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一个活生生的人消亡，杀害他的人，是通过自己来认识他的，乔汐心里犹如被什么东西堵住，沉甸甸的，极其不好受。
接完唐静怡的电话后，这种状态持续到周一，她回去公司上班。
未等她进入办公室，远远地看见她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旁边陪同的人，分别有唐静怡和她的上级刘微。
四人同一时间看到她来了，目光齐刷刷地扫来。
唐静怡快步走到乔汐的身旁，音量降到最小地道：“乔经理，这两位警察是专门负责陈经理案件的，他们来我们公司是常规调查，顺便找几个人问问情况。”
乔汐一听便明白，自己是被问情况的其中一人。
见乔汐还剩几步之遥时，刘微开口说：“乔汐，周宏达是经你手介绍给陈瑞安，现在陈瑞安不幸去世，警察想向你了解点情况。”
她没有说话，直接把办公室的门打开，示意他们进她办公室。
两位警察一进门，便拿出证件，向乔汐表明身份，然后询问她，记录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乔汐和陈瑞安只有工作上的交集，无论警察问什么，她通通如实回答。
突然，警察说：“据周宏达交代，你和陈瑞安设局对他进行金融诈骗。”
乔汐皱了皱眉：“根本没这回事，周宏达胡说八道。”
她所在公司在国内私人基金行业属于第一梯队的，行业排名前三，管理十分严格，不允许出现违法违规的事情。
即便是哪个人狗胆包天，敢违法违规，一经发现，不用等警察来抓人，公司就会把那个人亲自送进监狱里。
骗客户钱这种事，先不说她有没有穷到这种程度，动过歪心思，想过歪心思，单说她和陈瑞安的交情，没好到可以合伙骗人钱。
警察接着说：“乔小姐，周宏达一口咬定是你和陈瑞安诈骗他，拿了他三千万，他一怒之下，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
对于周宏达的胡说八道，乔汐懒得生气。
陈瑞安和周宏达签订协议，把周宏达的钱拿到手，钱是进入公司账户的，只需要查一查资金来源和协议内容，便清楚她和陈瑞安是否合伙诈骗。
她淡然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我相信我们公司会给你们警方，提供周宏达的三千万进了哪里账户的证据，你们警方也可以查我所有账户的资金来源。”
总的来说，周宏达想污蔑她，没那么容易，法治社会讲究的是真凭实据，她有大把方法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而后说：“好的，我们到此为止，谢谢你的配合。”
前脚送走两位警察，后脚刘微就进来，乔汐郁闷地揉揉额。
刘微确定好门是反锁的状态，坐到乔汐的正前方，问：“警察跟你说什么？”
乔汐不隐瞒，把事情大概地告诉刘微。
“区区三千万，你用不着骗人。”乔汐没成为自己的下级前，刘微就知道乔汐的身份背景，不可能缺钱缺到要诈骗的地步，换作是别人诈骗，她也许相信，但乔汐绝对不可能。
“唉。”乔汐不由叹气。
察觉乔汐脸上隐约可见的愧疚，刘微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件事和你无关，公司已经准备好处理方案，该给陈瑞安家人的补偿款，一分不会少，也会全力支持陈瑞安家人讨回公道。”
“我上周五见到陈瑞安时，他冲劲十足，说要大干一场，打出转私募基金响亮的第一炮，转眼间，人去世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意外，谁也不想的，你别自责。”
“陈瑞安才三十出头，没结婚生子，好像还是家里的独生子。”乔汐思考片刻，“公司给他家人的补偿款是多少？我另外拿两百万加上，当做给他家人的一点心意。”
刘微开解了乔汐半个小时左右，并同意她拿两百万给陈瑞安家人。
受愧疚情绪的影响，乔汐工作效率欠佳，但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个岗位的容错率低，稍有不慎，会亏钱亏得想上天台，无颜面对客户，葬送职业生涯，必须冷静、理智和客观地分析市场，做出决定。
一天下来，她很疲惫，除了工作，还得应付吃瓜的同行。
连林乐晗都在吃瓜，打电话来。
因为这件事称得上金融行业本年度最大的新闻，尤其是在私募基金圈子，完全称得上爆炸性新闻。
听乔汐越发疲惫的语气，林乐晗问：“你没事吧？”
乔汐有气无力地回答：“没事。”
“幸亏你拒绝周宏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林乐晗最大的关注点是，好在乔汐不缺客户，对客户有一套标准，过滤掉周宏达这个杀人凶手。
乔汐也想过这个问题，自责之余，一阵阵的后怕。
听说周宏达风评不好，担心接受他这个客户，会出什么幺蛾子，连累自己的口碑，她就把他给拒绝，没想到会发展成陈瑞安失去生命。
假若，她没拒绝周宏达，失去生命的人会不会变成她？
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是刻在基因里的，她也不例外。
“不跟你说了，我要下班回家。”乔汐想快点回家里待着，好好调整一下。
“好勒，拜拜。”
离开公司，在家里呆着后，乔汐缓了些过来。
九点多时，迟迟不见江怀行回家，她犹豫要不要给他发条消息，或是打他电话，问他为什么还没回家。
当她刚拿起手机，余光范围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
是江怀行！
没忘记两人在冷战中，乔汐并不言语。
江怀行站在乔汐的不远处，定定地注视她一会，抿了抿唇，淡声问：“你猜猜我今晚去过哪里？”
对待她，江怀行依旧是冷淡的态度，看在他主动跟她说话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地回应，一想到这，乔汐侧身正视江怀行：“哪里？”
“我回我父母家。”
“……”
江家老宅不是自己喜欢去的地方，江父江母也是尽量能不见就不见的人，至于江怀行为什么回去江家老宅，乔汐不好奇，继续遵守冷战的合格线。
“我在那里见到周宏达的父母。”江怀行向前走两步，离乔汐近一点，“你知道周宏达是谁吧？”
刘微向她透露公司如何处理陈瑞安意外身亡的事，她也拿两百万出来，补偿给陈瑞安的家人，不曾料到周宏达父母会找到江家去，还把江怀行拉扯进来，乔汐咬唇不语。
“周宏达父母跑我父母家，一把年纪的人，哭得老泪纵横，说你和你同事把周宏达害得进监狱，要告你金融诈骗。”江怀行越说下去，剑眉拧得越紧，“你说说，你做了什么？”
乔汐算是见识到恶人先告状长什么样，作为遇害人的家属，陈瑞安家里还没说什么，周宏达父母反倒是好意思去江家挑事。
压下无语至极的怒火，她冷静地解释道：“周宏达是我不要的客户，我同事知道后，他着急募集资金，就去把周宏达谈了下来，这件事里头，我就充当一个介绍人的角色，其他事跟我无关。”
“周宏达父母说你们骗了他们儿子三千万，你……”
被周宏达污蔑，在公司要被警察问情况，同行幸灾乐祸地吃瓜，回到家里，还得被江怀行质疑，乔汐快压不住怒火。
她腾地站起来，厉声打断他：“我缺三千万吗？还得和我同事联手骗？一人一半，到手一千五百万？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合法合规的，我不做那种诈骗的缺德事！”
说着说着，她彻底控制不住怒火：“我现在忙到花钱的时间都没多少，如果我真的很缺钱，我不会从你卡里转到我卡里吗，或者，直接刷你的卡！不然就问我哥要！”
别人不了解她的财务状况，怀疑她诈骗就算了，江怀行是她的枕边人，把一部分资产放在她的名下，几张卡也在她手里，怎么不想想，她何必费劲诈骗三千万。
语毕，乔汐生气地走出卧室，直奔二楼的儿童房。
吴阿姨正在哄伊伊睡觉，见到乔汐过来，诧异问：“夫人，您……？”
乔汐瞥了瞥门口的方向：“我今晚在这陪伊伊一起睡，你回你的卧室。”
正好女儿没睡觉，说什么她今晚都不会回去三楼，看见江怀行怀疑她金融诈骗，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平常乔汐和江怀行陪伊伊睡觉，都是把伊伊抱上三楼，乔汐今天竟来儿童房睡觉，吴阿姨掩饰好惊讶，不说什么，迅速离开。
乔汐不太想生江怀行的气，恶化两人当前本就不好的关系。
道理是懂的，可惜她尝试过，和江怀行恋爱后，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分房睡，觉得没和他同床共枕，不是很难熬。
相反，不用对着江怀行的冷脸，她和女儿一起睡，女儿比起江怀行会讨她欢心多了，至少女儿不冷着脸，说话奶声奶气的，还哄她高兴，几天过去，她有点爱上呆在儿童房的夜晚。
但是，她和江怀行的冷战升级到双方一句话都不说，甚至一天的时间里，两人只有吃晚饭才会见到。
长时间下去，关系弄得越来越僵，不好恢复，慢慢的，她没有了冷战心思。
气消得差不多后，乔汐开始琢磨用什么办法跟江怀行和好。
周六这天早上，将女儿喝的奶粉泡好，叫吴阿姨看住女儿，她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今天休息日，能打着女儿想去外面玩的旗号，做个和好的台阶。
时隔几天后，她首次重返三楼，看见江怀行，矜持道：“老公，伊伊想……”
“进书房，我有东西给你。”
乔汐二话不说，跟江怀行走去书房。
只见，江怀行在办公桌前停住脚步，打开下面的柜子，拿出一份文件给她：“看看，这是我初步拟的协议。”
接过文件，乔汐没第一时间看，好奇问：“什么协议？”
江怀行缓缓道：“关于孩子抚养权的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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