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把你宠成小孩
“外面天气这么冷,慕先生,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先让小七回去洗个热水澡。”绣娘从旁边冒出头。
家里几个孩子被她养得多好啊,苏郁白身体看着弱了点,但从小都被家人好生照顾着,没离开过家,也没吃过这种苦头。
待在号舍的几天只能吃点冷的,外面地里的霜也结了一层,少年弱不胜衣,站在高大的男人身旁对比明显,绣娘打心底里觉得苏郁白瘦了一圈。
慕青寒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不谈身份,他身上冷淡的气质天生就让人很有距离感,但他在和学生的两个长辈相处时,却显得十分好说话。
苏大哥还不知道男人另有所图,更不清楚有名望的大儒有多难见,还在跟绣娘感叹这位老师真亲切,估计是把小七当孩子照顾了吧。
他们店里生意太好,招了竞争对手的眼红。
许多商铺后面都有达官显贵支持着,一对从山里下来的夫妻,无权无势,人家自然也就以为可以随意拿捏。
几个地痞流氓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按住了,排队的客人在旁边看热闹,纷纷鼓掌,直到流氓被扭送去衙门,夫妻两都还有些不明所以。
后来知道是墨白干的,绣娘对慕青寒的感官更好了,对他敬重的同时又很亲切,现在插进他们说话显得无比自然。
哎,这人真好。
慕青寒动作微顿,手指从苏郁白的长发上离开,低眉颔首,“好。”
马车空间有限,坐太多人会挤,慕青寒眉目收敛,将苏郁白扶上去拉到他身旁坐下,让长辈坐在对面,两个大侄子则理所当然的被落下了。
一年过去,苏绣生又长大一岁,本就强壮的身体整个拔高,不笑的时候神情严肃,外貌几乎和成年人差不多。
他戳了戳兄长的胳膊,眯着眼看着前面的马车,“你不觉得,他们走得太近了吗?”
身为同龄人,苏绣生的感官比父母要敏锐许多,他口才利索,擅长跟人打交道,受到东家的重要,早就见惯了外面的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
慕青寒这样的人,这么眼巴巴的守在小叔叔身边,要说他完全没有图谋,苏绣生打死也不肯相信。
可他好几次悄悄路过小叔叔的房门偷看,私底下的慕青寒竟然也是个清风霁月的君子。
除了垂着眸认真注视眼前的人,最多也就是动作温柔的抚摸少年的长发,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道貌岸然。
这般慈爱,反倒显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怎么还能有看走眼的时候?
苏绣生深深皱着眉,心里感觉怪异。
除了他,大哥苏绣河也受到了东家重用,现在管理着布庄里的杂事,手底下带着一些工人。
苏绣河是三个人里最大的,性格本就比苏绣生稳重,如今沉淀下来,更是如此。
“嗯。”
他抱着胸微微皱眉,其他的话没有多说,抿着唇低低应了一声。
显而易见的,兄弟两都不太喜欢慕青寒。
–
苏郁白手里拢着一卷书,眉目低垂,眼神专注,正坐在铺着绒毯的木椅上看书,衣摆如流云一般堆积在一起。
墙角摆放的两个火盆里烧着珍贵的银碳,无烟无尘,外面雨雪霏霏,屋内温暖如春。
秋闱的中举名单早就出来了,苏郁白不仅顺利中举,还是乡试第一名的解元!
衙役们敲锣打鼓的上门通知,引来了一众街坊邻居的围观。
举人已经算是半个官了,还是位解元老爷,等来年参加春闱通过会试,说不定会有怎样的成就,众人头一次见衙的态度这么亲切。
苏郁白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纷纷上门祝贺。
按道理来说,他现在已经是举人老爷,不需再要来书院上课,只需安心在家里看书备考即可。
老师在课上教的东西比较浅显,对接下来的会试没什么用。
除了常见的经文策论,每年的科考内容都不太一样。更何况,考官也不允许私下里聚众猜题。
书院老师最多只能提点两句相关注意事项,学识方面还得靠自己平时的积累。
苏郁白既不闭门谢客,也不大肆铺张,还是跟以前一样,按时按点的来上课,从容淡定的好像明年要参加会试的人不是他。
几家欢喜几家愁,落榜的学子看到他还有点难过,同班的学渣们倒是没什么感觉。
他们连秀才都没考上,嫉妒都不知道从何谈起,反正不是那块材料,家里人也安排好了后路,能混日子为什么努力?
班里出了一个解元,还有一个乡试前十名,跟他们做同窗,大家莫名有种自己也很牛逼的爽感。
众人只是好奇的凑过来打听学霸考试时是什么感受,然后再心满意足的离开。
外面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春节将至,书院也早就开始放年假。
苏郁白没回家,反而以要学习为由,留在慕青寒的庭院里住下。
家里出了个举人,店里生意变得更好了。
镇民私下里说他家卖的是举人煎饼,吃了以后能赚大钱,不仅如此,之前请苏郁白画扇面的老板还趁机把库存摆出来,涨了一波价。
店里每天络绎不绝,绣娘也觉得家里太吵了,很放心的把苏郁白交给慕青寒照顾。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慕青寒冒着风雪回来,他身上还披着大氅,连眉睫上都覆盖着一层雪,看上去更冷清了。
他将大氅放到衣架上,又在火盆旁停留片刻,等到身上的寒意被驱散才掀开帘子过来,弯腰抱了抱椅子上漂亮的学生。
苏郁白这一年也长高不少,身形比例完美,已经渐渐趋向于他成年后的模样。
手里的书被男人拿开,他乖乖趴在对方肩上,下巴抵在柔软的衣襟上轻轻蹭了蹭。
明年还要陪他回京城,慕青寒也在加紧处理手头里的事,今日一早就去了军营,留下墨白在这里照顾。
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雪,马车也不好走,苏郁白还以为他不回来了。
慕青寒仍旧抱着他,声音淡淡道:“我找人借了马,自己先回来了。”
说好把小孩接过来自己照顾的,他不可能让苏郁白一个人待在这里。
男人呼吸温热,嘴唇贴在少年的耳边,冷清的眉眼半覆着,呢喃的声音有些喑哑。
“宝宝。”他把苏郁白抱起来放到腿上,顺着少年的背,“宝宝好乖……”
苏郁白察觉到不对,撑起身体想要观察男人的面色,但很快就感觉到来自后脑勺上的压力,整个人被按回怀里。
含糊的声音从慕青寒胸前传出来,带着几分亲昵。
“你怎么老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
虽然住在这里被慕青寒照顾的很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和过去无数次一样,被对方密不透风的保护在羽翼之下。
但苏郁白的自理能力并不比任何差,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靠自己打通一整个世界。
哪里需要对他这么紧张,恨不得事事都亲力亲为。
慕青寒:“……不是把你当小孩,是喜欢你,离不开你……”
他的眼中多出了一点情绪,捧起苏郁白的脸,低着头声音不确定道:“把你宠成小孩不好吗?”
慕青寒最不想看见苏郁白离开自己,最好去到哪里都能把他揣在兜里带走。
若不是还有别的原因,他倒宁愿一直这么把人当成小宝宝养在身边,最好一步也离不开他。
所谓的风光霁月都是假的,清冷禁欲也只是浮华表面。
慕青寒的脸上看不出痕迹,神色淡淡的想着。
还是快一点长大吧,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要昏头了。
慕青寒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苏郁白,眉头紧蹙,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不情愿。
“我在军营里遇到了慕千朝,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东西。”
慕千朝这一年多下来,到处做任务攒军功,努力从一个没有任何权利的小副手蜕变成让人信服的小将军。
他老爹没有那么多军营里的人脉,慕青寒最多保证他不死,也不会特别开后门,慕千朝现在的每一步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怕被嫌弃,慕千朝没有亲自来见苏郁白,反而是拜托可靠的族叔帮忙送来一封信。
苏郁白愣了一下。当着慕青寒的面将信纸拆开。
大体意思就是祝贺他高中举人,让苏郁白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爹,知府就喜欢有文化的人,保准笑脸相迎。
慕千朝在外面待了许久,最近才拔营回来,也不知这信是什么时候写的,多是一些琐事。
不仅表达了自己对少年的想念,还成功激起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杀心。
苏郁白看着慕青寒现在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抬眸看对方,信件也被暂时放到一边。
他扯住一片袖角,无声攥紧,仰头靠近男人喉结的位置,忍不住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慕千朝算是他的一个好朋友,但也只是朋友而已,会珍惜,但不会越界。
眼前的喉结动了动,慕青寒垂眸停顿片刻,低声回答他,“我怕对你还不够好。”
少年人的热切最为珍贵,他并不想被别人比了下去。
苏郁白不仅漂亮还很优秀,有人欣赏他、喜欢他都很正常。
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他认同,慕千朝有心思想这些,还是操练的不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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