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久别重逢（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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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已经做了五个多小时，其实这时候进去说也没什么用了, 只能祈祷里面的医生做好了防护, 手术顺利，没有突发意外。
护士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看着人进去报信, 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护士还很年轻，没工作几年, 忍不住说“真是害人害己！自己管不住下半身那玩意，把孩子上学的钱拿出去找小姐, 怨不得老婆不愿意来！姜主任这么年轻优秀，却要为了这种人担风险！”
患者周勇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陷入昏迷，打电话给家属，家属不愿来，在这种情况下, 姜晏汐完全可以不管这个烂摊子的。
退一步讲, 等到术前八项的结果出来, 再安排手术事项，也没人能说她什么。
但她还是第一时间联系医务科，请示上级签字，安排了这场手术。
沈南洲心急如焚，在走廊上走了几步，从口袋掏出手机，然后开始搜索
给艾滋病患者做手术医生的感染风险大吗
感染艾滋病后应该立刻干什么
有病百度，癌症起步的话不是谣传，跳出来的答案看得沈南洲心惊肉跳，而且这些答案还不统一。
沈南洲犹豫片刻，去问护士“这种情况，之前有发生过吗？姜主任她会被感染吗？”
护士心情不大美妙，毕竟高强度工作加上碰到令人头疼的病人，很难让人心平气和。
她抬头，看到一旁的摄像头，脸色微变，大概也知道了他们是节目组的人。
护士按捺火气，努力让自己平静做科普“在急诊，来不及做传染病检查就手术的病人并不少，之前我们就有医生被感染的先例，也是急诊手术，家属故意隐瞒，还好阻断药吃的及时……”
护士不知道是在跟导演说，跟沈南洲说，还是将来节目播出后的观众说“但不是每个医生都能那么幸运的，因为医疗行为感染上艾滋病的医护，一辈子都被毁了，医院不会拒诊患有艾滋病的患者，但不会有一个患者同样患有艾滋病的医生给他们看诊；医院出于大局考虑，也会把医生调到其他岗位上去。”
护士说“那些被毁了人生的医护，大多不会得到道歉，甚至会被埋怨……”
沈南洲问“为什么？”
护士冷笑一声“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无辜的，只会觉得医生护士知道了他们的丑事，他们不会感激医生救了他们的命，反而觉得隐私受到了窥探……”
沈南洲哑然，人性如此，千百年亦然。
护士还在絮絮叨叨“医院的检查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医院这么多病人，没有人会对你的亏心事感兴趣，何必要撒谎？”
沈南洲沉默地看向手术室的大门，姜晏汐不是遇到打击就自暴自弃的人，可她是那样热爱她的医学事业，如果让这种事影响到她的职业生涯，要一辈子远离临床……
不！沈南洲甚至自私地想，如果中午的时候，不是姜晏汐，而是其他人就好了，他应该找个理由把她带出去，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他爱慕高悬在天边遥远温柔的月亮，却从没期盼过月亮下坠，占为己有。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沈南洲抬起站得太久而发麻的腿，第一个奔到门前，他的异样让副导演忍不住瞧了他一眼可见圈里说小沈冷漠的传言都是假的，小沈这个人明明就很热心嘛！这不？第一个上前关心姜主任！
奔动的不止沈南洲，还有旁边的家属，他们拥挤着，却不敢占据大门的位置，挤在两边往门内探望，期待那个被成功抢救，被护士推出来的是自己的家人。
当他们发现并不是自己期望的人，又有些麻木地走回原来的位置，继续祈祷。
姜晏汐出来的时候和进去的时候没两样，不过仔细看她额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显然这场长达七八个小时的手术有些棘手。
副导演在征得姜晏汐的同意后，把摄像叫了过来，两个摄像大哥本来在那的凳子上昏昏欲睡，一个激灵，扛着摄像机小跑过来。
摄像镜头重新对准姜晏汐。
镜头当前，沈南洲只好暂时按捺自己的焦灼，只能不动声色地去观察姜晏汐的状态，她的白大褂干净整洁，每一个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裸露在外，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上并没有伤口……
沈南洲悄悄松了口气，谢谢老天爷，他回去就烧香还愿。
姜晏汐说“这个病人情况有些复杂，虽然已经初步脱离生命危险，但还得转入重症监护室再观察几天。”
她转头对旁边的一助说“你等会儿就去开一下医嘱，禁饮食，物理降温，多功能监护，每小时观察神志瞳孔，监测尿量，气管插管接呼吸机辅助通气……止血、营养神经、抑制胃酸分泌、补液、输血、升压……”
一助点头“明白。”
姜晏汐想起还在拍摄的节目组，想了想，对着镜头解释道“有时候手术成功结束了，并不表示万事大吉了，术后的监测也很重要，术后并发症同样能轻易夺去一个人的性命。”
姜晏汐打电话给医务科“警察那边怎么说？”
沈南洲注意到她的眉头有一瞬间的微皱，姜晏汐挂断电话，说“警察明天会来处理，肇事司机也会过来。”
那么，现在还有一件事继续联系家属。
虽然手术是做完了，但这后面的事情并不少，手术费用，重症监护室的治疗费用……这些都是需要人来付的，就算有赔偿费，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到。
更何况，这个人自己闯红灯，顶多出于人道主义司机赔点，大部分费用还是要患者自己付的。
姜晏汐问护士“那边继续联系家属怎么说？”
护士看了一眼手机“家属还是不肯来，说是和患者已经断绝了关系，让我们不要来烦她，她更不可能过来签字，给患者交钱。”
护士小声说“这人是夜场常客，和老婆关系很差，他老婆也就看着孩子的份没离婚，早就分居了，我估计是不肯管了。”是她她也不管，谁说不是报应呢！
姜晏汐问“这个人还有其他的直系亲属了吗？”
护士说“父亲已经过世了，母亲在老家，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做不了主。”
姜晏汐问“孩子呢？孩子成年了没？”
护士说“就一个女儿，今年高二。”
那就是没成年。
临床上的糊涂账多了去了，姜晏汐回国时间虽短，见的也不少，此时也是见怪不怪了，她继续问“那他单位领导呢？”
护士说“这人没正式工作，平时打零时工，赚的钱全拿去找小姐了，连医保都没交……”
姜晏汐说“那这事只能叫公安那边来处理了。”
护士哀叹“可别最后又成了糊涂账——”
海都市大学附属医院是全国有名的大医院，做不出把病人赶出去的事情，但没人交钱，这笔钱只能医院自己垫了。
旁边的二助笑着说“咱们医院是大医院，做不出小医院那样分摊到我们头上的事情，总归是医务科的事情，你就别头疼了。”
医院是总有欠账的，比如真的没钱，找不到人付钱之类的，这个时候小医院就会让科室的医护分摊这笔帐。
不过大医院有财政支持，一般不会做出这种掉价的事情。
姜晏汐说“医务科那边也会和家属谈的，或者跟司机那一方的谈，能交一部分钱先交一部分吧。”
护士点点头，她突然想起，问“对了，姜主任，宋医生，蓝医生，你们没事吧？”
姜晏汐知道她说的是，关于周勇hiv抗体阳性的事情，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做了防护。”
二助宋医生说“姜主任那双手，你没瞧见有多稳，一点事没有！”
宋医生已经彻底成了姜晏汐的迷弟，他是住院医，是第一次跟姜晏汐上手术，在此之前，他从来没见过有人的手能稳成那样。
宋医生甚至觉得姜晏汐是一台精准的机器，不会受到外界干扰，不会出错。
沈南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他已经出了一手心的汗。
副导演这边拍完姜晏汐，收了机器，朝姜晏汐竖起大拇指“姜主任年轻有为，是医学界的新顶梁柱啊！”
面对副导演毫不吝啬的赞赏，姜晏汐只是微笑“今天事情突然，让原本的拍摄计划中断了，实在不好意思，要不然改天再补一场？”
配合节目拍摄也是医院领导层的意思，医院领导也想借这个机会继续扩大医院的名声。
副导演连忙摆手“不不不，今天就很好，这样才足够真实嘛！是我们今天打扰姜主任正常工作了……”
副导演今年四十多岁，在娱乐圈也是拿过好些个奖项的大导演，仍对于姜晏汐十分尊敬。
到副导演这个位置上，他更知道姜晏汐这样年轻的天才医生是多么珍贵，医生是不能得罪的，尤其是专家医生。
姜晏汐点头致意“那我就先走了。”今天是她值夜班，她准备回值班室看一下病人的资料，还有一些没看完的论文。
姜晏汐师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的ichael教授，她的研究方向是脑动脉瘤畸形，脑血管病和颅底肿瘤。
只是沈南洲突然叫住她“姜晏汐！”
他犹豫了很久，看着她即将转身的脚步，还是冲动喊住他。
当她回头看他，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跳起来。
沈南洲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叫了她的名字，他又有些欲盖弥彰地改口“我让经纪人买了晚饭，姜主任先吃了饭再工作吧。”
姜晏汐笑了，她的笑很淡很温和，“好，谢谢你。”
她似乎完全没多想。
沈南洲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自嘲，他既想让姜晏汐明白自己的心意，又害怕她洞晓自己的心思。
进一步，怕你讨厌我。
退一步，怕你忘记我。
就像十七岁少年的心事，辗转难眠。
……
沈南洲十四岁的时候父母离婚，进入叛逆期；十五岁的时候幡然醒悟，开始奋起直追。
但因年轻气盛而荒废的那些日子，终究不可挽回。
a城中考涉及语数外，物理化学，政治历史七门科目，外加一个40分的体育加试分。
语数外各150分，物理100，化学70，合在一张卷子上考；政治50历史50，也是合在一张卷子考；加上体育加试的分数，总计760分。
姜晏汐毫无疑问会上最好的a城中学，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a城初级中学的高中部，而高中部本部（中校区）的分数线高达700分，就是需要交择校费的北校区，也至少要650分。
中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高考残酷，因为它没有容错率，且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十的人能够最后上高中。
沈南洲是努力了，可其他人比他更努力，这三年来的一千多个日子，有人不曾一刻荒废。
沈南洲还是该感谢有钱的沈老爹的，沈老爹得知儿子“洗心革面”“幡然悔悟”，竟然主动要学习了，毫不吝啬地给他请了a城最有名的老师，请到家里一对一给他补课。
沈南洲最差的是数学和物理，所以沈老爹给他各请了两个老师。
钞能力的效果自然显著，当然了，价格也很美丽，一千块一小时。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沈南洲不一样了。
姜晏汐也发现了，他现在课上“埋头苦记”，不是在花小猫了，而是真的在记笔记！
班里总有几个犯嫌的来调侃他“诶有，南哥，怎么突然奋发向上了？”他们挤眉弄眼“是不是情窦初开了？”
14、15岁的少年，最爱拿这些桃色八卦来调侃。
可能那几个同学也只是无意一说，沈南洲的反应却很大“别瞎说！”
其实28岁的沈南洲回头看这段岁月，很难说得清当时的他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唯一能确认的是，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更纯洁纯真的感情。
她是他的月亮，是心底的美好，是他想一直看着的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伸手摘月亮。
沈南洲的成绩上去了，从原来的班级挂车尾到了中下游的位置。
班里关注他的人也多了，大家突然发现欸？沈南洲原来长得这么好看？
倒不是原来没看到，而是原来沈南洲的成绩真的差得惨不忍睹，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他的脸美得跟天神下凡一样，也顶多只有几个超级颜控会看两眼。
但沈南洲成绩的提升影响不到前面那批人，稳在前二十的人这时候都抓紧时间冲刺，稳住自己的名次，最起码能交择校费，进a城中学北校区。
但随着沈南洲成绩的一路飙升，中上游的人有点危机意识了，或好奇或八卦，来悄悄摸摸打听沈南洲突然奋起的原因。
沈南洲当时偷偷瞄了一眼旁边做题的姜晏汐，发现她还是纹丝不动，他心里涌上一阵失落，明面上说得可拽了“那是我之前不想学，我要是想学，有什么难得倒我？”
沈南洲人前嘴硬的样子很风光，回家奋笔疾书挑灯夜战，被大题难得抓耳挠腮的样子也很狼狈。
沈南洲其实是想问姜晏汐，好几次他欲言又止，这句话堵在他心里，让他整个人都蔫了。
具体表现在，他不跟沈老爹顶嘴了，甚至都不阴阳怪气他那年轻后妈了。
搞得沈老爹忧心忡忡了，看着无精打采的儿子，“要不咱玩一段日子？歇一会儿？”
自从沈南洲“学好”之后，沈老爹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沈南洲再呛人的时候，沈老爹还能笑呵呵地问两句“肚子饿了没？”
网友不有句话说得好要是我能上清华北大，我爹能把族谱撕了，从我这页写。
沈老爹可没敢想儿子能上清华北大，之前觉得能上普高就阿弥陀佛了，如今还有希望冲一冲a城中学的北校区，就是需要交几万块择校费，分数比本部低几十分的那种。
上次班主任又找了沈老爹，这一回，沈老爹是喜笑颜开出来的，喜得他又去各大寺庙烧了香，还给远在南美洲的前妻发了信息咱儿子长大了！终于懂事了！
由于时差问题，沈老妈大半夜被消息吵醒，无语地给沈老爹回了两个字有病。
大半夜的又抽什么风呢？
沈老妈外表美丽，脾气更美丽。
沈老爹这阵子反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兴之下，给手下员工都发了红包，于是大家都知道沈总的儿子在a城初级中学读书，成绩不错，听说稳上a城中学高中部啊！
别人自然恭维沈老爹，“贵公子前途无量啊！羡慕羡慕！”
说实话，沈老爹生意做到这份上了，和同圈层人比的不再是赚的钱了，而是孩子。
沈老爹这辈子没觉得这么扬眉吐气过，一挥手，又给底下员工放了三天假，说是要送自家孩子参加本学期第一次月考。
可能唯一不高兴的是沈后妈，沈老爹今年四十二岁，沈后妈今年才二十六岁，她嫁给他当然不是图他年纪大。
沈后妈没想着沈南洲不好，但也不希望他太好，本来沈老爹就不想再要孩子了，原先想着沈南洲不成器，沈老爹或许能改变主意。
可如今沈南洲奋发向上了，乐得沈老爹全心全意扑在儿子身上，沈后妈自然不会开心。
当然了，沈后妈也没啥话语权，只能憋着。
只能瞧着沈老爹对沈南洲嘘寒问暖，说“最近学习太辛苦了，别累坏了身子，叫阿姨给你做点喜欢吃的……”
看沈南洲无精打采，沈老爹说“想要什么？爸给你买！”沈老爹想一出是一出“要不给你买辆车？”
沈后妈听不下去了，说“现在买车会不会太早了？孩子还没成年呢！”
沈老爹大手一挥“高考完了就去考驾照！”
沈后妈无语，心说中考还没到呢！
沈南洲说“不用了，我没什么想买的。”
沈老爹问“那你最近是怎么了？学习太累了？”
从前沈南洲叛逆不学的时候，沈老爹拿着竹棍追着沈南洲向学，可沈南洲真废寝忘食了，沈老爹又担心他把脑子给读坏了。
沈老爹说“实在不行，咱也不一定要上a城中学，那其他几所高中，班主任说了，上个高中没问题的，你老爸我赚这么多钱，够给你兜底了！”
沈南洲打断他“我一定会考上的。”他阻止了沈老爹再胡乱猜测下去，“我心里有点烦，你能不能让我自己待会儿？”
沈后妈火眼金睛，试探着问“南洲跟同学闹矛盾了？”
少年人的心事最容易被人窥探。沈后妈联想到沈南洲这些天的异样，觉察出少许不对劲来。
她怎么觉得，沈南洲是早恋了呢？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出蛛丝马迹来。
沈老爹立刻担心地看向儿子“需要老爸出面吗？”现在沈南洲在沈老爹心里，是乖巧懂事的好大儿，沈老爹生怕儿子受了什么委屈。
听说a城初级中学学区房的政策出来后，初中部可是有不少小混混，自己平时给儿子的零用钱也不少，可别是被勒索了！
想到这种可能，沈老爹火冒三丈。
沈南洲赶紧拦下要冲到学校找人的沈老爹，无奈之下，只好半真半假地说“最近遇到了一个难题。”
沈老爹说“你那同桌不是年级第一吗？问她呀！”
沈南洲抿了抿唇“太简单了，不好意思问。”
沈老爹纳闷“你刚才不还说难题吗？……这有什么的？你问！大不了老爸再请她吃几顿饭！”
沈老爹财大气粗，去年“抓早恋”闹了个大乌龙后，知道姜晏汐是在给儿子补习，为了表达愧疚和感谢之意，沈老爹晚上酒也不喝了，专门开车来接两个孩子，先带他们去吃晚饭，然后把姜晏汐送回家。
毕竟在沈老爹眼里，愿意辅导自家儿子学习的姜晏汐简直是活佛转世，沈老爹的礼物不要钱一样地往姜家送。
名酒茶叶，香烟水果……这些对沈老爹来说不算什么，却让姜爸爸和姜妈妈很头疼。
沈老爹是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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