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宫变
他把慕青寒的大袖子扒下来,眯着眼睛看去。这才发现男人的手臂上还缠着带血的纱布。
纱布绑的聪明,也可能是慕青寒没有放在心上,那伤口只做了遮掩,处理的却一点儿也不仔细。
少年浓密柔软的睫毛垂落下来,拉着他的袖子也不说话,慕青寒都来不及观察苏郁白的面色,用另一只手搂着他坐下,主动交代了自己在宫里遇到的事。
“陛下的身子每况愈下,现在已经几乎起不来。许多事都要仰仗我,他总会找到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想要我待在宫里。我刚遭遇了刺杀,心里担心这边有人会对你不利。”
慕青寒禁锢着少年的腰身,把人抱在怀里没让他忙活,不动声色的让手下过来帮自己重新包扎,一屋子的人也呼啦啦走了一半,连那地上被绑住的人也让护卫拖下去了。
眼睛被男人捂住,感觉到上面炙热的温度,苏郁白皱着鼻子道:“我还没有脆弱到连伤口都不能看的地步。”
且不说他自己就是医者,对各种伤口病痛早就见怪不怪,就连环境残酷的战场他也不是没去过。
慕青寒这样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实有些多此一举。
周围都是自己的心腹手下,慕青寒也不拘着在他们面前掩饰,万分珍重的少年额发上吻了吻,掌心轻轻揉捏着雪颈上柔软的耳垂。
之前见不到人,现在苏郁白已经被他搂进怀里了,慕青寒脸上冷凝的神色也终于有所缓和。
慕青寒静抱着苏郁白,用旁人体会不到的温声细语跟少年说话,“我知道你不害怕,是我觉得伤口太丑了,不想叫你看见。”
他都把人保护的这么密不透风了,还有人胆敢对少年有想法,用的还是迷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苏郁白在慕青寒眼里不用说,自然是千好万好,他不敢想象,可爱又漂亮的少年落到别人手里会是什么光景。
慕青寒低沉的声音只有对他的忧心和爱恋,苏郁白捂住被亲吻了好几下的额头,身体却没再挣扎,乖乖坐在男人怀里,连脑袋也主动埋进了男人的怀里。
“皇宫也这般危险?”苏郁白抓着他的衣襟小声嘟囔。
手臂上重新上了药,约有手掌那么长的伤口也叫人仔细包裹住。
慕青寒把袖子重新放下来,面不改色的改为掐住少年的腰,低头覆在他耳边轻声道:“皇宫现在也不是我的,它又怎么会安全?”
当有人想害你的时候。哪里都不安全,只有把制造问题的人解决掉,才是最好的自我保护手段。
苏郁白在他怀里蹭了蹭,似是听懂了男人的意思,皇宫现在不属于他,不代表以后不会。
慕青寒要是愿意,恼了那些不安分的人,直接改朝换代也不是不行。
男人顺了顺少年身后的长发,埋在他的肩上闭目养神,半阖着眼轻声道:“二皇子与我多有不和,很多明面上的证据都是冲着他去的。”
慕青寒还没来得及细查,但心里已经大抵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心底只觉得厌烦。
好好的日子不愿意过,那大家就都别过了。
外边安排的人手却是早已经行动起来,他们简单休整了一下,慕青寒拉着苏郁白坐上早就准备好的车辇。
层层护卫跟随在两旁,路人察觉到情况不对,早起抱起孩子远远的躲开。
苏家人那边苏郁白已经让人保护起来,但观慕青寒这阵仗,似乎并不准备善罢甘休,他靠坐在男人身上,有些欲言又止。
慕青寒从碟子里拿了块甜糕放至他的唇边,苏郁白犹豫了片刻,张嘴刚用牙齿咬住,男人便已经松了手。
少年猝不及防的被他俯身靠近,不仅将那块糕点抢走一半,更是在他的唇上留下水光潋滟的颜色。
苏郁白舔了舔嘴巴,眼眸有些湿润迷离,他茫然的抬头看向男人,被欺负了也没有要躲的意思。
这幅可爱的样子慕青寒喜爱极了,顾虑这一世苏郁白毕竟年少,他大多数时候都比较克制,但情绪不稳时免不了想要再与少年亲近一些。
他用指尖抹去苏郁白嘴角的痕迹,眸色略深,“绣生他们已经安全回去,我另外加派了人手,事情会很快结束,你不用太过担心。”
透过车窗外的街道酒肆,苏郁白大约能猜到车辇行进的方向是皇宫。
他推开男人的手,干净漂亮的面容上眸色动了动,并不见多少惊讶,仰着脸往慕青寒的脖子上蹭了蹭,“你已经控制住皇宫了?”
苏郁白对慕青寒手中的势力大概有所了解,两人书房都在一处,凡是有心腹来禀,他也从来不需要回避。
也不知道慕青寒跟他们说过什么,还是和在书院时一样,那些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不敢有半分逾越。
必要之时,苏郁白或许都不需要玉佩,他靠刷脸就能动用这些人。
慕青寒一般不会主动皇室那些人的麻烦,但显然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朝堂之上不是靠清高就能偏安一隅。
若想获得尊重,不被卷进各种势力的斗争,手中的权利必不可少。
韩硕的族兄便深谙此道。
苏郁白不惊讶慕青寒有控制住皇城的能力,只是觉得这样的速度有些过快了。
这般毫无顾忌,明面上的遮羞布必然不保,他垂眸看着认真给自己揉手腕的慕青寒,已经能想象到那些人的脸色能有多难看。
“嗯。”慕青寒言简意赅的应了一声。
他不喜欢被试探,尤其不喜欢被别人拿苏郁白来试探。
慕青寒气质冷清,私底下也不怎么和其他官员来往,不如慕千朝那么张扬,几乎称得上是无欲无求。
皇帝只知道他能力出众,是个十分好用的臣子,大概也没想到,他骨子里却是个离经叛道的。
当初大皇子带了那么多人都没攻下来皇城,苏郁白坐在车辇上,甚至都没有被人请下去,一路上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一处宫殿。
这宫内似乎也经过了一场恶战,苏郁白被人扶着下车,看见汉白玉的地面上还有一滩血迹没有清理干净。
“……”
慕青寒走在前面开路,跨过殿门,包括皇帝在内,好些大臣都在这里。
周围被重兵把守着,皇帝脸色难看的坐在龙椅上,身旁一个公公正在帮他顺气。
其他大臣或坐或立,也不知在这被困了多久,有的面色惊恐满头大汗,有的还能勉强维持住镇定。
苏郁白发现,韩硕的那位族兄也在这里,他只自己找了个地方待着,垂着眼也没和其他人挤在一起交流。
“青寒,你现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想谋反?”皇帝一看见男人就憋不住了,面色苍白的质问他。
慕青寒眼皮抬了抬,锐利的眼神扫过众人,神色平静道:“不是陛下传出消息说要立我为储吗?”
大臣们面色凝重:“……”
这……这也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皇帝急促的喘息声忽然一顿,面上再不见平日里的儒雅,连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会这么想?”
“是或不是,都不重要。”慕青寒找了处干净的位置让苏郁白坐下,自己像个护卫一样站在他旁边。
眼神中多出一丝丝厌烦,也没管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陛下时日无多,还没想好让谁来继承皇位吗?你若选不明白,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帮?怎么帮?
大家心里都只要一个心声,慕青寒这是撕破脸皮,想要篡位!
皇帝被他刺激的差点要站起来,又因为太过体虚,又重新跌落回去。
“你就因为在宫里遭遇刺杀,就断定是我想害你?!长宁是我的嫡亲妹妹,我是你的亲舅舅……我平时对你也算疼爱有加,不仅让你进了内阁,还让慕家人掌管了禁卫军,几个皇子的待遇都不如你,你还要怎么样?”
他大概是气狠了,脸色涨的通红。
在众人的注视下,慕青寒微微颔首。
“确实不错,陛下要立我为储的传言在朝中声势浩大,几位皇子都想置我于死地。”
他轻声笑了笑,“从统领数万兵马的将军变为禁军统领,禁军还是陛下的亲兵,必要时只听您一人的话,陛下觉得这个待遇很好吗?”
不过是明升暗降罢了。
慕千朝自己愿意更待在京城,倒是不用计较这些,但事情的本质不会变。
慕家是慕家,皇室是皇室,再好的妹妹,嫁出去时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皇帝心里一向对这些分得很清楚。
他不想让权,又怕几个儿子羽翼渐丰,专门对付自己,就拉别人来做挡箭牌。
慕青寒确实好用,是个能臣,打压是压不下去的,又清冷孤傲,只认真做事,一直都是对高官厚禄不感兴趣的模样。
皇帝以为自己恩威并施,能把外甥哄在身边帮自己做事,谁知道一个小小的试探就这样捅了马蜂窝?!
上次在二皇子的宴会上,慕青寒身中剧毒一度不能行走,他都没说什么。
这次不过被划破了一点皮就气成这样,直言让他退位。
关键还不是他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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