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第163章天下皆白，唯我独黑【均订3700加更】
“一万个人欺负一人，是正义啊。”
听到魏君这句话，不说陈百里，单单白倾心就心头一颤。
她曾经的经历，让她对魏君的这句话太能够感同身受了。
当所有人都认定你是个不祥之人以后，哪怕你是在秉公执法，但是你在世人的眼中依旧是一个丧门星。
就连她帮助平反的那些人家，都有人认为是她给他们带来了死亡的灾难。
如果不是后来魏君温暖了她的心灵，又有姬家大公子告知她曾经有人为她奔走过，白倾心现在可能还是一个黑莲花。
即便如此，帮她的人和她帮过的人比起来，依旧太少了。
而且她再也无法坚持当初那种单纯的正义了。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是回不去的。
白倾心的异常反应没有逃过陈百里的眼睛。
陈百里特意对白倾心点了点头，道：“白大人的经历我听说过，不过你比我幸福，至少你还有魏大人愿意帮你。”
“老师，若您真的有类似的经历，我也会帮你的。”魏君承诺道。
本天帝别的不行，就是喜欢找死。
当然，帮归帮。
陈百里真通敌卖国了，那该杀也得杀。
别人要杀陈百里，魏君也不拦着。
魏君会对双方一视同仁。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拉偏架，不偏袒任何一方。
“魏君你的操守，我是信得过的，更何况还有魏兄这层关系。”陈百里道：“不过我要的公平和正义，还要我自己亲手去拿回来才行，你帮不了我，我也不想让你帮我。”
不等魏君说话，陈百里直接转移了话题：“魏君，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设想的新世界。”
魏君一愣：“什么？”
“废除皇帝制度，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新世界。”陈百里把魏君的主张说了一遍：“老实讲，我对你的主张很感兴趣，西大陆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一片祥和，那边不仅在进行科技革命，也在进行激烈的思想变革，有很多新的学说都很有市场。我想仔细听你说说你的思想，也许这对我有很大的作用。”
魏君还没有说话，陆元昊抢先开口了，疑惑道：“西大陆在进行思想变革？不应该啊。根据监察司的情报，在西大陆天上的真神拥有至高无上的信仰盘，西大陆的人有八成都是真神的信徒，他们只信奉真神，怎么会接受其他的思想？”
正如西大陆有在大乾安插探子一样，大乾在西大陆当然也会有安插自己人，搜集西大陆的情报。
包括在卫国战争交战期间，监察司也一直在尽全力的搜集对面的情报。
这么多年下来，尽管不能说监察司对于西大陆了如指掌，但是多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据陆元昊所知，西大陆的规矩比大乾更加森严，而且神权统治远远大于皇权统治。
陈百里看了陆元昊一眼，解释道：“陆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西大陆很大，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而且西大陆确实绝大多数人都信奉真神教义，不过西大陆的人并不死板。信仰归信仰，可信仰之下，可变通的地方就太多了。真神毕竟不能时时回应，也改变不了西大陆那些受苦受难的人，那些人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改变自己的国家，自然也要想其他的办法。”
陆元昊无语道：“这信仰还真不虔诚。”
白倾心淡淡道：“很正常，乾人也有很多求神拜佛的人，你当他们真的信仰神佛吗？无非就是希望从神佛那里得到好处罢了。这世间自然有纯粹的信徒，但是太少了。”
“不错，狂信徒太少了，而且求神拜佛虚无飘渺，是拯救不了一个国家的。但凡有识之士，都在寻求救国之法。大乾内部矛盾激烈，西大陆在高速发展的过程中所积累下来的矛盾同样也不同小觑，急需一个救世良方。”陈百里道。
顿了顿，陈百里肃然道：“如果找不到真正的救世良方，那不仅西大陆会有灾难，大乾也必将面临大劫。”
“什么意思？”陆元昊没听懂：“西大陆找不到救世良方，关大乾什么事情？”
“因为当一个国家内部矛盾愈演愈烈又无法制止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树立外部敌人，用外部矛盾倒逼内部和平。战争会带来死亡和毁灭，但是也会带来新生和希望。正如刀枪能够杀人，亦能够救人。一体两面，就看你怎么选，以及命运如何选。”魏君幽幽道。
他对于这一套国家运行机制很熟悉。
当一个国家内部矛盾发展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是基本化解不了的。
除非推倒重来。
但是又有几个当政者有这种魄力呢？
面对这种情况，大多数当政者选择的都是挑起外战。
前世魏君记忆中就有一个国家很擅长玩这一套。
外部矛盾激烈之后，内部矛盾自然就被压制了。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当然，这种事情归根结底都只不过是饮鸩止渴，从根本上解决不了问题。
不过对于濒死的人来说，能够饮鸩止渴他们也不会犹豫。
总比真的死了强。
陈百里的话魏君没有怀疑，因为陈百里所描述的正是一个社会在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所必然要发生的事情。
至于如何解决这种事情？
他倒是也有办法。
不过能不能被有效的执行，就不好说了。
反正魏君看空。
毕竟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存在。
腐朽守旧的势力只会比他前世所知道的那些国家守旧势力更强。
所以他们想要革命的话，也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当然，一切皆有可能。
也没有人能够说一定不能成功。
魏君只是提醒道：“老师，我自然可以和你无话不谈推心置腹，不过我的主张未必适合现在的世界，乱来很容易丧命。我姑妄言之，老师你姑妄听之，也不必真的放在心上。”
陈百里点头道：“没关系，就当我们切磋了。最近西大陆也开始流行各种学说，其中有些也很有意思。我们求同存异，共同进步。”
“那欢迎我们互相交流。”魏君没有拒绝。
看的出来，陈百里确实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那魏君也不藏着掖着。
他还真没有什么忌讳的。
反正大不了就是人头落地。
他做梦都希望这件事情尽快发生。
魏君和陈百里聊了一个不亦乐乎，然后他发现陈百里比他想象的还要激进。
甚至陆总管更加激进。
而且他对于朝廷的不信任几乎深入骨髓。
陈百里的政治主张魏君品了品，有点像是无政府主义。
不止是他感觉到了，白倾心也有所察觉。
这说明陈百里缺乏陆总管的城府。
当然，这不代表陈百里不如陆总管聪明，而是两个人聪明的点不一样。
陆总管作为大乾的特务头子，他在军事上的技能点虽然也点了，但是远称不上出类拔萃。
陆总管厉害的是政治素养特别过硬，揣摩人心的技能炉火纯青，而且个人实力也远胜陈百里。
但是在行军打仗，包括一些具体的实务上，陈百里吊打陆总管。
不仅如此，魏君还发现陈百里是一个武器专家，也是一个理科的天才。他几乎把西方的科技革命吃透了，字里行间透露的一些新名词以及和儒家文化的格格不入让陆元昊都有些侧目。
这种性质的人才确实更适合传言中已经进入科技革命时代的西大陆，反而在大乾这边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因为陈百里的修炼资质太差了。
他在大乾，甚至可以说是废物。
但是到了西大陆，他就是公认的天才。
东边不亮西边亮，陈百里生动的诠释了这句话。
当魏君和陈百里的聊天结束之时，月亮都快出来了。
陈百里的眼神有光，尤其是看向魏君的时候，他眼中的光芒更加炙热。
“魏君，你不该学儒的，儒家这个小池塘容不下你这头真龙。”陈百里认真建议道：“跳出来吧，儒家配不上你。”
魏君乐了：“老师谬赞了，再说儒家配不上我，那我把儒家改造了就是了，何必要退出儒家呢？”
陈百里长叹道：“改变儒家？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啊。”
陈百里摇着头辞别了魏君，背影有些孤单和凄凉。
魏君若有所思。
两天后。
斗将台悬浮在京城上空。
斗将正式开始。
而大乾各处，都有百姓抬头，观看这一次的斗将大战。
观战台上，乾帝亲临现场，他认为今天的斗将大乾必赢，所以他想来装一波逼。
但是看到全新亮相登场的斗将台后，乾帝的脸色微变，低声对上官丞相道：“陈百里果然是有备而来。”
上官丞相缓缓的点头，脸色有些凝重。
斗将台是西大陆的法器，原本的斗将台虽然也有神效，能够覆盖一大片战场，但是覆盖的范围是有极限的。
可是现在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斗将台，赫然已经将大乾全境覆盖。
这种威力甚至可以和监天镜媲美了。
当然，监天镜还有其他的功能。
但是斗将台也还有一个斗将的功能。
“据说西大陆在进行科技革命，斗将台的进化可能就是科技革命的产物。陛下，西大陆始终不能小觑啊，他们的进步实在是太快了。”上官丞相道。
乾帝面色凝重。
原本他认为必胜的斗将，在发现了斗将台的异样之后，心情也变的忐忑起来。
陈百里搞这么大阵仗，总不能是为了打一场必输的斗将吧？
陈百里的胜利的把握是什么？
乾帝不知道。
但是乾帝想到了首战出场的陆元昊之后，内心的忐忑又逐渐消失。
无论陈百里有什么后手，只要有陆元昊在，乾帝相信西大陆的人赢不了。
陆元昊的战绩别人不清楚，但是他是清楚的。
天机阁一战，他是除了魏君陆元昊他们几个当事人之外，最了解内幕的人。
所以他很清楚的知道陆元昊的实力。
乾帝不相信西大陆那边也能出现陆元昊这种妖孽。
要是真有，那他认了。
但事实证明，陆元昊这种妖孽确实很难同时出现两个。
西大陆斗将的一号位，正是一直跟在陈百里身边的穆将军。
看到是穆将军出场后，观战台上，大乾这边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乾帝甚至笑着道：“看来陆元昊稳了。”
陆总管点头道：“我们试探过穆将军的实力，确实颇为不俗，不过也只是堪堪达到了林薛两位将军的水平。距离老九的话，有不可逾越的距离。”
大乾敢答应陈百里斗将，自然是有底气的。
大乾这边的妖孽真的多。
而陈百里一行说到底只是一个外交使团。
能带来几个天才？
就算全都带来，就一定能够打赢大乾？
反正大乾这边的很多人都不信。
当穆将军上场后，大乾一方更是认为大局已定。
魏君也在观战台上。
他也好奇陈百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穆将军的实力摆明了是不如陆元昊的。
即便是陆元昊摆在明面上的战绩，穆将军也断然不是对手。
所以陈百里这是诚心想输？
身在曹营心在汉？
魏君又想到了陈百里的态度。
他对于大乾的仇恨也不像是作假。
看不懂。
就在此时，作为斗将台目前的执掌者，陈百里走到斗将台正中央，开始正式走斗将的流程。
“两将通名。”
通名之后，便是战斗。
斗将台是给双方的勇士准备的，为了表示对斗将双方的尊重，通名这个环节十分重要。
这是赌上一生名誉的战斗。
陆元昊也被这种特殊的气氛所感染，神情一肃，沉声道：“大乾监察司，陆元昊。”
穆将军面冷如霜，声音更是冰冷：“大乾第二独立团第五支队队长，穆建安。”
陆元昊一愣。
观战台上的人也是齐齐一愣。
随后便一片哗然。
魏君诧异的看了一眼白倾心，发现白倾心也十分迷茫。
不止是白倾心，就连观战台上的大多数人也大多都十分迷茫。
他们都没听懂。
姬帅作为军方第一人，甚至直接皱起了眉头，起身打断了斗将的进程。
“等一下，大乾何时有的第二独立团？”
独立团，是指越过中间的层级，直接隶属于最高统帅的小型军队。
卫国战争期间，只有杨大帅麾下有一支独立团，直属他本人指挥，充当的是卫国战场上的一支精锐奇兵，也是救火军团。
战最强的敌人，守最险要的关卡。杨大帅的独立团在卫国战场上屡建功勋，即便伤亡很大，但军中的精英还是以加入杨大帅的这支独立团为荣。
但是只有那一支。
从来没有第二独立团。
就连姬帅都没有听说过。
穆建安没有回答，而是由陈百里回答了姬帅的问题：
“第二独立团，是由我谏言，由一群隐居的人组成的一支军队。卫国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大乾国土沦陷，西大陆联军势不可挡，正面战场节节败退，甚至有被打到国都的危险。
当时甚至有人说大乾败局已定，眼看正面战场已然形成溃败之势，所以我向先帝谏言，寇可往，我亦可往。可组建一支深入西大陆敌后的军队，直捣黄龙，最差也能够为正面战场牵制敌军的精力。
“此为绝密，只有先帝与杨守业知道此军事计划。”
姬帅面露惊容。
乾帝也是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否认道：“不可能，杨守业的独立团抽调的是各军中精锐，你口中的第二独立团又是从何而来？朕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陈百里的眼中闪过一抹讥讽，不屑道：“你听说过的，但你已经忘了。”
上官丞相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反应过来了。
但是他宁愿自己没有反应过来。
上官丞相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颤音：“是……墨家弟子？”
当年与儒家圣人争锋并且辩倒儒家圣人的，正是墨家的创始人墨子。
后来圣人把墨子杀了。
儒家彻底压倒了墨家。
两家也成为死敌。
其后儒家一家独大，墨家的传人被打压的一直隐居，墨家的主张和发明更是被视为奇淫技巧，被完全的排斥。
时至今日，两方积怨已久，已然已经脱离了当初圣人和墨子的理念之争。
陈百里沉默片刻，而后涩声道：“不错，是墨家弟子，百里说服了先帝，先帝亲至墨家祖地，对墨家许诺，此战过后，当放墨家弟子重返朝堂，且允许墨家在大乾各处著书立说。而代价便是墨家精锐尽出，漂洋过海，远渡重洋，深入敌后，为大乾赢得正面战场的喘息机会。”
陈百里看着观战台上鸦雀无声的众人，目光凌厉如刀：“墨家精锐尽出，几千名全副武装的墨家弟子带走了墨家的大半底蕴，只为了百里一谋，先帝一诺。墨家弟子在西大陆战死了九成，可他们没有后悔，因为他们是为了大义而战，为了希望而战。结果，墨城被西大陆屠城了。”
说到这里，陈百里的声音变的无比怨毒：“可是墨城屠城的那天，我没有看到一个西大陆的军队，反而看到了大乾的军队，领军的是十三位大儒。君菼执，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原因？”
君菼执，乾帝的真名。
听到陈百里怨毒的质问，乾帝的面色铁青。
“朕……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陈百里仰天大笑，笑声充满了讽刺：“你不知道，哈哈，你不知道。当年我问先帝，先帝也说他不知道，这还真是你们君家人的风格。先帝让我大局为重，他说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可是墨城的尸骨未寒，西大陆的墨家兄弟们还在为了刽子手而奋战。
我怎么以大局为重？
墨城的屠杀，全是因我而起。
我一心忠君爱国，可自私自利的人杀了忠君爱国的人，然后先帝反过来让忠君爱国的人以大局为重。
我去你狗娘养的大局。
“君菼执，我答应过前太子，在卫国战争结束之前绝不公开真相。但现在卫国战争已经结束，前太子也已经身死，我带着还没有死的墨家兄弟，我们来要一个交代。”
陈百里话音落下，斗将台上陆续出现了十多个人。
全都是大乾百姓的面孔。
眼神中都带着刻骨的仇恨。
每多出现一个人，都让大乾百姓的心头更加沉痛一分。
这些人里面，没有什么高手。
最强的也不过是现在站在陆元昊对面的穆建安。
但他们每一个人站在斗将台上，都让观战台上那些修为绝顶的大佬不能直视。
陈百里看着观战台，一字一句道：“我们来要一个交代，或者，你们再杀了我们。
反正这是你们最擅长的事情。
为了大局，我们都可以牺牲，不是吗？
“毕竟又不是第一次了。”
陈百里的每一句话都在诛心。
观战台上，无人敢与其对视。
而斗将台正中央，穆建安也抽出了手中的刀，对陆元昊肃然道：“请。”
陆元昊：“……”
他请个屁啊。
咬了咬牙，陆元昊面色涨红的开口：“我认输。”
儒家能够对墨家动手，还是屠杀，那是因为两家的恩怨根深蒂固。
可陆元昊过不去他心里那一关。
不止是陆元昊。
儒家之外的人，都过不去。
魏君身旁，明珠公主凤眸含煞，低声怒骂道：“国难当头，儒家还搞内部屠杀？他们有病吗？”
魏君幽幽一叹。
这个问题，叶将军应该也挺想问问运输大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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