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还刀
“好啊,这大日头里我寻了你半天,你倒是在这挺悠闲。”姜弃心道。
姜弃从房上跳下来,径直走到茶棚里,一屁股在那个打扮成农妇的段轻冰身侧不远处坐下。
段轻冰气定神闲喝着茶,偶尔抬头看看来往的人,一点看不出她心怀鬼胎,对她来说,最好的伪装就是没有伪装,没人会怀疑她一个质朴的农妇会藏着什么威胁云洲城的阴谋。
起初段轻冰还没觉出什么异样,直到她忽然感觉到身侧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段轻冰装作不经意回头看了看,正好看到姜弃抱着刀翘着二郎腿,刚喝了一大口茶含着,嘴巴鼓鼓的。
“是你?”段轻冰一瞬间回想起这讨人厌的女孩是谁。
姜弃把茶水咽了,火烧的喉咙有所缓解:“别来无恙啊,姓段的,你老哥呢?”
太过于意想不到,段轻冰一时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跑到这云洲城来?”
段轻冰恢复了镇定,冷笑道:“野丫头不知死活,追到这来了,想死我成全你。”
“好啊,上次你们那么多人打我一个真是气死我了……”姜弃拔出刀,打算跟段轻冰单打独斗,这时段轻冰冷哼一声,手里的粗瓷茶碗如暗器般朝姜弃的脸丢过来,姜弃一刀劈开茶碗,段轻冰手在桌子上一撑人已经跃出茶棚,迈开长腿就往巷子里逃……
她竟然要跑……姜弃越发生气,飞身追上,身形如箭,眨眼间就挡住段轻冰的去路。
段轻冰怒道:“滚开!我没工夫跟你耽误!”
“我有工夫!”说着姜弃一刀劈上来,段轻冰仓促躲过,在地上滚了一圈,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弯刀。
“你急着去做什么啊,段轻冰?你跟你老哥带的筐子呢?装的什么东西?”姜弃笑着问,她看到段轻冰那张脸十分震惊,心情好得很。
“你怎么会知道!”段轻冰咬牙道。
“你们在庙里说的我都听见了,不管你们想做什么,遇上我就是你们倒了大霉!”
段轻冰脸上腾起杀气,她铁青着脸:“既然如此,必须杀你灭口不可!”说完她迅速猱身而上,弯刀砍向姜弃……
姜弃正等着她攻过来,手里的青鸾刀青光爆起,段轻冰砍入青光,却忽觉头上危险,青鸾刀不知何时举在她头顶劈下,原来青光只是障眼法。
段轻冰反应很快,急忙后撤,这才躲过一刀。
姜弃收了青芒,啧了一声:“真可惜。”
段轻冰心中暗骂,好死不死竟然在这遇见这丫头,跟她打还要耽误时间,一会被云洲城的人发现就坏了大事。
段轻冰还是想跑,姜弃早看出来,不管段轻冰往哪个方向去她都能提前堵死。段轻冰的轻功不及姜弃,这下被她气了个半死。
“你怎么总是想跑啊,段轻冰,怕我吗?”姜弃笑道。
段轻冰又急又怒,恨不得拿弯刀把姜弃劈成两半。
“你好好跟我打一次,赢了就让你走。”姜弃说道。
于是段轻冰大喊一声,挥刀朝姜弃砍来,姜弃后撤一步,手里的青刀忽然黯淡下去,段轻冰心中一惊,刹住步子,手上突然冰凉无比,一块瞬间凝结的冰锁住了她握刀的手,一把同样冰凉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一群云洲城打扮的人扑上来将段轻冰捆得动弹不得。
段轻冰大骂道:“你个混账野丫头!竟然骗我!你不敢跟我打吗?”
姜弃笑道:“明明是你不敢跟我打。”
“就是她吗?”景泽拿着剑问,刚才正是他趁段轻冰注意力都在姜弃身上时出手。
“其中一个罢了,只不过抓了她,另一个也跑不了。”姜弃青鸾刀回鞘,“和我同行的人呢?”
景泽对姜弃抱拳表示感谢:“多谢姑娘相助,那位少侠体力不支,我们已经把他安排在客房,姑娘今天辛苦,现下也可随我们前去休息。”
姜弃点点头,跟他们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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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展姿十分繁忙,城主和少城主不在,许多事情需要她来操管,姜弃一直没见到她,直接回了云城山上的客房,这里是剑派弟子饮食起居之所,把他们安排在这里也有方便监视之意。
流羽坐在一间素雅的厢房里,他虽然已经疲累之极,却一直强撑着精神等着姜弃回来,看到她回来又不知该说什么。
姜弃也不说话,径自去榻上躺着闭目养神。
“姜弃,”流羽犹豫半天开口道:“我没有一点看不起你,我知道你的刀法很好,身手也很好,我只是担心你,你总是冲动莽撞,弄得自己受伤,所以……”
姜弃坐起来打断他的话:“流羽,你不相信我,不止如此,很多事你都不告诉我,我不知道你把我当做什么,但总之你没把我当成自己人。”
流羽讶然看着姜弃,他才意识到,她确实已经长大了,早就不甘于做一个受人保护的小孩子。
“流羽,”姜弃直直地看着流羽的眼睛:“我要你依赖我,就像我……一直都依赖你。”
此时流羽愣住,他仿佛在姜弃清亮的眼中看见了自己,他听见姜弃接着说道:“很多事你明明都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瞒着我,你觉得我不关心你的事吗?”
流羽觉得很宽慰,一直以来他都习惯把姜弃的事都当成自己的事,自己的事就压在心底,通常姜弃也不会关心,但她现在似乎已经不想再这样了。
姜弃有些困惑地说道:“虽然我……确实不知道怎么算关心人,我好像总是没法让人跟我相处舒服,我好像……总是在掠夺别人对我的好。”姜弃的神情十分委屈,仿佛她变成这样的人都怪别人没教她。
“没人会喜欢我……”姜弃没底气地说。
“我……”流羽想反驳。
“你也不喜欢我,”姜弃看着他说道,“我能感觉出的,你并不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因为我确实没什么好喜欢的,我对你真的很不好,流羽……如果有个人像我对你那样的态度来对待我,我肯定把她打到死!”
流羽失笑,他忍不住想去摸摸姜弃的脑袋。
姜弃恼火地躲开他的手。
于是流羽郑重道:“姜弃,我相信你不会乱来,你心里都有分寸,不会冲动行事,今天是我不对。”
姜弃脸上通红,腼腆起来:“其实我确实经常不动脑子就冲上去,你提醒我也没什么不对的……”
流羽心里很暖,忍不住微笑着看她,她却害羞到低下头,手指戳着青鸾刀精致的刀柄。
“流羽,你现在好像身体很不好,为什么?是因为之前中了毒?不能告诉我吗?”
流羽一时犹豫,他以前没想过要告诉她这件事,不想让姜弃担心也有,但更多是害怕告诉她——他要恢复体力,需要别人的血……
他害怕告诉姜弃,其实那个必须掠夺别人才能活下去的人,是他流羽。
流羽出神地想着血毒瘴的事,姜弃看他仍旧不说,眼里满是失落。
“算了,还是睡觉吧。”姜弃把刀解下来放在桌子上,直直躺倒,睁着眼睛在榻上发呆。
流羽回过神来,注意到那把青鸾刀,拿起来仔细看:“这刀看起来很贵重,你怎么得来的?”
“偷的。”
“姜弃!”
“哎呀,”姜弃不耐烦地坐起来,“本来是偷的,结果失主说送我了,只要我帮她做事。”
“是谁?”
“金雨凰,金川城那个女参将。”
流羽忧心忡忡的,他解开自己一直背着的包袱,拿出一把断刀,放在姜弃面前。
姜弃跳起来:“我的刀!”她一下□□,已经断掉的刀刃光亮如初,“你还帮我擦了。”
从小陪伴她的刀失而复得,她一时高兴起来,刚刚的不快一扫而空,乐呵呵地看着流羽。
流羽拿起青鸾刀道:“这把还给人家。”
“那不行。”姜弃把青鸾刀从流羽手里抢回来,“都是我的。”
“这是金川城的刀对吧,拿了他们的东西,那个女参将让你做什么你都要做。”
“说是这么说,我确实答应过她……”
“她要是让你把我交给金川城呢?”
姜弃瞪着眼看他:“那我肯定不会……”
“那就是说话不算话,失信于人。”流羽坚持道。
姜弃气得冒烟:“好!下次见她还她就是了。”
看到姜弃的表情流羽忍不住想笑,他怕姜弃发现转过身去。姜弃眼利还是看见了,气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流羽舒了一口气,断刀终于还给她了,他总是担心她会嫌弃那把断刀又旧又破,她已经不需要了。
外面传来一阵礼貌的敲门声,云展姿的声音:“姜姑娘,睡了吗?”
姜弃把两把刀都插在腰间,走过去开门,站在外面的正是云展姿,她一身衣服没有换,看起来她回来以后一刻都没歇息过。
云展姿一看见姜弃就抱拳:“感谢姑娘,果真替我抓到了那个潜入者,在下特来感谢。”
“不必不必,我向来说话算话。”姜弃笑着回答,看来她此时心情确实不错。
云展姿松了一口气,说道:“我现在有些相信,二位也许真的和血海魔教没有牵连,但姜大侠的事事关重大,我父亲没有回来我也不能私自做主放人,姜姑娘请放心,之后在下一定尽力查明真相,绝不会冤枉好人。”
云展姿说得诚恳,她的面相看起来就是很正直的女子,于是姜弃相信她的话,“我不着急,只要你们好好待我爹,晚点放人也无妨。”最好等姜弃带着流羽跑了再把她爹放出来。
云展姿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说句不自谦的话,我们云洲城是名门正派,不会做那种虐待审问的事。”
后面的流羽忽然问:“那个段轻冰,你们要怎么处置?”
云展姿答道:“我正打算去找她,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姜姑娘说他们当时带着两个大竹筐进城,我很在意此事。”
流羽沉默一阵,说道:“我想去见见她。”
姜弃从旁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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