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夜谈
“有个人,一不小心掉进了鳄鱼池,可是他没有被鳄鱼咬死,为什么?”
“还是这个人,他没有被鳄鱼咬死,可是他最后还是死了,为什么?”
初九翻译的时候越说越大声,看着我一连喝了八碗米酒,笑的前俯后仰。
我承认我低估了这几个女孩,本以为度数较低的米酒,以我的酒量可以无限畅饮。
我意识模糊的时候,太阳即将落山,长街旁边的大空地上,人们生出了一大簇篝火,为晚间的歌舞做表演。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身上盖着爷爷的外套,正躺在他们附近。不知道是谁用几张椅子给我拼了一张床。
爷爷和叔公他们还在喝酒,喝了第一碗酒脸色就变得通红的持明法师,竟然还没有醉,跟爷爷聊着聊着又端起一碗,
“醒啦?”
叔公看到我醒来,端起碗喝酒的时候,嘴角的坏笑都没能隐藏住。
我把外套还给爷爷,爷爷同样坏笑的看了我一眼,嘴里说着你这酒量还得练练,还不如你爸呢,持明法师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我爸?我爸不喝酒的吧?从来没有见他喝过酒。”
“切,你爸不喝是因为遇不到可以和他喝酒的对手了。”
叔公拍了拍我的脑袋,告诉我。父亲年轻的时候,跟爷爷来寨子里玩,一个人喝倒整个寨子,可给爷爷张脸了。
“叔公,初九跟我说她们的酒量就一斤呀。”
我看着围着篝火跟别人跳舞的初九,蹦蹦跳跳的大声吆喝着。随口跟叔公说了初九伸出一根手指,告诉我她们酒量的事情。
“初九跟你说一斤的?”
“没有确切的说,他伸了一根手指出来,不就是这个意思?难不成是十斤?”
会想起当时的情形,初九确实没有明确的跟我说过具体的酒量。
简淑奶奶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柔声跟我说道:“傻小子,初九的意思是一直喝,可不是一斤的意思。”
我挠挠头,终于明白初九当时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对了,我给你的那串念珠呢?你带在身上,应该可以平安坚持到寨子里的。”
持明法师放下手中的酒碗,随口问了一句。
我如实告诉他,我送给我的好朋友了。
“是初九说的那个叫小雨的朋友吧?”
爷爷转过身,一副随意的口吻问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怕他们会乱想,以为我不好好学习,索性就没有回答。
“也挺好,喝吧!秦风你不去跟他们玩一会吗?”
简淑奶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继续跟爷爷他们喝酒。
我不经意的摸了摸口袋里的传呼机,这个地方没有传呼信号,也不知道小雨怎么样了。
爷爷摸了摸我的头,没有说任何话,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酒。叔公他们忽然都不说话,气氛变得宁静了起来。
“既然不跟他们去玩,就回去早点休息吧,你不是想知道事情的缘由吗?爷爷晚点回去跟你说说。”
爷爷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了眼玩得正开心的初九,笑了笑往回走去。
“哥,你真要说?”
“秦风是大人了,有些事瞒不了多久了,总归会发现些蛛丝马迹的,喝吧!”
转身没走多远,隐约听到叔公和爷爷的对话。看样子藏在心里许多的疑问,今晚都将获得答案。
躺在竹床上,反而没有任何困意了。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忆着离开李家村后发现的一幕又一幕。
刚才从持明法师问我念珠开始,爷爷和叔公几人情绪开始变化。
当时我试着从他们脸上,想要看出些什么信息,可惜我失败了,他们几人想要隐藏自己,有太多的方法。
我猜测多半是跟小雨有关,同时心里又存有一丝侥幸。或许米粒说的对,小雨在医院,即使发生什么,第一时间就得到最先进的医疗帮助。
再次猜测的内容就是我自己了,中了蛊术只是一个引子。
我的身体应该有些特殊,因为这个原因,爷爷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认识初九之后了解的一些爷爷事情,以及这次图海寨之行,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后来我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听到床头有人发出叹息。
爷爷正坐在床头,面对着窗户抽着旱烟。房间里笼罩着浓浓的烟雾,可以看出来爷爷来我房间不少时间了。
“醒了?”
爷爷猛的吸了一口旱烟,烟斗发出明亮的火光,随后爷爷将旱烟熄灭,把盖在我身上的被角整理了一下。
“爷爷,你怎么还没有睡?”
我看了看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即将天亮了。我无比清楚,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光。
“睡不着,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大喝一场。哎,老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了。”
向来让人难以琢磨的爷爷,说话的语气中,竟如此显明的透露着沮丧。
“爷爷,别乱想了,以后的机会多呢。你忘了你教我的跟随本心,怎么自己现在反倒乱了心?”
我起身下床,帮爷爷倒了一杯开水。顺势也坐在床头,跟爷爷并排看着窗外。
“离开李家村之前,没想到冬天还有不结冰的地方吧?家里那段河水现在应该都上冻了。”
听到爷爷这么说,我脑中出现一片白色冰封世界。大胖坐在冰车上,小胖喘着粗气,死命的在后面推着他。
“你有什么想问爷爷的?今天爷爷都告诉你。”
爷爷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不知所措。明明之前脑中有无数个疑问,这一瞬间竟不知道从何问起。
看到我愣住的模样,爷爷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将水杯递给我,嘴里说着从小到大一个样,心眼多,关键时刻就会懵。
“你认为你师祖是个什么样的人?”
爷爷接连惊人式的问题,让我又一次愣住。
爷爷得知我会知道师祖的一些事迹,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从遇到初九开始,更或许我离开李家村的时候,他就已经推测到了。再加上安徽之行,我遇到了徐老,师祖老李,肯定是瞒不住我了。
我脑中疯狂的回忆着,初九讲给我几个故事中的师祖,以及安徽见到徐老的时候,他谈论师祖的场景。
“师祖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人,人们只知道他自称黄河老李,哪怕是最好的朋友,都不知晓其真实姓名。”
我说完之后,爷爷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用哭笑不得形容又有些不太确切。总是爷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后又增添了一些悲伤。
“其实我也不知道师傅的名字。”
爷爷又一次拿出旱烟杆,从口袋里掏出火柴,点燃烟斗后,吐了一口浓浓的烟雾,悠悠的说道。
“什么?”
这一次我是真的震惊了,这完全超乎我的想象。
爷爷说的这话,就跟高中毕业的时候,有人跟我说不知道陪伴了自己三年的老师叫什么名字,一样的荒唐。
“师傅同样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恐怕就没有你爸,更别说是你了。”
爷爷应该已经预料到,他说出来这番话,我会有什么反应。他盯着石化般的我,露出坏笑,脸上的褶子皱成几道深坑。
“爷爷,你是几个月没有捉弄我,故意的吧?”
我起身前往拿暖水瓶,准备给爷爷茶杯里添些热水。返回来的时候,看到爷爷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眼里含着泪水。
“秦风,你坐下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爷爷七岁那年,忽然生了一场怪病。高烧不断,整晚睡着就开始说梦话,无论如何都唤醒不来,白天就处于昏迷状态。
县城的所有大夫都瞧不出来个所以然,摇着头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病。
那个时期,所有家庭都处于揭不开锅的状态,而爷爷属于极少数殷实的家境。家里人看着爷爷一连三天滴水未进,情急之下,爷爷的父亲准备用马车将爷爷带到市里去瞧病。
这个时候遇到串门的邻居,说是到市里怎么也得一天两夜,怕小孩耽误不起。建议爷爷的家人,最好先去趟红花村找先生看看,城里不少人得了怪病都是那个先生给瞧好的。
爷爷的父亲是读过书的人,在县里大夫都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死活不肯相信这些所谓的阴阳先生,即使他自己也听说过不少事迹,都是关于这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先生。
爷爷的父亲坚持要去市里的大医院。可爷爷的母亲看到身子越来越弱的爷爷心痛万分,不肯错过任何一个能救治自己孩子的机会,哭闹了一番之后,爷爷的父亲将马车驾到红花村。
先生家住的地方很找,村口随便问个人,就打听到了。马车顺着土路,直接走到先生家院子门前。
爷爷的父亲从马车上跳下来,正准备敲门,院子的木门就从里面打开。
一个穿着黑色老布衣服的妇人,站在门口。单手按在门框上,看了一眼门外的马车,根本没有让门外的人进去的意思,过了一会才开口跟面前脸色焦急的男人说道:
“回去准备后事吧,我男人说老天要收这娃,他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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