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差吗?”
慕青寒亲自将人送出宫,看着苏郁白被墨白扶上马车,安排了一群护卫守着他,这才放心。
“等等。”马车一旁的帘子被人从内侧掀起,苏郁白微微低头,露出小半张脸,清水的眼眸低垂着看向男人。
众人风声鹤唳,苏郁白又不是傻子,即便金銮殿内听不到任何动静,看到戒严后的皇城也大致能猜到发生的事。
苏郁白的声音略显冷淡,慕青寒脚步一顿,转身来到车窗旁边,抬起头并不避讳与他对视。
男人脸上的表情淡定,手指却不自觉的捏紧了,声音有一些沙哑。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苏郁白用左手托住下巴,偏着头似笑非笑道:“这难道不应该是我的问题吗?”
慕青寒:“……”
苏郁白对他抬了抬下巴,眼皮微抬,被钦点为探花时都没这么神气。
“不准有事瞒着我,你既然无事,这次也就罢了,下回不许这么做。”
他不这么说还好,刚提出来就在男人脸上看到了迟疑。
苏郁白:“……??你还有事瞒着我?”
慕青寒缩了下手指,微抿着薄唇,冷清的眉目中竟然让苏郁白看出来一丝心虚?
他默默低下头,柔顺的长发上光泽似乎都黯淡了一些。
“我事先与在行军途中的慕千朝取得了联系,这次平叛,他也在其中出了不小的力。如今,他也被招进宫中。”
要是苏郁白走慢一点,说不定还能碰到他。
马车内传出一声轻笑,慕青寒抬头望去,少年依旧托着腮,笑的格外好看。
苏郁白放缓了语调,不紧不慢道:“先生,你好小心眼啊……”
慕青寒默默看着他,目光在苏郁白的脸上流连,点头道:“嗯”
苏郁白:“……”
墨白抽了抽嘴角,面色倒是一片冷静,眼观鼻鼻关心,只怕自己当成用来赶车的工具人。
–
大皇子逼宫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虽然及时被慕青寒带人拦下,并未造成太大的混乱,但对于另外两个皇子,这可是生死一线的事情。
皇帝也不会允许有人这样挑战他的权威,立刻安排禁卫军抄家,慕济影负责收监审问犯人,被迫加班。
这一天,他和慕青寒都是忙到深夜才回来。
大皇子不仅贪污,还大量屯养私兵,蛰伏许久,逼宫失败后,数罪并罚,不仅被没收府邸还要被贬为平民,连同他身后的党羽,一个都逃不过。
这一天,不知道多少参与其中的大臣被连夜抄家。
禁卫军来了一波又一波,整个西大街上人人自危。
他们忽然惊觉,皇帝从来都不是温和的性子,之前任由他们在朝堂上闹腾,只是还没有触及到底线。
城门口也有几个人被斩杀,平民百姓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宫里出了大事,晚上早早收了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参与殿试的学子们好不容易扛过面试,知道大概情况后也不禁手脚发软。
这是没有逼宫成功,若真让大皇子杀了进去,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必然首当其冲。
苏绣生他们知道消息后,也很担心小叔叔的安危,苏郁白很有先见之明的派人给他们捎了信,这才没让两个大侄子急得来慕府找他。
苏绣河兄弟两现在基本都待在店里睡,有的时候回客栈。
京城是个好地方,寸土寸金,背后有东家支持,苏绣生的开局还算顺利,忙活了这么久,私产又多了不少。
两人似乎有着自己的坚持,既不愿意去东大街的宅子,也不想去慕家做客,一心一意只想赚钱。
苏郁白觉得主要问题,嗯……可能还是婆媳关系不太好。
只有一甲前三名才有资格游街,其他人率先去了宫里,战战兢兢的等待琼林宴开席。
牵来的几匹骏马胸前都戴着大红花,苏郁白默默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让他戴。
他挑了一匹胸带大红花的白色骏马,与姜淮声一左一右,施施然的跟在王宋臣身后。
因为前一日的混乱,街道上的人并没有挤满,楼上也没有大胆给状元郎扔绢花的姑娘。
即便大多数人还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看看新科状元还有一甲前三名长什么样,还是比往日冷清了许多。
好在他们三个都不是常人,王宋臣来自北方苦寒之地,性格直率豪爽,也不怎么追求被人追捧的快感,只想快点走完流程回去吃饭。
姜淮声一个世家公子,还是优等生那一挂的,自然不会与他为难,当王宋臣提出想要走快点时,欣然点头答应。
无论是参加科举,还是打马游行,都只不过是少年兴趣使然后的结果,苏郁白对这些虚名本来就没有太激烈的欲望,比姜淮声还要好说话。
于是,众人远远看见三个模样出色的年轻人坐在高头大马上,等靠近后还不等他们欢呼高兴把热闹看够,眼前就只剩下了马屁股。
敲锣打鼓的队伍累得气喘吁吁,尽力跟上迈着小碎步的几匹马,音乐声又敷衍又急促。
众人:“……??”
不是,这样的人生重要时刻,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吗?
等回到宫门处,负责接应他们的官员都还没到,对方紧赶慢赶的跑过来,眼神错愕又迷茫的把几人带了进去。
琼林宴被设在水榭旁边,水池里的荷花还没有长出来,周围被一些绿树环绕,富贵肉眼可见,景色却略显单调。
学子们正襟危坐,不仅待会皇帝要过来,宴席还有许多大臣参加,周围都是大人物,他们暂时也没空在意这些。
苏郁白从桥那边走过来,抬眼便看见了冷着脸坐在人群中的慕青寒,
慕青寒今日穿了一身黑色官袍,气质比平时还要严肃冷漠一些,同桌的大臣都低着头不太敢说话。
男人的身旁还有空位,不过能跟他同坐一席,其他大臣的级别至少都是二品朝上。
苏郁白无意太过特立独行,本想和王宋臣他们坐一起,却在经过那边时被慕青寒拉住衣摆。
“……?”苏郁白回过头,和在场的众人一样,无言的看向男人。
慕青寒面上冷清,行为上却十分主动。
他拉开身旁的凳子,拉着苏郁白的手腕强硬的要人坐下,“你坐这里。”
苏郁白挣扎了一下,发现这边桌上的菜比进士那桌好了很多,乖乖在老师旁边坐下了。
慕青寒很满意的他的乖巧,刚想帮苏郁白布菜,就听见一道刺耳的声音传过来。
“慕大人,这样随意更换位置不好吧,他一个晚辈怎么能坐这?”
坐在苏郁白另一边的大臣十分不满,他好歹也是朝廷一品大员,比不上慕青寒,那也是几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低品阶的小官都坐在后面,一个连官职都没有的小小探花,还是个没加冠的少年,如何有资格坐在他身边?
慕青寒眉睫抬了抬,还未开口,另一边,武将那已经有人拍桌站了起来。
“吆,在下刚到京城,城外大军都还没安置好呢,大人就记住我了?”
慕千朝迈开长腿,笑容满面,几步走到大臣身后,轻慢的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经过军队洗礼,现在的慕千朝气质比以前更加成熟冷厉,但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大臣:????
谁叫你了,别以为姓慕就可以碰瓷好吗?
可他也知道慕千朝手里有兵权,刚刚被皇帝赞赏册封过,还赐了府邸,从不入流的小将军一下子连升数级。
这也是个不好招惹的主,那大臣压着肩膀,一时间满脸憋屈。
慕千朝可不管这老家伙的满头问号,忽然变脸恶狠狠道:“吃个饭哪那么多破规矩?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觉得自己有多金贵似的,大人既然不喜欢这里的位置,那我们两个换一换好了。”
说完,他也不管对方反应,单手就把人拎了起来,自己抢过板凳坐下。
大臣差点要被气晕,“你!你!你……”
武官们也跟众人一样,都在看戏,看到这样发展不禁面面相觑。
坐在上首的一人捂着鼻子轻咳了一声,那边立刻来了两个人把大臣拉过去哄着坐下。
反正慕千朝的品级也不低嘛,跟他换位置不算吃亏啊。
至于大臣本人有没有气红脸,那就不重要了。
慕千朝坐下后十分和善的对桌上众人笑了笑,大家也连忙跟他点头示意,一副相处很好的样子。
哈哈,不和气能怎么办,他们难道还能把人排挤走吗?这家伙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吵起来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慕千朝让宫人重新给他换一副餐具,看着苏郁白笑眯眯道:“真好,感觉又回到了之前我们还是同窗的日子,你刚来书院的时候那么小一只,比我表姐养得小兔子还要可爱。”
苏郁白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平静道:“你好像黑了不少。”
“……”慕千朝幽怨看他一眼,“你倒是越来越好看了,眼神怎么这么差?”
慕青寒扣下茶杯,面无表情的问:“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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