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无法原谅
“你……呕!你、你算计本世子?”
“是不是算计,都证明世子心中有鬼。本官也想问你,堂堂东阳府承爵世子,何以去到名不经传的小村落,你去那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所为何事?”
朱明呕得胆汁吐出来,脸色青白,他慢慢站起身,摸出帕子擦拭嘴角,缓了片刻人也冷静下来,冲桃鸢笑笑:“本世子近日肠胃不好,一紧张浑身不舒坦,就想吐,大人说的‘沉塘’我闻所未闻,新水村的确没去过,大人也说了,我乃东阳侯府承爵世子,脑子抽了才会去那等小地方。误会,大人,这都是误会。”
料到他不会痛快承认,桃鸢神色漠然:“世子脑子确实不清醒,那就再冷静冷静罢。”
她转身就走。
朱明看着墙角吐出来的秽物,连忙跟上:“大人,大人,你不能这样,我是东阳侯世子,你没职权关我在这!”
“谁说本官没有?镇偱司上察百官,下恤民情,有人指认你是杀人凶手,为更多人的安危着想,世子,您先在此屈就一阵。”
脚步声干脆利落地走远。
“大人!桃大人!”
任他喊破了嗓子,桃鸢也没回头看一眼。
崔莹端着大半碗水颤悠悠地跟在桃鸢身侧:“大、大人,这水明明是下官往——”
“诈他的。”
新水村确实有一座‘沉塘’,那些都非胡言,只是水是崔莹亲自出门舀来的,和‘沉塘’半点干系都无。
“我就说嘛,大人,这朱明很有问题啊,大人只是提了提新水村‘沉塘’,看把他呕得,他分明去过新水村,不仅去过,对当地习俗还很有一番了解,这人不说实话,摆明和云喜的案子有关。大人,咱们接下来去哪?”
“去见东阳侯。”
靠近拐角最近的一间石室,身穿锦衣的东阳侯眉眼生怒,被他训斥的守卫脸色发白,离近了听见他毫不客气的骂声,这骂声崔莹听了都刺得慌,遑论守在门外正面受他怒火的人?
桃鸢一手拍在女卫肩膀,作安抚状,女卫躬身见礼,喊了声“统领大人”,里头骂声戛然而止。
“侯爷何必大动肝火,金人内掉出无头干尸,这是谁都不想发生的事,可事情既已发生,查个水落石出还东阳侯府清白才是正理,否则,您就是拆了我的镇偱司,骂得我手下狗血淋头也无济于事。”桃鸢踱步进去,直视东阳侯的眼:“您说是吗?侯爷。”
他是侯爷,桃鸢所嫁之人也是侯爷,论品级,陆漾这个一等侯还在朱炫之上。
东阳侯朱炫,平生爱的是美人,好的是面子,谁伤他的颜面,他取谁项上人头。可惜这非早年间朱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了。
“哼!统领大人做事好干净利索,这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本侯母亲八十大寿,谁会想不开弄一死人封在金人内?岂不晦气!”
他拂袖背对桃鸢,气哼哼地坐在石凳。
“仵作查验过,云喜尸身被封金人将近两年,也就是说,云三郎埋葬妹妹后,尸身被盗,被人有意转移,侯爷,你说为何有人要和侯府过不去?”
“你也无需和本侯拐弯抹角,不是我朱家做的,你想破案,去找其他人罢!”桃鸢定下心来看他,笑意不达眼底:“负责铸造金人一事的,可是府上世子?”
“确是明儿。”
“令公子可与人结怨?”
朱炫喃喃道:“结怨?明儿性子向来好,若无人招惹他,他是不屑于招惹旁人的。”
“侯爷认识狗二吗?”
“那是谁?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本侯哪里得知?”
桃鸢这次是真的笑了:“给侯爷倒杯茶,莫要渴着了。”
茶是外面几文钱一碗的粗茶,东阳侯喝了一口,紧接着吐出来:“难以下咽!”
崔莹嘴角一抽,心道:大人对你算是客气的了,你那儿子,估计这会肠胃还抽缩呢。
他不领情,桃鸢更不需要他领情,皮笑肉不笑:“镇偱司的茶就是百姓惯喝的茶,侯爷喝不过是常理,本官先去看其他人,您请自便。”
身后是东阳侯不满的大喊声,崔莹低声道:“这东阳侯,不知哪来的气焰,朱家都要没落了,全靠余老夫人一人撑着,还不肯屈就呢。”
“人要脸,树要皮。”
崔莹一笑:“那这东阳侯府真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在树身裹一层厚棉被,以为腿有多粗呢。”
余老夫人还有多长寿数?老夫人一倒,放眼京都,谁还稀罕给东阳侯一家薄面?
就冲东阳侯这张嘴,他家也该尝尝西北风的滋味了。
又一道门打开。
侯府大管家六神无主地候在角落,低着头在原地走来走去,听到脚步声,他急忙仰起头,看见走进来的桃鸢等人,下意识缩了缩瞳孔。
早听闻镇偱司对百姓客气,对权贵没甚好脸色,大管家软着腿迎上去,俯身叩拜:“草民见过大人,见过副使。”
“起来。”
“我且问你,铸造金人一事,可是由朱明全权负责?对此事你了解多少?”
大管家不敢轻慢:“是,为老夫人铸金人、陶人是满有荣光的大喜事,府里几位公子抢着包揽,最后差事落到世子手上,世子也的确尽职尽责,规定了金人不准外人妄动,就谨守规矩,闲杂人等凑近了都得挨骂。草民身为府上的管家,有幸参与到这事来,主要是管理下人、工匠,看有没有人偷懒。”
“那你认不认识狗二?”
“狗二?”他敲敲脑壳,想要敲醒以前的记忆:“不瞒大人,这批金人是在两年前开工,耗时半年,大人说的狗二草民依稀有印象,他是泥塑匠,被人推荐入府,草民看他模样长得还算周正,又见他手艺活不赖,调他帮忙去弄陶人,但他不老实,乱摸了一尊刚刚做好的金人,恰好被逮到,事情闹到世子那儿,世子勃然大怒,命人剁去他一根手指,然后赶出府……”
“关于狗二你还知道些什么?”
“也没旁的了,草民要管的人太多,若非世子命人剁了他的手指,快两年了,草民哪还记得请?”
这话和桃鸢之前的猜测刚好对应,崔莹眼里闪烁崇拜的光。
“大人,草民何时才能出去?草民没有害人,那无头尸身和草民一点关系都没有……”
“本官知道。”
桃鸢侧过身来面对他:“最迟明日会放你归家,今晚,就委屈你住在这了。”她态度温和,不似传言里的冷漠无情,大管家受宠若惊:“不、不委屈,能出去就好,能出去就好……”
“你先休息罢。”
“多谢、多谢大人。”
大管家看她要走,迟疑一瞬,最后急忙开口:“大人!”
桃鸢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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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还有一事没说,不知对破案有没有帮助……”
他神情局促,慢慢在桃鸢平静的眸光中安定下来:“草民也是才想到的,狗二,对,就是他,他原本是泥塑匠,后来帮着做陶人,在此之前他塞给草民一两银子,草民见钱眼开,特意‘提拔’了他,谁知道,谁知道后来出了那样的事,害得他没了一根手指。”
“狗二做泥塑匠一月工钱是多少?”
“三、三百文。”
“那帮忙做金人、陶人,工钱又多少?”
“金人的工钱是一月一两银,陶人的话,一月八百文。”
“他是为财去的吗?”
这话问住了大管家,他挠挠头,很是犯难:“应该……是罢,他干活很用心,技术也好,要不是擅动为老夫人祝寿的金人,也不会……”
“狗二怎样了?”
“失血过多,人昏迷过去,大夫正为他医治。”
崔莹问道:“大人,在下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要说是朱明害人,他为何害人,云喜和他有何往来?还有那狗二,好巧不巧被老虎咬伤,又好巧不巧地赶上东阳侯摆出金人为余老夫人祝寿……”
“如果说不是巧合呢?”
“不是巧合?”
桃鸢看了眼天色:“不会是巧合。
“新水村距离京都不远不近,跟在狗二身边的同伴说他上山打猎,一不留神招惹一只饿狠了的老虎,被老虎咬伤,九死一生。千难万险捡回一条命的人,哪还有心思看戏?”
“看戏?”
“狗大哥,狗大哥你醒了,你可算是醒了!”
睁开眼,入目是陈设简单的房间,狗二笑了笑:“我还活着?”
“活着,活得好好的呢!”
“多亏你们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就要命丧虎口了。”
“狗大哥你千万别那样说,是小弟来晚了,我若是早来一会儿,哪容得那恶虎伤人?”
他们是新水村有名的地痞,平素游手好闲,擅长制造一些迷药,没吃喝了就去山里捕猎,算是半个猎户,打来的猎物匀分卖钱,以此度日。
狗二义气,回回猎物迷倒的最多,拿的银钱最少,因他讲义气,其他人便拜他为大哥,为他马首是瞻。
这次是狗二和其他人约好了时辰狩猎,岂料碰到畜生扑人。
幸运的是没交代在那。
“大哥,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喊大夫。”
那人走了几步折回来提醒道:“对了大哥,咱们现在身在镇偱司的客房,稍后统领大人有话问你。”
“好,我知道了。”
关门声响起,狗二躺在那,不声不响地咧开嘴笑。
没死。
好戏要开锣了。
“大人,那只虎带来了。”饿得瘦不拉几的老虎吸入过量的迷药,腹部中了一刀,奄奄一息。
这正是新水村山上与狗二搏命的那只虎,血濡湿它的皮毛,桃鸢细细看过,起身:“带下去为它治伤罢。”
“是!”
“狗二醒了?”
“醒了,大人。”
桃鸢拍拍袖子:“走,跟我去见见这位虎口逃生的‘大英雄。’”
“大英雄不敢当,不过是贱命一条,阎王爷不收。”
这次再见,狗二的气质多多少少发生一些变化,从初时的溜须拍马,到当下的光明坦荡,他苍白着脸,心情看起来很好。
“你很开心?”
“大难不死,换了谁都会开心。”
桃鸢轻叹:“想不到云喜的尸身藏在为余老夫人贺寿的金人内,到底是谁盗走她的尸体?”
“那大人要好好问问东阳侯府的人了。”
“你要见一见云喜吗?”
“大人别说笑了。”狗二气息衰弱:“我一个伤患,好不容易活下来,就别去干尸那里凑了,不吉利。”
“云三郎说你爱慕云喜。”
他嗤笑:“再深的爱慕也被她的好哥哥弄没了,有一个爱妹如痴的哥哥,云喜嫁不出去才正常。”
“你怀恨在心?”
“我是不服!”他猛地一提气,裹好的伤口差点再次崩裂。
大夫瞅着统领大人,欲言又止。
桃鸢了然:“你好好休息。”
门轻声关闭,大夫长吁短叹地为狗二裹伤,嘴里碎碎念,狗二和他道声谢,眼神蓦的幽深,咬着牙,咬了好半晌,这才缓缓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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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帘,目色里藏着深深的懊悔和痛苦。
“查出什么了?”
停尸房,仵作抱拳:“大人,云喜的致命伤在这里,一剑穿胸,且死前遭受极残忍的虐待。”
他依次指着干尸布有裂纹的腿骨和胸腔位置:“初步断定,是谋杀。”
云三郎的泪唰地淌下来:“妹妹,妹妹……”
“再去查查为余老夫人续命结阵的是哪位大师,把人带过来。”
宋拂月领命。
桃鸢看着跪地痛哭的云三郎,轻声问道:“你很自责?”
“是我,是我没保护好她,喜儿长得美,偷偷喜欢她的人不少,早知、早知会招来东阳侯世子那样的豺狼,我不如就把她嫁出去,嫁给谁也好,只要她好好活着……”
“嫁给狗二也好?”
云三郎一默,哭着没应声。
桃鸢若有所悟。
安慰人的话她不方便说,看向崔莹,崔莹摆摆手,一副不知说何是好的架势。
一个大男人,哭得如丧考妣,要女人来帮忙止泪,她未来的夫婿都没享受过这待遇,哪肯去哄云三郎?
哭了好一阵子没人劝慰,云三郎擦干眼泪,他的悲痛不假,他的懊悔也是真,若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断不会固执己见,定会早早安排好她的婚事,免得招来祸事。
然而一切都迟了。
他眼里泄出一丝刻骨的恨意,偏巧被扭过头的桃鸢看得一清二楚。
这案子从云喜尸身掉出来,进行到这一步已过去两个时辰。
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停在窗前。
为余老夫人续命结阵的大师乃金光寺的圆映和尚,不仅镇偱司的人马去查,桃鸢初次启用陆家专属情报机构去查,查到这圆映和尚是十三年前犯了人命遁入空门避祸的不三道人。
金光寺距离京都快则半个时辰,慢则一个时辰,等到夕阳西下,宋拂月带着身披袈裟的大师进门。
圆映念了声佛号:“贫僧见过桃统领。”
“大师,本官有一事不明。”
“统领请说。”
“金人陶人结阵,真能续命?”
她问得认真,圆映手捻佛珠笑起来:“活人命数乃天定。”
他回得诚恳,桃鸢高看他一眼。
大周信奉不周山道统,道学兴盛,佛学衰微,难得权贵里余老夫人信佛,家人为她延寿祈福,几近痴迷。
“不三道人,你来告诉本官,你除了为东阳侯府出谋划策弄出八金人、十二陶人,还说了什么?”
她直接道破圆映和尚此生最大的隐秘,圆映修了十几年的佛,此刻双目竟锐利如刀,他脚步挪动,不等来到桃鸢三寸之地,身后负剑的玄衣人抬起头。
陆家花重金培养的绝顶高手。
玄衣人只是抬了抬眼,圆映和尚收回抬起的右腿,慢腾腾地想起这位不仅是皇帝陛下钦定的镇偱司统领,还是财可通神陆家的少夫人。
权衡一二,得罪不起陆家,打不过负剑之人,圆映收敛锋芒,慈眉善目:“大人知贫僧底细,也该知如今和尚不好做。”
不周山愈昌隆,天下佛门被挤兑地没立锥之地,他在向桃鸢求饶,桃鸢无动于衷。
“邪法当灭,你为钱财名声铤而走险,就该想到有朝一日遭到反噬。”
圆映一叹再叹,自广袖摸出一封册子:“贫僧当年话不多,诓骗侯爷铸金人、陶人不过是想多赚些钱财度日,但已洗心革面,害人之心真不敢有。要说不当说的话,确有半句。”
“是何话?”
“侯爷问贫僧:增寿三五年的法子已有,可有增十年二十年的?”圆映笑容讥讽:“贫僧道他贪心过重入了迷障,有心敷衍,他执意相问,贫僧只好回,有,但要以十六处子头骨为祭,结阴阵。”
“剩下半句呢?”
“夺人气运反哺己身,再以三位嫡亲血脉心头血为引,满五载,成则,为活死人,再享十载寿数。”
崔莹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害人吗?”
桃鸢彻底冷脸:“好一个增寿之法,分明是招鬼之术!”
圆映苦笑:“来前听说京都出现无头干尸时贫僧就有所猜测,”他闭上眼:“贫僧无意害人,却还是枉造杀孽了……”
“大师不觉得悔之晚矣么?”
回答她的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来人!”
“大人!”
她按捺下火气,问圆映:“若行此法,祭坛设在哪里最为妥当?”
“祠堂下方,以祖宗香火,震四方煞气。”
桃鸢忽然笑了:“大师,您这是修的哪门子佛?满口邪祟。”
顺道给了圆映心头一击,她带人走出去。
圆映身形不稳,想追上前,被桃鸢留下的几位武林高手包围。
云喜死时年十六,而圆映当年之语语焉不详,是十六岁的处子,还是十六名处子……谁知道东阳侯府会做成哪般?
“你们统领呢?本侯要见你们统领!”
“省省罢,大人忙着办案,没空见你。”那女差努努嘴:“喏,同样是侯爷,人家康宁侯安安静静在里面喝茶呢,你别吵到她。”
这京都有谁不知康宁侯是镇偱司统领的枕边人,东阳侯气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更气她拿陆漾挤兑排揎,狠狠拂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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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东阳侯府,余老夫人坐镇家中。
桃鸢不请自来:“老夫人,得罪了。”
朱家的祠堂被翻了个底朝天,余老夫人气得厥过去,晕倒前指着桃鸢鼻子骂她行事荒诞。
“大人,祭坛找着了!”
荒诞?
桃鸢迈开步子。
有你朱家荒诞么?
阴沉沉的地下室,摆着四四方方的祭坛,祭坛之上陈列十六颗人头,新的、旧的,头骨之上钉有三寸长铁钉,长明灯摆在两侧燃起,烧得是尸油,拜的是邪鬼。
两道牌位放在中间,头一个写着余老夫人的生辰八字,后一个,刻的是大周天子的名讳。
李谌!
李谌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陛下又魇着了?”
皇后娘娘身披凤袍,步调闲适地踩在地毯,捏着帕子为他擦沁出的冷汗:“无碍的,只是梦罢了。”
一觉醒来,李谌头疼脑胀,然他为帝勤勉,不顾尽欢的拦阻勉强下床,他不愿在皇后面前示弱,张口岔开话题,说到余老夫人八十大寿的事。
“金人里滚出一具干尸,太子呕得不成样,也不知案子办得如何了?”
“这好说。”尽欢盈盈笑道:“请大监来一趟就知道了。”
“好大的胆子。”
桃鸢气息沉沉,宋拂月早被这阵仗吓傻,好一会脑筋才晓得转,是啊,普天下论气运,谁的气运能大过当今陛下?
用发丝绑着的袖珍稻草人忽然坠落下去,骇了人们一跳。
“大人,这……”
“禀告陛下,由陛下定夺。”
这案子已经不是简单的谋杀案了,其中牵扯到的,更多是东阳侯府与皇室的恩怨。
东阳侯祖上对开国皇帝有护驾之恩,是以李谌顾念朱家的忠心,又因余老夫人乃已故太皇太后的手帕交,几番往来,李氏给朱家颜面。
在朱家祠堂底下查出一座诡异的祭坛,云喜以及十五名受害的女子死于谁手不言而喻。
家里藏着害人性命窃取帝王气运的祭坛,至于老夫人知不知……
这就看陛下如何看待了。
一出金人藏尸案,挖出萝卜带出泥,带出数宗命案和朱家忤逆的罪证,消息传进皇宫,李谌勃然大怒,气急攻心好险没晕过去。
败露了。
东阳侯府一家连同过寿的余老夫人,当晚被关入镇偱司地牢。
大牢门口,云三郎死命拽着朱明衣领,目眦欲裂:“你还我妹妹命来,你还我妹妹命来!”“拉开他。”
宋拂月上前将人拽走。
窃取皇运乃诛九族的大罪,连夜桃鸢审理案子,始知祭坛上另外十五个人头出自朱家家婢,为求十年富贵,徒增杀孽,视人命为草芥,朱家父子罪不容恕。
李谌御笔朱批:夷三族,斩立决。
圆映和尚以邪法谋财利,被判三十年幽禁,即日起押往不周山附近的惩戒岛,以余生赎罪。
镇偱司初立,一斩薛四郎,二灭东阳侯满门,谁能想到只是一起丢猫案,牵扯出皇运这般大事?
阳光刺眼,断头台上,朱家上至老夫人,下至十六岁的朱小公子,引颈就戮。
午时三刻一到,鲜血四溅,百姓叫好。
云三郎牵着一只大狗,狗见了朱明掉落的人头叼起来便跑。
受伤的狗二大笑着流眼泪。
陆漾在镇偱司的石室住了一夜,精神气饱满,瞧着丝毫没受到影响,她牵着桃鸢的手,问:“那掳猫、虐杀猫的又是谁呢?”
“是狗二。”
“为何是狗二?”
桃鸢看她一眼,轻轻柔柔地捏她指尖:“因为云三郎心软,下不去手。”
这是一场两人针对东阳侯府的复仇。
从云喜死后官府拒不受理开始,云三郎夜梦狸猫,自此爱猫如命,狗二夜盗云喜尸身,以工匠身份潜入侯府,将尸身暗藏金人之中。
猫是引子,引的是不嫌事小,不怕事大的官。
试想一下,丢猫的案子都肯受理,遑论人命案呢?
这其中布置精巧,环环相扣,远的不说,就说狗二以身犯险被饿得皮包骨的老虎咬伤,为的是昨日朱家门前金人破碎,无头尸出。
狗二很穷,约莫大半的钱财都用在雇人‘手抖’摔碎金人的那一霎。
“那武平呢?”
“我查过新水村附近的几个村子,没有叫做‘武平’的,障眼法罢了,用来分散他二人对朱明的敌对。”
陆漾还有好多想问的,只是看桃鸢眉梢泛起倦色,她问了最后一句:“为何他们笃定是朱明害人?”
血腥气散在风中,又被长风吹远,桃鸢勾着她的小拇指,容色莫辨:“自然是因为有人看见了。”
她看向跪下来流泪的男人,好似看到破庙那日朱明人多势众残害无辜少女,而狗二,藏在角落,一双眼睛如狼一样盯着,死死咬着牙,因为畏惧,不敢发声。
“做戏而已,他为何要那样狠?断了手指,还要再折一只腿。我想,他永远都原谅不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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