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往事
顾凌护送两位高贵的女士离开了。
谢箐便也吃不下去了, 她是吃货不假,但不是吃播啊!
她把第三只海螺吃完,对谢宸说道“这里离家近, 不如回家吃吧。”
谢宸道“回去就凉了, 你趁热多吃一点儿。”
他们不吃就好办了。
谢箐招手叫来服务员, “能打包的都打包。”
服务员看看桌面上的其他剩菜,眼里浮现出一丝困惑, “那些也要?”
谢箐指了指单只的鲍鱼,成双的对虾,以及一小堆龙井虾仁,“这样的都打包。”
柴煜惊道“箐箐妹妹,不用了吧,你想吃什么柴哥再给你叫就是。”
谢箐道“怎么,你们有人用筷子戳过这些菜?”
柴煜把烟头按了,“那倒没有, 就是觉得……呃……”
这个年代不流行打包,尤其像霸王海鲜这样富人云集的地方——几个光鲜亮丽的年轻人,拎一堆剩饭出街, 王霸之气就会变成王八之气, 丢人得很。
“打包吧。”谢箐再次吩咐服务员,一锤定音。
服务员便麻利地把剩下的单个海鲜一一收拾了起来。
他们剩的不少, 加上谢宸新点的,装了七八只快餐盒。
分成两个袋子装, 谢箐一手拎一袋。
出门的时候, 她手上忽然一轻, 转头一看, 是檀易抢走了一袋。
谢箐道“谢谢。”
檀易走到她身边, “不会觉得难为情吗?”
谢箐道“为什么难为情,浪费食物的人才应该难为情。”
“呃……”柴煜走在她右侧,“我怀疑你说的是我,但我没有证据。”
谢箐笑了,“我只是说这种现象。柴哥,整个国家都在浪费,倡导节约非常重要,我觉得你要是提出这一点来,你的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说到这里,她又提了提餐盒,“这种餐盒不能降解,对自然界的伤害很大,如果能倡导可降解餐盒,你的功劳就更大了。柴哥,我看好你哟。”
柴煜“……”
檀易拍拍他的肩膀,“我也看好你,加油!”
柴煜把他的手扒拉开,正色道“我说老檀,我觉得小箐箐的两个提议都很好,你说,我要不要干上一票。”
檀易道“在这儿干没多大意义,不如跟家里说说,起到的作用也更大些。”
柴煜单手插兜,“我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你和你外公说说,我也和我爷爷说说?”
“可以啊。”檀易不以为意,“咱又不走后门,建设性的意见还是可以提提的。”
谢箐心道,知道这两家不简单,但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不过,她对二人到底什么来路不那么感兴趣,反倒对二人的鸡贼更感兴趣一些。
她的本意是让柴煜跟市长说,让柴煜表现表现,顺便整治不正之风。
不过细想想,以柴煜的年轻,升得太快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而且也未必因为这点事儿升官,只是成全了叶市长。
但与家里沟通就不一样了。
不但收效大,还能卖家长个好,得到的青眼也多一些。
性价比更高。
都是人尖子啊。
三人慢慢悠悠穿过大堂,到门口时,谢宸结完账过来了。
四个人上了四辆车,几分钟后又在醉龙湾停了下来。
谢箐从车上下来,正要进院开门,就见檀易拎着饭盒,和柴煜一起走了过来。
她赶紧往前走了几步,“檀队,这些东西……”
檀易打断了她的话,“这些东西不沉,小谢不用客气,这么晚还要打扰你,不好意思。”
谢箐“……”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但大戏既然已经唱上了,她怎么都得接下去,“没关系,我哥心情不好,多谢你们宽慰他。”
柴煜道“大家都是朋友,应该的。”
三个人边说边进了院子。
谢宸从后备箱里拎出两箱啤酒放在台阶上,“今儿不醉不归。”
柴煜笑道“明儿还上班呢,没人陪你不醉不归,多大点儿事儿,不至于哈。”
谢箐打开门,“进来说吧。”
她换上拖鞋,点了灯,从檀易手里接过餐盒,朝厨房走了过去,“你们先坐,我稍稍准备一下。”
柴煜道“箐箐妹妹,不用准备什么,大家坐坐就好。”
谢宸也道“箐箐,就你没吃饱,你管你自己就行,我们三个喝点儿酒就成。”
带回来那么多海鲜呢,谢箐确实没打算做什么。
她拿出一套啤酒杯和一套茶具,一起放在餐桌上,再找来一只带蒸笼的电饭锅,插上电,烧上热水,放在餐桌中间。
谢宸开了四瓶啤酒,“妹妹这是做什么?”
谢箐调好一碗辣根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凉海鲜腥,不如热的好吃,等会水开了就放在上面蒸一蒸。”
柴煜笑着摇摇头,“箐箐的小脑瓜转的就是快,这个法子好。”
谢箐道“如果有火锅料,我们就能吃海鲜火锅了,今天既然开过荤了,就凑合凑合吧。”
檀易点点头,“很期待吃海鲜火锅的那一天。”
柴煜一拍手,“对,老檀这话深得我心,来吧,一起走一个。”
四个人一碰杯,干了杯中酒。
谢箐问谢宸,“大哥到底怎么了,失恋了,还是项目出问题了?”
“唉……”谢宸叹息一声,“箐箐,让你说着了,我和古丽娜不合适。”
古丽娜,谢勋好友的女儿,前不久介绍给了谢宸,两家打算连个姻。
谢箐问“怎么了,谁说什么了?”她口里这个谁,可以特指沈清,而且沈清今天也出现了。
谢宸和柴煜撞了下酒杯,“这事还得多谢柴哥,柴哥的哥哥和古丽娜处过一段,没多久分手了……算了,不说了,大家好合好散就是。”
谢箐点点头,他不说她也知道原委,但她不明白,这才相处几天啊,至于借酒浇愁吗?
她难以置信地说道“大哥,咱就是情种,也不至于吧。”
谢宸噗嗤一下笑了,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随即同檀易碰了一下杯,“确实不至于,主要是檀队和柴哥找你有事,又不想让外人看出来,就找我打了个掩护。”
“这还差不多。”谢箐揉揉额头,“檀队想找我聊聊sqn案?”
柴煜笑道“又是一猜就中,你们这些人呐。”
檀易道“是的,但不急,先把谢宸喝好了再说。”
谢宸起了身,“我已经喝好了,你们聊。”
柴煜一把拉住他,“好不容易把喝酒的场合挪到家里了,他俩是警察不敢多喝,你可得多陪我几杯。”
谢宸看向檀易。
檀易也道“是啊,好不容易在家喝几杯,我今天也放肆一下。”
檀易这么一说,谢宸就不好意思走了,他稳稳当当地坐下来,又开了两瓶啤酒。
他说道“你们放心,我这个人的嘴还是很严的,就像我现在干的这个项目,到现在为止,除了箐箐和我爸,家里其他人还不知道呢。”
檀易干了杯中酒,沉声道“没关系,我要讲的是一件陈年旧事。当年轰动了整个圈子,该知道的都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
谢箐的心情往下一沉,檀易的那段往事太过惨烈,稍微代入一下都会痛不欲生,她真不想听。
但这是sqn一案的开始,而且这个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她必须听。
大厅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檀易给自己满上,又干了一整杯。
三人陪了一杯。
酒喝得太猛,谢箐累了两整天,不免有些迷糊了——微醺状态,很适合听故事。
檀易道“那是一个夏天,我刚满十三岁,初中二年级……”
正是叛逆的年龄。
对于聪慧的檀易来说,初中课程毫无难度,只要上课用点心,年纪第一就是他的。
所以,放学后他经常和同学们一起疯玩,打篮球、摄影、侃大山,只要不回家写作业干什么都行。
他们那样的家庭,把孩子撒出去家长大多会担心安全问题,而且,孩子玩得太疯,在大院里的影响也不好,檀易为此没少挨檀老太太和檀老爷子的骂。
他的父母忙着生意,很少管教他,只要学习不退步,随便他玩。
那是夏天里很寻常的一天。
他和同学们打了一整场球赛,赛完后又一起喝冷饮,直到天擦黑,将近八点才骑着二八架的大自行车往家赶。
篮球场在附近的一个家属院里——场地不如大院的好,但比大院方便进出,离家只有七八分钟车程(自行车)。
他和往常一样通过一个没有路灯的小巷,快到巷子口的时候,有人用手电筒照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吵嚷道“照什么照,缺不缺德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不知哪里传来一阵“呜呜嗯嗯”的声音,他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子绷了起来,跳下车就要往回走,然而已经晚了。
一个男人说道“如果你走了,或者喊了,你哥的命马上就没了。”
那人的声音很轻,像一阵寒风吹来的气息,飘飘忽忽地落到身上,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呜呜呜呜嗯嗯嗯……”那个警示的声音忽然激烈了起来。
他知道,如果这个人真是哥哥,一定会拼着死也要让他活命。
他顿时头皮发麻,脚下重于千钧,一步动弹不得。
檀容想让他活命,他又何尝不想让檀容活命?
就这样,他束手就擒,被人五花大绑,堵住嘴,扔上了汽车。
在车上,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他看到了檀容的模样——檀容的脸上有伤,眼睛和嘴角都肿得老高。
檀容看着他摇摇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汽车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在一个大宅门前停下来,兄弟二人被关进厢房,分别绑在两张破旧的太师椅上。
送他们进来的四个蒙面男子出去了,随后一个戴着美猴王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人先走到檀容面前,认真地观察他受伤的脸,“啧啧”两声,粗声粗气地问道“疼吗?”
檀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他抬手就甩了檀容一个耳光,“疼吗?”
檀容比檀易倔强,越打越不吭声,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面具人,目光充满仇恨。
面具人罢了手,放下他,走到檀易面前,一脚踹在他胸口上,之后问檀容,“疼吗”
檀容泪如雨下,疯狂点头。
但他这样反而中了面具人的计。
面具人对檀易疯狂输出,拳打脚踢。
檀易靠着和同学交流来的打架经验,绷紧全身肌肉,才把这一劫挺了过去。
面具人打累了才停下来,一句话没说,直接出了门。
檀易松懈下来,闭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息,他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呜,呜。”檀容哭着叫他。
檀易看向他,“呜呜呜……”十三岁的他终于大哭了起来。
檀容满眼的愧疚,满眼的心疼,同样泣不成声。
兄弟俩的哭声把一个蒙面男惊动了,他威胁他们,再哭就弄死他们。
他们这才慢慢恢复了冷静,思考接下来劫匪会怎么样,他们能做些什么。
这是檀易这一辈子最煎熬的一夜。
身体的伤痛倒在其次,关键是生死未卜的恐惧感。
他一方面期待家长动用所有力量尽快找到他们哥俩,又无比害怕面具人再打他们一顿。
然而都没有,第二天风平浪静。
他们似乎被人遗忘了,不但没挨打,甚至一整天米水未进。
檀易年纪虽小,但也知道绑架这样的事。他以为家里在和绑匪谈条件,绑匪没露脸,只要钱到位,要不了两天他和哥哥就能有惊无险的回到家里。
然而他天真了。
第二天,哥俩依然没有得到食物和水,蒙面人和面具人依然没有进门。
这样下去会被渴死的。
檀易意识到这样不行,必须想办法自救。
第二天晚上,他认真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发现院子里没走动后,立刻一点一点地挪动椅子,挪到檀容身后,用嘴尝试着解开檀容手上的绳子。
绳子系得非常紧,他足足解了十几分钟才把绳子解开。
檀容的手得到解放,立刻取掉了二人嘴里的抹布,然后却解他脚上的绳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开了。
面具人和蒙面人走了进来,每人拿着一把匕首。
檀易知道,他们兄弟要凶多吉少了,便大声喊道“哥你快跑,不要管我。”
檀容果然跑了。
面具人也动了,他和一个蒙面人齐齐伸出匕首,朝檀容的胸膛刺了过去……
“哥!”檀易惊恐地大喊一声,带着椅子跳起来,拼了命的撞过去,“救命啊!救命!”
椅子
一个蒙面人狞笑着朝他踹了一脚,这一脚正好踹在椅子的边缘,他被踹飞了,椅子撞在墙上,摔得粉碎。
他也因此少了一层束缚,双手从绳索中挣脱,顺势抓住一根碎裂的椅子腿,和要杀他的二人缠斗起来。
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杀了檀容,很快就把匕首刺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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