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2章 愚蠢的唐人
“王郎君，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卖出去了超过五十万贯的货物了，就以现在收到的铜钱的质量来估算，账面上至少是损失了超过四十万贯钱。
哪怕是考虑到我们的实际成本，这个损失也是在十万贯以上，真的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就以今天收到的铜钱情况来看，质量是越来越差了，几乎就是一堆垃圾呢。我估计那些倭国人还不知道在心中怎么笑话我们，觉得我们连这样的垃圾都收。”
东海渔业驻地，孟浩心惊胆战的看着最新汇总出来的销售数据。
虽然王有才过来倭国是带着楚王殿下的指示而来，也确实要求东海渔业全力配合。
但是孟浩发现这种配合方法，他有点受不了了。
一直以来，都是只有东海渔业收割倭国人的份，还没有倭国人敢去占东海渔业便宜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完全相反。
孟浩的心中有点慌。
“这才刚刚开始，倭国人至少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可以继续疯狂下去。如今，难波津这里已经看不到什么开元通宝或者是之前倭国朝廷铸造的铜钱了，但是其他地方想必没有那么扩张，我们还需要继续努力呢。”
虽然目前东海渔业承受了非常巨大的损失，但是王有才却是一点也不紧张。
倭国人现在吞进去了多少，迟早他也会有办法把他们吃进去的全部给吐出来。
再说了，损失这个东西，到底要怎么计算才算是大唐实实在在的付出，还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就比如一面镜子，楚王府玻璃作坊的实际制作成本可能只有几文钱。
但是在长安城中的售价可能却是达到了几贯钱。
这些镜子被运输到了难波津之后，立马又翻了几番，可能十几贯，甚至是几十贯的价格在出售。
这个时候，孟浩觉得卖出去一面镜子，基本上就算是损失了十几贯钱或者几十贯钱。
因为收回来的那些铜钱，几乎没有任何价值了，含铜量顶多就只有一成。
但是，大唐实际上的损失，很可能只有几文钱。
“王郎君，我知道你想把唐元推广开来，但是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吧？我们很难从哪里把它收回来啊？”
孟浩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孟统领，你放心！只要唐元成为倭国统一的货币，我们有的是办法把现在亏掉的钱财挣回来。不说其他的，单单统一唐元之后，大唐皇家钱庄在倭国的地位就将变得非常超然。
到时候，所有倭国的商家想要借贷，第一时间都会想到大唐皇家钱庄，依靠着这些贷款的利息，就可以大挣一笔。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挣钱的方法。最关键的是统一了倭国的货币之后，我们算是彻底的掌握了倭国许多商品的定价权，这是楚王殿下非常在意的事情。”
对于孟浩的反应，王有才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商品的定价权？”
孟浩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东西能给大唐带来什么好处。
这句话，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是拼在了一起，却是有点搞不清是什么意思了。
“没错！就是商品的定价权！”
“可是我们从大唐运输过来的货物，卖多少钱，本来就是我们说了算啊，按照你这个说法，商品的定价权本来就是在我们的手中呢。”
“大唐运输过来的货物是这样，但是倭国本地的货物呢？比如那些海货、稻米、金银之类的，卖多少，以后慢慢的就会是由我们来说了算。当然，这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有一些其他的好处，现在是大家看不到的。”
王有才没有跟孟浩说自己将来有考虑在倭国超额投放一些唐元的想法。
现在的唐元跟金银，其实是直接挂钩的。
但是迟早有一天，双方会脱离挂钩。
这个时候，就有必要找一个地方作为试点，看看脱离挂钩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王有才甚至想好了一个主意，等到唐元成为倭国的官方货币之后，可以再考虑由大唐皇家钱庄发行倭元，到时候倭元跟唐元在名义上是直接挂钩的。
但是发行量的多少，却是完全由大唐皇家钱庄说了算。
这个年代的人并不知道掌控了货币权，对一个国家的影响会有多大。
“算了，既然王郎君你觉得还有必要继续让倭国人使用低劣的铜钱去兑换我们的货物，那就继续兑换一段时间吧。不过我觉得尽量推销那些利润比较丰厚的东西，那么一来，哪怕是有损失，也相对有限。”
孟浩知道，在这件事情上面，做主的还是王有才。
自己只不过是出于维护楚王府的利益的角度，提醒几句而已。
反正只要王有才不是直接把利益往自己口袋里揣，他就不会直接站出来反对。
“我听说倭国这几年信佛的人似乎多了起来。之前西北贸易运输了大量的水晶佛像去到草原等处售卖，收益非常丰厚。这一次来到倭国，我也让人装了一批放在船舱里头了，可以把它们拿出来售卖，也顺便满足一下倭国上下那些虔诚的信徒的愿望。”
水晶的成本到底是多少，这是一个秘密。
但是作为楚王府的核心人物之一，王有才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水晶的制作成本很低，非常低，低的超出大家的想象。
不客气的说，玻璃制品，或者说是水晶制品，算是大唐对外贸易之中利润最丰厚的一种货物。
“行，这些我立马去安排！”
……
“苏我大目，我建议你趁着这个机会，把家中所有的钱财都拿去兑换新式的铜钱，绝对可以兑换到比以前多一倍的铜钱，然后拿着这些铜钱去唐人的东海贸易那里购买物资，跟您以前买东西相比，相当于是打了五折呢。”
在难波津的一处衙门里头，一名胥吏在劝说着苏我七郎。
作为难波津的大目，苏我七郎虽然不算是本地职位最高的官员，但是却是最有实权的一批人物。
此时的难波津，顶层的官员，其实更多的是奈良那边派过来镀金的。
反倒是像大目之类的官员，有点类似后世的处级干部，是真正掌握实权的。
苏我七郎在难波津当了十几年的大目，自然也是积累了不少的身家。
“那些铜钱，别说是多一倍的铜钱，就是多两倍的铜钱，也不值！你难道不知道那些铜钱都是非常低劣的，放在以前是谁也不收的那种吗？”
苏我七郎有点不满的瞪了一眼身边的胥吏，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准备坑自己呢。
“您说的没有错，这些铜钱确实非常差，别说是顶半个开元通宝，哪怕是顶四分之一个开元通宝，都是不值的。但是，偏偏就是这么不值的铜钱，可以像正常铜钱一样从东海渔业那里购买到各种各样的货物。
这么一来，我们拿家中的金银去兑换铜钱之后，就相当于可以买到比以前更多的货物了，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们，为何不去做呢？”
胥吏的这话一出口，苏我七郎沉默了片刻。
这段时间难波津发生的事情，苏我七郎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这个变化，他却是看不懂。
可虽然他看不懂，但是他坚信大唐的人没有那么蠢，不会这样子给倭国百姓和商家发放福利。
要知道，到现在为止，倭国还没有一家像样的造船作坊、
这是为什么呢？
任何人只要建造造船作坊，总是会莫名其妙的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哪怕是最终你顺利的修建起来了，也会被一把火给烧没了。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造船作坊是不能碰的。
但是，倭国对船只的需求又是客观存在的。
怎么办呢？
这门生意，自然就成为了东海渔业的独家生意了。
海上运输，基本上被东海渔业垄断了。
出售海船，也基本上被东海渔业旗下的造船作坊给垄断了。
这门一家凶狠对待倭国的东海渔业，会傻傻的收那么多劣质的铜钱，这是苏我七郎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东海渔业现在还是这么随意的出售货物吗？”
沉默了片刻之后，苏我七郎再次确认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是的，到今天为止，还是可以购买到任何我们想要的东西。只要是原本铺子里有售卖的，没有一样是不可以买的。当然，个别非常受欢迎的物品，卖断货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今天还专门去他们的铺子里看了一下，简直是人山人海，他们今天特别推出了水晶佛像，非常受大家的欢迎。”
“东海渔业难得这么发善心，那就不要怪我们去占他便宜了。反正这些年，他们也算是在难波津挣了大量的钱财。那些货物在长安城的售价，连这里的一半都不到。”
想来想去，想不出缘由。
所以苏我七郎也心中一横，准备跟风去兑换铜钱，然后去东海渔业的铺子里购买物品。
至于以后东海渔业会不会反悔，苏我七郎已经不想去想了。
“没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大目，我马上去联络几家售卖铜钱的商家，让他过来给您兑换金银。”
……
“这些唐人实在是太愚蠢了，我们使用这样的铜钱，居然换回来了一面精美的水晶镜子，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在东海渔业驻地门口，几名倭国百姓喜笑颜开的拿着东西离开。
“是啊，我原本还舍不得去买东西，但是想到以前存起来的铜钱，一枚就可以换到两三枚新式的铜钱，而新式的铜钱确实可以跟以往的铜钱一样在东海渔业的铺子里买东西，立马就把院子里埋下去的一坛子铜钱给挖了出来。”
“我也是！本来我还有点犹豫的，但是发现我家邻居已经这么做了，我立马就坐不住了。”
几名倭国人有所有笑，显然心情非常的不错。
事实上，他们就没有理由心情不好啊。
这相当于凭空让他们的身家暴涨了几倍，碰到谁身上都会很开心。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些新式的铜钱，有一半都是跟东海渔业关系密切的商家发行的。
这些商家把含铜量不到一成的新式铜钱拿去跟百姓兑换正常的铜钱。
虽然兑换比例是一比二，甚至是一比三，一比四，但是其中的利润还是非常的丰厚。
这些利润，当然不可能全部都落到了这些商家的口袋里。
哪怕是王有才允许他们拿这笔钱，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独吞。
这些百姓拿着新式的铜钱去东海渔业购买物品，然后东海渔业用这些新式铜钱去购买倭国百姓手中的各种货物。
转了一圈之后，这些新式的铜钱就开始进入了倭国百姓的日常生活之中。
因为新式的铜钱可以买到所有的东西，所以大家接受起来也变得很快。
而看到了这些情景的勋贵富商，立马也都跟风一样的去铸造各种新式的铜钱，
质量那是一个比一个差。
如果不是这些铜钱还能从东海渔业购买到货物，估计没有任何一家商铺或者百姓愿意接收的。
因为哪怕是眼睛视力再差的人，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些新式铜钱跟旧的铜钱之间的巨大差异。
“金郎君，这些唐人实在是太愚蠢了，要不我们赶紧回一趟金城，铸造一批新式铜钱运输到难波津来出售，一来一去，绝对是暴利。”
在难波津的商家，不仅有唐人，还有新罗人。
如今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商人们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到。
大唐来的商家，因为这事涉及到东海渔业，没有人敢随便去占便宜。
但是其他国家的商家就不一样了。
他们虽然知道东海渔业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但是倭国人这么薅羊毛，东海渔业都不介意，他们觉得自己动一动手，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嗯，我们现在去启程回去，只要运输一船的新式铜钱过来，这辈子就算了发了。这么好的事情，绝对值得我们去把金城的所有铜钱都收集起来重新铸造呢。”
很显然，这个商家在新罗应该也是颇有势力的，要不然也不敢打铸造铜钱的主意。
“嗯，金郎君您可以跟圣骨合作，把宫里头储存的铜钱全部拿出来重新铸造，到时候我们新罗就不用担心缺钱了。”
两人满怀着喜悦，朝着码头而去。
在他们看来，一场富贵正在朝着自己飞奔而来啊。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自然是不想要再错过了，要不然觉得对不起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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