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他居然认真了!◎
“五皇子是我与煜少爷在琴坊遇上的, 阿煜与五皇子殿下都爱琴,他们那是一见如故,便一同邀入府中……”陈家三郎介绍了陈英夫家的几位男子, 又解释了为何五皇子会出现在他们这一行中。
他口中说的煜少爷, 是随着陈英夫家来的一位表少爷,名字叫做周煜,当真生得一表人才, 光风霁月, 一袭青衣站在人群里,清瘦如竹, 却又温润如玉,如同月华一般皎洁绝色。
是的, 一个弱冠男子, 竟也可以用清丽绝色来形容。
“这位周家来的表少爷,当真生得脱俗!”三夫人一见到周煜,眼睛登时亮了,原本还以为是家里下人说得夸张, 没想到这位表少爷容貌竟俊美如斯。
原本聊着的一众女眷,自打他们一群人来了之后,眼睛都情不自禁停留在周煜身上。
他们看过周煜之后,更有人忍不住看向陈柔。
这两人的长相俱是绝色出群, 陈柔的容貌艳丽, 有如人间富贵花, 当是牡丹天香国色;而周煜的长相清丽脱俗, 气质如仙, 一见之下, 只觉得他是幽幽深谷中的君子兰, 流动的月华照于他身上。
他二人的气质风格迥异,可偏生瞧着他二人,却会令人生出此世间唯独他站在她身旁才可相配的宿命之感。
“周煜……”
陈柔在心中默念了一声周煜的名字,她见到周煜时与旁人一样怔愣了片刻,她倒不是被他清丽卓绝的容貌倾倒,而是……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违和?
事实上,她对周煜这人并不陌生。
在那梦中,陈柔是垂帘听政的太后,而周煜则在朝中为官做相。
他们两人可以说是极为相熟。
只是陈柔没想到周煜竟是她二堂姐夫家的一位表少爷,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位爱卿年轻的时候居然长得如此俊美。
是的,在陈柔的印象中,三四十岁的周煜跟她爹一样早就蓄起了美髯,胡须飘飘,虽然俊逸潇洒,却更像一位出家修行的道长。
陈柔颇为认真地看了他好几眼,才确定眼前这如兰如竹的年轻公子竟真是梦里的道长丞相。
原来他年轻的时候去了胡子长这样?
“小可姓周,单字煜。”
他恭恭敬敬地与几位夫人小姐见礼。
“好好好,阿英啊,你们家这位表少爷当真不同凡俗,这几日也一道歇在府中,今夜让大老爷二老爷他们见见……”
周煜虽然身材瘦高,却是站得笔直,眼神不偏不倚,气质不同凡俗。
他早已经习惯了周围人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因此也不甚在意。
因要避嫌,他本无意去看陈家的几位姑娘,只是在那不经意间,却仍被一位浅紫色衣裙的女子吸引住了。
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紫衣姑娘向他颔首一笑,周煜只觉心头一颤,险些失魂。
……也不知道这是陈家的哪位姑娘。
“煜公子,怎么了?”五皇子李瀚暗中抓紧了衣袖,他没料到陈柔竟然会朝着周煜一笑,更没想到周煜会为此失神。
莫不成竟让这两人看对了眼?
这就与他所愿相背而行。
周煜笑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还在想我来时看过的一本棋谱。”
陈家三郎一听,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棋迷,这可太好了,等四弟回来,你可要好好与他聊聊,你俩定会一见如故。”
“三郎口中的四弟,可是长安城中有名的陈徴公子?”
“是,我们家大伯的儿子,我那七妹妹的嫡亲兄长,哎,我这个七妹妹往常不爱出园子,今日倒是来见了二姐。”
陈英夫婿的兄弟,周家的一个人出声道:“跟福宝儿说话的那位想来便是七姑娘吧?”
“你猜的没错,我这个七妹妹可不一般。”
……陈家七姑娘。
周煜的眼睛不由自主看向那位紫衣姑娘,心中似是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原来她竟是陈府七姑娘。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一声,暗自遗憾,陈府的姑娘,怎是他能高攀的?
“阿福,来姨这。”
陈柔坐在夫人小姐堆里,便是五皇子再怎么望穿秋水,也无法与她说上一句话。
陈府中的人也知道自家大老爷的心思,绝不会将七姑娘与五皇子扯在一起。
八姑娘陈悦倒是有心与五皇子说话,李瀚长得俊雅,气质儒正,且出身皇室,如若以后能嫁给五皇子,当一位王妃,这也是件好事。
陈悦娇甜道:“五皇子,你跟三哥哥今日是怎么碰上的?”
“也是巧了,我今日正要去琴坊修……”李瀚不愿与陈悦说话,只是他在外的形象向来儒雅可亲,待人和善,说不出一句不好听的话,自是不能拒绝陈悦。
陈柔逗着小侄子,耳边听着八姑娘陈悦与李瀚说话,在八妹妹的“妙语连珠”之下,李瀚那副道貌岸然的耐心和温和早快要维持不住了。
陈柔心想,这可真是个好妹妹。
如若八妹妹嫁了五皇子,这倒也不错。
到了夜里,陈柔换了一身素裙,身上的珠钗全都取下,她手拿着一支笔,将方才写好的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往窗外看了眼,到了这个时辰,锦画还没来敲门……
“许是今夜都不会送来了。”
不是锦画送,那就是另一个人来送……意识到这一点后,陈柔随意将手中的文章折好,她得赶紧换一身好看点的打扮。
奈何时机总是不等人。
她刚找出一件藕粉色的襦裙,某个“不速之客”就已经溜进来了。
穿着素白衣裙的陈柔瞪了一眼不速之客,放下手中的衣服,去把窗户关上,“你就不能叫人通报一声吗?”
这么大大咧咧地往人家闺房跑。
戚戎俊眉一挑,提醒她:“陈小七,我是偷偷潜入进来的。”
陈柔无情地指出一件事:“外面都是你的人,你还需要偷偷潜入吗?”
监守自盗,不外如是。
若是这事被她爹知道了,估计要把戚戎打出长安城。
戚戎笑了,意味不明道:“对,都是我的人。”
陈柔被他那暧昧的语气弄得一阵脸红,她咬了咬唇:“她们都是你的人,我呢?”
戚戎摸了下鼻子,不说话。
“你说啊?”
“我实话说了你可不要生气。”戚戎笑笑,俊脸凑到陈柔的耳畔边上,小声道:“内人。”
“你是我的内人。”
陈柔脸一红,她在戚戎的胸膛上戳了一下,恼羞成怒道:“你先去我爹那求亲吧。”
“你快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说着,陈柔便要去解他的腰带,她想着那天见到的斑驳鞭痕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怕戚戎是个男人,过得糙,仗着自己年轻气壮,不甚在意自己的身体。
戚戎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下,如同一个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一样攥紧自己的衣领,捂住自己的腰带,装模作样道:“你还说我是小淫贼,陈小七,你看看你自己在做什么?你扒男人的腰带,你脱男人的衣服,你才是小淫贼。”
“你——”就在这一瞬间,陈柔脸上的表情都快要裂开了,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
她见过嚣张嘴毒的小侯爷戚戎,见过威风凛凛的定北王戚戎……就是没见过如此扭扭捏捏一副被调戏良家妇女的“娇美”戚戎。
原来十七岁还是少年人的戚戎性格这么跳脱的么。
“阿柔,你怎么了?”见陈柔的神情不对,戚戎终是恢复了正常状态,温声询问。
回过神来的陈柔眼睛炯炯有神望着戚戎。
她温柔地拉过戚戎的手,将他带到自己的床边坐下,看着他这张犹带少年气的俊脸,下巴尖尖的,脑海里一会儿闪过人过三十脸庞坚硬俊朗的定北王,一会儿又变成了白日见到的矮墩墩扎两小揪揪的阿福,福宝儿。
不由自主的,她的心头一阵慈爱之心泛滥。
陈柔用颇为慈祥的目光看着他,伸手抚摸着他的俊脸:“阿戎,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戚戎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让他忍不住搓了下自己的手臂,“小七,你今天不对劲,我觉得心里毛毛的……”
陈柔心想,我刚才又何尝不是呢。
陈柔给他仔细检查过后背,才彻底放心下来,戚戎年轻,身体强壮,恢复力惊人,这些伤对他来说的确算不上什么,如今已经快好完全了。
“果然是皮糙肉厚。”
陈柔体贴地给他把衣服穿上,谁知道这会儿被扒开衣服露出胸膛的戚戎却不答应了。
他拒绝了陈柔递上来的腰带。
“刚才脱衣服的是你,我现在不想穿了。”外衣被脱下,身上的里衣只是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没系上腰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放松之感。
戚戎干脆把靴子也踢开,整个人大马金刀斜斜地躺坐在床上,还十分手贱去扯了扯陈柔床边花里胡哨的纱帐。
上一次来没太多心思细看她的闺房,这一回倒是有功夫伸手去触碰。
似乎跟他上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小侯爷心想,自己是不是该提前适应一下这的脂香红粉的纱帐?
陈柔捡回他的一双靴子并拢放好,看着床上那糙里糙气的男人,她当真生气了:“你真把我这当你家了?”
她现在心中充满了怀疑,是不是外面看着人模狗样的银鞍玉带锦衣少年,回到家里后,也会在府里乱来。
人到四十后,还会蓄上一脸大胡须,美其名曰——美髯。
陈柔:“……”
她忍不住捂住额头,为什么她今夜会胡思乱想这么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估计是白日所见的周煜和福宝儿带给她的影响。
但她记得梦里的戚戎三十岁是不带胡须的,可这并不代表他四十岁的时候没有……
“完了。”戚戎拉过一旁的香被裹在自己身上,背转过身,“等咱们成婚后,你看不惯我的事情估计多了去了。”
“现在被你骂几句,我提前适应。”
“你——”陈柔走到他身旁坐下,去扯他的被子,“戚戎你怎么这样,怪不得说一回生二回熟,你上次你还跟我客套,这一回你倒是不在意脏不脏的了,你这人可真是……你刚爬了墙你还睡我的被子。”
“我脱了外衣,不脏。”
“你来的时候你沐浴了没?你焚香了没?”
戚戎沉默半晌后道:“……下次成不?”
他居然认真了!
陈柔捂着嘴笑出了声,她的笑声越笑越嚣张,结果乐极生悲,被戚戎被子一卷给一同卷了进去,戚戎将她卷成了个春卷,这才往墙角落一推,自己懒懒坐在床缘边上。
陈柔努力从春卷里挣扎出来,低头理了下自己散乱的乌发,“你怎么这样啊,你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戚戎嘴里咬着一条发带,这时给吐了出去,他冷笑了几声:“你刚还说我爬墙,小侯爷我今日是来警告你的,小心满园春色关不住——”
“李瀚那厮今日又厚着脸皮进了陈府,听说你们府上还来了位仪表堂堂的表少爷?”
“好酸啊。”也不知道打翻了谁家的醋坛子,陈柔笑笑凑在他身旁去,道:“我今日不仅见到了五皇子,见到了那个仪表堂堂的表少爷,我还见到了我二堂姐家的小侄子。”
“戚戎,我那小侄子长得跟你小时候特别相像,我今日一见他我就爱屋及乌了,什么五皇子和表少爷我都不放在心上,我就跟我那小侄子说话。”
“是吗?”戚戎狐疑。
陈家还能有长得像他的小侄子?
“对。”陈柔点头,她推了下戚戎的胳膊,积极道:“明日我打算带小侄子出门逛逛,你要不要找机会来见见?”
“我好些日子没有正大光明与你见过了。”
“行。”
直到第二日,陈柔当真带着福宝儿出门了,陈英这个当亲娘的十分放心将孩子交给她,陈柔带着孩子出门的时候,身边跟着好几个丫鬟婆子,自然不会有不妥当的地方。
她带着福宝儿去落芳斋排队买了糕点,又在街上看人家弄糖饼儿,游逛了大半天之后,陈柔左右张望,愣是没看见戚戎的身影。
他该不会是要爽约了吧?
也是说曹操曹操到,陈柔心里方才这么想,她就见到了两个骑马而来的英俊男子,一个是戚戎,一个是她的兄长陈徴。
先不说“小侯爷戚戎”在大庭广众之下会不会主动来与她打招呼,她兄长陈徴见了她,定会来与她说一声,作为陈徴的好兄弟,戚戎自然也要跟过来。
“小七,听府中人说你带着小侄子出门,真巧了,还真给碰上了,多亏戚戎你说走这边,要不还碰不上。”
“昨日陛下忽说想去行宫狩猎,让我与小侯爷随行,今日我们正是奉命出来调度……”陈徴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在街上遇上陈柔属于巧合。
“哥哥,小侯爷。”陈柔将福宝儿抱在怀里,福宝儿软乎乎的,被姨姨抱在怀里的时候,开心地笑出一口小白牙和两个小酒窝。
陈徴和戚戎都下了马。
戚戎盯着陈柔怀里那一坨又圆又矮墩墩的不明物体,只见他圆滚滚的脸蛋上沾着糖汁,笑起来的时候傻出了两个小酒窝,更别提头上还两个冲天揪……
这个傻货像他小时候?
一时之间,戚戎脸色黑如锅底,他的脸臭到一旁的陈徴都察觉到了他的不悦之色。
陈徴心下叹了一口气。
想起上次他这两个弟弟妹妹不欢而散,不曾想这口气竟然还能持续到现在。
小侯爷跟他妹妹,当真是水与火的关系,不可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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