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她&现世(全修)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不对,所以全部改了,大家重看吧。
陶萄原本对金虎奖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但是这一次被所谓的关照,确实让她心中生出了一些想法,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总之有了点和之前不一样的观念。
还是那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回去之后,陶萄正好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风景,顺道站在墙边把一个星期前刚刚来这的时候拍的照片编辑了一下,上传到了微博上。照片没有露脸,李绪文的拍照技术很好,将画面拍摄得很有意境。
陶萄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关掉了手机。
这时江恒从屋里走了出来,紧跟着的还有江储。
“傅南搞的鬼。”
“这圈子里的事未免恶心人。”
“人是这样,踩高捧低,看不起新人,他们都是什么,一群老古董了,这么古你说放到文物局多好,出来露什么面,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磕到哪里直接磕碎了。”
“陶萄人呢?被傅南叫过去了?”
“这群搞文艺的还是会花言巧语,白的能说成黑的,黑得能说成白的。”
两人说话间,抬眼一看,才注意到陶萄已经回来了。
“陶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恒快步走到陶萄面前,被忘在后面的江储有几分无语。
“情况怎么样。”江恒问道。
陶萄表情倒是看不出低落。
她往院子中间走,在石凳处坐了下来,神情没什么特别。
“刚刚回来没多久。”
看到江恒表情担忧,陶萄把自己被叫过去的情况和他们说了一遍。
在说的过程中,陶萄的表情是很平静的。
“傅南见你了么?”
江恒问。
陶萄道:“没见,是他的学生。”
是的,傅南甚至都没想过见她。
在他们这些权利既得者的眼中,她是什么呢?
她什么也不是,而要说真的对这感到失望,倒也没有,她早就表露过态度,这个奖她得不得都无所谓。
来到京都,见了薛雪,也顺利和景文康谈成了改编的事,对陶萄而言,这就已经够了。
《帷幄》本身已经有的观众基础,也早已不需要再拿到这个奖去证明什么。
——这一点在之前他人问起的时候,陶萄便表明了态度。
而这本也是事实。
只是让陶萄觉得不舒服,或者觉得很古怪的一点在于——在某些人看来,她的想法也好,她的态度也好,乃至是她的实力和成就,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轻若草芥。
这让陶萄感到可笑。
她本不是一定需要这些人承认什么,可是说实话,被看得如此轻贱,陶萄却也没有想到。
制定规则者,如今反过来祸害规则,而由他人来为他们负责。
这种为非作歹的深度的高高在上的姿态,让陶萄这个本不是“圈子”里的人,也被迫卷进了圈子里。
或者说,她被他们这个圈子高高在上地抛进了他们所谓的“垃圾桶”里,而他们这一行为,只不过是为了处置圈子里的另外一个垃圾。
她当然能理解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可是为什么把她当做“全然不重要的存在”丢到一边之后,却还自己走过来,好像要让她对他们的无心之失表示原谅,甚至与他们交好呢。
这种做法实在让陶萄想到了某些令她恶心的人。
陶萄想,她这一年以来,拼了命的往上爬,最后想来不是为了取悦任何人,如今也一样。
她身上有审美的天赋,对镜头有特殊的体感,正好大学报的专业也是编导专业,最后才在严肃领域的任务到来时,选择了编导领域。
而进入编导领域之后,从一开始到现在,除了江汉谋之外,她几乎没遇到过什么令她糟心的人。
而今天她感到非常糟心,大概是因为,有人在刻意强调她的地位,告诉她,就算她拍出了《帷幄》这样一部业内业外认识都认可的片子,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这个圈子里可以被随意摆弄的人。
陶萄也知道了,江汉谋和她,在某些所谓的“幕后人”眼里,不过是不起眼的棋子罢了。
可陶萄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以这所谓的奖项,他们的赏识来当做自己拍电影的参考因素。
0745的所谓的“成为明日之星”的任务目标,也都不是通过他们的认可去判定任务完成度的。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他们所谓的“打压”在陶萄看来,实在好笑。
把金虎奖抛给江汉谋,既坏了江汉谋的名声,也在他们的角度打压了她。
多么一箭双雕的好事啊。
也许也不是打压她,而只是不把她当一回事而已。
江恒提到:“我爸认识这个傅南,这人很早以前就在影视圈子里面横行霸道,和杨凋是同路人,但是不对付。”
“平常人他们不接触,他们背后的势力一层带着一层,也是仗着这个,对一些新人,他们都是不遗余力的打压态度。”
“要么新人归到他们的派系,要么就做散兵游勇。”
“等我爸回来,我和他说这事。”
江恒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事,但是这次傅南他们做得太明目张胆。
陶萄知道江恒家里背景也挺吓人,只不过江父江母为人清正,不搞这种派系的东西。
从江恒口中得知,傅南和杨凋从年轻时候一直斗到现在,他们虽然现在离开了影坛,但是还在斗,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掌握更多华国影坛的话语权。
包括再往江汉谋上面走的那一层级的导演,在国际上很有名气的几位,或者在华国已经是顶尖水平的导演,在刚刚出道的时候,几乎都与傅南和杨凋其中之一有牵连,混到了那样的层面,很少人愿意花时间做个散兵游勇。
听到了几个自己刚刚学习编导学知识在书上看到的一些名字,陶萄垂下了眸子。
江储:“哪个圈子都是这样的,但凡走到高处,总有这样的事情。”他看了陶萄一眼,在他看来,陶萄毕竟还年轻,碰到这样的事情,很容易会感到这个世界的黑暗,所以低落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是他朝陶萄看过去,却没有在她身上看到所谓的落魄。
陶萄只是说:“嗯,知道。”
她甚至没有对此发表太多的感想,让江储也不明白,她心情究竟是好是坏,或者对此无所谓。
她还是穿着那件出席金虎奖的绿色的长袖连衣裙,脖子上系着简单而气质的丝巾。
站在那墙边,眸色低垂,漆黑的发丝跟着如同柔雾般飘垂。
和陶萄对上视线的时候,江储又从陶萄的眼神当中捕捉到了几分冷。
明明该是明艳至极,妩媚至极的长相,但是因为这点微妙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
江储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也不知为何,他仿佛听到了哪棵树在晃动,耳边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江储不再多看她。
她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勾起人心底的某些隐喻似的。
——这比单纯的长相带来的视觉上的冲击更让人慌张。
*
网络上,陶萄在金虎奖上的惊鸿一瞥在网上疯传。
人们还确实没有见过这种调性的美人。
坐在那里只化了一点淡妆,那身上气质和长相就能凭借着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让人把在场的其他人都当做背景板一般的存在。
只是一眼,就让人觉得——这是真正的美人,让人多看一眼便会沦陷的那种。
而联想到她就是《帷幄》的总导演时,人们的情绪是很微妙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呢?
她朝你望来的时候,你只觉得心神都被她吸走了,可是她眼中的冷淡自持却又让你清晰地感觉到她其实离你很远,如同天山针叶林最顶端的雪,也如同夜空中最亮也最远的那点星星。
如果不是真正见到了,那么凭人们自己的想象,多少想象不出这样的人来。
可见到了之后,又如同宿命一般被她吸走了心神。
只是想到她的成就,却又只有惊叹的余地了。
【这个女孩活成了我梦想的样子】
在关于她的热搜上,这个评论因为最高的获赞被顶到了最上面。
的确,陶萄活成了很多女孩心驰神往的样子。
联系到她之前被接回夏家之后的热搜,只要一想到她是在福利院长大,最后执着的生长到了如此的境地,人们便觉得这个世界似乎不会不给努力的人独属于她的荣光。
如今她万众瞩目,如果只是如此,如果她本来就出生在不同于常人的富贵人家,那么这种璀璨显得理所应当。
然而并不是,她的起点比这个世界上更多的年轻人更低,然而她却依旧活成了人们梦想中的样子。
这是重点,也是人们觉得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她不仅仅是耀眼而已,她如今的耀眼中,默而无声地诠释着某种力量。
那是超脱于她的皮相而存在的,是从她漆黑的、波澜不惊的眸光中透出来的、独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所以在江汉谋得到金虎奖的消息出来之后,因为这“惊鸿一瞥”而被陶萄圈粉的人几乎全部都炸了。
【黑幕!】
【金虎奖不是陶萄的???在逗我吗?】
【《骑虎问风》??】
【我想请问一下金虎奖的评委们,你们瞎了吗】
在《帷幄》和《骑虎问风》同时上映的时候,《帷幄》便已经碾压了《骑虎问风》,别说对比江汉谋的这部电影,就算是对比去年一年上映的所有影片,风格独特的黑马《帷幄》也当得上去年一年的无冕之王,不管从那个角度,陶萄获得金虎奖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就是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现在却被证明是所有人看走眼了。
这是把所有人当瞎子看。
【2022年了,还有人搞愚民政策吗】
【不明白,心疼陶萄】
这次的舆论风暴被堆得很高,而舆论的有利面几乎全部对准了陶萄。
陶萄是这么一个人——横空出世一鸣惊人,但是该低调的时候绝对低调,才华横溢的同时,却还拥有让人扼腕叹息的家庭背景——在去年之前,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几乎是野蛮生长到如今,而如今回到夏家,也是独立飘逸的状态。
陶萄身上所有点,都精准地击在所有人的好感点上,所以哪怕有人没看过帷幄,听到陶萄的事迹,也会下意识对陶萄心生好感。
在某种程度上,陶萄的路人缘好得离谱。
因而人们的同情很容易便会化作愤怒。
网友们同情陶萄的遭遇,所以愤怒江汉谋通过见不得光的手段拿下了这次的金虎奖,也愤怒金虎奖的评委如此不公,连带着华国的影协组织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而这样的架势并没有随着金虎奖的过去而消停,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骂声也还在继续。
而这次舆论的中心人物——陶萄和江汉谋,谁也没有出来澄清些什么。
记者采访也好、社交媒体上的动态也好,都是空的,他们没有出来为这次的事件发表任何的看法,没有安抚、没有解释,连态度的喜恶也没露出一丝一毫。
正因为如此,人们对于江汉谋的声讨越甚。
江汉谋越是不发声,就越是显得他的背景之深不可测,他拿下这次奖项之心安理得。
而陶萄越是沉默是金,众人就越是觉得她受了委屈却不说,越为她鸣不平。
人们天生同情弱者,而讨厌为人强硬并且一次打压弱者的人。
很不幸,如今在众人眼中,陶萄成为了弱者,而江汉谋是那个为强不尊的强者。
对江汉谋的声讨越甚,同样的,对于金虎奖是否公正的讨论也就越来越多。
而这个火,最终也还是烧到了影协身上。
只是火没来得及烧太久,只不过讨论到影协一点,热搜和所有网站上相关的帖子,几乎都同时被撤销或者删除了。
一场浩大的风波就此戛然而止。
似乎被一盆冷水生生地泼灭了一样。
然而背后的人有能力删帖子,撤热搜,但是却不能控制人心。
这种行为一旦为人所知,便在明晃晃地印证了人们的猜测,那就——确实有黑幕的。
你们的评论,“我”想删除便删除了,号也随便封——就好像“我”就是不让陶萄得奖,而让江汉谋得奖一样。
在知道陶萄情况之后,江父找人联系到了傅南和杨凋。
傅南那边说是想和陶萄见一面,杨凋那边则是暂时没有什么说法,因为这事情本来就不是杨凋安排的。
江恒把事情和陶萄说了之后,陶萄却拒绝了。
“不用见了,没有这个必要。”说这话的时候,陶萄平静得很。
“比起见他,我更想早点拍电影。”
这几天,陶萄不是闲着没事干,她几乎每天上午都去找景文康聊《看挽灯》,下午太阳要下山才回来。
两人有时候也不仅仅是说书,他们从书说到审美观,再说到电影和文字相通的一些点。
陶萄越是接触,越发现景文康是一个很可爱可敬的人,也是她碰到这么多的老师当中,于她而言最像老师的一位。
陶萄询问了他一些在改编上的要求,她也说到了这次的金虎奖事件。
她告诉景文康。
“景老师,您之前说我早就已经不再是骑着摩托车在烟尘中翻滚的‘周景’了,您说我现在已经脱离了挣扎,变成了高高挂在天上的长明灯,其实并不是这样,至少现在我不觉得是这样。”
景文康其实很少有能够畅所欲言谈话的对象,他在p大的文学系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客座教授,也与学生打过交道,也有如陶萄这般大的年轻人,但是从没有谁能够用这种轻松的姿态,几乎就像是看一个普通的长着一般与他谈话。
眼前的陶萄就如同一块收敛了光华的墨玉一般,几乎没透出任何的傲气来,也不显过度谦卑。
她很自在。
景文康问:“因为这次金虎奖的事情?”
陶萄点头。
她想了想,道:“我想,人或者,大概就是一直在一条尘土飞扬的路上骑着摩托车轰隆前行,但重要的不是脱离这种状态,而是不管你走多远,心里也还始终有你走之前点燃的那盏灯。”
“就像如今,傅南想找我说些什么,我却觉得没有必要了。”
“傅南找我谈话,我拒绝了,当然在这之前,我先在他学生面前‘失了态’。”
“终其一生,人不过是不断地前进、前进。”
“正因为如此,我才既不是那些纷飞的最终要归于沉寂的烟尘,也不是高高挂起的虚无缥缈的长明灯。”
“我是我自己,看得见路的明眼人。”
——某些人眼中的蠢蛋,某些人眼中的神。
可在我这里,我只是我自己,指引她的,只有她的野心,她的**,她对自己的认可和重视。
陶萄陷入了一种很轻灵的状态。
她坐在景文康对面,感受着阳光打在她的眼皮上。
那是很温暖且有点灼热的温度。
——在这离奇而梦幻的现世,活成自己是最简单的一条路,也是最难的一条路。
作为一个作者,作为一个对情绪十分敏感的人,景文康这一刻在陶萄身上也看到了某种超越年龄的光彩来。
那不是什么皮相上的漂亮,景文康对此觉得很诧异,但是这种感觉却又如此真实。
“如果我在你这年龄就能这么想。”
“我就不会在我45岁的时候,才写出这本《看挽灯》。”
“你的确是一个很令人惊叹的年轻人。”
景文康没有用“杰出”,而用了“令人惊叹”二字。
景文康很少夸人,或者说几乎不夸人,从他严肃的面相便可窥知一二。
“我期待你会把《看挽灯》拍成什么样子。”
他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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