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边关故人
徐川对苏晴和枫阳郡主那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得，岂能不关心？
不过他和枫阳郡主都是能沉得住气的人，有些事，他们不喜欢问，更喜欢自己查。
只要是发生在关内，又是涉及云王一脉，千晓楼岂能查不到？就是当初在禹州小有名气的“宁红良”，不也一样查了个底朝天。
云王身上的确发生过一次悲剧，这悲剧还和血神宗邪修有关，当年云王还是金丹修为，在封地中铲除了一个血神宗的分坛，结果召来血神宗设计报复，云王虽然没死，可道侣“灵夫人”却被杀死在鼎州！
千晓楼还查知，当时的灵夫人身边带着两个双胞胎女儿。之后的事，就查不到了，毕竟血神宗也的确有手段。
徐川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苏晴就是云王的女儿！而之后为什么流落街头，还被徐川娘亲救起，这之间的经过徐川就不知道了。
只能说世间之事，真的太奇妙。如果苏晴不是出现在徐家，出现在徐川生命里，如果苏晴也死了…那这只会是一场没有后续的悲剧。
可是…苏晴活下来了。
其实徐川用此刻的目光去看，苏晴能安稳活到如今，都是一个奇迹，毕竟哪怕是在徐家的几年中，因为徐川娘亲早逝，以苏晴的样貌姿色，随着年岁长开，岂能不被惦记？安安稳稳的呆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徐川身边？是运气？
那会儿怕是想要靠近苏晴的，都莫名其妙吃了不少亏的，甚至徐川怕是也沾了苏晴的不少光吧。
因为苏晴的魂魄很特殊…随着年龄变大，她自然而然就能施展一些法术，有时候一夜过去，做一个梦，就能掌握厉害手段！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眼能认出御灵卫！
徐川进城时看到枫阳郡主看他的眼神，那一瞬徐川就感觉到，枫阳郡主仿佛不是第一次见他一般。
“早就听说双胞胎可能有心灵感应的能力，或许…这就是她们之间的秘密？”
枫阳郡主接触修行，修为提升，魂魄提升，苏晴也同样魂魄提升，枫阳郡主成了金丹，苏晴的魂魄也早早达到金丹层次。而苏晴那边触动心灵的记忆，也会让枫阳郡主感受到。
所以枫阳郡主从小到大没梦别的，就是一些女儿家的刺绣烹调活计，和一个女人，一个男子。
那女人是徐川他娘，男子…就是徐川！
如今看来，这经历有些狗血。说出去，外人看个热闹，只是会道一声世事无常，还会笑一声太过狗血，不过放在苏晴的角度去看，徐川更相信，这是她反抗不了的人生，命运，反抗不了的成长经历。试想一下，如果不是被带进徐家，如果不是有“魂魄异能”，她能好好的活到如今吗？
她还是如今的苏晴吗？
老天爷给了苏晴活路，赏了她一条路！徐川现在心里只是越发为苏晴感到怜惜，她经历了很多本来她不应该经历的。而且从苏晴的态度来看，她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是年纪太小忘了？还是因为太痛苦…选择性的封闭了那段记忆？那她之前又经历过什么？是亲眼目睹娘亲身死？还是血神宗的种种可怖手段？
徐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种狗血的事，他不想去引导…甚至都有些抗拒让苏晴接触！站在他的立场上，徐川不愿意让苏晴知道那些事，那些仇恨，那些…痛苦！
在他眼里，苏晴就是苏晴，那个永远脸上带着温和笑容，带着从容不迫，心思细腻又敏感的女子。
那是他的亲人！
云王？云王的女儿已经死了。
枫阳郡主？枫阳郡主的姐妹也已经死了。
现在世上只有苏晴，只有他的妻子！他徐川会用自己的双手给苏晴一个家，一个依靠。其他痛苦，其他不该有的东西，狗血的东西，断就断了吧。
不过想到他脑海中观看苏晴未来的景象…
能断了吗？
“记忆零星的相通，或许…有一天苏晴自己也会想探索吧，不过到了那时候，那是苏晴的选择，我会支持，现在？”徐川双眼微眯。
枫阳郡主的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小手段，他不想计较。
徐川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袍，领着双眼朝着院外那些美人乱飘的张桐和楚光熊朝着街上去了。
再次走在峡明城中，纷乱而热闹的街道上，修士们贩卖着宝物，肉食，有巡检的军卫检查着，在那些摊贩上顺手抄一条看着顺眼卤肉回去下酒，但也会丢下一块银锭。
这才是百姓们的生活，人间的景象。
“听说明王从小顽劣，最喜欢在市井中玩乐，他也很痛恨那些欺压底层百姓的官员，所以对这些官吏监察很严，这位王爷，很不错。”徐川走在街上，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动，用观未来图录查看起了明王的未来。
徐川还记得用观未来图录查看雁王时，雁王是战死的，那么明王呢？
如今夏坤之祸已除，峡明关还会失守吗？以明王的性格，定会死守峡明关。
灵台之中，观未来图录展开，画卷浮现，古朴的画卷中，一幕场景映照而出，那是一个徐川很熟悉的宫殿内，明王容貌更加成熟了，他高高在上，在他的旁边，枫阳郡主带着凤冠同坐，端庄而威仪，在他们的面前，一道道身影跪伏叩拜！
“那是…”
徐川的脚步顿住了，眼中都满是难以置信。
这是明王的未来？
这怎么能是明王的未来？
那宫殿他太熟悉了，那不是峡明城的王府，那不是任何宗门的大殿，那是夏朝独一无二，皇权象征的宫殿！
而明王身上穿着的衣袍…皇袍？！
徐川怔住了，被未来图录显现的这一幕彻底的惊呆了。他这一刻已经不是在思考峡明关能不能守得住的事了，是这未来的一幕给他的冲击力太大太大了。
发生了什么？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统领怎么了？”
张桐和楚光熊面面相觑，看着突然站在街道中央一动不动的徐川。
徐川呆呆站着，思绪万千，他面前的摊贩摆放着几条色泽艳丽的皮毛，峡明关外深山大泽数不胜数，其中神异的兽类也不在少数，有些修为的猎户门打了皮毛卖给城中的贵人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那摊贩看到面前一个青年穿着青衣，呆呆看着自己摊位上的皮毛，心里暗道这是来了主顾了，刻意翻着面前上好的皮子，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开个什么价钱。可看到后者只是呆呆看着，没有丝毫要买的意思，心里又泛起嘀咕来，他娘的，他这是卖皮草的，又不是卖姑娘的，你看个没完了？
“嘿，老张头，这几条皮子我要了，你开个价吧。”一个穿着锦衣的汉子走到他摊子前喝道。
那摊贩老板一看这位，脸上登时挤出谄媚笑容，点头哈腰道：“程大人说笑了，听说程大人连升三级，小人还没恭贺大人呢，大人看上几条皮子，说什么价。拿去便是，就当小人一点心意。”
“咳…瞎说什么，让你说价格就说价格。”程铁生连忙挤眉弄眼道。
啊？
那老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徐川却听到了这声音，神情恢复过来，看着面前的人，正是那夜信了他，为他传话请去枫阳郡主的那个守城官。
“嘿嘿，卑职见过驸马。”程铁生看到徐川看他，立刻扯了那艳丽的皮草过来躬身行礼道。
“哦，是你啊。”徐川微微点头。
程铁生一听徐川还认识自己，脸上笑容更甚，他因为给徐川报了回信，免除了一场大祸，明王重赏了他诸多灵石财物不说，还将他连升三级。要知道，夏朝军籍不同于文官，一入军籍，子子孙孙嫡系的长子都是能继承军籍的，他做了什么官，儿子，长孙，都能接任。
所以程铁生最近这段时日那叫一个扬眉吐气，今日带着夫人张青莲出来逛街，没想到又在街上看到徐驸马，这个贵人可得多巴结巴结。
“驸马还记得卑职，是卑职的荣幸，卑职看见这皮子不错，献给驸马做个坎肩，小小心意，希望驸马不要嫌弃。。”他连忙抬起手里的皮子。
徐川一笑，他知道程铁生的那点小心思，加上对这个给他报信的城门官也很有好感，便点头收了。随手放进袖子里的储物法宝中。
程铁生笑容更加真诚，一条皮子，不算什么，驸马一收，就是认他这个人。连忙道：“驸马，这位是卑职内人，青莲，快过来见过驸马。”
那天多亏了张青莲让他信徐川，人啊，有时候就缺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他把握住了，所以现在他更是爱护张青莲。
徐川这才看过去，只见一位身着布衣，妆容朴素的妇人走到自己面前。徐川的眼中顿时露出一抹思索之色。
张青莲忐忑的很，刚刚远远看到徐川，她就有些心里发慌，本来想拉着程铁生离去，可是程铁生见了徐驸马岂能不打招呼。张青莲拦不住。
此刻徐川就在面前，只要徐川说出她以往的事来，那她的过往，立刻就会被掀开。程铁生虽然是个大老粗，可也不会笨到不信徐川所言。
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过来了，朝着徐川恭敬行了一礼：“妾身拜见驸马。”
徐川看着她，第一眼觉得熟悉，接着就想起来了，这不是安城县那个设计坑骗了诸多大少的女海王吗？被他发配到边关，现在成了程铁生的夫人吗？倒是朴素了很多。
那程铁生会信他是徐川…
徐川顿时就在眼中浮出一抹明悟。
徐川笑着点了点头：“嗯。”
只是点了点头，便没再多看，也没多说什么。
张青莲本来又怕又慌，此刻看到徐川这似乎不认识她，突然觉得欣喜无比，徐川没有认出她来？
不对，分明认出来了。
“程大人，我们上城前看看。”徐川笑道。
说着当即朝着前方走去。
程铁生连忙应是。
去城前，当然不是关外，而是上城墙之上，千丈高的城墙，普通人走上去也废了，所以城墙下是有专门的悬浮法阵的，只要踏上法阵，便会自动悬浮而起，不过上城墙需要通禀身份。
程铁生立刻上前打点。
张青莲看到程铁生去了，连忙惶恐朝着徐川低声道：“驸马，青莲当年行事不端，多有不对，过后时常懊悔……”
徐川打断她道：“你为何让程铁生替我传讯？”
张青莲一呆。
为什么？
她是不想见徐川的，她是怕徐川认出她来的，可是…正因为她知道徐川的身份，能让徐川连夜入关的大事，那一定是危及峡明关存亡的大事，她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想帮徐川。
“你不是帮我，你是帮你的男人，帮峡明关，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很聪明。”徐川微微一笑。
“张夫人，以前的事不必多提。你如今很好。”
张青莲呆住了。
“驸马，请。”程铁生匆匆跑过来。
徐川带着张桐，楚光熊朝前走去。
程铁生看到自己夫人呆站在那里，不由过去道：“夫人，你怎么了？”
张青莲回过神来，恍惚看着前方的身影：“没什么，只是，只是面对驸马有些紧张，驸马…真了不得。”
“废话。”
程铁生撇了撇嘴。
“你不便上城，先回去吧，为夫陪驸马上去。”
话落，也不等张青莲答应，旋即兴冲冲迎了上去。
张青莲看着徐川的背影，只觉得后者那一句话，仿佛一下子把她从以往的枷锁中解脱了。
是徐川判了她，也是徐川放了她。
这一刻，她才是真正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的她。
张青莲遥遥躬身：
“多谢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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