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房间虽小却暖和, 陈曦可能因为身体太好了,竟然还有一点热。
宿雨看主子头上有些微汗十分担心,“听说身子太虚容易出汗, 奴婢去买些药膳给您补一补。”
她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安康长公主心地良善, 怕您受委屈送了这么下人过来。虽然是好事, 可咱们银子不多, 却要养这么多人, 连月钱和赏钱都是负担。要不咱们找个借口送多半人回去?您放心, 奴婢特别能干,绝对能伺候好了您。”
陈曦见宿雨年纪不大操心却多,知道她也是一心为了自己, 笑着从香囊里拿出几张银票, “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拿着去买几个人, 先买两个厨房,两个洒扫,两个给你打下手的小孩子, 再来两个跑腿小厮。”
“你再派人去买两车银霜碳两车粗碳,再多屯一些粮食和肉,各色常用药材也要多买一些。今年天气严寒,各地又各种动乱,也不知道开春是个什么光景, 粮食越多越放心。”
宿雨拿着银票不知所措, 张了好几次嘴终于发出声来,“姑娘,您哪里来的钱?您那一万两嫁妆银子不是都被姓顾的哄去了?”
陈曦摸摸宿雨毛茸茸的脑袋:“顾慎自从娶了我便没待我多好, 后来陈瑜来了之后更是很快勾/搭到一起。你主子我再傻再笨,也不至于一点银子都不留。”
“我明面上嫁妆银子一万两,其实舅舅背地里还塞给我一万两,让我除非山穷水尽不能动用,更不能让人知道,哪怕是夫君都不行。”
“当时我还觉得舅舅大题小作多此一举,现在才知道还是他见见多识广,知道人心难测。”
陈曦胡扯了一顿,宿雨却不疑有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天也知道疼憨人。”
陈曦白了她一眼:“编排主子你胆子不小啊!对了,记得多买一些笔墨纸砚,我有用。快去办事,要再扣扣嗖嗖的我先扣你月钱。”
宿雨嘻嘻笑着赶紧跑了,主子有钱,她这个做奴婢的也有底气。
陈曦把事情交给宿雨十分放心。原主在继母手下明里暗里受了不少磋磨,其中很多时候就是靠宿雨打点各方关系帮着缓解一番。
忠心耿耿且能力强,这样的人才谁不喜欢?
很快家里的事情便走上正规,陈曦并不操心,只一心在书房里写着说话本子。
原主当年深受谣言之苦,被顾慎和陈瑜逼得无立足之地,陈曦打算以牙还牙,用舆论压死他们。
虽然这年头礼乐崩坏,但京城规矩多,尤其世家还是要脸面的,所以舆论战这一招依然可行。
陈曦从题目想起,《小寡妇和世子爷的旷世绝恋》?《小姨子和姐夫床上二三事》?《世子爷和小姨子的禁忌之恋》?为了吸引眼球,她也是很拼了。
陈曦觉得脑瓜子疼,暂定了第三个题目,之后便开始了故事创作。
故事不难,毕竟顾慎和陈瑜的故事本来就很狗血。她只需要突出一下世子爷对原配的无情和对小姨子的好色,突出小姨子的丰富情史和高超手段,再渲染一下原配的无辜和凄惨就足够了。
陈曦恨不能废寝忘食,三天时间就把前半部分写了出来,自认足够跌宕起伏,尤其是某些细节香/艳得足够让人血脉喷张。
陈曦将一沓稿子交给宿雨,“你瞧瞧我写的故事如何?”
宿雨瞠目结舌:“我以为主子您是在画花样子,竟然是写书?可您不是只认识百来个字?这还是当年老夫人在世时候逼着您学的。”
陈曦:“……”原主被继母教导得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尤其她每次读书后都被继母讽刺几句,所以导致她并不喜欢认字。
但那时候外祖母还活着,哪怕身子不济,也让人盯着原主读书认字,这才好歹不是睁眼瞎。
想到这里,陈曦都替原主心酸,笑着扯谎道:“当年被牛氏养成了傻子,还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是真的。等见到顾慎和陈瑜两个花前月下吟诗作对,我曾经十分嫉妒,所以私底下偷偷认字,你忘了我房中总是放着几本诗集?”
原主哪里有那个本事自己认字,只不过是放几本书吸引顾慎的目光而已。可惜目光没吸引到,倒是让陈瑜笑话了好久。
宿雨也想起来了,当时主子曾经数次暗中垂泪,只恨自己不会吟诗作对,后来被打击习惯了,也没再提这事。
宿雨后悔问这件事情,赶紧转移话题到正经事情上:“主子,您写了这个是有什么用处?”
她决定了,以后就算不理解主子行为的时候也不能多嘴问,主子当年受了那么多委屈,她不知道的多着呢。
陈曦大概说了自己写的故事,细细嘱咐宿雨女扮男装去联系花月楼的说书人,将这个故事给他瞧瞧。
“你也别太主动,就端一端落魄读书人的架子,省得让他以为是咱们求着他,让他拿捏住。”
“花月楼不行还有得月楼、风/月楼,妓院不行就去酒楼的,我相信总有人慧眼识珠。哪怕最后没人喜欢,咱们就给街头卖唱的一点钱,让他们大街小巷唱曲。”
宿雨促狭笑道:“放心吧,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当当。”让宁国公府丢脸,那必须要办好了。
那说书人本来是看不起书生写的玩意儿,文邹邹的没什么劲头,谁稀罕呀。
但他看了两页之后便忍不住狂看,事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拍了拍宿雨的肩膀:“小秀才您年纪不大,写得挺带劲呀。你放心,只要质量不下降,你写多少本,我买多少本。”
那人还冲着宿雨挤了挤眼睛:“小秀才若是没了灵感,欢迎你来我们楼里找个姑娘寻找一下。”
宿雨:“……”主子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说书人笑得那么猥琐!
压下心头疑惑,宿雨出了花月楼,又去药店买了主子需要的几味药材,正要雇辆马车往家赶,便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宿雨回头一看,竟然是宁国公府大厨房的一个婆子,她曾经从这人那里悄悄买过好多次吃食。
“陈嫂子,您怎么有空来这里?”宿雨笑得十分热情,急步走过去打招呼。
陈嫂子拍了拍大腿:“哟,我就看侧面像,没想到真是你。你们还留在京城呢?住在附近?”
宿雨脸色灰暗,叹气道:“这里寸土寸金,我们哪里住得起。日子不太好过,我刚刚去当了几件子衣裳。”
“嫂子也知道我们主子的处境,一百抬嫁妆进门,出来的时候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好在已经穿过的衣服那个女人不稀罕,要不然我们连能当的衣服都没有。”
宿雨哭着穷,眼里都快抹泪了。
陈嫂子一开始看宿雨脸色好了许多,还以为她们日子好过了,没想到竟然沦落到进当铺的地步。
陈嫂子挤眉弄眼道:“别难过,告诉你个好玩的。知道不,自从大夫人离开,他们大房简直要闹疯了。”
宿雨十分捧场,追问道:“啊,怎么了呢?”
陈嫂子:“你们刚走第二天,大房就说丢了好多值钱的宝贝,然后就连夜审问所有奴仆,闹个人仰马翻。”
“后来那个女人说肯定是大夫人偷偷带走的,世子爷也有些信了,想要找大夫人兴师问罪。不过我们二夫人可是大善人,站出来为大夫人说了句公道话。”
“大夫人离开那一天拢共带走三个旧箱笼,里面东西也都展现在众人眼前过了一遍,能拿走什么值钱宝贝?”
“三夫人也厚道,也帮着一起挤兑那个女人,世子爷觉得没脸,当场便训斥那个女人无理取闹呢。”
宿雨心道大哥别笑二哥,世子爷是个什么货色谁不知道!“后来呢?东西找到没有?什么宝贝值当这么大张旗鼓满府翻腾?”
陈嫂子小声道:“听说就是大夫人的嫁妆呢,你说他们是不是臭不要脸?还说什么丢了许多的银票,谁知道怎么回事。”
“本来世子爷要去大理寺说一声,让公差帮着查找的,后来被国公爷狠狠训斥一顿,这才没闹出去。”
宿雨冷笑道:“好歹国公爷还知道要脸面,不然这件事情满京城都知道,整个府的主子都跟着丢脸。”
陈嫂子:“谁说不是呢,他们大房不要脸,我们二房、三房还要呢。”
话虽这样说,实则这件事情虽然没闹到满城皆知,但二房、三房可是不遗余力在贵人们那里埋汰世子爷,一心想给世子爷抹黑。
宿雨和陈嫂子说了一会话,打听了一些国公府的消息后这才回家。
刚进胡同,宿雨便瞧见了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口。虽然没有任何标记,但宿雨认的这是国公府的。
宿雨从门房那里问了几句,大概知道怎么个情况,这才悄悄进了院子。
房间里,陈曦正在用帕子抹着眼泪:“顾郎你好狠的心。我这里一盼二盼日夜盼着您,可您却一来先问我是不是带走了府中贵重东西!”
“顾郎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自从进了顾家的门,我的嫁妆和银子全部都交给你,任你怎么用都愿意,毕竟夫妻一体,我愿意支持你。”
“哪怕,”陈曦用帕子捂住脸哭泣得越发厉害,“哪怕我那好妹妹和你天天眉来眼去,不把我放在眼里,甚至随时取用我的嫁妆,我都没多说一句。”
“我对你们那样的宽容,只要你们开心,那些身外之物我根本不放在心上,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竟然来质问我!”
顾慎听了陈曦这一席话,心道自己果真是多此一举。陈曦的品行他其实很了解,并不大相信是陈曦捣鬼。但一下子丢了那么一大笔银子,他心里这不是着急嘛。
陈曦见顾慎脸上讪讪的,她白了顾慎一眼:“你呀你,真是被爱情迷昏了双眼。”
“大房丢了那么多东西,这几天又没有外人进出打劫,还有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藏起来?”
顾慎:“你是说我身边人。”
陈曦叹道:“不是我小人心,实在是妹妹从小就手脚不那么干净。你有知道她娘就是个穷乡僻壤破落户出身,跟我父亲的时候可说是一无所有,眼皮浅也是正常。有那种天天想着往自己兜里捞钱的娘,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外祖父只我母亲一个女儿,我舅舅又没有成婚也无儿无女,所有好东西不就全归了我?她们眼馋得很,这么多年没少抠搜东西。”
“顾郎要是不信我的话,您就等着妹妹嫁妆进门,好好看一看她嫁妆,是不是好东西特别多,甚至有好些和我一模一样的。那些一样的,可不就是从我嫁妆里挪过去的。”
顾慎手摸着下巴,他自然知道陈瑜母亲的出身和德行。哪怕不完全相信陈曦的话,但也信了七八分了。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今儿就是特意来看你,不谈这些不开心的了。”顾慎笑道,一把握住陈曦的手,轻轻揉捏起来。
陈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个男人变脸功夫实在一流,连她这个曾经的专业演员也及不上。
陈曦很想甩开顾慎,反手再给他一个巴掌,但为了长久之计,只能忍着恶心,娇羞笑道:“顾郎,您干什么嘛,让人家麻索索的,身上都难受了。”
顾慎笑道:“你养了这几天,感觉又漂亮了几分,原本瘦削的脸上也丰腴了一些,更加有韵味了。”
这句话是真心的,顾慎怎么看怎么觉得陈曦好看,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成熟的魅力,勾得人心肝颤颤的,和原来那个木头人简直判若两人。
陈曦委屈着脸拍掉顾慎的爪子:“世子爷您别开玩笑了,您原来可是天天嘲笑我长得不好看,连给妹妹提鞋都不配的。”
“现在又来哄我,不过就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如今我是那一棵野花罢了。您也别哄我,我自己什么样子最清楚,只要能远远见一见世子爷就心满意足,哪里还奢望您来怜惜呢。”
顾慎见陈曦撒娇,心里更加痒痒了。女人嘛,若总是端庄哪里有趣,他就喜欢这个调调的女人。
顾慎凑到陈曦耳朵边笑道:“我近来学会许多花样子,一会就伺候你舒服舒服。我知道你离不开我,我也不舍得离开你那。”
顾慎甚至觉得自己当年是多么眼瞎,竟然觉得陈瑜特别有滋味。如今看来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贱货,哪里有只属于自己一人的陈曦来得好。
陈曦可被恶心坏了,然后一巴掌拍到了顾慎脖子上,“你,你这是从哪个女人身上学坏了,拿我当什么人了,竟然这样的不尊重。”
“定然是从陈瑜哪里学来的,我可不稀罕,你走,你给我走。”陈曦一改刚才的温柔羞涩,换上了一副泼辣样子。
但丑人泼辣让人讨厌,陈曦这样的美人儿这样做,就带着一股娇滴滴的小辣椒味道,反而让顾慎讨厌不起来。
而且这阵子他和府里几个丫鬟玩得狠了,有时候稍微被女人虐待一下还挺香!
看到顾慎这副贱兮兮的样子,陈曦捧着他的头摁在床上,用手捶了他后背几下子,装作气呼呼的:“你走你走,明知道我现在身上还不干净,你还有脸来这里撩拨人。”
“要不是你们两个作孽,何至于让我受这个罪。我不管,你来都来了,给我留下买药材的钱,不然等我身子好了,你也别想沾到边。”
顾慎被一个香喷喷的美人压在身下揍,带着一股憋屈的满足,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身子,好像达到了一种新境界的小高/潮。
“给给给,我的阿曦要什么都给,就算要掏我的心都给。”顾慎连忙答应着,心道等陈曦身子好了,一定连本带利收回来。
陈曦眼里淬着冰,这个男人果真一点心都没有。
她刚刚故意提到被他们弄得小产的事情,可这个男人脑子里只有那点龌龊的床上事情,竟然一点都没有内疚。
虽然陈曦现在很想一拳头把这个渣男的头给打成一地碎脑花,但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而这时候一直听着墙根的宿雨也气得浑身哆嗦,心道自家主子身体都没好利索,这个男人竟然只想着自己享乐。
宿雨看了看墙根的一根铁棍子,犹豫要不要一根子敲死这个男人算了。但想到主子的打算,她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宿雨知道也该她进去打断了,于是故意大声道:“咦,家里来客了吗?难不成是长公主,还是舅老爷听了消息赶过来了?”
一个嬷嬷道:“好像是原来的男主子。”
宿雨“呀”了一声,好似压低声音道:“他还敢来?也不怕被咱们舅老爷碰上,真是嫌命长。”
房内的顾慎听了一个丫头都敢编排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陈曦揪了揪顾慎衣服袖子:“你别生气,她哪里懂男女之间那点事呢。我心里有你,哪怕舅舅来了,我也会为你说话的。”
“只是我这阵子身子没用,顾郎你来了也没用,不如等我好了再来好不好?”
看陈曦双眼亮晶晶望着自己,眼里的柔情蜜意和关心怎么也挡不住,顾慎心里热乎了一下,点头道:“好。这些银子你留着买药,身子快快好起来才是。”他还着急享用一番。
陈曦还以为自己演了一番戏,至少能得一张银票,谁知竟然只是几块碎银子。
陈曦:“……”脸上的鄙夷怎么也遮掩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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