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共识
果不其然,苏菲丽雅压根就没有提在这一块飞地上分一口的事情,而是神情专注的盯着肖恩道:“若是雅各布江真的能够复流,我会支持你夺取这里,但是你必须宣誓向我效忠。”
“实际上的?还是名义上的?”
“看来摄政公主在兰斯洛特王室的日子并不好过的传言是真的。”
前一句是肖恩问出口的,后一句他是自己心中嘀咕的,因为他明显注意到苏菲丽雅措辞中的区别。
她用的是我,而非兰斯洛特王室。
这里面的区别可就大了。
向兰斯洛特王室效忠的话,苏菲丽雅担任摄政王期间,区别并不大,但是一旦她不再担任摄政王,就没她什么事情了。
向苏菲丽雅个人效忠,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了,而宣誓效忠的人,一旦苏菲丽雅不再担任摄政王,兰斯洛特王室的命令,完全可以不理会,按照拜伦联盟的法律,挑不出半点毛病。
肖恩询问的实际上的效忠,还是名义上的,区别就更大了。
实际上的效忠,那可是就成了摄政公主苏菲丽雅真正属臣了,需要缴税不说,还得响应她的战争召集令,当然了,她也将会有庇护肖恩封地完整的职责。
名义上的,顾名思义,就是对外发表的一个空口白牙的声明,有个名以上的从属关系,然后该干嘛就干嘛,私下中双方究竟什么关系,就看双方利益纠葛了,若是纠葛足够深,变成真正从属也不是不可能,撕毁协议,翻脸不认账,也是常有的事,协议签订了就是用来被撕毁的嘛。
“名义上的。”摄政公主苏菲丽雅是一个聪明人,不会提出对方根本不可能答应的条件,哪怕是在假设中,因为即便是对方现在答应了,转头撕毁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我们需要签订贸易联盟协定,同进共退。”
“没有问题。”肖恩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和聪明人打交道,有时候很简单,因为对方会自动避开你的敏感底线,双方更容易达成共识。
摄政公主的补充协议,明显是冲着金斯利家族去的。
这一点就属于多虑了,到时候永夜集团军现有耕地全部被毁,三两年内都不会缓过气来,到时候说不得粮食还需要进口,更别说是出口了。
而且双方为了变成良田的绝望沼泽发生冲突,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我想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问题又要回到原点,你们能够让雅各布江复流才成,我想到了一个比较折中的办法,不知道你有兴趣听一听?”摄政公主苏菲丽雅对肖恩的爽快利落,也十分满意,一些事情的侧面反映,反而要比直接回答更要说明问题。
从对方一系列的反应来看,对方就是一个骗子,也是一个有所准备的骗子,至少他自己相信,自己能够让雅各布江复流。
“可以,在这之前,殿下何不听听我的条件。”
永夜集团军自然是对摄政公主有所求的,要不然肖恩也不用大老远的跑来亲自面见苏菲丽雅,他又不是送财童子,送好处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若是单纯不想担屠戮百万人的罪名,派一信使说客来就足够了,到时候信不信,那可就是摄政公主的事情了。
“乐意倾听。”苏菲丽雅精神一振,不怒反喜。
这个世界上最难缠的对手,并不是那些贪婪之徒,而是那种无欲无求的人。
若是肖恩自始至终都保持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反而无从下手,若是对方有所求,无论是真实情况,还是惊天大盗,都会露出马脚。
“我需要大量造船工匠,越多越好,再就是一旦雅各布江复流,我需要购进粮食,大量的。”
这两样自然都与雅各布江复流有关,需要造船师,自然是提前开办自己的船坞船厂,到时候雅各布江复流,他们将会掌握第一手主动,无论是西出到小亚细亚平原经商,还是南下入驻绝望沼泽。
头几年内,绝望沼泽必然是水泽连环,船的作用比马大。
购入粮食则是无奈选择,原本肖恩想要通过自给自足的方式,等到拥有足够粮食之后,再启动春雷计划。
从目前永夜集团军面临的一些列问题看,根本没有那么充沛的时间,不仅是野兽变异事件产生的连锁反应,还因为永夜集团军准备提前肃清内部,拿下城寨联盟。
对于能不能拿下城寨联盟,永夜集团军从上到下,都不担心这个问题,无非是付出代价大小的问题。
但是拿下城寨联盟之后,面对的粮食危机,就让人挠头了,目光只能转向安迪斯大山外部。
曼育军领就不要想了,这里本身就不怎么产粮,经过这几年战乱的祸害,十室九空,田地荒芜大半,所有人都面临粮食危机。
能够引以为援助的,只有小亚细亚平原地区的兰斯洛特王室。
“造船工匠?购买粮食?”摄政公主苏菲丽雅直了直身子,用重新审视的目光,再次打量了肖恩一遍。
就凭这两个条件,她就需要对肖恩和雅各布江复流的事情,重新定位和审视了。
因为就冲着第一点,对方就算是骗子,那也是最顶级的骗子,最起码他自己相信自己能够让雅各布江复流。
“购买粮食可以,但是必须用市场价,自己想办法运回去。”
购粮的事情,摄政公主苏菲丽雅一口答应下来,这几年小亚细亚平原风调雨顺,粮食堆积在仓库中都快要发霉了,她的封地又采取了新政,毫不夸张的说,她现在是整个阿沙恩最大的粮食拥有者。
粮食在阿沙恩从来不愁销路的,曼育军领便是最大客户,只是苏菲丽雅很怀疑他们现在的支付能力。
“成交。”只要有购买途径,运输的事情,可以另想办法,也不急于一时。
“造船工匠我可以想办法搜罗,我要你们船坞船只的优先购买权,每年出产的船只,以成本价卖给我一半,无论是战舰还是商船。”苏菲丽雅也是雁过拔毛的主,甭管有没有用,先掺和上一脚再说。
万一雅各布江真的复流了,没有船可不行。
让她根据没影的事情建船坞,她是绝对不肯的,而且也没有先天条件,小亚细亚平原又不产造船的大树。
要是永夜集团军建船坞,她从中取利就没有问题了。
“不可能,到时候最多卖给你战舰商船各一成,市场价。”
“四成,成本价。”
“两成,市场价,不能再多了。”
“三成,成本价,这是最低限度,否则你们自己找造船工匠,到时候我另找渠道买船,无论女巫密会还是康芒斯家族都有自己的大型造船厂,无非是将海船改造成内陆船。”
“三成,市场价,能够给殿下三成优先购买权,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我不可能让我的领民做白工,我毫不怀疑殿下的能力,但是无论女巫密会还是康芒斯家族,都不可能为殿下做白工,到时候购买价格和运输价格,只怕会更加高昂,而且殿下就不怕他们借机窥视内陆吗?”
“成交,你是我见过最难缠的对手之一。”
“我可以将这视为一种夸赞吗?”
“随你理解。”
“谢谢。”
“现在我可以说我的折中办法了吧?若是没有最基本的信任和雅各布江复流,我们上面达成的协议,都是一场空谈。”
“在执行协议之前,我将会派出我信任的人,前往阁下的领地进行视察,对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进行评估,之后我再给你准确答复。”相比起他人的陈述保证,苏菲丽雅更相信自己的人的眼睛。
“情理之中,殿下即便是不这么做,我也准备邀请殿下派人前往,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亲自看一眼。”肖恩毫不犹豫的应允。
永夜集团军核心单位从一开始就藏的很严实,仅仅占据了半截雅各布古河道的时候,达内尔都没能从中发现太多东西,更别说现在又多了三洞盟、北方要塞一系列纵深,核心单位拆解的更零散,隐藏的更深,仅仅进入雅各布古河道的话,估计连永夜集团军的基本实力都很难摸清。
“我想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摄政公主苏菲丽雅微笑着站了起来,“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想听听你先前所说的换地的具体实施方法。”
刚进来的时候,那名带路的女骑士告诉肖恩只有半个小时,实际上,肖恩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在此期间,三人还共进了午餐。
摄政公主苏菲丽雅最后的时候,不过是对肖恩所说的置换领地的事情很感兴趣,没想到这一谈,拔出萝卜带出泥,竟然找到了更多感兴趣的话题,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的新政那一块,肖恩的研究颇深,一些观点很奇特,不一定适用,但是却拓宽了苏菲丽雅的思路。
肖恩从中也有斩获,摄政公主苏菲丽雅虽然年龄不大,却是不折不扣的老政客,尤其是这些年来,一直在老狐狸群里打滚,手段更是磨练的无比老辣。
与其相比,肖恩也就是一刚起步的学徒,就他那套似是而非的政治手段,也就在政治力量一片白纸的安迪斯山脉玩的转,要是换成拜伦联盟,还不够吃瘪的,那群老旧势力在他还没起来之前,就将他给摁死了。
安吉贝娜也在其中插科打诨,调节气氛,她是聪明人,在肖恩与苏菲丽雅交锋的过程中,她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苏菲丽雅允许她旁听,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允许她从中分一杯羹的态度,具体能从中分多大一块蛋糕,就看她拥有的实力有多强了。
这种权力的游戏中,任何承诺都是空口白牙,真正到了执行的时候,依靠的还是权利博弈和利益交换。
结束会面后,摄政公主苏菲丽雅就登上了返回王都瓦莱丝塔的马车。
很显然,安吉贝娜先前说王都发生了紧急事务,需要摄政公主亲自回去处理,并不是托词。
事实上,按照原定行程,中午时分摄政公主一行就应该出发的,被谈兴正浓的苏菲丽雅往后推迟了几个点。
为了不耽误行程,除了刚刚出城堡的时候,坐在镶金镀银的马车上做了做样子,没走十几里,摄政公主便一身戎装的出现在了战马上,别有一股风姿飒爽的风采,以军队的模式,一阵急行军。
随行的公主护卫队见怪不怪,显然这种情况司空见惯。
无论摄政公主苏菲丽雅快还是慢,身边始终有两名同样风姿卓绝的女骑士如影相随。
一个身材高挑,一名娇小玲珑。
身材高挑的虽然同样是钢铁玫瑰骑士团的制式铠甲,但是通体白色,包括胯下的战马也是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马。
背负的长剑并不是在拜伦联盟大行其道的半手剑,而是更长更宽更厚实的双手剑,剑柄末端的配重环是一个狰狞鬼面。
只要识货的骑士,一眼就能看出这柄双手大剑的来历,它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名字断首剑,断口血骑的制式装备,它的威名是建立奥丁兽人的滚滚头颅上,十分适合骑士在战马砍奥丁兽人的脑袋而得名。
不要一听制式装备,就以为是粗工滥造,拜伦联盟的其他部队还有可能,但是绝对不包括断口血骑,别说他们的武器铠甲,就连马铠马蹄铁,都是千锤万锻的。
至少最近五十年塞德里克大公当政期间,没有人敢糊弄拜伦联盟的第一道屏障,否则这位脾气火爆断口血堡联军最高统帅,会带着最精锐的断口血骑,杀上门去。
身材娇小的那位恰恰相反,无论铠甲披风还是战马,通体都是黑色,由于身材的原因,凶神恶煞的铠甲,硬生生的被她穿出了一股萌萌的感觉,不过却没有人敢小看她,因为她背负的比身边的那位还要独特。
赫然是一柄超大型镰刀,造型狰狞如死神镰刀,就算是健壮成年人使用都显大两号的武器,在她手中显的更加巨大的同时,将她也显的更加娇小,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
就这两位独特造型,不用问也知道,钢铁蔷薇骑士团三蔷薇中的白蔷薇碧落•斯特雷奇和黑蔷薇温蒂•斯特雷奇。
虽然处于急行军状态,黑蔷薇的小呼噜打的已经十分欢了,全凭胯下那匹破通人性的战马跟着队伍的步伐,所有人见怪不怪。
对于一个疑似拥有巨龙血统,一天恨不得睡二十五个小时,将我最近睡眠严重不足,每天都不能保证十六小时以上睡眠挂在嘴边的人来说,早就练成了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无上神功。
“殿下,真的相信那个异族人?”白蔷薇碧落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菲丽雅与肖恩会面的时候,自然不可能真的是她们三个人,当时三蔷薇就在苏菲丽雅身后一墙之隔的房间中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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