她还要哄着陈曦，现在终于扬眉吐气，她岂能不来显摆？
芍药娇声道：“咱们之间，你这样客气做什么？我早就想来看你，可惜皇上每日都来，累得我哪里都去不了。难得今儿能脱开身，赶紧过来找你。”
说话时候，芍药还扶了扶腰，这是显摆自己有男人疼爱。
芍药上下打量一番陈曦，见她不过几日就憔悴几分，心满意足下笑道：“阿曦，你皮肤都蜡黄了几分，可是日子过得不好？可有我能帮得上的？”
陈曦眼里蹦出喜悦光芒，“真的可以吗？我每天吃不饱饭，想自己做点吃的却连锅碗瓢盆都没有。”
“芍贵人，您，您能赏赐我一些家伙什吗？如果再赏赐些米面粮油和调料，那就更好了。”陈曦羞涩得低下头头去。
芍药：“？”这人脑子有毛病？正常女人不会是想着求她把自己捞出冷宫，然后帮着爬床得宠之类？
这个女人竟然只想着锅碗瓢盆、米面粮油！
芍药的脸色都不大好了，就比如锦衣夜行没人看得到，心情十分的不爽。
“好，如果可以，我会让人送给你的。”芍药勉强笑道，然后带着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跟傻子说话，她嫌累！
陈曦在后面还大声道：“谢谢芍贵人，您可一定要记得让宫人送一套锅碗瓢盆和吃食呀。”
芍药当作没有听到，走得更快了。
一个稍微没那么有眼力见儿的宫女问道：“芍贵人，我们真要给她吗？锅碗瓢盆只有妃位以上的宫殿才有，咱们到哪里去寻？难不成专门去外面买一套？”
另一个宫女瞪了傻子同伴一眼，这孩子可真是实在，没看贵人脸色都不好了？
芍药当然不舍得买！
她虽然这阵子得了好些个赏赐，可银子却是按照位份来的，根本都不够用。她又不是傻子，干嘛打肿脸充胖子？
陈曦她想得美！
陈曦当然不是想得美，而是她知道后宫规矩，所以才故意为难芍药。只要芍药拿不出锅碗瓢盆，看她还有没有脸再来炫耀。
这个女人也是够小气的，而且她对钱财的着迷竟然让人觉得她真性情。
去他的真性情，炫耀就炫耀，好歹出点血呀，不然真真让人看不起。
见陈曦面带笑意回来，那个废妃都松了一口气。
陈曦摊手：“昔日好友今日贵人来看我，本以为能得到好处，哪怕小恩小惠也成，没想到一文银子没坑到。”
几人都笑了，“得了，能平平安安活着你就惜福吧。”
四人忙活了半天，中间还得了陈曦泡的凉茶水，喝下去美滋滋凉沁沁的，一个个更加有奔头。
很快到了正午，陈曦挥挥手擦擦汗，“成了成了，你们歇一会，我去拿咱们的饭。中午歇一个时辰，咱们下午接着干。”
陈曦这次一进御膳房，几个小太监就跟防贼似的防着她。
一个小太监端出一盘馒头两盘素菜，语气十分不善道：“拿了赶紧滚。”
陈曦看了看这饭食，馒头硬邦邦，素菜好似早晨剩下的小菜加了水，她且看不上呢。
陈曦昂着下巴道：“我要见你们大厨。”
几个小太监都乐了，哈哈大笑道：“你谁啊？出门是不是没照照镜子？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陈曦微笑：“不好意思，我们冷宫不配置镜子，所以确实没照。”
几个小太监被噎了一下，抬手就要赶人。
陈曦冲着里面大叫道：“大师傅，你吃过酥皮烤鸭吗？皮酥酥的薄薄的，肉却嫩嫩的，沾上酱料，包上小饼，贵人若是吃到定然是要高看您一眼呐。”
“还有焖炉烤鸭吃过没？别看都是烤鸭，可个中滋味还是很有差别的。谁知道贵人到底爱个什么口味，当然是手艺越多越好，是不是？”
大师傅早就听到这边的动静，不过捧高踩低是常态，他才不管这些孩子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但听到陈曦竟然有新菜，听着好似很香的样子，大师傅拿着铲子走了出来。
“这个小孩，你过来一下。”大师傅挥手让陈曦过来。
陈曦跟小人得势一样，狠狠瞪了那几个小太监一眼，然后一颠一颠往大师傅那边去了。
那几个小太监有些纳闷，他们可是听说这个陈曦一向乖巧老实，动不动就怯生生的，怎么今天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蛮，太野蛮！
大师傅这会刚刚把饭都做完，放下铲子，拿了一根烤鸡腿塞到陈曦手里，“吃吧，这可是专门给有头有脸的宫女太监吃的，你尝尝手艺如何。”
陈曦毫不客气，细嚼慢咽吃了起来，直到吃完鸡腿抹干净嘴才开口道：“味道十分鲜美，既有鸡腿的香味，也有调料的丰富，只是我个人觉得肉质稍微柴了一点点。”
“当然了，如果宫人们吃绝对能香到幸福十足，可若是想给一直□□细美食的贵人们吃，多少还是欠了一点点。”
大师傅眼睛一亮，“行啊，原来真是行家。你说那个酥皮烤鸭什么的，你真的会做？”
陈曦笑道：“会做是会做，可您这里有挂炉和焖炉吗？”
大师傅指了指墙边的几个炉子，“这种炉子可以吗？”
陈曦细细看了一遍，“焖炉凑合试试，您试试大概滋味，但这种绝不能当挂炉。焖炉烤鸭需要秫秸，挂炉烤鸭则需要果木，梨树、苹果树、枣树、柿子树都不错，其他果木就差了点滋味。”
大师傅想了想道：“今儿能不能先弄个焖炉烤鸭？你有什么条件，直接提吧。”
这个倒是敞亮人，知道先谈好条件。
陈曦笑道：“我别的没要求，就是能不能正常给我们供应饭菜？这天天清汤寡水剩饭的，搁谁受的住？”
大师傅哈哈大笑，“这你放心。他们闹倒不是针对那几个女人，只是有人提点了几句针对你。不过有我在，保管让你每天有肉吃。”
陈曦这才明白，不是自己被连累，而是自己连累了那个废妃，怪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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