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更进一步
“崩!崩!崩!”
肖恩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对面却传来地崩山裂的巨响。
那段足有三十余米高的山崖,就像酥软的乳酪,崩解坍塌。
咴律律!
除了肖恩的坐骑踏火处变不惊,连头都没抬外,其他战马不同程度受惊,扬蹄惊叫。
好在在场的骑士都是身经百战,反应能力更是一顶一,各出奇招,很快便将自己的坐骑安抚了下来。
不过脸上混杂的震惊和惊恐,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们被吓到了,到现在也不完全确定,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是天威,还是人为。
若是后者,那就实在太可怕,哪怕那些冠军骑士,也没有自信抗住这种如同天威般的攻击。
自始至终处变不惊,好似天塌下来也不会变色的摄政公主苏菲丽雅,短短十几秒中,脸色变了好几变,苍白、发青,最后定格在了微微的潮红。
在这短短十几秒钟,她联想到了很多东西。
绝不仅仅是雅各布江复流的可行性,还有这种事物的运用,对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
战争模式,只怕要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了,尤其是攻城方面,很多号称坚不可摧、无法从外部攻破的城堡的神话,只怕要被炸的支离破碎。
不得不说,苏菲丽雅与肖恩的思维方式上存在着巨大差异。
苏菲丽雅见到黑火药的威力之后,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便是军事上的运用。
而肖恩更多思考的是如何运用到民生建设,有它的帮助开石建路便简单了许多,就连这次试爆,也并非纯粹表演给摄政公主苏菲丽雅看的,而是这里正在修建通往北方要塞的主路,将刚刚爆破的那个小山头夷平,便可与另一座山谷连成一片,三十公里內一片坦途。
出现这样的差异,不仅与双方的生活经历有关,还与性格密不可分。
此刻的苏菲丽雅由衷庆幸,庆幸当初没有将肖恩当成狂徒骗子乱棍打出门,庆幸这一次秘密出使永夜集团军的决断。
正是因为这一系列的因,结出了用现在这种方式见识黑火药的威力,而不是在战场上。
震惊过后,苏菲丽雅反倒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肖恩,因为她知道,对方既然在她面前揭开这张底牌,必然已经做好了各方面准备,包括说明。
“此物名为山神之怒,起源自古安迪斯帝国炼金秘术,那个时候多用于制作炼金炸弹和采矿,经过一系列还原改进后,它们已经趋于稳定,虽然没有古书上记载的威力大,若是数量足够多,还是能够发挥出毁天灭地的威力的。”
肖恩足足等了四五分钟,等到他们从震惊、震撼中冷静下来,方才开口解释。
他十分清楚这种人力发挥出来的天地之威,会对一个人造成怎样的冲击,
它可以轻易的击溃一个人的自信和信仰,比如班希伯来,正是目睹了冰城爆破,才让他对永夜集团军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改变,不再试图在中间搞小动作,否则城寨联盟的合并兼并,不会这么顺利。
当然了,当初班希伯来秘密前往观察冰城攻防战,自认为做的隐秘,事实上,从头到尾都有永夜集团军的人从中诱导,故意让他看到,从而达到击溃他最后心理防线的目的。
它同样也可以建立一个势力的自信心,自从黑火药爆破成功,知情的永夜集团军高层身上始终带着一股以前所没有的自信心,不光是对雅各布江复流的信心,同样也是对永夜集团军崛起的信心,有这样的底牌,又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们。
肖恩将黑火药推脱给古安迪斯帝国,并非纯粹惯性,而是随着古安迪斯帝国各项资料收集越来越多,那个如同幕布背景笼罩在这片大陆的帝国全貌,在他脑海中越来越完整。
由于术法这项黑科技被他们堆砌的厉害,整个帝国畸形发展严重,社会形态应该处于奴隶制向封建制过度,各地领主也是那些术士老爷们,以一个个法师塔为中心组建起来的。
整个帝国的产出,用来回馈帝国基础建设的少得可怜,大部分作术法研究,导致整个社会结构和生活水准维持同一状态,数百年不变,长此以往,哪怕拥有绝对武力,整个社会也将会进入剧烈动荡。
对于当初社会状况的研究只是附带,肖恩真正感兴趣的还是类似于灵魂兽卡这一类的术士造物。
术士造物虽然没有找到,但是关于术士造物的记载逐渐多了起来,不光是各类类似于附魔装备的术法装备,还有能够造成各种爆炸效果的炼金炸弹。
因为没有记载配方和实物,这些炼金炸弹的爆炸原理,与黑火药的相不相同不得而知,却不妨碍肖恩借助他们的名头。
这一点从苏菲丽雅的表现就可以看的出来,自始至终,她表现出来的震惊,都在可控范围内,显然早在其他资料上面看到类似的描述。
只是没有见过实物,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够仿制出来,对于肖恩的解释更是没有提出丝毫质疑。
长长吐了一口气,苏菲丽雅恢复了最开始的风轻云淡:“既然将军阁下手中掌握了山神之怒,那么拦江山就不需要去了,我想我们的合作还可以更进一步。”
肖恩当然知道苏菲丽雅打什么主意,直接将路给堵死道:“山神之怒的产量有限,现在全部储备起来,为爆破拦江山做准备,是不会对外出售的。”
就算是有库存,肖恩也不准备让这玩意轻易从自己手中流出去,因为他十分清楚,这种东西仿造难度并不高,尤其是这个世界的炼金术并不可小瞧。
哪怕走的是弯路,但是走的足够远的话,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是相当可怕的。
一旦泛滥成灾,还不知道会对阿沙恩造成怎样的冲击。
不过就算是捂,也不一定能捂多长时间,任何一个世界都不缺乏聪明人,从万千可能性中找一条可行道路的发明或许很困难,并且具有偶然性,毕竟很多时候不知道要什么,更不知道明确方向。
但是有了方向,去针对研究,反而会容易很多。
永夜集团军的研究研发部门,就是最好的例子。
远的不说,单说摄政公主苏菲丽雅回去后,必然会倾尽大量人力物力,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这个在永夜集团军准备让苏菲丽雅观看实地爆破,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就没指望永久性垄断黑火药。
而是在这之前,积累更多的优势,赚取更多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任何事情没有绝对,现在不可以,不代表未来不可以。”摄政公主苏菲丽雅并没有咄咄逼人,强迫永夜集团军出售黑火药给她,这并非长远合作之道。
作为一名优秀政客,长远目光非常重要。
风水轮流转,等到她占据主动地位的时候,永夜集团军自然会乖乖的将黑火药送上。
对于这一点,苏菲丽雅充满了自信,永夜集团军有一个绕不开的弱点——粮食,而这正是她具有的优势。
“真是可怕的女人。”肖恩心中一阵苦笑。
与这种精明人打交道,很多时候固然让人很舒服,有时候也真让人头疼,很难从中占到半点便宜。
永夜集团军刚刚掀开一点幕布,对方已经能够猜到背后隐藏的全景。
向苏菲丽雅亮黑火药这张底牌,永夜集团军自然是有多重考虑的。
增强苏菲丽雅的信心只是一方面,永夜集团军最主要还是想提高自己在苏菲丽雅眼中的价值,以保障雅各布江复流后,粮食购买事宜能顺利进行。
肖恩可不会将永夜集团军的安危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手中掌握着让对方无法拒绝的交易品,让对方主动找自己交易才是正道。
不过从苏菲丽雅刚刚的表现来看,她已经洞悉了永夜集团军的打算。
这就比较被动了,到时候说不定会怎么被对方大放血呢!
只要不是太过分,永夜集团军都得捏着鼻子认,谁让自己现在缺少的东西更加致命。
一次实地试验,胜于雄辩万言。
自此之后,摄政公主苏菲丽雅再也没有对雅各布江复流的事情,提出任何质疑。
不过她并没有为此改变自己的行程,而是按计划,在永夜集团军呆足了两周。
在此期间,苏菲丽雅当然没有闲着,而是在肖恩的陪同下,将永夜集团军能对外开放的地方,基本转遍了。
很显然,黑火药爆破试验给她带来的震动,远要比表现出来的更加强烈,她这是在做评估,评估永夜集团军潜藏在水面下的真正实力,双方能够进一步合作到什么程度。
在秘密出使永夜集团军之前,哪怕是阿米莉亚已经带回了对永夜集团军的评估,认为他们的潜力巨大,苏菲丽雅依旧没有将永夜集团军当成一个紧密无间的盟友。
说直白了很受伤,但是实情确实如此。
想要紧密无间。
必须拥有足够的吸引力才成。
苏菲丽雅拥有足够吸引永夜集团军的权利和粮食。
在这之前永夜集团军可没有足够吸引苏菲丽雅的,仅凭船只和掣肘金斯利家族的协议是远远不够的。
就像当初苏菲丽雅威胁永夜集团军的那样,她还拥有更多的选择项,无非是价高价低的问题。
而掣肘金斯利家族,永夜集团军想要图谋绝望沼泽,双方的矛盾就是不可调和的,有没有与苏菲丽雅的协议,都是一样。
黑火药只是一个翘板,并不足以完全支撑起两个势力之间的关系。
永夜集团军现在有些像开屏的孔雀,努力展现出自己最有价值的一面——在自己的底线范围内。
诸如北方要塞和能量反应室,苏菲丽雅连靠近百里的机会都没有,别说是生物异常研究所,就连医疗研究基地,那也是限制级开放,只让她看到了永夜集团军想要让她看的。
饶是如此,等到摄政公主一行离开的时候,双方的关系也直线升温,亲密了不是一星半点,毕竟永夜集团军蕴藏的好东西并不少,即便是见识多广的摄政公主也有些目不暇接。
比如永夜集团军刚刚出炉的新纸张。
在肖恩看来,依旧属于不合格品,品色不佳不说,纸张要么厚的跟牛皮一样,要么就是太薄,跟前世验算草稿纸一个德行,稍微不慎就会划破、笔墨浸透。
苏菲丽雅却是如获至宝,临走的时候根本不顾隐藏身份带来的不便,生生装了一马车。
很多永夜集团军看起来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外界说不定就是稀罕品。
现在不光是永夜集团军迫切希望雅各布江复流,摄政公主军领中的粮食能早点运上来,苏菲丽雅也迫切希望,永夜集团军的各种独有商品能早点顺流而下。
然后便是前面所说的,摄政公主苏菲丽雅孤注一掷,全面入场,采取了一些列让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懂的举措。
有清算圣以太教廷的前车之鉴,哪怕苏菲丽雅现在的很多举动看起来十分脑残,却没有人敢质疑嘲笑,相反一个个都绞尽脑汁在捉摸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独特用意,有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各种奸细情报人员,活动频繁。
遗憾的是,了解全盘计划的人,少之又少,都是苏菲丽雅的死忠。
下面执行计划的人员,很多只了解一点皮毛,就算是消息泄露,那也是管中窥豹,云里雾里,根本摸不着方向。
毕竟永夜集团军拿着真凭实据去说服苏菲丽雅,都费尽周折,更别说是凭凤毛麟角的证据自己猜测,这个世界上只怕还没有脑洞那么大的人。
不过这个世界上从不缺乏聪明人,搞不明白苏菲丽雅的图谋不要紧,不代表他们不能跟风。
要么就是攥着摄政公主想要购买的土地不肯出售,要么就是花重金跟她抢夺那些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土地,多少给苏菲丽雅的土地整合造成了一些困难。
仅此而已。
相比起那些竞争者,苏菲丽雅有着绝对信息优势,在计划启动之前,已经充分考虑了各种可能性,包括眼前这种——她们实在太了解那些勋爵贵族德行。
故而在购买兼并行动中,真假掺杂,虚虚实实,连那些计划执行者都摸不准,更别说是对手。
真正收购计划,大部分在那些勋爵贵族反应过来前,就已经私下中秘密完成。
很多摆在台面上的,都是苏菲丽雅后期故意丢出来吸引那些利益熏心者目光的,若是他们真的敢跟摄政公主在这上面较劲,八成会连裤衩都输掉。
苏菲丽雅从来不是温和的人,尤其是对待自己的敌人。
隐隐有风传出来,摄政公主苏菲丽雅的反常举动,与安迪斯大山中新崛起的那股势力有着密切关系。
有人试图从这里着手,但是遗憾发现,相比起苏菲丽雅的封地,这里才是真正的铁板一块,混进去的难度相当高不说,谍报哨探千辛万苦混进去了,却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密闭空间,有消息也传递不出来。
在这个经济不发达的年代,流动人口不是稀少那么简单,而是凤毛麟角,很多村镇数月,乃至数年不见一个外来人。
谍报哨探无论是渗入还是信息传递,非常依靠商队。
但是永夜集团军对外的商贸通道,全是官方控制的官商,里面很多是肩负着特殊使命的鹰眼,外人根本没有混入其中的可能。
至于策反永夜集团军的鹰眼,这个难度就更高了。
先不说这个单位,即便是在永夜集团军也是保密级别很高的单位,里面人员信息只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中,单说对永夜集团军情报掌握有限的外人,知道不知道这个单位存在还是个问题呢。
更别说将潜伏很深的鹰眼挖出来,并从这些信仰坚定的人嘴中挖出消息来。
难度已经不是高不高的问题,而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至少在当前的情况下不可完成。
永夜集团军鹰眼特勤科的间谍训练手段,超出这个时代数个时代,并不是吹出来的,而是阿沙恩对间谍运用和手段,远远没有提升上来。
最终只能不了了之,转过头继续与摄政公主斗法,他们之间就算存在差距,那也是肉眼可见,多少还有几分胜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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