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妯娌之间的暗流
堂屋婆母的斥责声，大声的传到了姚家厨房，老三媳妇杨曼婷听的喜笑颜开，朝着外间斥责：“活该！”
姚家二媳妇章茹见状，嗔怪的看了眼三弟媳，低头和着面。
从下午开始，她就带着两个弟媳在厨房准备晚饭，大哥一家四口，今天好不容易回来，晚上准备的食材比往常丰富点。
她是镇上的姑娘，和老二姚景佑是初中同学，青梅竹马的走到了一起，现在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姚平初，今年十五岁，镇上初中上初三，小女儿姚平画，今年十二岁，在大队小学上六年级，平画从小就跟在姚平湘身边，除了家里爹娘，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二姐。
“二嫂，我就不明白了，大嫂这都多少年了，还把自己当个娇客，每次回来，厨房都没进几回。”
老三媳妇杨曼婷，是这个家里最讨厌姜西梅的人，没有之一，只有最，哪怕现在的姜西梅正在挨骂，也不能阻碍她埋汰她这个大嫂。
说起来也是狗血一盆，这就要说到姜西梅娘家几个弟弟的婚娶问题上了，姜西梅也算是被杨曼婷迁怒了。
姜西梅娘家三个女孩，四个弟弟，三个女孩在婚嫁上都没有出问题，可是等到这几个弟弟谈婚论嫁时，那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
大弟弟吧，结婚到是早，娶的是当年下放时村里的姑娘，等到回城时，不仅年纪大了，孩子都俩个了。
哪怕姜家老两口，如何看不上从村里出来的大媳妇，为了俩个孩子，只能咬着牙认了，等政策好转后，姜姥爷托人在市里造纸厂的食堂，给老大媳妇找了份临时工。
大弟弟这还算顺畅，到二弟弟这就出问题了，姜西梅这个二弟弟，打小就娇生惯养。
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到边疆，简直就是掉入虎狼之地，没熬一年，就在边疆娶了一个当地媳妇，生了一个女孩。
几年后，这边知青回城政策刚下达，他就私下里花钱，哄好媳妇开了进城证明，连声招呼都没跟乡下媳妇打，丢下媳妇和女儿，偷偷摸摸的就跑了城。
这事除了姜家众人知道这个儿子、兄弟，在边疆下放时结过婚、有孩子，其他外人都被一家子瞒的严严实实的。
哪怕外人私下里有过猜测，也没过多想法，毕竟这种事在当年太正常了。
这事到这也没什么，反正也影响不到其他人，但是这姜家老五，丢下乡下的老婆、孩子，不就是为了回城重新找一个新人嘛。
他回城后，工作一稳定，姜家老两口就托媒人给老五介绍，这一介绍就介绍到杨曼婷那儿去了。
杨曼婷那会儿刚高中毕业，通过考试进了镇里供销社，无意中，被到镇里盘账的姜西芹看中了，当时就动了心思想介绍给自家老五。
姜西京当时还没到三十，回城后，被姜家老爷子，托人介绍到街道工作，这江城市里的正式工，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都非常吃香。
杨曼婷父母看着小伙子虽然年纪大点，可是长的一表人才，工作也不错，家庭环境在江城也数的上，很高兴的答应了两人相处，这一来二去的双方还算满意，双方家长就商量着，准备把婚事安排到行程上。
可是谁让姜西京做事缺德呢，姜家准备下定的前一天，他乡下的老婆孩子找过来了，绯闻瞬间从家属院到街道漫延，这种八卦最受人追捧，扩散的差不多人尽皆知。
当年双方相亲的媒人，正好是镇里供销社主任，和杨家也有一些拐着弯的亲戚关系，这媒人知道了也没敢瞒，当天就告知了杨曼婷父母。
杨曼婷家知道后，当天下午，就让媒人陪同把这桩婚事给退了，顺便把姜家一家子骂的狗血喷头，冲动的差点没把姜家给砸了。
杨曼婷虽然婚退了，但是这事摊到谁身上不呕气，她这还没怎么的，差点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
但是当时的大环境如此，造就了一批这种特殊的家庭状况，她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不过注定杨曼婷和老姜家有缘，偶然的机会，姚景韫到镇上供销社采购，一眼就相中了站柜台的杨曼婷。
他回家后，踌躇了很长时间才和父母说，姚奶奶也没耽误，隔天托人打听了一下姑娘情况。
不论是家境，还是姑娘本人，姚爷爷和姚奶奶都还算满意。
了解对方家庭情况和姑娘性情后，姚家很快就请媒人从中介绍，双方相看，彼此都比较钟意，尤其是杨曼婷家，姚家村姚重跃可是远近有名的人物，这要是在建国前，按照杨曼婷这个家世，根本就不做他想。
他俩相处大约有半年时间，对各自品行都很了解后，双方就把婚事放到议程中，巧合的是订婚时，姜西梅正好怀着姚平津，怀相不好，当天也没到场。
等到结婚那天，这两拨人一碰头，好家伙不仅是熟人，还差不多是仇人，两拨人当场闹得差点婚礼都没办成。
如果不是姚家家庭条件确实不错，姚家老三个人条件也是出挑，以杨曼婷的性格估计还真可能弃之不理。
这嫁进姚家后，杨曼婷对姚家这个大嫂总是心里存有疙瘩，再加上姜西梅日常来往上也有很多瑕疵，在姚家长房大媳妇这个位置上，总是很拉胯。
时间一长久，她对姜西梅最多维持表面的客气，背地里互相看不顺眼、各自甩眼刀子。
今天姚家堂屋这种三堂会审最合她意，她顺着耳朵边听边埋汰。
章茹知道三弟媳对大嫂的嫌弃，她对三弟媳和大嫂之间的官司，从头到尾都比较清楚，自己虽说也不喜欢大嫂的性格，可是她性格本身就比较内秀，轻易不会在背后议人长短，见三弟媳越说越起劲，只做笑笑，打了个岔：“自从湘湘要备考之后，我们有几个月没见她了。”
杨曼婷闻言顿了顿，终于停下埋怨，她不喜欢大嫂和她娘家一家子，却很喜欢大哥家这个小女儿。
从她嫁进姚家开始，算是看着湘湘长大，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懂事，眼里还有活，相处几年之后，她这种喜欢斤斤计较的性子都被磨的没脾气，可见这孩子的性格有多柔和，可就是这样的好孩子，还被那个蠢大嫂百般嫌弃。
湘湘回去读高中才三年，就被姜西梅那个狠毒的货，磋磨的沉默寡言，再也不见小时候的机灵、通透。
哪怕不是自己生的，看到孩子这种情况，心里也隐隐不适。
“我刚才看到湘湘还是瘦多了。”章茹摇了摇头，她虽然不像老三媳妇那样，把不喜都表现在脸上，可是话里还是能听出对姜西梅的不满。
杨曼婷闻言，嘴角翘了翘，放下手里的菜刀，凑到章茹身侧，悄悄的说：“昨天晚上，老两口就在屋里发脾气，我路过时，听了那么一耳朵，好像是湘湘生病发烧了好几天，姜西梅都没给送医院，这做母亲的怎么就那么狠心，大哥也不管管。”
章茹沉下了脸，手里的动作也停下了，侧脸看了过去：“真的？”
杨曼婷点点头：“嗯，二嫂，不然你等会问问湘湘。”
章茹心里堵了口气在胸口，怎么也咽不下去，手里拽着菜根，用力的揪断，随手扔在地下，大嫂这样，大哥在干什么。
方晴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两个嫂子谈论大房的是非，她是姚家的小媳妇，去年刚嫁过来，对家里各房是非，知道的不多，也不敢明着打听，此时有这么个机会，能不激动吗。
她看似平静，可耳朵已兴奋的竖起，没看出来啊，三嫂对大嫂的意见很多嘛，嫁进姚家这一年多的时间，她一直秉持着她娘结婚前给的忠告，新媳妇头三年，万事只听不说。
这一年，姚家众妯娌给她的印象，都是笑脸迎人，她和二嫂、三嫂相处的比较多，一直和睦相处，大嫂虽是不常见，但是偶尔相聚，也算是大方行事，可今天才发现，几个嫂子之间，平静之下也是暗流涌动。
听着三嫂言语中，对大嫂犀利的嘲讽，二嫂虽然没有明着附和，能感觉出也是有不满的，现在想想，她娘交待她的真是生活智慧，她抬头看了看眼前身材高大的两个嫂子，无言的缩了缩头，自己还是尽量苟在灶台后面，做个沉默寡言的烧火媳妇吧。
那边堂屋里，姜西梅被公公、婆婆训斥的面红耳赤，孩子二叔给她和景泽搬来了一个长凳，她直挺挺的坐在长凳上如坐针毡，低垂着头沉默不语，不时偷瞄着大门外，暮色已经笼罩天际，按照日常习惯，这个时候应该开始摆桌吃饭了。
长时间不动，她坐的肩颈连着屁股都开始酸疼，这种凳子连靠的地方都没有，她在长凳上又一次换了换坐姿，耳边终于听到一直不对付的杨曼婷传饭声。
“爹、娘，晚饭好了，你们看是不是收拾、收拾桌子先吃饭。”
杨曼婷站在堂屋外看着老两口。
“嗯，吃饭吧。”
姚爷爷打断了准备继续说话的姚奶奶，转头看向大媳妇：“老大媳妇，你去把大桌收拾一下。”
“好的，爹。”姜西梅迫不及待的应声，终于可以站起来了。
杨曼婷斜了眼姜西梅低眉顺眼的样子，翻了个冲破天际的白眼，早知道她就在外面继续站一会。
暗哼了一声，扯着围裙跨进了厨房，没好气的说：“二嫂，不是你在厨房吆喝我，我还能多听会娘埋汰大嫂。”
章茹刷着锅，回头瞪了眼老三媳妇：“你没看见平津站在走廊下面看着你吗？你还在那咧嘴笑，你让孩子怎么想。”
“啊－”杨曼婷有些尴尬，转身朝外看了眼，见平津仍然蹲在那用力戳着什么，她难堪的看了眼坐在炉灶后面的小弟媳，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她摸了摸头发，小声的埋怨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有点丢人。
姚平津闷闷的蹲在堂屋的走廊下面，拿着竹棍子戳着蚂蚁洞，他一时也想不明白，奶奶在堂屋，为什么当着那么多人面吵妈妈，也不明白三婶婶为什么躲在外面偷笑。
她们好像都不喜欢她妈妈，姚平津心里很不舒服，昨天晚上他知道自家爸妈和姐姐们下午要回来，特别的激动，虽然在姚家村可以上山下湖，但是他还是很想姚爸、姚妈还有姐姐。
整个下午，他就巴巴的守在院子里，玩的都心不在焉，隔壁的二狗子下午跑了几趟，他都强忍着没出门。
好不容易临到傍晚，爸、妈带着两个姐姐终于回来了，还没跟着进堂屋，就听见堂屋传来爷爷、奶奶斥责的声音，吓得他只能退回到院子。
二叔、三叔家的几个弟弟、妹妹玩田字格游戏，邀了他几次，他才跟着玩了一会儿。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看着三婶婶站在堂屋外偷听奶奶斥责妈妈，看着三婶婶偷笑，他心里特别难受。
他撅着嘴，跟着几个弟弟、妹妹们走进堂屋，背对着门擦桌子的妈妈，又看了看挨着爷爷说话的爸爸，鼻子一酸：“爸爸、妈妈。”
有两个礼拜的时间了，爸妈他们竟然一次都没有回来看他，刚开始还好，和小伙伴整天早出晚归的爬山下河，可时间一久，每次看见二叔、三叔家其乐融融的，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他想家了。
小儿子一脸的委屈，姚景泽没来得及张口，姜西梅已经转身，一脸惊喜的扔下手里的抹布，小跑着迎过去，一把搂住：“平津，妈妈都想死你了！”
姚平津尴尬的挣扎了一下，没想到姚妈会当着大家的面抱着自己，没挣脱，他害羞之余双手一撑，用力把自己从妈妈怀里支棱出来，皱着小眉头：“妈，说过多少次了，我已经长大了，别随便抱我了。”
姚平津年龄毕竟还小，被姚妈这么一抱，心里那点负面情绪一下子就消散了，他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跑到被围了一圈的姚平湘跟前。
姜西梅张着双臂，看着跑了的小儿子：“……”
“臭小子”姚景泽上前撸了一把小儿子卷翘的头发，这半个月没见，可真有点想这小子了。
姚平津回头嫌弃的看了一眼姚爸，双手顺了顺头发，抬头眼巴巴的看着二姐。
“二姐，你这次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隔壁的小秋姐姐都来问了好几次了。”
“二姐、二姐，你看看我的小手枪”
三叔家的姚平生今年才七岁，平时性子最是内向，但是在久未见面的姚平湘面前，害羞之余还是露出了几分熟稔，骄傲的举着自己刚得来的玩具手枪。
“二姐……”
“姚平津，姚平生……没看到你们大姐吗？”
姚娜一回来就面对着大型讨伐现场，好不容易事情过去了，看到家里这些弟弟、妹妹，眼里只有姚平湘，面部写满不虞，气结不已。
姚平画甜甜的仰着头说：“大姐姐好。”
“哼，大姐。”姚平津做了个鬼脸，随即转身继续和弟弟、妹妹围着二姐叽叽喳喳地悄声说着。
而姚平生只是迟疑的看了看，转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玩着他手里的手枪。
姚娜顿时气结，伸手挨个弹了几个弟弟一闹蹦子，这些没眼色的弟弟、妹妹一个都不能要。
“啊，大姐姐……。”
眼前几个孩子打闹的场景，姚爷爷和姚奶奶心情终于舒畅了，刚才发泄了一番，此时儿孙满堂，所有的不适都能被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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