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给她鼓励
宋寒之以为他此次回宫已经与父皇摒弃前嫌,他们父子还能像他儿时那样,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身在皇家,一切当以皇家颜面和利益为先,所有的偏爱与理解都要排在利益后面。
这次是,从前也是。
父皇从前有一位嫔妃,知书达理,待人和善,曾在母后卧病在床的那段时日照顾过年仅八岁的他。
在这座人人满腹算计的皇宫里,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他和皇后母子俩,皇后卧病在床,年幼的太子便成了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明枪暗箭一一向他袭来,却又一一被那位妃子挡下。
她曾多次救下年幼的宋寒之,待他如己出。
宋寒之也十分感激她,亲昵时还会喊她一句母亲。
因着出众的容貌和才华,这位妃子也极受父皇的宠爱,在入宫的第四年怀上了龙嗣。
宋寒之那时受皇后影响,还很相信神佛一说,觉得这一定是这位妃子平时做善事的福报。
直到后来,她被人污陷与侍卫有染,父皇大发雷霆,将她关进了冷宫。
宋寒之不相信,暗中帮着那妃子身边的侍女寻找真相,后来他们找到许多证据都能证明那妃子的清白,而且也能证明是当时的梅嫔,也就是如今的梅妃在暗中栽赃陷害。
他去求了父皇,也分明瞧见了父皇眼中的不舍,可父皇还是决绝地对他说:“梅家不能动,朕只能委屈她。”
也就是从这一句话开始,他们父子之间有了矛盾、嫌隙。
宋寒之亲眼见着那妃子从满目希冀变得了无生气,整日倚靠在窗边,脸色也一日比一日差。
她死在了正式封妃那日,那年的冬天比往年都冷。
第二年,宋寒之请旨在宫外另立一座府邸,后来就搬出了东宫。
也是从那个时候,他不再相信神佛,也开始厌恶皇家,讨厌利益制衡。
他知道自己将来避免不了要面对这些,可他绝不会像父皇一样,将自己心尖上的人挪到利益之后。
将来他为人上人,他心尖上的人,也要为人上人。
这是他对她无声的承诺。
“寒之,明日……”
“父皇”,宋寒之抬起眼睫,坚定的目光让皇帝有一丝错愕,“儿臣已有心上人,心中再容不下其他人。”
茶盏与盏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话似乎十分令人难以置信,皇帝端着茶盏的手颤了颤,险些让茶杯摔落在地。
“皇后与朕所说,难道都是真的?”皇帝大梦初醒,不可思议地瞅着自己的儿子。
“是”,宋寒之答道,“儿臣此生,只钟情她一人。”
“寒之啊,你将来要登上朕这个位子,注定要牺牲一些东西,你得识大局”,皇帝垂下眸子不再看他,“这事朕已经答应了梅妃,你不必再说了,明日记得去给梅妃请安。”
宋寒之抿着唇,玉扳指紧紧贴着指骨,一阵穿堂风经过,带着夏日的燥热,却始终吹不暖他那颗渗着凉意的心。
“太子殿下,奴才送您回去。”
玉泰得了皇帝的指令,猫着腰过来,比了个“请”的手势。
宋寒之冷冷瞥了他一眼,拂袖离去。
回宫的路上,玉泰悄悄走到宋寒之身边,捏着嗓子笑道:“太子殿下也不必太伤心,这梅家小姐贤惠端庄,长得又倾国倾城,这等艳福,可是连奴才这种阉人都羡慕不已。”
宋寒之听了这话,冷哼一声,加快了脚速越过他走在前头,笑着撂下句:“公公既然喜欢,孤倒是愿意明日为公公美言几句,不必跟了。”
等他走远后,玉泰才直起腰,冷冷地瞅着宋寒之远去的背影,余光瞥到远处那座壮丽的东宫时,眸色暗了暗。
宋寒之回到偏殿,发现姜雪蚕正坐在凳子上瞧着绿柳绣花,眼睛一眨不眨,一副认真的样子。
绿柳机警,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立马抬起头,见来人是太子殿下,放下了手中的花绷子起身行礼。
姜雪蚕见宋寒之进来,倒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快速把手里的东西揉作一团,把手背了过去。
似乎还是觉得不稳妥,她又起身慢慢移到绿柳身边,把东西塞到了绿柳手里。
绿柳自诩优点颇多,其中一项就是识实务。
不用等她家太子质问的目光冲她袭来,她便老老实实地将手里的东西呈在太子殿下面前。
“绿柳姐姐——”
姜雪蚕想扑过去把东西抢回来,当然,毫不意外地扑了个空,脚踝新伤未愈,落地还有些发软,好在身边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纤瘦的肩膀,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
姜雪蚕瞬间小脸一红。
她心想,糟了,那条被绣得“四不像”的帕子要被夫君瞧见了,夫君定会嘲笑她绣得不好。
等了许久,连绿柳都有些坐立难安,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找个机会偷偷溜走,结果刚往后迈了一只脚,她家太子殿下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绣得不错。”
绿柳:?
她是瞎了,还是聋了?
连姜姑娘都知道自己的绣工尚待精进,特意央了她这个绣工一绝的老手来教学。
她见了姜姑娘的作品,连连摇头,当即便拿出针线要手把手教姜姑娘。
怎么这绣品在她家太子殿下这儿,就获得了个“不错”的评价?
不应该呀。
太子殿下虽然不常在宫里,但身上穿的衣袍锦靴,大多都是出自宫中技艺精湛的绣娘之手,太子殿下这点审美应该还是有的。
直到看见对面俩人交叠在一块的两只手,绿柳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哦,又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戏码,我真多余,我要离开。
“绿柳姐姐。”
很不巧地,她家姜姑娘又叫住了她,语气还带着几分惊喜:“绿柳姐姐你瞧,连夫君都夸我了,我的绣工是不是还没有那么差?”
绿柳继续发挥她识实务的优点,点头如捣蒜。
宋寒之将这块被揉得皱巴巴的帕子铺展在手心里,指着上头一团胡乱缠绕的白线道:“这是幼蚕,对吗?”
怀里的人儿一下子就笑逐颜开,使劲点了点头,伸出小手用指尖点了点同样乱糟糟的一团绿线:“还有这个,这是桑树叶。”
修剪得平整的指甲在那只大掌上随意勾画着,酥麻的触感引得他五指一齐颤了颤。
偏怀里的小姑娘还毫不知情,愈加兴奋地在他手掌里勾画着,一一向他解释着自己的创意。
“好”,他终是受不住这抓心挠肝之刑,连帕子带小手一同握在大掌中,笑着说,“我收下了。”
这话倒给绿柳吓得一激灵,她家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厚脸皮了,姑娘还没说是送给他的呢。
不过下一秒她就觉得脸疼。
只听得姜姑娘不好意思地回了句:“夫君不嫌弃就好。”
宋寒之笑了笑,把帕子仔仔细细叠好放进了怀里。
“明日我要去向梅妃请安,中途会路过御花园,要不要随我去瞧瞧?”
宋寒之将她扶到榻上,拿过旁边的药箱,蹲下为她检查脚踝处的伤。
只见那白净的脚踝处仍挂着一小片紫青,他皱起眉头,把林大夫特制的药包小心敷在了她脚踝处。
“你伤得如此严重,要不还是……”
“没事的夫君,一点都不疼了,就是走起路来不大好看,夫君别笑我。”
她往前挪了挪身子,垂下手臂捏住宋寒之肩膀处褶皱的衣料,可怜巴巴地恳求道:“我明日一定乖乖的,戴好面纱,装成夫君身边的小宫女,绝对不会乱跑的。”
见她如此乖巧听话,语气又如此诚恳,再配上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连绿柳见了都有几分动容,恨不得为她摘星星摘月亮,更别说她家这个已经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太子殿下了。
于是这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定了下来。
第二日。
过路的太监和宫女都在议论纷纷,平素最喜独来独往的太子殿下,今日居然带了个小宫女出门。
虽然戴着个面纱,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小宫女绝对姿色不凡,能跟在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身边,指不定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
“瞧她走路还一扭一扭的,肯定是在勾引殿下。”宫女们不停嚼着舌根,对姜雪蚕指指点点。
当事人倒是完全不知情,还兴高采烈地和前头的太子殿下讨论着刚刚瞧见的各种花。
聊了一路,两人走到永黛宫时已经比约定的晚了半个时辰。
时值盛夏,永黛宫倒是极为凉爽,梅妃贪凉,皇帝特意在她宫里放了两三个冰鉴,每日让人运送新鲜的冰块过来。
“给太子殿下请安。”
“寒之哥哥。”
宋寒之还未迈进殿里,里头便传出一道婉转温柔的女声,以及——
荣安县主气急败坏的声音。
宋寒之揉了揉眉心,他以为今日只需应付里头那一人,没想到又突然多出来一个荣安县主。
“梅妃娘娘没在?”他迈过门槛,扫了一眼殿内,并没有发现这永黛宫的主人。
“梅妃这个时辰要小憩”,荣安没好气地瞥了眼身旁一身紫衣的毓秀女子,“你们来得有些迟了。”
“荣安,你不去陪着母后,来梅妃宫里做什么?”宋寒之皱着眉头问了句。
“还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荣安气愤地指着身旁的紫衣女子,“我今天不来看着,太子妃的位子怕是就要被她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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