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道侣
最后一辆马车来，两辆马车回。
几个弟子坐在马车里， 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进宫。
他们原本就是计划混进王城观察民风民俗， 一有不对劲就跑，如果能看到鬼王就更好。
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把命交代在鬼域的准备。
结果他们现在坐在鬼域鬼王派来的马车里， 在众鬼域民众的注视下，向着宫里而去。
他们几个一辆车，另外几人在前面一辆车。
鬼域的马坐上去很稳，路也是真的长。
觉得应该无人注意， 有人打开车帘悄悄观察窗外情况， 努力记住看到的每一个特点，每一条街道。
坐在车窗边，季尘枫轻轻挑起车帘， 发现两边都是像是在不断重复一样的景色， 又把车帘放下。现在的情况有些许简单又复杂。坐在他的身边，他的正对面是扶安。吃得多窝在他怀里用装睡来躲避面临这个场合。季尘枫也试图装睡。
他不想要在林鸿面前跟扶安讲过去的老事， 最好的方法就是一睡不醒，最好直接睡到离开。
但他没能装睡成功。
一股清淡的酒香传来，季尘枫瞬间睁眼。
是什么糕点，但是带着桃花酿的味道， 闻上去就让人精神了几分。
他稍稍睁眼。912439826
原来这马车上居然还有放食盒的地方。
还挺好吃。
他吃了两口，扶安又递来一杯茶来，是清茶， 正好解腻。 林鸿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心 里像是被什么闷闷地锤了一拳。
这个人太过殷勤了些， 看师尊的眼神也十分让人不舒服。 扶安没有多在意坐在季尘枫一边的林鸿， 一路上只扫了几眼。 宫里很大，大到离谱，装饰倒不怎么奢华， 来来去去也没有多少宫人，配上血红色的天空， 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了点恐怖的氛围。
其他几个弟子被安排在了一处地方， 中途就被迫掉队。 最后扶安带着季尘枫到了早就为他预留出来的殿宇。
这里大概是他们一路以来看过人最多的地方。
一排排的宫女肤色苍白，但是脸上带着妆， 看上去红润气色好，脸上还笑意盈盈， 看上去十足的舒服。
这里看上去挺大，最难得的是在这里 寸草不生或者只 长些奇奇怪怪的草木的鬼域居然还有地方养了人界有的普通花草，在极致压抑的血红色天空下，终于显出点点生机。宫女们一字排开福身行礼， 季尘枫见不得这种场面，只觉得麻烦， 迈开大步向前走。
一边的扶安似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他这样的反应， 在他迈开步子的同时与他并肩向前走。 林鸿作为弟子，作为差了一辈的人， 只能跟在两人身后。
他表情微动，看出了什么。
这个鬼王似乎
自己师尊是如何认识对方的
又或者说，他们是怎么能够遇上的
心中燥意渐起，林鸿握住了手中的木剑， 视线这才恢复了清明。 好像从进入这鬼域开始， 一切都在脱离原本的轨迹。 莫名一直向后缩的鬼域边界， 会有详细地图的客栈老板， 最后是突兀出现的马车。林鸿看向正笑眯眯看着季尘枫的扶安。
这个人有问题。
心中所想终于达成， 扶安从见面开始脸上就带着笑， 到了现在也没有停下。
三人到了寝宫。
这处的装饰与此前所看到的略显古朴简约的装饰不同，看上去繁华到了极致。
没有过于繁重的各类装饰品， 但所有用具无一不精，与其说是寝殿， 不若说是殿宇。雕梁画栋，古朴大气的感觉扑面而来。大致符合了季尘枫的审美。但他脚步没动。
他问:“我住这儿”:“自是。”
季尘枫战术后退，“不太行，这里不该我住。”
他刚才来的时候也不算是乱看， 还是有注意到这个寝殿的位置， 觉得这里不像是给外客住的地方。
他退扶安也退，并且比他还退得多。扶安退到阶梯之下，弯下了腰， 轻抬起季尘枫的手。
他没有直接触碰季尘杓的皮肤， 而是隔着对方的衣袖轻握住了手腕。
“尘封，若是无人，我陪你走过余生。”
他的声音郑重，笑了一下，道， “我现在既已为鬼，便不会再轻易死去。” 129262e
他有太多的时间可以陪季尘枫， 可以陪他一起走过之后的时间。
季尘枫垂眼看他，面具下的眼睛毫无波澜， 像是无情无爱的神塑一般。
怎么说，在徒弟面前，总觉得有些尬尬的。
但凡扶安再多说几句话，他的脚趾头就可 以组成一个施工队开始帮鬼域装修了。 扶安郑重道:“封尘，与我结为道侣可好”季尘枫;林鸿:季尘枫:“你没事吧。”
他一点点的，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果然是被拒绝了。
是早已预料到了的结局，如此真实发生， 除了有些遗憾之外，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觉。
“早知你会如此说，”他笑了下， 像是未往心里去，再指了一个方向，道: “在那边是你弟子住的地方。”
季尘枫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
怎么说，十万八千里算是差不多。看来扶安很关心他徒弟的独立状况。
“就住我这，”季尘枫果断道，“方便。”林鸿安排的地方太远， 若是想要悄悄搞什么事情也方便。
他没想要来宫里就让自己徒弟身上多添几道伤。
加上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已经被徒弟养得成了 重度残废的季尘枫不能独自过 没有徒弟的生活。
这些宫女是好，但是还是不够懂他。要是需要花费大量的口舌来表达自己的意愿， 那还不若自己动手。
没有想到季尘枫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扶安唇角的笑容终于浅淡了些，眼睫下垂， 之后道:“你若是坚持，也可以。”
季尘枫像是丝毫读不懂对方意思，直接道: “我坚持。”
于是林鸿歇脚的地方由十万八 \千里外的地方的院子到了 这里的一个小别院。
小别院在离正寝最远的地方， 但是好歹近了不少，季尘枫没有异议。 林鸿就这么看着季尘枫三两句就把自己争取了过来，嘴唇动了动，最后选择沉默不语。
进了殿内，把兜帽摘下来， 季尘枫只草草看了一眼， 之后挥退站在房内的其他人，往椅子上一躺， 端起热茶慢慢喝。
他这一趟可算是发现了， 鬼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没有话本子。
说书人倒是齐全了，但是话本子怎么都不见踪影。
他原本还想了解了解鬼域上流人之间的恩爱情仇，但是最后啥也没找着。 得想想怎么快速离开这里。
季尘枫再醒来时已经是夜深， 生物钟告诉自己现在是夜深，但他刚睡醒， 现在劲还没缓过来，没了睡意。
他刚醒， 自己亲亲小徒弟像是掐着表一样快速出现。 随意披了一件外袍，季尘枫坐在椅子上， 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陷在什么黑色毛绒里一样， 看上去无比温暖舒服。
自己小徒弟的脸看上去很认真。季尘枫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后也努力绷紧了脸色。两人之间早已没了那些只会麻烦行礼和被行礼的师徒之间的行礼模式， 林鸿只是将带来的果干拿出，用小口袋装了， 之后在季尘枫示意之后坐下来。
他坐下来之后的第一个i 可题就是今天给他们带路的这人。
这个再瞒也瞒不住，季尘枫干脆承认道:“我 门认识有挺长时间了，就普
话讲到一半，他却突然停顿住了， 之后再看了一眼装饰古朴大气的殿宇， 最终慢慢把“普通弟子”这四个字咽了回去， 之后道，“关系挺好的朋友。”
“是朋友么”林鸿道，“但他说想要与你结为道侣。”
看到林鸿还不太清晰的眼睛，他又解释道: “道侣是指会陪伴在一边，一起变老的人。”
季尘枫一脸自信。
虽然和道侣的真正意义差别很大， 但是没有关系。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到了小徒弟， 林鸿心中一警惕，问道:
这话他在此前就已经听对方说过， 但是当时的情况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他想要听到对方再说一遍。脑子极速思考，季尘枫最终点头，道:“对的。”
他这小徒弟就很聪明，懂得自己提升地位， 立马就接道，“那弟子想要当师尊道侣。”
他说这话是一点不带停顿和犹豫。季尘枫:“季尘枫试图给他解释什么算是真正的道侣。
思来想去，语言组织能力丢了大半， 他看着林鸿认真的脸，揉了揉眉心。
他喝了口茶，慢悠悠吐气。
之后摘下了面具。
一张面具后的脸如此在近前， 像是糊了一层柔光一样让人看不清晰。
那张如远山一般的脸慢慢靠近。
越来越近。
他甚至看得到对方平静如海的眼底， 视线里出现了殷红的唇，再消失。
嘴唇停在距离对方仅有一点点的距离的地方， 季尘枫轻声道:
“道侣便是合做这种事的人。”
“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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