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狂热
自凡是去听过他课的人都知道,这只是这位老人的自谦,他的博学超出了常人想象,好似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没读过的书,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科波菲尔感觉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简直就是幸运女神附体,见到的全是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先是卡尔特军领的最高统治者巴克大公,紧接着是永夜军领的最高统治者肖恩男爵,现在又是术士联盟的总议长艾布纳。
就算是在酒馆吹牛,都没有几个相信自己的。
下一个召见自己的大人物会是谁?
花语高原的守护者克里斯丁•布莱恩?
这种想法还真是疯狂。
但似乎又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们从永夜军领带回来的利益不是一星半点,很多东西会对花语高原,对布莱恩家族的统治产生冲击。
克莱斯丁大公虽然生平中庸,登基后一直碌碌无为,但是能从众多继承人中脱颖而出,坐到现在的位置上,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肯定会这件事情做出反应,只是早点晚点,而自己似乎依旧是最好的媒介点。
想想这种可能性,就让科波菲尔爵士激动的不能自已,相比起其他身在高位的统治者,这位可是自己效忠对象的效忠对象,要是对方能将自己讨要过去,那就真一步腾飞了,重获梦寐以求的东西。
“科波菲尔•高尔德,我记得你。”最先开口的是一名名叫安托万的议会大学士。
“大学士还记得我?”科波菲尔爵士一脸惊喜,当初他在苍穹之顶求学的时候,确实与其打过几次照面,依稀记得有人向他介绍过自己的名字。
“当年很有想法的年轻人,你没能踏上大学士之路,是我们最大损失。”不管安托万大学士真记的科波菲尔,还是假记的,最起码功课准备的非常到位。
这让科波菲尔爵士满满感动之余,又有些惭愧道:“对不起,学生给你们丢人了。”
“不要这么说,年轻人,学习之路并不只有一条,在外行走,说不定能学到很多书籍上面学不到的东西。”艾布纳用自己特有的温和语调道,“你看,要是没有你走出去,我们可拿不到这些好东西。”
他手中拿着的正是两本来自永夜军领的印刷书籍。
“多谢大学士的教诲。”科波菲尔爵士真诚实意的道,“我只是侥幸领先了一步而已,就算是没有我,用不了多久也会有其他人将这些书籍带来。”
“幸运也是一种能力,不是谁都有的,你先做到的就是你先做到的,谁也抢不去。”艾布纳微笑着道,“年轻人,能够告诉我,你的这种商品,来自哪里吗?又是如何获得的?”
“能够与诸位大学士分享我的故事,是我的荣幸,这个要从我接手的家族陷入财政危机说起……”
科波菲尔爵士十分清楚这些大学士们的秉性,就跟读小说自传一样,从自己家族陷入财政危机开始说起,到自己如何没办法抵挡来自金斯利家族的高价诱惑,踏上了贩运粮食这条不归路,最终因为局势变化,阴差阳错的与永夜军领搭上了线,方才有了这些货物。
科波菲尔爵士口才不错,又讲的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多少分的出轻重,一些不相关的一笔带过,主要围绕着这批商品的来源进行。
就算这些大学士没有直说,他也清楚对方对什么感兴趣,因为这些商品本身就是他有意识挑选的。
这些书籍的价格确实不菲,但是从纯粹商业角度来看,科波菲特爵士这次商贸活动相当一般。
因为术士联盟的苍穹之顶位于花语高原的最西南部的山巅上,与东北部的绝望沼泽隔着上千公里。
很多粮食商人都知道其中利润巨大,但是嫌弃路途遥远,都放弃了,多数本着近原则,将永夜军领的商品脱手后,尽快带着永夜军领所需要的产品返回绝望沼泽,运送第二批货物,用最短的时间,抢夺最大的市场,谋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一名合格商人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科波菲尔爵士从一开始就不是纯粹的商人,经商只是为了让自己重新崛起,从中看到了与术士联盟搭上线的机会,就算舍弃一部分利益,也再所不惜。
只是这一次的效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对于他带来的这种特殊商品,术士联盟给予了最高规格的重视。
若是不给予重视,他们就没有资格称之为世上最聪明的一撮人之一。
五名大学士耐心的听完科波菲尔爵士的故事,还是最先跟他搭话的那名大学士安托万开口总结道:“按照学士的意思是,这些商品是永夜军领主动让你们帮忙贩卖的?”
“没错!”科波菲尔爵士心中暗叹,议会大学士不愧是议会大学士,一眼便发现了问题核心所在,“对方应该想通过我们之手打开花语高原这个新市场,从一开始他们就对自己的商品展现出了强烈信心,不过他们确实有有这个理由,除了在苍穹之顶的图书馆,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书籍堆积在一起。”
“是啊,对方找到了一道通往知识殿堂的捷径,这是最让我们惭愧的地方,我们自诩为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之一,却从来没有想过改进我们的书写工具。”这一次发出感叹的是艾布纳总议长,“这么说,你并不清楚这些纸张的制作工艺和新誊录方法?”
科波菲尔爵士摇摇头道:“抱歉,大学士阁下,这个我确实不清楚,我曾经旁敲侧击过,但是永夜军领的人分工都十分明确,商人就是单纯商人,工人只是工人,对于其中的学问,也不清楚,我也没有资格前往他们的工坊参观。
这一次交易我们甚至连永夜军领的核心领地安迪斯山脉都不曾靠近,都是他们将商品运到朵瑙河上进行交易的,下一次的情形可能会好一些,金斯利家族与永夜军领在绝望沼泽的战事已经结束,他们将货物的集散地暂时设在了兄弟港,但是我们能够接触到的依旧只是运输人员,工坊是没有办法接触的。”
“领地化商业模式,看来他们的技术保密意识非常强。”艾布纳总议长点点头道,“若是单纯贸易,短时间内,你们是不可能接触到他们的工坊的,年轻人等到商品出售完毕,应该还会继续进行第二次贸易吧?”
“这是自然。”科波菲尔爵士精神一振,说了半天,正题终于来了。
“我们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艾布纳总议长说道。
“大学士请讲。”科波菲尔爵士心中疯狂呐喊,我千里迢迢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啊,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我想随年轻人一起前往永夜军领,要是能想办法引荐永夜军领的领主,那就更好不过。”
还没等到艾布纳总议长说完,其他四名议会大学士就分别失声。
“总议长准备亲自前往?”
“此事不妥,总议长年岁已高,不适合舟车劳顿。”
“这些新鲜事物虽然具有深远意义,还不至于让总议长亲自前往,这件事情交给我们便可以了。”
“没错,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处理便可以了。”
显然艾布纳总议长刚刚说的这个提议,事前并没有和他们商议。
科波菲尔爵士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在来之前,他已经想到了这种全新商品对术士联盟的冲击,却没有想到这么大,竟然让艾布纳总议长产生这样的想法。
“以往咱们出现了分歧,都会通过投票进行,这件事情就让我专断一回,不仅这种新式纸张制作工艺和新誊录方式的事情。
老家那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想在入土前回去看看,再过几年,等到和德尔特陛下那样步入衰退期,就更走不动了,还请诸位允许我任性一次,这不是来自总议长的请求,而是来自一位即将面对死神的老人请求。”艾布纳总议长言辞恳切的道。
这时候科波菲尔爵士才注意到,术士联盟的总议长艾布纳是一张不折不扣的安迪斯人面庞,大概是术士联盟总议长这个名头太过耀眼,总让人不知不觉中忽视了这一点。
面对一张充满了期盼的老人面庞,他们真的很难说出那个“不”字来。
“不如让我陪总议长跑一趟吧,这样有个照应,也省得你们担心。”安托万提议道。
“这样最好不过。”
“若是有安托万大学士陪同,我们就放心多了。”
另三名议会大学士连连点头赞同道,显然他们对安托万的武力深具信心。
“那就麻烦安托万大学士了。”艾布纳总议长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而是转头望着科波菲特爵士道,“不知道科波菲尔学士这边方不方便?”
“这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科波菲尔爵士连连点头,开什么玩笑,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情,以后将这件事情拿出去说,所有大学士见了自己,都得礼让三分。
激动之余,科波菲尔爵士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总议长阁下,何时方便动身?”
“我们随学士一起行动,行程自然由学士安排,我这边只需要三天就能将手头事务安排妥当,安托万大学士那边呢?”艾布纳总议长转头看向安托万。
安托万略微犹豫了一下道:“三天,足够了。”
科波菲尔爵士目光闪动了一下道:“我的货虽然出完了,但是随行人员已经奔波了数千公里,需要休整一下,不如这样,咱们一周后出发如何?”
“再好不过。”安托万大学士紧绷着的黑脸,露出了一丝难得笑容,对科波菲尔爵士的识时务非常满意。
“不知道科波菲尔学士,对永夜军领的统治者了解多少?清不清楚对方的喜好?说说在你眼中永夜军领是什么样子也可以!”艾布纳总议长又问道。
面对艾布纳总议长的这个新问题,科波菲尔爵士心念一动,想起了面见肖恩时,对方的单独交代,保守性的回答道:“与永夜军领打交道,我们几乎处于被动,对他们的了解,着实有限,不过我曾经有幸见过他们的统治者,他曾经向我直言过,对书籍孤本和古安迪斯帝国的遗物感兴趣,若是诸位大学士想找打动对方的东西,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术士联盟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冲着永夜军领这种新式纸张制作工艺和新誊录方式去的。
但是空口白牙,就算是艾布纳总议长亲自出马,也别想从对方手中拿到。
看看苍穹之顶的学士和大学士们的反应就知道了,自己运来的八大马车书籍,哪怕价格已经比进价翻了三倍,依旧瞬间被抢空,买家还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
要不是科波菲尔考虑长远利益,定价就算再提高一倍,也能卖的出去。
天下的读书人和需要读书的人何其多?其中牵扯到的利益何等巨大?
肖恩感兴趣的东西,科波菲尔没有头绪,但是对一直致力于收集、保存知识的术士联盟来说,却不是问题。
苍穹之顶的大图书馆中,保存的文献孤本,应该是全大陆最全的。
“书籍孤本和古安迪斯帝国时期的遗物,明白了,感谢科波菲特学士提供的情报,你们一行这段时间在苍穹之顶的消费,全算术士联盟的。”艾布纳总议长变相下了逐客令。
“感谢总议长的美意,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告退了,咱们一周后再见。”科波菲尔并没有拒绝对方的这种善意。
“一周后再见。”
科波菲尔爵士离开后,五名术士联盟的议会大学士并没有立刻解散,而是展开了内部讨论。
“对于这个新势力,所有人都看走眼了,没想到他们手中不光掌握着黑火药这种战略性武器,还掌握这种能够改变人类历史进行的宝贝,要是他们不拿出来,咱们根本想象不出来,纸张还可以造成这个样子。”另一名议会大学士奥布里说道。
“是啊,我亲自带人对这种新纸张进行了试验分析,这种纸张是用草木做成的,正在尝试逆推它的制作工艺,不过从它们展现出来的柔软和光滑度来看,这是已经比较稳定的产品了,并非一日之功,想要逆推出来,不是一天两日能做到的。
至于新的誊写方式,目前能够分析出的是,对方使用的墨水,并不是市面上流通的普通墨水,里面掺加了其他物质,更清晰、也更持久,至于究竟怎么做到大量誊写的,就无从猜起了,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绝对不是人力誊写,更像是用印章那样,印出来的!”巴罗大学士头头是道的分析道,他是术士联盟炼金部的负责人。
“用印章印出来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艾布纳急忙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书籍,急促的道:“可不就是印出来的吗?而且还不是一个印章印出来的,你们看,同一本书中,同一个字的书写存在差异,但是两本书同一个位置的字,却如出一辙,这根本就是将无数印章排列在一起,然后一页一页印出来的,这真是天才一样的想法。”
说到最后,艾布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比解开了一道难缠数学题还高兴。
艾布纳能成为术士联盟这个智者团体的总议长,并非侥幸。
他的观察力、联想力都远远超出普通人。
肖恩只怕做梦也没想到,印刷术的最大奥秘,就这么轻易的被人破解了。
印刷术,可不就是将无数印章排列起来,印刷成书吗?
不过知道原理是一码事,真正做到又是另一码事。
看看永夜军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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