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染尘
夜幕降临，顾望津带着几人走出了城外，只徒步走了数里，一间破旧的木屋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顾望津推开屋门，想着带几人进去，可当他回头望去才发现，越临正侧头看着旁边的树林。
“越兄可有什么发现？”顾望津近前问道。
“那边的阴煞之气很重！虽然察觉不出恶意，但那边必有鬼物。”
还没踏入这片区域的时候，越临就注意到了这个异象，在他神识的感知下，那片树林深处明显要比其他地方阴寒很多，这和另一面的树林呈现了鲜明的对比。
“越兄还懂得诡道之术？”
“尚算了解一二罢了，算不得多出奇的事情。”越临淡然说道。
顾望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除了感觉那边比较幽黑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寻常修行之人，哪怕是迈入了上四镜的强者，除非是专修诡道一类的术士之外，否则寻常修士基本都感应不到这些东西。
因为无论是武者还是修士，自身都带有大道之力，这是鬼物最畏惧的力量，所以修士所在的地方，方圆数里基本都不可能存在这些东西。
几人进入到了屋内，越临左右查看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发现，一旁的顾冲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还是那般的嘻笑表情。
看到自己儿子毫无反应，顾望津把目光看向了越临，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打算，他有些焦急问道：“越兄，来到此处，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这屋子并无异样，其他人留下来，我和你到刚才那片树林看看，或许在那里可以找到一些原因。”
片刻后，两人离开了那间木屋，一走进这片林子，顾望津也发现了异常，这种阴风瑟瑟的感觉，他还从未体会过。
辟谷镜修士的五感已然很强，他肉眼能隐约看到黑暗中静止不动的虚影，耳边除却风声，貌似还有些分辨不出的嘶嘶声，宛如无数人在他耳边喧嚣对话。
到了这种地步，顾望津哪怕从没见过这些东西，此刻也已经意识到了，可面前这些鬼物居然不畏惧他们两个修士，这是他根本不能理解的事情。
顾望津很想开口问出心里的疑惑，可他见到越临没有说话，索性暂时按捺下了那些问题。
周围聚集在此地的阴魂虽多，但全数只是一些不入品阶的游魂，并无多大威胁。
两人持续走了一刻多钟，越临突然停下了脚步，顾望津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露出一副疑惑神情。
“你有没有感觉周围很熟悉？”
闻言，顾望津左右看了看，一时没发现什么，但持续看了片刻后，他也感觉到了异常，这块地方貌似他们刚才来到过。
察觉到了这一点，一段回忆在顾望津脑海中回想起来，他带着明悟的神情说道：“我记起来一件事情，当年冲儿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娘亲好似跟我说起过，她在这片树林里迷路了，整整转悠了半个时辰都没出去。最后无奈之下，她还是往回一直前行，这才离开了这片树林。”
“这只是个迷障阵法，不知道是谁布置下来的，既然往回走就能出阵，想来布阵那人只是不想让我们继续走下去。”
越临话语中带着苦笑，他进入这片树林后就松懈了下来，那些仅仅只是游魂的鬼物根本不存在丝毫威胁，以至于这一路走下来他完全是靠着五感在探路，如果他精神力持续集中着的话，便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一旁的顾望津显得有些焦虑，在他想起那段往事之后，他也隐约感觉到了，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的妻子走过了这片树林，这才导致了顾冲一生下来就是这样？
现在被困在这里，顾望津心急如焚，他很努力去观察四周的景象，想要找出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但他仅凭肉眼，还是看不透这种迷障阵法的。
与引气入体之法一样，天照大陆同样没有修炼精神力的法门，即便是再强的武者和修士，他们也只能凭借着五感去感知事物，但越高深的修士，他们的五感也就越强。
当修士迈入返虚镜时，甚至连周身百穴都能感知到外界一切。
只要达到那种层次，静下心来去感知的话，哪怕是方圆十里的气息波动，也逃不出他们的五感之内。
越临没有理会顾望津这种情绪，他闭目养神，神识慢慢从识海中释放开来。
仅仅片刻功夫，神识笼罩的范围从方圆几寸，到数丈，继续扩张，周围那股阴寒气息散发出来的方向，也被他找了出来。
当神识接近那阴煞之地时，越临猛的睁开了眼睛，神识也被他无意识的收了回来，他不发一语，疾步朝着阴煞之地跑了过去。
顾望津没反应过来他突然冒出的举动，在越临跑出十余丈后，他才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直笔直前行，面前哪怕是一片紧密丛林，越临仍旧眼神不眨，直接冲了过去。
后面跟着的顾望津看到这一幕有些呆滞，他不清楚越临是怎么识破这些迷幻手段的。
在顾望津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跟越临的距离越拉越远，渐渐的，他被彻底甩在了后头。
半刻钟后，越临冲出了最后一片石壁，在他身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由乱石摆置而成的阵法。
映入他眼帘的不光只有阵法，同时还有一个站在阵法周围的男子身影。
那名男子脸戴面具，看不出真容，他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跑的打算。
在越临冲出来的一刻，两人还四目相对了一下，仿佛那名男子是特意留在这里等他的一样。
越临眉头微皱，对方身上的气息不显，他完全看不透此人修为，但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收敛住炁劲波动，可想而知对方不是易于之辈，越临沉声问道：“阁下究竟是谁？”
那名男子眼神出现了片刻的迷离，他疑惑问道：“你居然不认得我？”
“你觉得，我应该认识你吗？”越临反问道。
面具男子彻底狐疑起来，在他静心思索的功夫，越临打量起了面前这个阵法。
在那阵法的中心位置，持续有阴森鬼气向四周释放着，这些鬼气源源不断把周围的孤魂吸引过来，那些游魂此刻正在周围飘荡着，以至于四周的悲鸣声骇人如斯。
“阁下竟然不认得我，那又怎么会晓得我这师门留下的阵法之地？”
越临终于等到了面具男子开口，但他没想到这男子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脸色瞬间阴沉了不少，没有丝毫犹豫，越临抽出形殇，指着面前男子说道：“你们居然弄出如此阴邪之物，此番被我撞上，怨不得我在此替天行道了！”
话语落下，越临持剑闪身而上，面具男子不急不缓，在越临直劈过来的一瞬，他抬手置于身前，挡住了这一剑。
双方四目相对的一刻，面具男子开口问道：“刚才那道神识，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你果然也修出了神识！”越临骇然说道。
面具男子表现得风轻云淡，让越临心绪更加紊乱，刚才他用神识探查这片树林时，碰撞到了另一股神识波动，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前世入世二十余年，越临碰到过的修士不计其数，哪怕是通玄镜的至强者都不懂得如何修炼精神力，他们最多只能通过强大的感知来探测到有人在窥伺他们，却是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窥伺。
基于以上这些认知，面前这脸戴面具的男子，怎么能让越临不感到惊讶，若非对方刚才证实了那个招阴阵跟他有关，越临此刻都想平心静气跟对方谈谈了。
“阁下居然如此讶异？你当真跟我不染尘没有关系吗？”面具男子的声音再次传出，依旧还是那般风轻云淡的口吻。
越临不敢怠慢，他连续挥剑刺去，口中回道：“不染尘？我连听都没听说过！你们既然弄出了这种招阴阵法，可想而知并不是什么好人。我越临虽然不怜悯苍生，可若是放任你们伤天害理，那岂非是愧对我一身修为。”
双方都没有再度说话，转眼间，两人便交手了十数招，越临剑锋越发凌厉，可仍是不能伤到面具男子分毫，这男子根本没有做出过进攻举动，完全只是在抵挡和招架。
越临早已看出对方的意图，面具男子无意与他厮杀，这十几招下来，对方根本就是在试探他的深浅，这让越临内心很不忿，自己想着镇压对方，可那人居然毫无伤他的意思。
两人一拳一剑隔空碰撞在了一起，劲风爆飞数十丈，两人同时后退了几个身位，越临明显落了下成，他整整比对方退远了五丈距离。
顾望津刚从石壁穿出来的时候，一阵劲风正好吹射过来，险些没让他再退回到石壁之外。
他努力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只见越临在他面前持剑站着，他朝着越临面对的方向看去，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也被他看在了眼中。
越临几个闪身朝着面前的男子直冲过去，手中拿着的形殇剑渐渐包裹上了一团蓝色火焰，那柄剑离地尺许，可当越临一路冲来，地表却是肉眼可见的划开了一个口子，蓝色火焰更是把这一路烧成了焦土。
面具男子看到这一幕，眼神终于露出了凝重之色，他右手向上挥起，距离越临最近的地面瞬间凸起，一面厚达三尺的土墙当即显现。
越临面色坚毅，他左手双指成剑，往身前的土墙凌空一划，一道凌厉剑气荡出，土墙从中分割成了两半。
“去势比之流石，身前一斩破空，一十一式虚空裂。”
越临从土墙中间闪身而出，右手蓄势的一剑直接抬手下劈，千钧一发之际，那名男子袖中飞出一物，直接格挡下了这一击。
虚空格挡越临的那柄剑颤抖不止，隐隐有掉落的模样，看到越临手中之剑威势仍在，面具男子顾不得许多，他竖于身前的剑指转换成掌，一掌朝着越临击打而去。
与之同时，格挡越临的那柄剑当即从空中掉落下来。
越临趁势回转剑身，用剑挡下了面具男子的掌击，整个人顺势倒飞了出去。
待越临身子站定，一柄剑向他直射而来，他面色淡然，抬剑随手一挥，那柄剑立即被他击飞出去。
单是这两次交锋，越临就已经感觉到了，面前这男子虽然修为深厚，但神识的掌控力却不太强。
刚才越临的那一剑，近乎破掉了他在剑上凝聚的神识，如果不是那男子后面出掌袭来，越临肯定是能打落那柄飞剑的，这种神识御剑的手段，面具男子还是有些稚嫩了。
“居然能以炁御剑？这是返虚镜的至强者！”
顾望津在一旁观战了许久，他从头至尾都处于吃惊状态，面前这两个人的修为都让他惊撼到了。直至那二人分开，看到那柄剑悬于空中，他这才开口发出了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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