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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趁醉骗吻 “那我便让夫君多瞧瞧。”……


  姜雪蚕觉得,  爹爹的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她以为夫君只是同上回一样醉意上涌,意识朦胧,可当她切切实实感受到唇上陌生的温凉触感时,还是恍惚意识到——她可能被骗了。

  但好像又不能说是“骗”,  因为眼前人确实强调了好几次他没醉。

  而且就在刚刚,  他还小啄了一下她的唇角,  与她分开一丝距离,  温热的吐息仍打在她鼻尖,她又听得眼前人用极轻极轻的声线说了句——

  “我没醉。”

  她这次终于信了,  因为眼前这双澄澈的眸子不仅水汽全无,甚至比往日还要清明。

  方才那旖旎的画面倏地在眼前浮现,她的小脸也立马红了一片,  垂着眸子不敢看眼前人,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伸出小手把温热的掌心覆在他清明无比的双眼上,试图掩耳盗铃。

  “夫君就是醉了。”

  宋寒之倒被眼前人此刻的举动给逗笑了,沾着几缕浅绯口脂的薄唇也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熟练地将眼前温热裹入掌心,温柔地瞧着那令他这七日思之若狂的人儿,  带着笑意再次重复:“真的没醉。”

  “那……夫君怎么不接着装醉?”眼前人垂着眸子,眼角眉梢也渐渐有了笑意,可她又在尽力压制着这份笑意,  佯装恼怒地嘟哝了一句。

  宋寒之此刻倒是实诚得紧,  神色认真地回她:“装完醉又要装睡,  可我想多瞧瞧你。”

  不知是哪个字眼触动了眼前人的心弦,引得她浓长的眼睫轻颤了两下,咬了咬下唇,  往前坐了坐,抬起眸子,与其目光相交。

  “那我便让夫君多瞧瞧。”她又重新绽开笑意,只是眸光里多了几分藏不住的缱绻相思。                        

                            

  日思夜想的俏丽面庞此刻明明近在眼前,宋寒之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倾诉,只是伸出手用生了薄茧的指肚来回摩挲着眼前人白净光滑的侧脸,末了,又将指肚搁在她唇角处。

  那里少了一小块唇脂。

  至于原因,他心知肚明。

  直到冰凉的指肚变得和眼前人唇角同样温热,他才收回大手,取过晾在一旁多时的玉佩,垂眸仔细地替眼前人挂在腰间。

  “这个不是你,是我。”他说。

  当日出了明光殿,宋寒之便有些后悔,可这世上又确确实实有句话叫“君无戏言”,受这话所累,他只能眼睁睁地瞅着心上人离明光殿越来越远。

  终于,临到宫门口,他按捺不住心中情思,不动声色地与她越靠越近,趁着他宽大的袖摆摇晃着掩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腕时,偷偷将手里的玉佩塞到了她掌心。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枚玉佩意义非凡,便想让它代替我来守着你。”宋寒之将玉佩挂在她腰间,又捋了捋那柔软的流苏,而后才抬起眸子对上她的目光。

  姜雪蚕其实识得这枚玉佩。

  最近她渐渐记起了一些旧事,想起幼时他们初见,率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那枚龙纹玉佩,只是她那时年幼,又在忙着哭泣,根本没从那枚玉佩中联想到什么。

  后来脑袋又受了伤,忘却了旧事,连带此事也忘得一干二净,如今渐渐记起往事,才觉得这枚玉佩越瞧越熟悉。

  “我一定替夫君好好收着。”

  “意义非凡”四个字让她暗暗打起精神,她隐隐觉得,送这枚玉佩的,应当是对于夫君来说很重要的人。

  如今夫君将这枚玉佩送给了她,那是不是证明,她在夫君心里也算是重要的人?                        

                            

  当初在柿树下许的心愿,如今可算是实现了?

  “在想什么?”宋寒之瞧着眼前人愣了神,眼底笑意却又越来越深,心中疑惑,低声问了句。

  直到这清冷又略带些倦意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姜雪蚕才从那份小心思里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俏皮地回了句:“是件好事,但不告诉夫君。”

  宋寒之见她如此喜悦,在心中积攒了七日的阴霾此刻也跟着消失得一干二净。

  奈何他这一默不作声,眼前人还以为他的醉意真的上来了,神色也变得焦急:“夫君,我还是去给你熬一碗醒酒汤吧。”

  她离开得飞快,宋寒之想拦都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瞧着鹅黄的裙摆轻巧地拂过他指尖,随着那人一起,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可他眼神好使,还是清楚地瞧见姑娘离开时,腮边挂了两道可疑的红晕。

  待到房间的雕花木门被无情地合上,他才笑着摇了摇头,轻拭着唇边挂了多时的一抹红。

  

  姜雪蚕向来厨艺不佳,可唯有这道醒酒汤,她做得正宗又顺手。

  丞相身居高位,平日里官场上的应酬定然是少不了,每每他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曹楚云都会捂着鼻子离他远远的,只令几个小厮前去照料。

  有一回,小厮粗心大意,熬醒酒汤时放错了调料,丞相喝了,连带满肚子的饭菜和酒水都给吐了个干净,姜雪蚕听到声响立刻跑了过去,一边给爹爹拍着背一边向小厮了解事情的原委,也是从那时开始,她暗暗下定决心自己学做醒酒汤给爹爹喝。

  说巧不巧,今日也是这样。

  她刚从厨房端着醒酒汤回来,结果就在路过爹爹房门时听到里头有一阵呕吐声,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看了眼手里的醒酒汤,心道只能另外再给夫君做一碗了。                        

                            

  “爹爹!”

  推开门,只见丞相正蹲在痰盂旁捂着脑袋,脸色也极差。

  姜雪蚕赶忙跑过去将爹爹扶到榻上,又端起醒酒汤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丞相的脸色渐渐好起来,目光也不似方才迷茫又浑浊,他抬头瞧了瞧面前一脸担忧的女儿,第一件事居然是笑着问她——

  “女儿啊,皇上他是不是回去了?”

  他寻思着,自己都舍命陪君子喝成这样了,那位被女儿亲口鉴定过“酒量不佳”的年轻皇帝定然也早已喝得昏天黑地,这会估计已经被门口的小太监给送回宫里找太医去了。

  结果刚高兴没多久,他就听得旁边的女儿笑着说了句:“没有呀,爹爹不是嘱咐我将夫君好生扶回屋吗?”

  他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抬头不可置信地问了句:“我说的?”

  “嗯!”姜雪蚕重重地点了点头。

  丞相瞪大了眼睛,那些个两人勾肩搭背、互相说道着“肺腑之言”的画面一一在脑子里闪过,最后只剩下那句来自皇帝的承诺——

  “朕一定对她好。”

  丞相慢慢捋顺了气,头脑也冷静下来,呆坐在榻上,又缓了一会儿,他才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皇宫可是个龙潭虎穴,女儿啊,你在那种地方会受欺负、受委屈的。”

  “可是爹爹”,姜雪蚕垂下脑袋瞅着碗里剩了一半的醒酒汤,想起两人之前种种,语气坚定不少,“即便是龙潭虎穴,有夫君在,我就不会怕。”

  丞相还是第一回  听到女儿如此坚定的回答,女儿从小胆子就不大,只要他说某处危险,女儿就一定不会去,但这回不一样了,即便他告诉了女儿前路危险,她还是愿意去冒这个险。                        

                            

  她的身边,有另一个人陪她了。

  “多带些衣物,小心风寒。”想了半天,他目光逐渐朦胧,只撂下这一句便侧身躺在了榻上,背对着女儿老泪纵横。

  姜雪蚕后知后觉,爹爹这是同意了。

  “不许给他熬醒酒汤,让他多醉一会儿。”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声响,丞相还以为女儿要离开,赶紧擦擦眼泪补上这一句,结果刚要起身,一双厚实的锦被就盖在了他的身上。

  “小心着凉,爹爹。”

  丞相再次老泪纵横。

  

  姜雪蚕终究还是没听爹爹最后那句气话。

  再回到客房时,端着一碗醒酒汤,还抱着一双锦靴。

  彼时宋寒之正坐在桌旁支着脑袋小憩,姜雪蚕不忍吵醒他,只得把醒酒汤轻轻搁在桌子上,尽量避免着碗底与木桌磕碰发出声响。

  不想,如上回生辰宴那般,她刚一凑近,身旁人就睁开了双眼,再次将她搂入怀里。

  可惜这回还未等到他行“不轨之事”,一双锦靴就直直地摆在了他面前,完全遮挡了他的视线。

  “夫君穿上试试。”她眼里满是期待。

  宋寒之接过那双锦靴,忽地想起上回生辰宴时眼前人说过的话,目光里也有了暖意,又突然想到什么,语气带着点委屈:“可我不舍得。”

  姜雪蚕瞪大眼睛,疑惑地瞧着他。

  “我脚下这双锦靴里,有你缝的鞋垫。”他把眼前人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又缓缓凑近那只白里透着点红的耳朵,低声道。

  不想眼前人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净是懊悔的神色:“对呀,我忘了,应该再给夫君缝一双鞋垫的。”

  许是眼前人此刻的表情实在太过可人,宋寒之忍不住动手捏了捏她白净温软的腮肉,温声回了句:“一双足矣。”                        

                            

  他不知道,眼前人还是暗暗记下了这事,并决定每年都为夫君缝一双锦靴和一双鞋垫。

  傍晚时分,姜雪蚕收拾着行囊,想起夫君方才那一句话,眼角眉梢笑意未褪。

  他说:“还有十日,我们就成婚了。”

  正当她打算将最后一件衣裳收进包袱里时,外头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大姐姐?”她推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脸沮丧的姜泠月。

  在姜雪蚕记忆里,她这位大姐姐来她的屋子,不是来对她冷嘲热讽便是想从她这儿拿些爹爹给的衣衫首饰,态度一向也是趾高气昂,不会是现在这般。

  “大姐姐有什么事吗?”姜雪蚕仍是有些警觉,退后了半步,小心翼翼问了句。

  谁知姜泠月竟呜咽了两声,眼角落下几滴泪珠来,凑近几步抓住姜雪蚕的胳膊,恳求道:“妹妹,你替姐姐去求求皇上吧,姐姐不想嫁给那好色之徒了,嫁过去一定又会面对他满院的妾室,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姜泠月方才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后悔,又联想到将来出嫁后的日子,心里又惊又怕,打定主意不想嫁给那好色之徒。

  但赐婚圣旨在前,她又不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毁婚,只得抛下脸面来求她这个妹妹,希望能让皇上收回这道旨意。

  姜雪蚕倒有些不明白,先前大娘和大姐姐一直在爹爹面前提起这门婚事,大姐姐也对谢公子赞不绝口,她以为大姐姐是喜欢谢公子的,怎么如今有了赐婚圣旨,反而又不想嫁给谢公子了?

  “可是大姐姐,嫁给喜欢的人,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吗?”她这样想,也这样问了出来。

  不想,姜泠月听了却冷哼一声:“我才不喜欢他,怎么,你是不是不愿意帮忙,想等着看我的笑话?”                        

                            

  她话锋一转,看向姜雪蚕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怨恨。

  这样的目光姜雪蚕再熟悉不过,她拼命摇了摇头,想要挣脱姜泠月,姜泠月心中猜忌和哀怨却越来越深,正想如从前那般扬起手臂挥向那张令她心生厌恶的俏丽面庞,手腕却被人制住,那人使了十足的力气,捏得她骨骼生疼。

  “朕瞧着姜小姐和谢公子脾性相像,倒像是天生一对”,带着明显怒意的清冷声音从背后响起,语气里讥讽更甚,“既如此,那道圣旨哪还有收回的必要。”

  宋寒之方才本在客房细细欣赏心上人亲手为他缝的那双锦靴,奈何丞相这大女儿的声音实在太过刺耳,他不想听见都难,只得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赶过来,正巧看到这一幕。

  他先前以为赐婚圣旨一下,眼前的人儿应当也就多了一道护身符,不想还是有人敢如此放肆,这人还是她的亲姐姐。

  姜泠月听到这声“朕”,立马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她这个妹妹如今已经不是那个没有娘亲的庶女,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想到这儿,她才逐渐冷静下来,松开了握着眼前人胳膊的那只手,目光也黯淡不少,正想转过身行礼,却又收到一句冷嘲热讽:“姜小姐不必行此大礼,朕可受不起。”

  姜泠月眼睫颤了颤,这下心是真的凉了半截。

  “泠月!”

  曹楚云匆匆赶来,一眼便看出气氛不对,赶紧带着女儿跪下向宋寒之请罪。

  “是妾身教女无方,惊扰了皇上,请皇上息怒。”曹楚云倒是十分恭敬,也半点不慌张。

  宋寒之越过两人走过去将心上人护在身后,眉头一挑,看向曹楚云:“朕好像说过,要夫人您好好珍惜在相府的日子,也好好陪着你身边这位娇生惯养的好女儿,可如今看来,夫人这是将朕的话当耳旁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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