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马场
慕青寒从宫里回来时，看到慕千朝正倚在窗户上，似乎正在跟书房里的人说话。
窗户正下方是光秃秃的草地，也没个石板之内下脚的地方，书房门口还有好几层台阶，地基被累高了许多。
里面的人，坐在窗户边上可以轻易看见整座院落的景色，但站在外面的人一般却不能看清里面。
慕千朝的身量极高，他经常锻炼，家境又十分不错，营养一直都能跟得上，高挑的身材站在人群中十分醒目。
窗户的这点高度不在话下， 他眼中带着笑意，完全不见平日在军营里肃杀之气，整个人几乎趴在窗户外面，眼巴巴的仰头看着里面的人。
慕青寒从不对苏郁白设防，这间书房平时都是两人共用，早在对方走马上任的第一天他就亲自收拾出来了。
西院里还有很多闲置的屋子，想要专门为少年准备一间办公用的书房很方便。
正常情况下，大多数人可能会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出于某种私心，慕青寒却从未准备那么做。
他在书房内安置各种舒适的寝具就是为了让小孩待在这，如今又怎么可能愿意让苏郁白随随便便离开自己的视线。
慕青寒素来掌控欲极强，他对苏郁白没脾气，看似毫无底线的哄着宠着，其实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男人在安排。
只要和少年有关，慕青寒都不会吝啬于自己的精力。
他看着慕千朝的背影，眯了眯眼，几步踩上石阶，走进屋内。
慕青寒刚换下一身朝服，简便的月白色衣服被他穿得极其好看，即便依旧是面无表情，也不妨碍他身上清冷出尘的气质。
今天修沐，苏郁白在家休息，慕青寒却因为皇帝有事找他，不得不临时进宫一趟。
苏郁白正撑着下巴跟窗外的人聊天，回头发现慕青寒站在身后也没出现任何异样的神色，仰起头大大方方的跟男人说话，“你已经回来啦？”
边关暂时安定，慕千朝这次可能要在京城待很久，他现在已经正式接任了禁卫军统领的职位，想趁着这次修沐邀请苏郁白去他管辖的马场里玩。
禁卫军统领在皇城内能使用的权利很大，慕千朝本身又有不低的品阶，对外说是慕青寒的远房亲戚，脾气倒是跟慕家人差不多，如出一辙的不好惹。
自从他上任后，官僚子弟们慢慢都安分了下来。
因为不安分的现在都已经被迫安分了。
慕青寒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摸了摸苏郁白的头发，低头时旁若无人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抓住少年的手轻轻摩挲把玩。
男人看向窗外已经愣住的人，语气冷淡道：“皇帝赐给你的府邸已经由工人修缮完毕，什么时候搬出去？”
自从上次琼林宴后，慕千朝拎着包袱理直气壮的住了进来。
他也不怕慕青寒故意对自己不利，再怎么样，男人还能弄死自己不成？
事实证明，除了把他弄死还会有让他更难受事发生。
一瞬间，慕千朝变了脸色，“你……你怎么能这样做？”
慕青寒又在苏郁白的额发上亲了亲，抬起眼皮看向他，不冷不淡的提醒对方，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即便不是在朝堂上，见到我，你也该将称呼改成您。”他明知故问道，“我不能哪样做？”
慕千朝瞪起眼睛看向男人，脸色十分难看。
知道慕青寒喜欢苏郁白，和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面前亲密是两回事。
一个是自家叔叔，一个心生好感的同窗，本该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人，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到了一起。
慕千朝从来不觉得少年有任何问题，慕青寒这样的人，想要哄骗一个学生并不是什么难事。就连他在军中能如此顺利，其中都少不了慕青寒的手笔。
他只恨没有早点发愤图强，靠着自己为苏郁白提供庇护，偏偏让别人抢先了一步。
慕青寒没功夫继续关注面色变来变去的慕千朝，低头看向乖乖坐好的苏郁白，眸色柔和了一些。
“宝宝刚刚在跟朋友聊什么？”
他从来不会限制苏郁白交朋友，慕青寒只会不动声色的让这些‘好朋友’知难而退。
不过就是邀请他出去玩的事，没什么好隐瞒的，苏郁白老老实实的说了。
慕青寒垂眸沉思了片刻，“马场？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去。”
明明是他先提出来的，慕千朝重重哼了一声，嘴唇翕动，终究是没敢当着慕青寒的面说更多难听的话。
苏郁白忍不住笑了一声，眼尾微微上扬，语调随意轻快，“怎么？你们都觉得马场很好玩吗？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去看看吧。”
……
苏郁白平时出门一般都会选择坐马车，不是不会骑马，他只是不太喜欢像慕千朝那样高调。
马匹的买卖受到朝廷管控，价格极其昂贵，普通人根本没机会学习骑马，只有贵族子弟才会对这些感兴趣。
他要是骑着马走在外面，必然会引起一群陌生人的围观，连上次的游街活动苏郁白都是敷衍过去。
慕青寒很满意他的乖巧，亲昵的在少年后颈上捏了捏，把人抱上马车。
墨白在外面赶车，有两个护卫骑着马负责在前面开路，马车后面还跟了一批人，在暗中保护他们。
“……”慕千朝拎着缰绳磨了磨牙齿，早知道他也坐马车了。
他东西是搬过来了，但其实这段时间很少来找苏郁白，也不常待在府里。
直到如今，慕千朝才察觉到了慕青寒的险恶用心。
主动邀请他去慕府小住，并非良心发现，不过是想要让他认清现实罢了……
慕千朝抿直唇角，阴沉的面色吓跑无数路人。
马场的位置在城外，军队就驻扎在附近，原本这里只有几个小吏和驯养马匹的人常驻，地方冷冷清清，现在倒是热闹了不少。
隔壁军营的人眼馋这里的马，没事就会过来溜达两圈。
最近天气好，有些贵族也会来这边踏青。
小吏们不想得罪人，只要不把直接马骑走，一般都会尽心招待。
站在马场的入口，苏郁白发现这里比他想象中要大很多，除了一些主体建筑，周围都是用栅栏圈着，一眼几乎看不到边。
三人都是朝廷命官，马场的人不敢怠慢，很快就把他们迎了进去。
墨白给了负责人一些银两，让他不要打扰，中午为他们准备好饭菜即可，对面无有不应，笑眯眯的退下了。
“要去骑马吗？”慕千朝这句话是对苏郁白问的，他身旁那匹黑色的骏马打了个响鼻，很有灵性的用额头顶了顶主人，像是在抱怨自己的不满。
慕千朝被顶的差点站不稳，不得不回头安抚它，“好了，我没说要换掉你。”
苏郁白好奇问道：“它有名字吗？”
“嗯……有。”慕千朝面色不知为何有些尴尬。
苏郁白：“叫什么？”
慕青寒揽着少年的肩膀把人拉过来，淡淡看了眼对面的马和人，像是不经意间开口道：“它叫小红。”
“……？”苏郁白看着有点热情，还想过来蹭他的黑色骏马，冷静问道：“如果我没有看错，它应该是黑色的？”
不仅是匹英姿飒爽的黑马，还是匹公马，他实在没看出来，慕千朝居然还有这种恶趣味？
“不是！我这么叫它是有原因的……”慕千朝面色窘迫道：“小红还没长大时，身上的毛发稍微有点泛红，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就变了。”
苏郁白轻抚手掌，算是为他喝彩了，并不走心的夸赞道：“嗯，不错的起名天赋。”
慕千朝：“……”
苏郁白拍了拍慕千朝的肩，没在这里留多久，马场的跑道上不时有人经过，他还要跟慕青寒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马。
马舍就在不远处，去年下了很久的几场雪，因为半开放的原因，有些马差点被冻坏，负责人连忙给它们转移了位置。
朝廷每年都会拨一笔款项给马场，今年一开春负责人就将马舍重新修缮了一遍，力求通风和保暖都做到位。
因此，在苏郁白过来时，意外的发现马舍里居然还十分干净，也没什么意味。
几个衣着富贵的年轻人也在挑马，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
“马场这边环境就是好，这马养得都比家里精细，好想买一匹回去。”
“别想了，打点一下，平时过来玩玩就算了，真买回去你还不一定乐意骑……”
前面的人瞥了下嘴，“哼，我爹肯定不让我买，他最近看我不顺眼，酒都不让喝。这些马以后都是优先供给军队，我想买也买不起。”
同行的人在他身后接话，“现在谁家不这样？别抱怨了，慕大人回来后大家的日子本来就不太好过，现在又来了一个小慕大人，忍一忍，少惹点祸吧。”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还有点沧桑。
第一个人已经挑好了马，刚想跟同伴炫耀，一转头就看见隔壁马舍前找了道熟悉的人影。
“苏、苏探花！”魏呈进高兴的朝对方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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