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 170 章
别说七十年代这种毫无娱乐的年代, 哪怕是在后世，村里人对八卦的热情同样能超乎人类的想象。
所以第二天一天的时间，老陈家的一些事情就在村子里流传开了。
村里小孩不知道, 但老人却都知道陈曦并不是亲生, 所以对于老陈家偏心的事情都津津乐道。
毕竟张美芬当年拿了人家亲娘那么多钱，而且这些年一直塑造的也是疼爱陈曦的形象, 所以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反差心思。
看吧，不是亲娘就不是，再装也是假的。
不过村里人八卦归八卦, 却并不真的朝着老陈家吐唾沫星子。别说不是亲生的, 这年头亲生儿子闺女也经常打着玩。
尤其是闺女那都是赔钱货，能养大就不错了, 还想啥呢？打就打了, 不让上学就不让了，偏心就偏心了，人之常情！
至少村里人是这么认为的。
而陈曦也并没有指望村里人帮她做主, 毕竟这拨人是淳朴的老乡，但同时又是恨人有笑人无的最大群体。
哪怕到了后世和谐社会，若是有警察解救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村里依旧会帮着躲藏转移，怎么可能有良知？
也不是没有良知, 只是他们的良知针对的人不同而已，村里抱团现象太严重了。
好在陈曦不是弱女子，她从来没指望过谁帮她撑腰, 只是挑破陈老秃和张美芬的伪善嘴脸而已。
反正撕破脸了，陈曦便懒得再装，她每天一大早就出门上山打柴。村里人见了, 谁不夸她一个勤快？
唯独老陈家一大家子有苦难言。
一开始老陈家的人见陈曦一天三顿不在家吃，他们还特别的高兴，这年头粮食可金贵着。
但很快他们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没人洗衣服、做饭、打扫院子，这活就落到了张美芬头上。她自从陈曦五岁就几乎从这些繁琐家务里解脱出来，小日子过得不要太好。现在突然被逼重新上手，总觉得哪里都不顺当。
一开始还只是张美芬觉得头疼，后来全家都受到了影响。
先是一日三餐，张美芬做菜手艺实在是太差了。同样是煮玉米糊糊，原主做的就是饭，她做的就是猪食。同样是凉拌菜，原主做的有滋有味，她做的就是水煮菜而已。
天长日久，这谁能吃得下去？
接着便是衣服。原先原主天天洗一大家子两盆子衣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尤其两个学生在学校里特别体面。
可现在呢，张美芬一会这里疼一会那里疼，而且总觉得忙不开，每天洗的衣服改成了两天，后来成了三天。到了后来，庄户人家嘛，一周换洗一次衣服也是可以的。
什么料子的衣服也经不起穿一周啊，尤其是夏□□服，必然是有味道的。
陈芳和陈东方姐弟俩倒是不介意把脏衣服扔盆子里，他们先穿着其他衣服上学。可这年头谁家也没富裕到一天一身衣服，他们顶天也就是两三身换洗的。
天天从村里到公社来回跑，三天洗一次衣服，那味道也是难闻得很。
陈芳当年有多体面，现在就有多狼狈，甚至同桌和几个要好的同学都公开指责她，甚至要孤立她了。
于是陈芳终于发作了，“妈，人家当妈的哪个不是把孩子打扮得体体面面，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各种推脱，连衣服都洗不好？”
“我那几个小姐妹都笑话我身上每天都有汗臭味，衣服也是皱巴巴丢死人。这阵子我连赵大哥那里都没敢去，就怕他也嫌弃我。”
张美芳刚扫完院子、做完饭、喂完鸡，她这会腰正疼着，见闺女不仅不心疼自己，竟然还大小声指责自己，也忍不住训斥道：“人家闺女还知道心疼娘，帮着娘干家务活呢，你怎么就不知道？”
“饭菜你不会做就算了，衣服你也不会洗？你都多大了？都是读了两年初三了，难不成还不会洗个衣服？”
其实按照陈芳的年纪，哪怕当年上学晚，此时也该读高中了。可她成绩差考不上，而且这年代也不重视学习，就算读了高中也没用。
可陈芳又不想下地干农活，而且她一心想找个公社男同学，这才赖在初中不毕业。
现在好了，终于找到了赵老三这个正式工，今年陈芳终于打算毕业回家结婚生孩子。
母女两个互相指责，陈东方看着不像个样子，吼道：“陈曦呢，让她回来干活。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天天野到哪里去，一点都不懂事。”
“我姐懒就算了，反正很快她就嫁到公社，眼不见为净。可陈曦可不成，若是她又懒又馋还出去鬼混，将来都影响我找媳妇。”
“娘，你不知道现在外边坏人多多，若是陈曦被人骗得成了二手货，可就不值钱了。若卖不出好价钱，我姐嫁妆怎么凑？我娶媳妇的钱哪里来？”
“人家现在讲究三转一响，难不成我要扣下我姐的嫁妆？”
陈芳立刻跳脚：“你敢，那可是我这辈子的指望，凭什么给你？”
陈东方冷着脸：“咱爸妈惯得你都不成样子。谁家不是卖了闺女给儿子娶媳妇，就咱家特殊。得了得了，我也不惹你，可你们必须把陈曦给教好了，不然有你们后悔。”
当年原主老老实实受他们欺压，所以他们从来都是团结一心折腾原主一人。
现在陈曦不给他们当小奴隶了，这些人就开始窝里斗起来，气氛实在谈不上融洽。
他们都冷静了一下，发现果真这糟糕生活都是陈曦造成的。
于是到了第二日，陈曦又早起出门时被张美芳拦了下来。“小曦，你这天天的去哪儿呀？连饭都不吃，你都不知道我和你爸多担心。”
陈曦心道她都在外面晃荡半个月了，这张美芳突然出来装心疼，她自己也不嫌寒碜。但张美芳这人就是有这么个本领，不论多么的睁眼说瞎话，人家自己说得却跟真真似的。
其实陈曦这阵子出了到山上打坐养生之外，更多时候是到自己空间里的深山里探探路，还真让她发现了许多的惊喜。
救命的药草，神奇的灵兽，只可惜就是太神奇了，她不方便拿出来用。
不过她偶尔也会到村子旁边的山上转悠一下，也能逮到一些野鸡、野兔，挖到一些药草。
陈曦可不是自己吃，而是每次都偶遇一下村支书的妻子王大娘，然后将好东西避着人塞到这位大娘的筐子里。
这年头山上产出都是集体的，但若是谁悄悄找到点什么带回家，大家也不会盯着不放。只不过山上野物太灵活了，一般人可逮不住。
至于深山里那更是不敢随便去，别说猛兽，一头野猪都能拱死人。
谁能想到陈曦这么一个小丫头运气这么好。
王大娘一开始还十分不好意思，但耐不住她是真想要这些好东西，毕竟支书家也没富裕多少，而且家里等着吃的嘴也多。别看农村人养猪养鸡，可日子比城里人惨多了，一年到头能吃两三次肉都是好的。
而且除了某些特供家庭，哪怕富裕的城里人也不可能天天买到肉呀，就没有这么多的供应！
于是王大娘拿了一次、两次，直到恨不能拿陈曦当亲闺女，甚至还时不时给陈曦带点粗粮吃，还会主动问问陈曦有什么要帮忙的。
陈曦当然是要帮忙，可不是现在，她还有事情没完成的。
终于等到张美芬忍不住了，陈曦反而笑了。
“妈，我这不是为了节约家里的粮食嘛。您老说家里穷，我想着能省一口是一口，省下好孝敬你和我爸。”
被陈曦怼了一下，张美芬还不能怎么着她，只能忍气吞声道：“好孩子，妈就说你是最懂事的。”
“只是你也十三岁了，多少也该帮着家里干活，不能天天拍拍屁股就走人吧？”
陈曦笑眯眯道：“妈，姐姐哥哥不是比我年纪更大？要干活，也得他们带头不是？”
张美芬深呼吸几口气才勉强没打人，“你哥哥姐姐不是上学吗？”
陈曦无辜道：“对呀，他们带头读书，那我也读书。他们带头做家务，我才做家务。”
张美芬：“……”真特么的想一巴掌打死这个死孩子！
要不是为了把这死孩子卖了赚钱，她现在一把将这死孩子摁死在茅坑里。
“小曦呀，妈知道你这阵子心里委屈。今天是卢家村赶集的日子，你陪妈去走一趟，妈悄悄给你买点好东西。”
来了，终于来了！
陈曦面上犹犹豫豫，心里可欢喜死了。
卢大林这老混蛋终于登场了，她可以玩一把了！
“成吧，可是我想吃两个鸡蛋补补。”陈曦不情不愿答应道，顺便还抠了一把张美芬的血。
张美芬：“……成。”简直心都疼碎了。
听见陈曦又作妖，陈芳听见后差点又要暴跳如雷。不过想到今天妈带这死孩子去赶集的目的，想到将会有大把的钞票进了自己口袋，她这才硬生生忍住。
卢家村离得陈家村有十里地，靠两条腿走路不远不近，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
原主前世进了卢家村之后就被关进家里，几年来几乎没出过门，连卢家村的大集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就那么四四方方一个小院子禁锢了原主的几年。原主父母知道，陈家村的人知道，卢家村的人更知道，却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因为任何年代都有这种可怜的女人，村里人议论起来的时候甚至当作茶余饭后的开胃菜，真的毫无同情心。
哪怕有几个人同情过，可也没有人会伸出援手，因为大家觉得女人嘛，大家不都是这样熬过来的？生了孩子就好了，或者熬到孩子长大能帮她撑腰就好了。
陈曦挥去脑子里的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专心打量起了七零年代的的农村大集。也就是一些家畜、鸡蛋和土缸、草编之类，真是品种又少、品质又低。真正稀缺的粮食和日用品，这里是见不到的。
连一点小吃都见不到，陈曦瞬间没了赶集的兴趣，只懒洋洋跟在张美芬后面。
等穿过集市来到一个胡同旁，张美芬这才停住脚，吩咐陈曦道：“走了半天路口渴了，小曦你去敲开门，咱们讨点水喝。”
陈曦看着眼前卢大林的家，心中止不住的冷笑。
张美芬这操作可以，这年头不讲究，至少农村人出门不会带水杯，当然家里也没有那玩意儿。若是渴了敲开老乡的家，进门喝几口凉水就是。
原主那一世就是如此，张美芬让她去讨口水喝，然后一来二去便引起了卢大林的兴趣，之后便讨价还价达成了交易。
陈曦点点头：“好来妈。”
陈曦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呀，大早晨的叫魂呢！”一听就是刚睡醒。
卢大林这人做黑市生意，经常半夜出去弄货，白天反而安静下来，跟做贼的差不多。
而且这种人往往哪个年代都过得好。哪怕后来陈曦被人救了，也没影响到卢大林的生意。
虽然及不上女主陈芳，但日子过得十分不错，左拥右抱好多个女人，儿子女儿也不缺。
对比下来，原主就更加凄惨了！
而且陈曦对女主特别有意见也在这里。当初年少吸了妹妹的血也就罢了，等功成名就了，总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吧？
可这个女人不仅不帮着妹妹，甚至还和卢大林合作过，甚至还搞过一夜情！
想想陈曦就想吐。
不过等卢大林来开门时，陈曦立刻换上一张甜甜的笑容。“大哥哥，我和我妈来赶集，走了半天好渴，能讨口水喝吗？”
卢大林本来就喜欢小姑娘，看到陈曦杏眼桃腮，双眼皮特别的深，小嘴唇特别红，小鼻子特别的翘，皮肤特别的白，总之无一不长在他的审美上。
于是原本很不耐烦的卢大林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成，当然成，快进来。”
“这大热的天喝凉水容易坏肚子，小妹妹和这位大姨进来坐坐，我给你们泡杯茶喝。”
张美芬：……你才大姨，你全家大姨，她明明只比卢大林大几岁而已！
不过看在卢大林这么热情的份儿，她决定原谅他了。这人刚刚见到陈曦时的眼神，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只要是过来人便知道，这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贪婪眼神，而绝非大人看小孩子的眼神。
张美芬一边往卢大林家里走一边赞叹道：“大兄弟你这院子真敞亮，五间青砖大瓦房，可不少钱啊。”
老陈家日子还成，也不过两间砖房，其他都是土坯房子。
卢大林一脸笑意道：“嗐，也就凑巧赚了点钱，瞎盖的，不值当夸。”
张美芬又问：“大兄弟成婚了没？看你一表人才仪表堂堂的，要是没成婚，大姐给你介绍一个。”
卢大林笑笑没有说话，先拿出两个洁白的搪瓷缸子，又撒了一小撮茶，泡好之后放到两人面前，这才笑道：“一个人瞎过。不过我现在日子挺好，要是找的话，也得好好寻摸寻摸才行。”
他不缺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他家门的。
张美芬看着屋里的三十二条腿的家具，收音机、手电筒、各种日用的东西都齐全，恨不能把这些好东西都揽到自己怀里来。
这么好的条件，那必须好好挑。
也就是她早生了几年，不然遇到这么能耐的男人必须主动追到手。
张美芬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就跟我家这丫头似的，别看她小，我现在也是天天着急上火，就想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虽然不求大富大贵，好歹也要吃饱穿暖。”
卢大林听了之后心里一动，又打量了一下张美芬的神色，脑子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试探道：“大姐，这孩子还是有点小啊。”
“小什么啊！别看她个子小，今年都十三岁了。她姐今年嫁人，我这才发现嫁女儿有多么不容易，还得给攒嫁妆和钱。”
“这事烦死我了，就想着小女儿再不能这么吃亏，一定要找个好人家，不仅不用陪嫁，还能帮衬一下家里。”
“我可不是不疼小闺女，主要是太疼了，就怕她嫁给穷光蛋吃苦受罪。而且男方家给的钱财我绝不会补贴大闺女和儿子，将来还是会留给小闺女的。”
卢大林听了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我和大姐想到一处了，与其随便找一个对象，还不如早早养一个，一个是自己觉得可心，另一个也能让她提前过上好日子，绝对的两全其美。”
陈曦明明就在一旁坐着，可这两个人都当她是死人一般。
陈曦咳嗽了一声，“妈，我才十三岁呢，你说这些也太早了吧。你今儿不是说给我买块布？怎么和陌生人聊起来不走了。”
“你带着大姐赶集每次都不空手，好不容易带我来一次，竟然空手而归，您也太偏心了，就说我不是亲生的。”
见陈曦这个样子，卢大林虽然觉得她和妈顶嘴这脾气不太好，但这发小脾气的模样可真好看。
尤其陈曦嘴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不少！有门。
等陈曦回到村里便各种笑眯眯。
村民们见了问她有什么好事，她便告诉人家，我妈带我赶集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男人，那个男人还给我妈一匹布呢！
村民：……咋地，张美芬在外面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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