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搬家


谢箐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楼梯缓步台上,身下是柔软的棕色羊毛地毯。

        一个容貌姣好、气质出众的姑娘抓着雕花楼梯扶手,一瘸一拐地走了上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谢箐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个名字:谢筠。

        她是这具身体的异卵双胞胎姐姐。

        谢筠开了口,“谢箐,明明是你推我下楼在先,现在还想恶人先告状吗?”

        她说“推”字时,有零星的口水喷到了谢箐脸上。

        谢箐一阵反胃,用手背擦擦脸,赶紧站了起来,尽量模仿原主的语气说道:“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你没推我吗,那我后脑勺上的摔跌伤哪来的?你瞧瞧,鸽子蛋大的包。”

        “摔跌伤?”谢筠眼里闪过一丝不耐,“谢箐,这是家里,不是你的警察局,更不是你血淋淋的尸体解剖室,你明知我和妈妈不喜欢你这样讲话,为什么非要这样说。”

        “不好意思,职业习惯。”谢箐用下巴往谢筠的脚上示意了一下,“你崴了,我肿了,大家扯平,我先上去了。”

        “你……”谢筠吃惊地张大了眼睛。

        谢箐知道她为什么惊讶。

        一场意外后,她已不在现实世界,而是穿到了一本《重生在九五》的架空小说中。

        谢筠就是该小说的女主,在她穿到原主身上时,这位恰好重生了。

        姐妹俩关系不好,一个看不上法医,一个嫉妒对方可以在父母身边长大。

        虽然没有大矛盾,但互掐是经常的事,心不合面也不合。

        按照剧情,她应该对谢筠刚刚那句明里暗里贬低法医的话做出激烈反应,再推搡谢筠一次,以便让刚回家的母亲陈玥华看见。

        但她不是原主,又看过小说,做不到感同身受。

        而且,姊妹俩虽有矛盾,那也是父母一碗水端不平导致的,和谢筠本人的关系不太大。

        冤家宜解不宜结。

        她初来乍到,让一步也无妨。

        谢箐脚下一动,准备往楼上走,但谢筠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谢筠的手上有冰冷黏腻的汗。

        谢箐顿感不适,下意识一甩,“你好好说话,抓我做什么?”

        谢筠立刻向后一步,右脚踩上了楼梯踏步。

        “哈!”谢箐冷笑一声,右手翻转,反手抓住了谢筠,“小心点儿,再摔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谢箐,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陈玥华回来了,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定了谢箐的罪。

        这让谢箐想起了上辈子同样偏心的父母,她心里无比反感,松开谢筠,转身上楼了。

        陈玥华怒道:“谢箐,你的规矩呢?”

        谢箐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我是爷爷带大的,乡下孩子没规矩。”

        “你……”陈玥华吃了个瘪,“你爷爷是大学教授,不是乡……”

        “啪!”楼上传来的关门声掐断了她的话。

        谢筠一瘸一拐地下了楼,从陈玥华手里接过手提包,说道:“妈,算了吧,没多大事。”

        陈玥华把皮包拿回来,“什么叫没多大事,你是古典舞演员,脚踝一旦出了意外,一辈子就完蛋了,你知道吗?”

        谢筠想起上辈子,打了个激灵,她抱住陈玥君的胳膊,弱弱地辩解一句,“妈,我就是崴了一下,不用太担心。”

        “那也要多注意。”陈玥华换上拖鞋,扶着谢筠在梨花木的中式沙发上坐下来,“又是因为什么?”

        谢筠道:“我哥打电话回来,说明儿带我爬山,她听见了,吵着要去呢。”

        陈玥华苦笑着摇摇头,“还以为毕了业能成熟一点儿,她也就这点出息了。”

        谢筠挑了挑眉,“还是不一样了吧。如果是往常,她不跟妈妈辩出个一二三来,绝不会善罢甘休。”

        “依我看是变本加厉了,以前还叫一声妈呢,这可倒好……算了算了,不说她。”陈玥华把谢筠的脚拿到自己腿上,“要不要紧,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谢筠试着转了一下脚踝,“不要紧,冰敷一下,再贴几副膏药就好了。”

        陈玥华见她表情自如,丝毫没有痛苦的迹象,松了口气,“那爬山的事怎么办?”

        谢筠“只是稍微有点疼,敷一敷,明天肯定好了。”

        爬山只是借口,其实是陈玥君给儿子下了任务,让他给谢筠扩大交友范围。

        上辈子谢筠怕崴伤加重,没敢去,谢箐去了,导致她和那人错过了一辈子。

        为了他,她也要走一趟。

        再说了,明天一整天都有雨,不到山脚就会下起来,届时车子直接开去宾馆,她也玩一天扑克就是。

        ……

        谢箐关上门,先把室内打量了一番。

        房间在北侧,太阳照不进来,比外面凉快几分,面积二十平米左右,没有独立卫生间。

        家具不错,酸枝木古典家具,一米五的床上铺着富贵的大牡丹花床单,窗帘是金丝绒的紫红色窗帘。

        除老气外没别的毛病。

        如果原主还在,绝不会同意她的话,毕竟南面就是谢筠的——因为连着练舞室,总共五十多平米,而且独卫。

        原主回来时正是秋季,房间阴冷,曾提出要去西侧客房住,被陈玥华以哥哥在那边,以及陈家表哥经常过来,不好随意挪动为由拒绝了。

        陈玥华不是存心虐待原主,但对原主没多少感情,懒得操心也是事实。

        “唉……”谢箐叹了口气,怎么就穿到小说里了呢,家庭关系还这么复杂,早知道就不看这种无聊的小说了……打住,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活着总比死了强,还是想想日后怎么办吧。

        思谋片刻,谢箐拿定了主意:她要马上离开谢家,住到宿舍里去。

        原因很简单。

        她对谢家人没有加期待、没有感情,演不出爱恨交加的戏码。而且,这本书以发家致富谈恋爱为主,原主起到的主要是对照组的作用——谢筠靠先知先觉的金手指挽救了自家公司,嫁给了上市公司的年轻老板,舞蹈事业、服装事业风生水起,而原主听了陈玥华的话,辞掉法医工作,与一家小企业的二代联了姻,那二代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她打掉牙往肚里咽,委曲求全,靠娘家和孩子妈的天然身份勉强稳住了家庭地位。

        她对当傀儡没有兴趣,不如尽早离开,脱离原书剧情,靠作者赋予女主的金手指,赚点小钱钱,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谢箐在大衣柜的纹饰上摸了又摸,“走了就看不到这些精致的家具了,好可惜。”她遗憾地感叹一句,打开门,从底层取出一只玫红色镶边的行李箱,把工具书和几件日常换洗衣物装进去,便提着箱子下了楼。

        娘俩正坐在客厅吹风扇,喝冷饮。

        陈玥华见谢箐提着行李下来,脸色一沉,杯子往茶几上一磕,“你这是做什么?”

        谢箐笑笑,“没什么,当警察工作时间不定,家里住的偏远,师父给申请了宿舍。”

        一提起工作,陈玥华就扶额,“干什么不好,非干法医,将来找对象都难。家里不缺你那点工资,辞了吧,去你爸的公司做打字员都比那个强。”

        贬低法医工作已经是谢家的老生常谈了。

        谢箐蹙起眉头,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们聊,我走了。”

        陈玥华被她晾起来了,脸面上下不来,“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她是国内著名的舞蹈家,总是细声细气地讲话,这般粗鲁还是头一次。

        谢箐知会一声也就罢了,她瞥了幸灾乐祸的谢筠一眼,径直出了大门。

        门关上了,客厅里安静了片刻。

        陈玥华道:“筠筠有没有觉得谢箐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谢筠点点头,“她醒来后我就觉得不一样了。”她默默回忆一番上辈子的事,“如果是以往,妈妈让她辞职,她肯定要发脾气的吧。”

        难道谢箐也重生了?

        谢筠忽然打了个哆嗦。

        陈玥华见她脸色青白,眼神飘忽不定,赶紧抓住她的手,“筠筠不怕,她要是再敢动手,妈妈让你爸爸教训她。”

        谢筠不怕,就是觉得委屈。

        老天爷既然怜悯她,让她重生,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为什么又让谢箐重生呢?

        上辈子她因车祸伤了腿,再不能跳舞,重度抑郁三四年,三十一岁病亡,谢箐可是开开心心地在婆家的公司做到了行政总监,孩子都生了两个。

        这不公平!

        她眼里翻滚着泪花,带着哭腔说道:“妈,不用了,不能全怪妹妹,她在爷爷身边长大,跟我本来就不亲,再加上做了法医,心里不痛快也是有的,我是姐姐,言语间应该更谨慎一些。”

        说完这一句,她的心情又好了。

        谢箐回家时已经上高中了,学不了跳舞,就一心想在学习上压倒她,万万没想到,她想念医科,却因一分之差被调剂到冷门的法医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的确应该更‘谨慎一些’,瘸子面前不说短话和闲谈莫论人非,都是一个人的基本素养。”谢箐推门进来,朝陈玥华点点头,“我忘记拿水杯了。”

        谢筠胀红了脸。

        陈玥华恼羞成怒,“我是你妈,还说不得你了?”

        谢箐拿起茶几上的红色保温杯,“您当然可以,请继续。”

        她毫无诚意地扔下一句,脚下不停,又朝门口去了。

        陈玥华被气得口不择言,“就你这个样子,还敢肖想你哥的同学?依我看,这辈子你都别想嫁出去了。”

        “您操心谢筠就好。”谢箐的语气毫无波澜,关上门走了。

        谢筠狐疑:“妈,她这是什么意思?”

        陈玥华也不知道,只好安抚谢筠,“只要你能去,你哥就不会带她,放心吧。”

        ……

        谢箐故意留下模棱两可的话让母女俩去猜,自己则抛下谢家一切,哼着乱七八糟的歌去了公交车站。

        谢家在丰城最东端的卧龙小区,距离海滨浴场不到三公里,但离安海市公安局可远了,至少三十公里。

        好在她运气不坏,往常要等一刻钟的161公交车,今天三分钟就到了。

        ……

        因为是星期六,宿舍楼里安安静静,楼道一个人没有。

        谢箐把行李箱拖上三楼,从皮包里翻出3011房的钥匙,打开门锁,进了房间。

        房间和其他宿舍一样,差不多三十平米,四张床,四个柜子两张桌子,没有独立卫浴。

        但好在局里新人不多,住宿舍的也少,原主仗着法医助手的身份得了一个单间。

        原主已经领好了被褥——一整套军绿色,整整齐齐地摞在床头。

        谢箐把行李简单收拾一下便出了门。

        “诶,谢箐,你怎么也来得这么早?”对门门开了,走出来一个清清爽爽的年轻姑娘,“我东西没带全,想去买点儿,你去不?”

        谢箐笑道:“正要去呢,我们一起吧。”

        这位叫黎可,中等身形,大眼睛圆脸嘴唇微厚,第一印象开朗帅气。

        她是警察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和谢箐同是22岁,二大队的小新人——谢箐的法医五年制,但她早上学一年。

        二人肩并肩下了楼。

        黎可看一眼手表,“快五点了,只能去小卖部了。谢箐,明儿陪我去趟商场吧,我爱出汗,衣服脏的快。”

        “好啊。”谢箐不喜欢原主的品味,更不喜欢原主模仿的谢筠的品味,所以带来的衣服不多,欣然应允了。

        第二天一早就下雨了,二人冒雨去了友谊商场,逛小半天,临到午饭前满载而归。

        谢箐回到宿舍,正要整理柜子里,就听见一个刺耳且单调的“哔哔”声响了起来。

        嗯?

        没开电器啊!

        谢箐倾听片刻,从皮包里翻出一个bb机,小小的显示屏上写着:马上来解剖室。

        电话号码不是熟悉的,但找她去解剖室的除了原主的师父没别人。

        来活儿了!

        谢箐不敢耽搁,东西往柜子里一扔,背上包提着伞就出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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