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黎丽梅这话引得黎族长一阵愤怒, 他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丽梅，你知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你知不知道？女人嫁人宛若二次投胎, 为了你的婚事, 阿爹日日操劳, 睡不着觉。
你是阿爹的掌上明珠, 阿爹觉得族内的后生都配不上你。
阿爹为了给你挑个好丈夫, 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让你下半辈子过得幸福, 殚精竭虑，把老脸都给豁出去了。
更甚至, 我连族内的利益都和你的婚事捆绑在一起, 这是我们黎族建族以来, 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嫁给周副团, 整个黎族都是你强有力的后盾。
这个男人以后就算是对你不好, 他也要掂量掂量, 我们黎族能不能得罪, 敢不敢得罪。
丽梅, 你睁大眼睛看看, 整个黎族那么多年轻姑娘，又有哪一个像你这般被重视？像你这般幸福？”
这种道理。
黎丽梅不敢恭维, 她梗着脖子, 冷笑一声。
“阿爹，我的幸福？我的幸福便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阿爹, 你明知道周副团有妻子, 他结过婚, 你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他？
那他之前的妻子又怎么办？他之前的妻子，就活该成为男人之间的牺牲品吗？”
黎丽梅觉得有些悲哀，他们黎族内的女人是这样。
如今，部队的男人也是这样。
为了权利，为了前途，连带着原配妻子都可以随时牺牲。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婚姻，让她如何能心动？
又让她如何敢嫁人？
黎丽梅这话说的，黎族长脸色不是很好看，甚至有些难堪，他再次强调。
“丽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道理，阿爹从小便教过你，怎么？你全部都忘记了。”
黎族长是疼黎丽梅，所有的孩子里面，他最喜欢的就是黎丽梅。
她虽然是闺女，但是她极为聪明，从小就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
这让黎族长好多次都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并且多次惋惜，若是黎丽梅是儿子就好了。
但是是女儿，已经是既定无法改变的事实。
所以，黎族长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安排。
为了女儿的婚事，他一早就开始图谋，把族内的年轻后生，全部都观察了一遍后，一一排除。
他们都配不上他闺女。
把族内的人扒拉完毕了。
黎族长这才把目光放在了部队上，部队上几乎是能叫得出名的营长级别，他都能认识一遍。
但是，他全部扒拉结束后，发现最优秀的还是周副团。
可惜，他已婚。
不过，这件事在黎族长看来无所谓，大丈夫何患无妻。
自古以来成大事的男人，哪个没有几个女人的？
他相信，就算是女儿嫁给二婚的周副团，她未来的日子，也要比嫁到族内的好。
只是，他这一片苦心，女儿没有任何理解不说，反而还觉得跟他的理念背道而驰。
接下来黎丽梅的话，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女性就活该被牺牲吗？”
黎丽梅瞪着他，眼睛里面闪着愤怒的火焰，“如果是这样，让我去破坏别人的婚姻，那阿爹，我宁愿去死！”
她宁死，也不愿意做那个第三者！
黎族长那之前舍不得打下的巴掌，终于落在了黎丽梅脸上。
啪——
响亮而剧烈，双倍的力度反震，让黎族长的大手开始发麻。
黎丽梅捂着脸，火辣辣的疼痛，在这一刻，不止没有让她屈服，反而让她越发清醒，越发倔强。
她的字像是含着利剑，一个比一个锋利。
“你就是打死我，我都不会去做破坏别人婚姻的坏女人，你打不死我，我就要去举报你。阿爹，你这种把女性当做畜生，当做牲口来看待的人，会下地狱的——”
她指着南方的位置，那里立着一座南海观音娘娘的石像。
她一字一顿。
“阿爹，南海观音娘娘，她在天上看着，她在看着人间每一个作恶多端的人，然后她会一一清算，阿爹，你记住，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没有人能够逃得掉！
没有人！
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作恶多端后，能够逃过观音娘娘的处罚。
这——
黎族长一下子沉默了下，若是细看，甚至能察觉到他的肩膀在哆嗦。
他们海岛人，最是信南海观音娘娘的了。
因为，南海观音娘娘是他们心中的信仰，哪怕是后面不让说出来，但是每一个海岛人都知道，南海观音娘娘在看着他们。
而女儿黎丽梅的话，似乎一下子戳到了他内心深处。
黎族长色厉内荏，“丽梅，看来阿爹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让你什么都敢说！”
话落，他还不忘朝着南方的位置，双手合十，“观音娘娘，小女年少无知，童言无忌，还请您不要多见怪。”
黎丽梅看着这般虔诚的阿爹，不由得想要冷笑，“阿爹，你与其这般虔诚地跪拜，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作恶多端。”
“我作恶多端？”黎族长气急败坏，他又扬起了巴掌，但是看着女儿那红肿的半边脸，到底是不落忍，“丽梅，阿爹是为了谁？你不知道吗？”
他为了女儿殚精竭虑，女儿却说他作恶多端。
“我不需要。”
“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会需要。”
黎丽梅站了起来，她目光平视看着他，“阿爹，我从来都不想嫁人，我说过无数次，可是你没有从来没把我的话当真，到现在为止，你还在自以为是地为我好，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需不要需要这个好？”
话落，她似乎有些疲惫。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和家里人抗争，在和族内人抗争，她有些累了。
黎丽梅撕下自己头上的头巾，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去，“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黎族人，阿爹，你也不要在想着做主我的婚姻。”
头巾是他们黎族人的象征，也是信仰，是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
但是，却被黎丽梅狠狠地撕扯了下来，还放在地上用脚踩。
那一刻。
黎族长浑身一震，在他还未回过神的功夫。
黎丽梅已经冲出了房屋。
黎族长想去追，但是虎牙却进来了，“族长，周副团他们已经到外围接待室了。”
这话一落。
黎族长想去找女儿的心思也淡了一半，“我现在过去。”
顿了顿，他还是有些担忧，便朝着虎牙道，“你去给我找到丽梅，并且看管起来。”
虎牙愣了下，想问为什么，看到黎族长面色不善，到底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他改变了策略，“让他们所有人都进来吧。”
这话是朝着小六说的。
小六愣了下，“族长，你不是说，只让周副团一个人进来吗？”
他们那边已经去知会了。
“我改变主意了，让所有人一起进来。”
女儿丽梅闹的那一通，让黎族长有些担忧，有些时候施压，不止是要对一个人，要外界一起来施压。
那才是最好妥协的法子。
对于这些权谋的法子，黎族长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要不然，这么多年来也不会稳坐黎族，族长的位置。
只是——
待虎牙和小六离开后。
黎族长朝着南方的位置，很认真地跪拜下去，“观音娘娘，信徒只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为了族内未来更好的发展，这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还请观音娘娘不要追责。”
话落，恭恭敬敬地磕完三个头。
这才起身，掸掉自己身上的灰尘。
往临时接待室去。
外面。
周中锋他们进入黎族后，便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白日里面，黎族的茅草屋更是明显，每一座房屋面前，都有着一丛香蕉树，绿色巨大的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反光。
风一吹，叶子发出簌簌声，摇曳生姿，仿佛在是无声的迎接。
第一次来这种民宿地方的徐教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里的真适合居住，环境真好。”
一进来，就有一种很心情很平静的感觉。
周中锋，那团长，以及宋政委三人齐齐地看了过来。
目光很奇怪。
“怎么了？我有说错吗？”
徐教授意外道。
周中锋他们摇摇头，没说话。
黎族人是相当的团结和厉害，而且他们还是偏向传统的类型，别说平静了，等一会接触下去，没崩溃都是好的了。
徐教授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六从远处过来，一早就看到了他们，迎了上来，“我们族长说，你们大家都一起进去吧！”
这话一落，周中锋他们愣了下，按照原来的消息里面，可是只让周中锋一个人过去的。
不过，周中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好。”
“麻烦你带路了。”宋政委跟着接道。
小六嗯了一声，目光在触及到徐教授和陈志刚的时候，有些厌恶，随即，很快收回目光。
十分钟后。
接待室，其实也就名字好听，不过是一个单独的茅草屋，里面没有住人，而是摆着十多张椅子，以及一张桌子。
这里明显是黎族人平日里面开会的地方。
周中锋下意识地搜寻完环境，便和宋政委那团长他们交换了一个目光。
没有问题。
茅草屋内，黎族长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在听到脚步声时，他便主动站了起来，迎了过去，“周副团，那团长，宋政委。”
在看到徐教授和陈志刚时候，他目光顿了下，只是稍稍点了点头，便不再打招呼。
周中锋他们点了点头，喊了一声，“黎族长。”
随即，一行人落座，黎族的椅子是用竹子编制的，有着靠背儿，提起来也很轻，坐上去也很凉快。
在坐上去的那一瞬间，周中锋便有一个念头，这种椅子舒兰肯定很喜欢。
只是，这念头一闪而过，便再次聚精会神起来。
竹椅有些矮，周中锋的长腿有些无处安放，微微蜷缩，在这狭窄的屋内，越发显得威慑逼人。
黎族长打量这片刻后，不由得微微点头，周副团样貌俊儿，能力强，这种人是最适合他们家女婿了。
只是——
让黎族长意外的是，从进来这么长时间，除了开头打招呼外。
周中锋他们便没有人在开口了。
这个时候，双方打的就是一个心理战，谁先开口，就意味着谁先落入下风，等着对方答应条件。
只是。
黎族长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周中锋实在是太能沉住气了。
黎族长终于开口了，“我知道，你们想要橡胶林。”
周中锋摇头，“不是我们想要，就算是橡胶林归属于部队接手，而橡胶林署名还是老百姓的，我们不会拿老百姓的任何东西。”
部队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去占老百姓的一分一毫。
黎族长笑了笑，“这话，你跟我说没有用，要让我们族内人听进去才行。”
在族内人的眼里，部队就是来抢他们橡胶林，来抢他们唯一的经济支柱的。
周中锋，“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没有辩驳，只拿事实说话。
黎族长笑而不语，半晌，他才道，“你们想要橡胶林，还想要在橡胶林外围的老弱妇孺撤退对吗？”
当然。
但是，周中锋他们谁都没说话。
是虽是，但是不能直接暴露不是吗？
黎族长感觉自己仿佛一拳头砸在棉花上，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没人接腔，那种感觉真不好受。
他深吸一口气，单刀直入，“想要橡胶林，想要老弱妇孺撤退，不是不行。”
那一瞬间。
周中锋他们齐齐地看了过来，眼睛有些亮。
黎族长一看，就知道有戏，他继续，“我只有一个条件，只要答应我，今儿的老弱妇孺就能撤退，不止能撤退，我还能帮忙劝
“什么条件？”
“周副团，娶了我女儿黎丽梅。”
这话一落，整个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谁都没想到，黎族长会提这么一个条件。
大家下意识地看向周中锋，当看到他那一张俊美无涛的面容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谁说红颜祸水了？
男颜照样祸水。
而虎牙和小六则是一脸震惊，什么？
族长不把丽梅许配给他们，反而许配给一个外人？
周中锋最先反应过来，他面色一寒，声音极冷，“黎族长，我已娶妻。”
短短的几个字，便表面了自己的态度。
黎族长，“我知道。”他站了起来，试图去拍拍周中锋的肩膀，却被周中锋给避开了。
他也不气，侃侃而谈，“大丈夫何患无妻，周副团，我们家丽梅是我的掌上明珠，是我们黎族的骄傲，你娶了她，就代表着娶了我们整个黎族，而你在部队，我们整个黎族都将会是你的后盾，周副团，比起你那个外来没有任何根基的妻子，我们黎族的家的掌上明珠，才是最适合你的——”
不得不说，黎族长真的是深谙权利之道。
他把所有的野心和欲望，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任何一个喜爱权利，期望在事业上走得更远的男人都无法拒绝。
但是，偏偏——
他找的这个人是周中锋。
一个隐姓埋名，藏起家世，来到最艰苦的地方，从一个小兵做起来的周中锋。
周中锋若是一个利益熏心的男人，他便不会来海岛了，他不管是在首都，还是去父母所在的西北，他都能够混得如鱼得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在海岛苦哈哈的熬着。
旁边的宋政委和那团长他们在听了这话后，面色都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男人最懂男人，黎族长这话，几乎是说到了男人的心坎里面。
只是——
周中锋会如何选择呢？
答应娶了黎丽梅，不止这次橡胶林事件能够顺利解决，连带着周中锋也能顺利在提一级，甚至提得更高。
更别说，背后还有个黎丽梅，对于当兵的来说，身后有个当地家族的支撑，没人知道这里面的有多少好处。
可以说，这完全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字，而是一个无限大可能性。
徐教授和陈志刚也安静了下来。
对方提的条件真的很诱人，而且，如果周中锋一旦答应下来，橡胶林那边部队可以立马驻扎，专家组也可以直接进去研究。
但是——
这一切都是要建立在周中锋答应的情况下。
可是，周中锋如果答应的话，想到那个眉目如画，温婉雅致的女子，提着篮子，远远的来给周中锋送饭。
心里便多了一丝不落忍。
那个女子，其实她也没错。
周中锋，他会如何选择呢？
这一刻，所有人都跟着看向了周中锋。
周中锋神色极为平静，甚至，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犹豫和纠结，他直接了当道，“黎族长，我拒绝。”
黎族长一喜，“你答应了？”
“不，我拒绝。”
这一次，黎族长听清楚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倏然站了起来，语气震惊，“周副团，你是不是不知道娶了我们家丽梅背后的好处？”
周中锋，“有好处，但是与我何关？”
他站力气起来，同样居高临下地看着黎族长，“我的妻子，从始至终都只是姜舒兰一人足以。”
这话一落。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黎族长不相信，世间还有这种男人。
他气急败坏，“我去打听过你妻子姜舒兰，她不过是一个东北乡下的村姑，家庭普通，一个外地女人，在海岛上，对于你来说，没有半分助力，这样一个女人，你要她何用？”
在黎族长的眼里，女人只有有用和没用两种。
第一个是助力，第二个是生孩子，照顾家庭。
如果两者都没有，这样的女人没有存在的必要性。
还不如换了对方，换更有利，更有用的存在。
周中锋皱眉，声音有些冷，“黎族长，我的妻子很好，用不着你来评判，还请你放尊重一些。”
“另外，我的妻子很好，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侮辱她！”
这话，无疑是把黎族长的面子摁在地上踩，他以为所有的男人都是利益熏心，但是面前这个男人就不是。
他气急败坏，“好，就算是你妻子好，但是你别忘记了，现在橡胶林事情无法解决，老弱妇孺不退，你们根本无法前进半步，这样，你还要继续要你那个没用的妻子吗？”
周中锋身上已经不能用冷来说了，他当即冷声道，“黎雄，你在这样继续下去，我不保证，我能够让你平安完整的走出这个屋子。”
眼看着周中锋要取帽子，脱军装的时候。
宋政委和那团长连忙拽着，“中锋，咱们是来谈事情的，不是来打架的。”
这打架要是一打，今儿的这场别想收了。
周中锋，“松开。”
宋政委和那团长面面相觑，下意识地松开手。
已经走到了黎族长面前，他单手，就那样把这个五十岁的老人给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不打你，是因为我身上一身军装，是因为组织还需要谈判——”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请你不要在侮辱我妻子姜舒兰，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周中锋这辈子只娶姜舒兰一人——”
“别人，谁都不行！”
语气笃定中带着几分斩钉截铁。
周中锋这话一落，屋内屋外都安静了下来。
黎族长被挂在墙上，在打哆嗦，试图抬手去指责周中锋这个野蛮人。
而外面，黎丽梅招呼人，喊来了姜舒兰，她在听到这话一跟着一怔。
她在从黎丽梅口中知道那事情后，心里其实有些忐忑的，但是听完这话，所有的忐忑都烟消云散。
她终究是没嫁错人。
终究也不是所有的婚姻都让人失望的。
见姜舒兰安静了下来，连带着黎丽梅手里举着的菜刀，在听完这话也慢慢落了下来。
她朝着姜舒兰讪讪地笑，“舒兰姐姐，看来他也没有想象中的坏。”
害，白瞎了她磨好的刀。
她还以为能血溅当场，替舒兰姐报仇呢！
结果，哎！
姜舒兰点了点头。
只是，下一瞬。
上一秒还讪笑的黎丽梅。
下一秒，就像是女土匪一样，挥着刀，朝着后面人招呼，“都进去，就是里面那个老不死的，在破坏军/婚，给我上去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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