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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入V三合一(捉虫) “儿臣想娶她。”……


  宋寒之的心从未跳得像现在这样快过。

  就在刚刚,  他动身去追赶宋兴怀之前,特地下马叮嘱林子里那些侍卫,令他们仔细保护前头那个正在喂马的白衣姑娘。

  宋寒之本以为今日只是要单纯地检查宋兴怀的课业,不会走得太远,  便没有带侍卫来,  卫成近日又被他派去调查有关姜雪蚕儿时受伤之事,  如今身边竟连一个可靠之人也没有。

  好在宋兴怀知道今日人多,  要带回的猎物也多,特意挑了身边几个魁梧壮实的随侍过来。

  宋寒之扫视了一圈,  发现一共有十七名侍卫,两个人身材瘦弱,在里头显得格格不入,  但因其中一人是熟面孔,他也就没有多想。

  结果刚走到半路,忽地想起那日从寒鹭寺回宫后,他曾收到过舅母一封信,上头写明了当日抓走姜雪蚕那人的外貌特征。

  其中有一句——“此人步履蹒跚,似有腿疾。”

  他心头蓦地一震,刚刚那十几个人里头,  正巧有一人站姿不稳,皇家侍卫一向训练有素,怎么可能连站都站不稳。

  他心中极为忐忑不安,  直至见到宋兴怀,  得知今日围猎只有十六名侍卫跟随,  心头疑惑解开,取而代之的是担忧与恐惧。

  他不顾后头那人的呼喊,赶紧打马回到原处。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昏迷在地上的十五名壮汉,  以及那名脸熟的瘦子,而另一个跛脚的瘦子却不见了。

  好在其中一名侍卫在昏迷之前看见了那人离开的方向,宋寒之认得,那条小路通往码头。

  他发了疯似的循着地上的马蹄印追赶,用一盏茶的时间跑了一个时辰的路程,连马儿都累得喘/息不止。

  不过幸好,他没有来迟。                        

                            

  宋寒之赶到码头的时候,岸边只有一艘小船,缆绳尚拴在铁桩上,四下无人,船篷外头也不见人影,但船底却不断泛着涟漪。

  料定船篷内有人,他立即飞身下马冲过去挑起帷幕,果真,那穿着一身月白胡服的人儿正躺在里头,头上的帷帽却不见了,雪白的小脸此刻也挂着极深的红晕。

  而那罪大恶极之人正跪坐在她身边,企图俯身行不轨之事。

  “太……”

  船帘突然被掀开,刺眼的光线打在那人蜡黄的脸上,他警醒地抬起头,大惊失色,话还未出口,便被来人一个手刀当场劈晕。

  这是幼时霍旭教宋寒之的防身之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他盯着那张令人憎恶的面庞,怒火中烧,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人,岂容得此等宵小之徒惦记?

  正当他欲图抽出背后箭袋中的利箭时,船篷内平躺着的人儿却发出了一声嘤咛。

  “嗯……”

  眼见她额头冒出一层薄汗,宋寒之顾不得收拾脚边的歹徒,也不想让他心尖上的姑娘醒后见到一片血污,索性拽着那人的衣领将他扔到了河里。

  拽拉那人时,一块腰牌“哐当”一声落进了船篷里,宋寒之将那人扔下船,抬头望去,只见天色比方才来时昏暗了不少,乌云压顶,怕是马上就要降下一场大雨。

  他俯身进了船篷,捡起那块腰牌,一个“曹”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曹氏是世家大族,如今的族长是曹智渊,他膝下只有一女,巧的是,这个女儿早在二十年间就嫁给丞相做了大夫人,此人正是姜雪蚕的大娘——曹楚云。                        

                            

  宋寒之眸光冷了几分,正打算将令牌收起来,一只滚烫的小手却突然覆上了他的侧脸,摩挲几番后又往下,缓缓触到他冰凉的侧颈。

  熟悉的酥麻感再次涌上心头,他耳后极为敏感,从未有人触碰过这处禁地,而此刻昏睡着的人儿却毫不知情,成了采撷这处的第一人。

  “好热……”

  姜雪蚕另一只小手正拉扯着身上胡服的领子,使本就宽松的衣领间隙又大了几分,里头那片雪白也随之若隐若现。

  宋寒之哪里遭得住心上人如此蛊惑,哪怕是无意识的行为,也足以让他心旌摇曳,坐如针毡。

  “夫君……”

  姜雪蚕循着那片凉意摩挲了半天,依旧不知餍足,还想寻求更多。

  她缓缓睁开氤氲着水汽的双眼,见到眼前这张熟悉的俊美脸庞,先是愣怔了一会,随后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夫君,你来啦。”

  不是那种委屈的语气,也不是那种抱怨式的——“你终于来了”,而是平平淡淡一句“你来啦”,就像她早早便预料到宋寒之会来。

  或是对他倾尽了所有信任,她根本没有下这场赌注,她知道她一定会成为赢家。

  与她此时的喜悦不同,宋寒之却只觉心脏抽痛,是他太糊涂,不够细心,太晚发现潜藏的隐患,导致这如花似玉的人儿差一点便被那歹人占了便宜。

  “我们回家。”

  宋寒之抓住颈间那只滚烫的小手,正想将她拦腰抱起,这只小手却突然使了力气,带着他那只大手慢慢够到了那胡服宽大的衣领。

  外头雷声大作,细密的雨珠纷纷落下,飞溅的雨滴也随之打在船篷上,错落有致的声响打破了船篷里的寂静。                        

                            

  “夫君,我好难受……”

  姜雪蚕泪眼婆娑地瞅着眼前的男人,说不清到底哪处不适,就是贪恋着眼前人身上的凉意。

  侧脸、脖颈、脸蛋……每一处都有她渴求的冰凉,可她却不满足,她还想要更多。

  宋寒之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眼前人带着他的大手寻到她颈间,指肚下的滚烫与细腻的触感令他不由地打了个激灵。

  他在宫里生活多年,对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手段自然也了解几分,方才见眼前人面色酡红,便已猜到了一二。

  可外头暴雨如注,此刻带她出去寻大夫,她羸弱的身子怕是受不住,只会适得其反,但若自己去寻大夫,将她扔在此处,他更为不放心,左右权衡了半天,竟想不出一个好法子。

  “夫君,你可以抱抱我吗?”

  一声带着哭腔的问句蓦地打乱了他所有的思绪,他盯着那人满含水汽的眸子,终是妥协,轻声回了句“好”。

  于是那小巧玲珑的人儿就这么落到了他的怀里,两只滚烫的小手依旧在他颈间不安分地游走,浊热的气息也一下一下打在他喉结处。

  难捱。

  他此刻只有这一个想法。

  “小时候生病,爹爹都会这样抱着我的。”姜雪蚕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意识模糊间,想到了她那位大肚便便、慈眉善目的爹爹。

  说起丞相,宋寒之心里也正纳闷。

  前些日子丞相匆忙向父皇告了假,说是要去寻人,可值得丞相如此大动干戈亲自去寻的人,除了他的宝贝女儿,恐怕再也不会有别人。

  宋寒之前日去过一趟丞相府,当时府里只有几位女眷,迎他的正是那位大夫人曹楚云。                        

                            

  曹楚云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奇怪,说是谄媚奉承,又带了几分试探,还有些畏惧。

  如果说刚刚那瘸子是曹家的人,那他与曹楚云应当也逃不了关系。

  “夫君……”怀中人又低喃了一声,声音比方才要虚弱许多。

  宋寒之回过神来,摸了摸她的额头,不是他想象中的一片滚烫,而是满布着一层冷汗。

  “疼……头疼。”她的声音愈加虚弱,几近微不可闻。

  头……

  宋寒之慌乱地垂下眸子,这才发现她后颈处的长发黏在了一处,她一直在船篷里,没有淋过雨,头发为何沾湿了一小片。

  心中不安渐渐加深,玉白长指颤了颤,缓缓拨开怀中人颈后那片黑发。

  入目是一片泥泞的血污,原本已经愈合多年的旧伤疤处此刻在汩汩流着血。

  外头乌云散去,雨声渐歇,一切又归于寂静。

  船篷内只余他愈加剧烈的“咚咚”心跳声。

  血/腥味一缕一缕贯入鼻腔,他猛然清醒,心中那些旖旎心思瞬间也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狠狠攥了一下拳头,拼命告诫自己要冷静,颤抖的手指和比方才那狂风暴雨还要剧烈的心跳却出卖了一切。

  不安和恐惧占据了他整颗心脏,他勉强定住心神,小心将怀中人拦腰抱起,俯下身子一同走出了船篷。

  幸好,天公垂怜,雨消云散,阳光打在身上,尚有几分暖意。

  “五哥!”

  宋兴怀打马而来,远远便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大声朝对面呼喊。

  方才见宋寒之匆忙离开,宋兴怀也察觉出林子里恐怕出了事,他急忙回到来处,发现他那十六名侍卫纷纷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他循着地上的马蹄印一路追踪,中途又赶上一场大雨,路途泥泞,马蹄印又被大雨冲刷,这林子他不算熟,绕了好久才找到了这处码头。

  “五哥,你受伤啦?”宋兴怀下马走过去,瞅见宋寒之手上满片血污,还以为是宋寒之受了伤。

  “兴怀,借你的马匹一用。”

  微弱又颤抖的声音让宋兴怀愣了神,他从未看见过宋寒之这个模样。

  宋寒之一出生便当上了太子,他的身份不容得他行事出一丝差错,他习惯性地掩藏情绪,处变不惊成了他惯用的模样,宋兴怀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他愣愣地点了点头,等那两人走远了,他才突然意识到——马给了五哥,那他要怎么回去!

  

  林大夫觉得自己最近又苍老了许多,白头发“蹭蹭”往外冒。

  今天一早,他喝着儿子亲手熬的米粥,扇着蒲扇笑着与儿子说:“太子殿下交待的事情爹爹马上就要办完啦,今后可算是能在家里歇歇,享享天伦之乐了。”

  结果一个时辰之后,满身是血的太子殿下就抱着怀里同样狼狈的姑娘敲响了他家的木门。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受了伤。

  但无论哪个,他的清闲日子怕是又遥遥无期了。

  林大夫把外头那俩人迎了进来,关好了那扇颤颤巍巍的木门。

  “姑娘这是……”林大夫号了号姜雪蚕的脉,惊呼出声,姑娘这是内伤外伤兼具,而且那内伤还是……

  他轻咳两声,先从药箱里找出一颗药丸塞到了姜雪蚕嘴巴里,余光瞥到脸色不佳的宋寒之,试探着问了句:“要不太子殿下您先去休息一下?”                        

                            

  “不必了”,眼见着榻上的姑娘腮边酡红渐渐褪下,宋寒之才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也平缓了许多,“孤在这儿陪着她。”

  他俯下身,轻轻为她拨去额间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为她擦拭着鬓边黏腻的汗水与血水。

  林大夫见状,也只得轻叹一声,将榻上侧躺着的姑娘扶将起来,拨开她后颈处的长发,往伤口处洒了些特制的药粉为她止血。

  “姑娘这处旧伤本来已经痊愈,但今日似乎又磕碰到了利器,伤口又裂开了些许,好在伤口小,太子殿下来得又及时,保住了性命。”林大夫小心处理着伤口,解释道。

  “依林大夫看,是什么利器?”宋寒之盯着眼前人后脑处的伤口,直到确认没有鲜血再流出,他才松了一口气。

  林大夫用指头比划测量了一番,答道:“看这大小形状,应当是尖锐的树杈一类,而且姑娘应当是挣扎过,对面那人一气之下推了她一把,后脑处刚好怼到了树杈上,而且看情况,那人还稍加处理过,给她吃了颗止血的药。”

  宋寒之目光冷了下来,他当然不会认为这是那人良心发现,那人只不过是想让她活着,之后再行不轨之事。

  不过阴差阳错,倒是救了她一命。

  “此次旧伤复发,可会影响她记忆恢复?”宋寒之问。

  林大夫沉默着点点头,意思不言而喻。

  宋寒之捏紧了拳头,曹氏……管它是什么世家大族,既然有人成心害他的心上人,与他作对,那他也不必将这份杀意藏着掖着。

  曹楚云,曹家……哪个他都不会放过。

  “姑娘这伤已经包扎好了,太子殿下也去清理一下衣衫吧。”林大夫收拾着药箱说。                        

                            

  “今日来去匆忙,不知林大夫可否让孤在此处借宿一晚?”宋寒之担心姜雪蚕的伤势,不想让她在路上颠簸。

  “这”,林大夫收拾着药箱的手顿住,“家中简陋,而且还有个忙着考乡试的儿子,恐怕是……”

  “爹”,一副书生打扮的少年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将手中热气腾腾的药汤交给林大夫,语气轻快,“太子殿下能住到咱家,多让咱家蓬荜生辉啊。”

  林大夫和何叔是同乡,与何叔不同的是,林大夫老来得子,已经致仕多年,儿子却刚刚考乡试。

  宋寒之经常听林大夫提起他这个儿子,说是他稳重又好学,如今看来,好不好学不知道,这顽皮的性子倒和他那个弟弟宋兴怀有些相像。

  “这位姐姐便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吗?”

  宋寒之挑眉,这少年眼力倒还不错。

  “鸿儿,不得无礼。”

  林大夫瞪了他一眼,端着药碗正要给榻上的姑娘喂药,却被宋寒之横臂拦下。

  “我来喂她。”

  林大夫悻悻地将药碗递到宋寒之手里,推搡着儿子出了门,临走前才恭敬说了句:“这间和隔壁那间屋子便留给太子殿下和姑娘了,老朽去和这小子挤一挤。”

  刚出了门,林鸿笑嘻嘻地跟他爹说了句:“爹,我赌五文钱,今天夜里我那屋子肯定是空的。”

  “你要是把这点心思花在读书上,还至于考了三年都考不上!”林大夫压低了声音,弹了林鸿一个脑瓜崩。

  他这儿子是聪明,就是没聪明到正经地方去。

  林鸿扯了个鬼脸,跑着收拾东西去了。不过收拾也是白收拾,他想。

  事实证明,林鸿确实有一双慧眼。                        

                            

  宋寒之担心姜雪蚕夜里惊醒无人照顾,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回去。

  他点了屋子里几支蜡烛,自己倚在桌边瞧着微弱烛光下那脸色依旧苍白的人儿。

  “夫君……”

  夜半时分,宋寒之刚阖了一会眼,便听见了那声熟悉的低喃。

  他猛地睁开双眼,慌忙往杯子里倒了些清水端了过去。

  “还疼吗?”宋寒之小心翼翼将她扶起来,避开伤口,让她轻靠在自己怀里,将杯沿递到她嘴边。

  “不疼了。”姜雪蚕小口小口饮着杯子里的水,干涩的唇瓣稍加滋润后依旧泛着白。

  “对不起”,宋寒之眼角微微湿润,声音也是少见的哽咽,“今日我不该离开的。”

  姜雪蚕扬起小脸,伤口处痛意又一阵一阵袭来,她忍住痛意急促道:“不怪夫君,是我太不小心了,没注意到今日那些侍卫中居然藏着先前那个歹人。”

  烛光下,宋寒之眼角两滴晶莹悄然落下,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一些,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问了一句:“我们成婚,好不好?”

  缱绻爱意从他的眼角眉梢,蔓延到她的心底。

  宋寒之曾想过,他要一步一步为她铺路,一步一步和她一起登上那至高宝座,可他渐渐发现,外头有太多豺狼虎豹都在窥伺着他的心上人,他想给她一个名份,让她能名正言顺地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千军万马,他都会替她拦下,绝不会再让这些人伤她一分一毫。

  姜雪蚕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她真的要当新娘子了吗?

  从小到大,她见过许多次新娘子出嫁,凤冠霞帔,人面桃花,她们在那一天都特别漂亮。

  她印象最深的是姑姑出嫁。                        

                            

  因着她嫁的人是皇帝,礼节格外繁琐,聘礼也比寻常人家要多上好几倍,但不知为何,姜雪蚕总觉得,姑姑并没有那么开心。

  她后来问过爹爹,爹爹摸着她的小脸,语气也不似平时那样轻快。

  他说:“因为你姑姑嫁的人是皇帝呀。”

  皇帝……太子将来也会成为皇帝,那她是不是也算嫁给了皇帝?

  嫁给皇帝,就会不开心吗?

  她心里如此想,也如此问了出来。

  宋寒之并没有讶异,也没有停下来思考,而是温和地回了句:“别人会,但你不会。”

  姜雪蚕听得有点糊涂,困意也渐渐上涌,她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小声呓语了句:“那我便答应夫君了。”

  宋寒之失笑,目光温柔如水。

  

  第二日一早,鸡还没打鸣,东头那屋子里便传出了朗朗读书声。

  姜雪蚕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率先入目的是一片墨色长发,紧接着是雪白的小臂和轻阖的眼眸。

  宋寒之怕她夜里再次惊醒,在榻边的木凳上坐了一夜,这会儿正用左手支着脑袋浅眠,细密的眼睫不时轻颤两下,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姜雪蚕侧躺在榻上,盯着她家夫君瞧了一会,脑子里忽地闪过昨日一些缱绻朦胧的记忆片段,小脸瞬间红了一片。

  她扶着床沿欲图起身,后脑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宋寒之一向浅眠,尤其今夜。

  听到身旁细微的声响,他立即睁开双眼站起身来。

  “头还是很痛吗?”

  姜雪蚕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待疼痛感渐渐消退,她才睁开双眼,对上那双布满红血丝的凤眸。

  “夫君”,她伸出小手覆上他的双眼,语气担忧,“你应该多休息一下的。”                        

                            

  熟悉的温热自他眼睫漫上心底,听到眼前人的声音已不像昨日那般虚弱,宋寒之终于放下心来,大手覆上眼前那只小手,贪婪地攫取着这份温暖。

  不过一般这种时候,总会有人出现地不大合时宜。

  “咚咚咚,太子殿下,姜姑娘,你们都在里头吧?我替我爹来送药。”

  林鸿从来没见过宫里来的贵人,受好奇心驱使,他想多瞧两眼。

  “是林大夫的儿子。”宋寒之依依不舍地把眼前那只小手取下来,语气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幽怨。

  他本来还想看在林大夫劳苦功高的份上将来在仕途上帮一帮外头那少年,如今看来这事还有待考虑。

  “太子殿下,我就说嘛,昨夜我那屋子肯定是白挪了。”一进门,林鸿就先来了这么一句,看向宋寒之的目光也颇为意味深长。

  宋寒之下意识去接少年手里的药碗,少年却不知被什么给勾走了魂,径直与宋寒之擦肩而过。

  “原来这位姐姐生得这么好看。”

  姜雪蚕怯生生地抬起眸子,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生得端正,也是一幅书生打扮,言语怎地如此轻佻。

  “昨日姐姐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我倒没太仔细瞧,今日一见,原来姐姐竟跟个天仙似的。”

  林鸿还想凑近几步,手中的瓷碗却猛地被夺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林公子不是还要读书吗,这里有孤在,不劳林公子费心。”宋寒之居高临下俯视着眼前比他矮了半头的少年,语气冰冷,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林鸿听了却摇摇头,当真换上一幅读书人的姿态:“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读书是在做学问,看美人也是在做学问。”                        

                            

  宋寒之闻言,冷哼一声:“这看美人的学问孤不懂,读书的学问尚懂一二,孤来问你,《孙子兵法》的第六篇是什么?”

  “第六篇……”林鸿低下头想了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

  “是《虚实篇》  ”,宋寒之瞥了他一眼,转过身轻轻吹了吹汤勺里的药汁,语气轻蔑,“等你什么探明了读书的学问,再来与孤谈看美人的学问吧。”

  林鸿竟然真的点了点头,认真回了句“好”。

  “你和你爹还真是有些相像。”宋寒之将汤勺送到姜雪蚕嘴边,调侃了一句。

  林大夫年轻时是宫里的御医,心性孤傲,总觉得自己比宫中其他太医要厉害许多。

  有一回宋寒之生了病,太医院派了他前去看诊,他只瞧了一眼宋寒之的脸色,连脉都没诊便写下了药方。

  宋寒之当时觉得这人既然技艺如此高超,医术医理知识应当也倒背如流,恰好自己那时候也在看《本草纲目》,便随口问了他其中一句,不想,还真问住了他。

  他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最后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东宫。

  后来林大夫在人前便收敛了许多,一次请平安脉时还特地跪谢宋寒之对他的提点,宋寒之当时有些纳闷,之后才明白过来。

  这也是林大夫这些年一直对宋寒之忠心耿耿的原因,虽然只是一场误会,但林大夫却十年如一日,哪怕已经致仕多年,也一直效忠于宋寒之。

  说曹操曹操到,林大夫这会正拿着药方进了门,见自己儿子正在里头垂着脑袋不语,太子殿下脸色也不佳,一下子便能联想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太子殿下,犬子顽皮,若是言行有所不周,还请您不要计较。”林大夫走上前去,狠狠剐了林鸿一眼。                        

                            

  “无妨”,宋寒之拿起帕子擦了擦怀中人的嘴角,语气和缓了许多,“孤倒觉得,他和年轻时的林大夫您十分相像。”

  林大夫将手里的药方递给宋寒之,心里纳闷,他寻思自己年轻时多么端方有礼,可与旁边这臭小子截然不同。

  “太子殿下,宫里的马车来了,应当是来接殿下回去的。”听到外头的马蹄声,林大夫隔窗瞅了一眼,说道。

  宋寒之不用想也知道,宫里如此关心他的,除了他母后,便是他那个弟弟宋兴怀了。

  “我们走吧。”

  宋寒之俯下/身,正想拿起地上的绣鞋,却发现藏青色的绣鞋上头沾了不少尘土和血水,想了想,还是蹲在了姜雪蚕身前:“鞋子脏了,我背你到马车上吧。”

  姜雪蚕这回倒没拒绝,挪了挪身子安安静静地趴在了他背上。

  她没告诉过宋寒之,其实她很喜欢趴在他背上,小时候是,那场大雨中是,今日也是。

  林大夫看得瞪目结舌,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亲眼看到,平素最爱干净的太子殿下居然还走到一半又返回去拾起了那双脏兮兮的绣鞋。

  待宋寒之二人离开后,他才小声嘀咕了句心中疑惑。

  沉默了半天的林鸿突然又来了精神:“爹您这就不知道了吧,女子的鞋子可不能随意乱丢,若要别的男子捡去了,要坏名声的。”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

  “咳,老朽年纪大了,可不算你口中别的男子。”林大夫悠悠离去。

  林鸿下意识想说“我也不是”,但又挠着脑袋想了想,家里好像确实只有他们爷俩。

  

  折腾了一天一夜,两人可算是回了宫。                        

                            

  宋寒之刚把背上的人儿安置在榻上,绿柳就泪眼婆娑地迎了出来,眼睛像两只红肿的核桃。

  “怎么了,绿柳姐姐?”在姜雪蚕记忆里,绿柳一直都是乐呵呵的,从未哭成过这样。

  绿柳抹了把眼泪,声音也哑哑的:“昨日七皇子突然过来说殿下和身边的婢女出事了,奴婢心想,殿下身边哪还有什么婢女,这说的一定就是姑娘,七皇子没来得及细说就走了,奴婢想了一夜,越琢磨越害怕,就……哭肿了眼。”

  “绿柳姐姐别担心,我没事。”姜雪蚕笑着安慰她。

  宋寒之不知去了趟哪里,好一会才提着一双崭新的绣鞋过来。

  “诶?这不是前几日制衣局送来的鞋子吗?”  绿柳吸了吸鼻子,指着那双浅青色的绣鞋道。

  制衣局送过来的时候她还端详过一番,这鞋子看似普普通通,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珠宝点缀,但制鞋的布料却是一等一的好,鞋底也纳得极其柔软。

  “之前你脚上有伤,旧鞋布料坚硬,不利于伤口恢复,我便让制衣局做了这么一双鞋子送过来”,宋寒之撩起袍子蹲下,抬起榻上人裹着布袜的小脚,仔细将鞋子套在上头,温声道,“很合适。”

  绿柳此刻和不久前的林大夫一样看傻了眼,太子殿下虽说喜欢事事亲力亲为,但给姑娘亲手穿鞋,还是头一回。

  “这双鞋好舒服。”姜雪蚕小声惊叹。

  宋寒之听到眼前姑娘满意的评价,紧锁多时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太子殿下。”卫成突然从外头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宋寒之扭过头,眼神示意他出去再说,卫成立马噤了声。

  绿柳疑惑地瞅着这两个男人,她知道太子殿下前些日子派卫成去了外地办事,如今看他们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应当还是和姜姑娘有关。                        

                            

  “绿柳。”

  宋寒之突然唤了她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照着这个药方去太医局抓药。”宋寒之从怀中掏出一张叠着的药方交给她。

  “是。”绿柳没再多想,应了句便离开了。

  

  殿外。

  “殿下,这是当年坐那艘船的人员名单”  ,卫成将手里的信封交给宋寒之,“还有,曹氏那边,奴才也派了人盯着,一有异样立马禀告给殿下。”

  宋寒之拆开信封,仔细瞧了瞧那上头的名字,更加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好好盯着,曹氏这些年作威作福,为了她那个女儿苦心经营,留下的把柄应当不少。”宋寒之叠好名单,冷声道。

  “是……还有,殿下,奴才刚刚来时,与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碰上了,她说……皇后娘娘今晚要来东宫与殿下一同用膳。”

  母后要来?宋寒之心头一滞,心想她来这一趟,应当与殿内那人儿有关。

  别人尚以为他最近宠幸的是一名宫婢,可他母后却清楚地很,宫里和宫外的姑娘,分明是同一人。

  果真,母子连心,皇后搭着轿子悠悠过来,为的就是这事。

  轿子还未落下,她就先来了句:“寒之,把那位姑娘请出来吧。”

  听着语气,颇有一种“她不过来我就不走”的架势。

  皇后以为她这儿子一定又会像往常一样把人藏着掖着,没想到这回还没轮得到她施展那浑身解数,他儿子就突然冒出一句——

  “母后,儿臣想娶她。”

  皇后一下子愣在原地,她一直知道她儿子的心思,但听他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还是头一回。

  “母后先过来用膳吧。”                        

                            

  直到宋寒之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皇后才恍过神来,木然地随他进了里屋。

  一进里屋,准确地说,是她一见到里屋那姑娘,立马便像换了一个人。

  “姜雪蚕姜姑娘是吧,上回本宫都没来得及仔细瞧你便被这臭小子给拽走了,这回可得好好瞧瞧。”皇后走到姜雪蚕面前拉过她的小手,又戳戳她雪白的脸蛋,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绿柳抓药回来,得知晚些皇后娘娘会过来,特意拿出了她家太子殿下让制衣局给姑娘做的新衣裳。

  一件浅紫宫装穿在身上,绿柳倒真从姜雪蚕身上瞧出了几分宫中娘娘的影子,再加上这颜色新鲜明亮,更衬得姑娘人面桃花。

  “给皇后娘娘请安。”

  姜雪蚕福了福身,她没学过宫里的规矩,这还是刚刚拉着绿柳现学的。

  皇后娘娘是夫君的母亲,自己应当对其以礼相待,上回她光顾着愣神就失了礼数,心想这次一定要好好行个礼。

  不想,皇后倒当真吃这一套,笑得更加合不拢嘴,立马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寒之,你可真有福气,这么个美人儿都被你骗到手了。”

  空气突然安静,皇后悻悻地闭上了嘴。

  这个美人儿,还真是他儿子骗回来的。

  “先用膳吧母后。”宋寒之突然出声解了这份尴尬。

  皇后的笑意立马又回到了脸上,夹了一筷子鱼放到了姜雪蚕碗里:“多吃点。”

  不过很快,她的笑意再次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她亲眼瞧见她这个刚刚开了几日花的铁树儿子也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了旁边这姑娘碗里。

  与她不同,宋寒之熟练地挑了鱼刺,然后又将白/嫩的鱼肉沾了汤汁,最后才放进姑娘碗里。                        

                            

  瞧他这娴熟的动作,指不定干了多少回这样的事。

  这姑娘也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正眉眼弯弯地吃着碗里的鱼肉,当然,吃的是她儿子亲手夹的那块。

  “皇后娘娘怎么不吃呀?”

  偏这姑娘还笑意盈盈地问了句,她也只能回了个笑,安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酒足饭饱后,皇后才拉着姜雪蚕去了别的屋子,顺便把她儿子关在了外头。

  “姜姑娘”,皇后带着她坐到凳子上,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和蔼,“本宫想问问你,你觉得本宫这儿子怎么样?”

  姜雪蚕不假思索地答道:“夫君待我很好。”

  “那……你想嫁给他做妻子吗?”皇后又问。

  “想呀。”她依然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皇后似是没想到这姑娘竟如此干脆,愣怔了片刻才温和地向她解释:“他是太子,将来是要坐上龙椅当皇帝的,当皇帝的女人,注定不会很开心。”

  姜雪蚕听后却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夫君说了,别人会不开心,可我不会。”

  皇后剩余的话一下子咽在了喉咙里,这姑娘可能不明白这话中深意,她却明白。

  她儿子是想与眼前这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

  或许,她现在不应该在这里问这姑娘话,而是应该跑去质问她的儿子。

  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东宫正殿。

  “寒之,你真的决定了,这姑娘虽然我见了也心生欢喜,但她身份终究摆在那里,你这么做是不是……”

  “母后”,宋寒之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不复往日清冷,多了几分暖意,“我想娶她,娶她做正妻,也是唯一的妻。”

  他没有回答皇后担心的那一切,而是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知子莫若母,皇后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便是已经在准备、或是已经准备好了要面对前头的狂风暴雨。

  一生一世一双人,远没有说得那样容易,尤其在皇家。

  皇后也是个性情中人,更是个爱儿子的性情中人,心中疑虑消散之后,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语气轻快:“那明日母后便去给你提亲。”

  “明日恐怕不可。”

  “为何?”

  “丞相近日不在府中。”

  宋寒之眸色渐深,曹氏将丞相支走,怕是铁了心要暗害丞相这个最宝贝的女儿。

  他当然不会让她得惩,还要送她一份大礼。

  “母后,丞相大人虽然不在府中,但明日这丞相府,儿臣还是要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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