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落地镜前，前后重叠两道身影。
梁丝站在池娆身后，双手环过她的腰，将脸埋进她颈窝，表情陶醉，“姐姐给个姬会~”
“手放下去。”池娆打掉梁丝想要往上溜的咸猪手，“头发还没弄呢，别皮了，抓紧时间。”
梁丝撇嘴，不情不愿放下手，慢吞吞往后挪一步，跟池娆拉开距离。
床边放了个敞口的包，大大小小的妆造工具摆在一边，穿上搭了几套试穿的礼服。
池娆晚上要参加宴会，但手边没有合适的礼服，幸亏平时没少在奢侈品店消费，跟柜姐关系不错，借了几套。梁丝在宿舍补了一天觉，自告奋勇帮她化妆。
梁丝拿起卷发棒和定型喷雾，池娆自觉坐到床边脚凳上，任她捣鼓自己。
“就这张床啊。”梁丝问。
池娆啊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嗯。”
昨晚睡的就是这张床。
梁丝挑眉，皇城巡视的侍卫似的，来来回回把这张大床打量了好几圈。
“谁不想跟你睡觉”
“什么？”池娆正在走神，没听清梁丝在说什么。
她有点困，仰头打了个哈欠。
梁丝按住她的脑袋，“别动，还没弄好。”
卷发棒最里侧有时候卡头发，梁丝小心翼翼抽出来那几根，“等会儿带我参观参观新房呗，这地界儿可不便宜，我心动好久了，指不定能当邻居。”
“买呗，别大动干戈专修就行，楼下烦死人了。”池娆看了眼手机时间，“不过今天不行，改天吧。等会儿那个祝那个谁回来。”
本来说好她去研究所的，中午祝淮书发消息说他要回家一趟，顺便载她去宴会地点。
“他见不得人还是我见不得人？”
不晓得为啥，池娆听出梁丝的咬牙切齿，感到头皮一阵紧绷，“哎哎哎别扯我头发呀，要扯断了。”
池娆两手直扑棱，梁丝跟她僵持一会儿，主动松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所以你不准备离了呗。打算以后用这种妆面对他？“
‘这种妆’说的是池娆今天这脸温婉大方的晚宴妆，其实就是比平时低调一眼，没什么大亮片，睫毛短了点，口红用了哑光而已。
“当然不，我还是喜欢原来的我。”池娆摇头，“今天情况特殊，参加宴会嘛，我看那些嘉宾都是搞学术呃，都是正经人，先乖一次探探路吧。”
“你老公你那个谁，是搞学术的？”老公这词，不仅池娆叫不出口，连梁丝都觉得奇怪死了。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工作范围有重叠吧，他整天忙得要命，不知道具体干嘛的。”
池娆没说谎，虽然相亲之前被介绍过祝淮书的工作情况，但那些词儿太专业，只进她脑子里走了个过场，一丁点儿内容细节都没留下。
“哦。”梁丝应声，不再说话。
池娆继续打哈欠，双手环胸靠梁丝身上，一副懒洋洋模样。
梁丝瞥她一眼，“贴我干嘛。”
“我困了。”
想睡会儿。
梁丝：
她熬了一宿，只补了半天觉，她还没说补觉，这大小姐倒困上了。
房间逐渐陷入安静，只剩金属卷发棒偶尔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你晚上睡觉前是不是还擦粉啊？”梁丝开口打破宁静。
池娆闭眼，睫毛在眼下干净细腻的肌肤上荫出扇形阴影。
隔了两秒，她缓缓应声，“嗯。”
“我看你下巴又泛红了，要起痘的样子，以后少弄那些。”
“实验测试结果显示，晚安粉不影响皮肤状态，我又不是起床不洗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画眉擦口红。”
“眉笔三千七一支，口红是润唇膏，偶尔晚上用用没问题的啦。”
梁丝深深叹了口气，“宝贝，你已经很美了。”
“我要的，不是美，”池娆缓声说。
她幽幽睁开清丽的眸，“是完美。”
/
做完头发，池娆看了眼时间，承诺明天一定跟梁丝出去玩，手忙脚乱把她赶走，
啵。
池娆站门口，送了个空气吻过去，扬起下巴用口型催梁丝赶紧走。
梁丝满脸‘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拖箱子走了。
送走梁丝，池娆想起自己还没仔细看过整体造型，折回卧室，站在落地镜前打量自己。
这种清雅淡丽的造型，比不上她平时的轻熟辣妹风，不过她底子不错，这样也还不错。
卧室门没关，有脚步声渐渐靠近，池娆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所里人多眼杂，祝淮书没叫池娆过去。
提前两小时下班，祝淮书先去取了趟衣服，准备回家换上，顺便接池娆。
准备用指纹解锁之前犹豫了下，他抬手敲门。
里面没人应。
进门后。
家里没什么动静，客厅没人，餐桌上落了张外卖单子，两人份。
祝淮书顺手丢进垃圾桶。
从客厅到卧室之间的几间房都没人。
祝淮书走回卧室。
衣帽间有个脑袋探出来，黑色长卷发瀑布一样垂下来，珍珠首饰缀在耳垂边，天鹅颈半遮半掩，眉眼清丽典雅，带了点少女意外和好奇的姿态。
脑袋缩回去，池娆提裙摆慢慢走出来。
稍纵即逝的零点零一秒里，池娆敏锐地捕捉到了祝淮书眼里的惊艳。
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欣赏。
“应该不会给你丢人吧？”池娆稍仰头嘴巴微张，露出几颗贝齿，半垂的明眸写满了自信娇矜。
祝淮书稍敛眸，礼貌性微笑，“确实很漂亮。”
池娆掐腰，小脸仰得更高，露出精致锁骨和纤细脖颈。
意思很明确：再夸几句，还受得住。
祝淮书臂间揽了套西装，从她身边掠过，走进衣帽间。
池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打扮。这是“漂亮”就能打发的？
虽然不如平时，但是她认真打扮了三个小时，至少值得一篇三百字彩虹屁吧？
池娆抱住手臂，舔了舔后槽牙，回头蔑了眼衣帽间的男人。
“谢谢你。这两年，确实，很多人，夸我，漂亮。”她每个词都加了重音，生怕那人听不懂她的阴阳。
“以前没有？”祝淮书伸开手解袖口。
池娆没想到他会抓到这个重点，眨了眨眼，顿两秒，才摇头。
祝淮书点头，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移开。
池娆发现祝淮书身上有一点非常招人喜欢——
好奇心并不旺盛。
只要她不想说，他从不追问。
不过，这男人是对所有人都没好奇心吗？对美女都没兴趣？
想一想，池娆又有点生气。
/
池娆想要参加宴会的主要是为了展示自己的美貌，散发魅力。
顺便看看学术圈是不是还有像祝淮书这种极品男人。
体育生帅哥她见多了，学术型帅哥显然更新鲜。
不过现实很快给了她一耳光，扇醒了她的所有幻想。
不大不小的宴会场地，到处站了西装革履的“精英”、“学者”和“领导”。
如果秃头程度能代表学识，这里大部分男人都学富五车；如果啤酒肚的大小跟财富挂钩，这里绝大多数男人都身价不菲。
可惜池娆既不上进，对学识毫无向往，也不窘迫，对这些人掏得出的小钱没什么兴趣。
倒是一些打扮得体的女人让人看着很舒服，可惜那气质一看就跟池娆不是一个路子。她不死心凑过去听了会儿，人家聊的是色谱仪、酶、抗体、耐药性。
fine
努力保持微笑。
视线搜索一圈，池娆最终还是锁定最开始的地方，祝淮书正站在那里跟一地中海老头聊天。
刚才池娆嫌无聊才自己转了转，现在又磨磨蹭蹭往回走。
见祝淮书手里空着，她多跟侍者要了杯饮料。地中海老头注意到她，给祝淮书使了个眼神，祝淮书看过来。
“咳。”她挺直腰板。
“那我先走了，祝总，回见。”地中海老头说。
祝淮书点头致意，“回见。”
这老头看上去也就五十岁，满脸沧桑，男人的终点就是地中海吧，也不知道祝淮书能不能逃过
祝淮书眼瞧着池娆看向自己的眼神，从打量变成质疑。
“累了？”
池娆摇头，把饮料递过去，见祝淮书犹豫，补充说：“不知道你喝不喝酒，这杯只是无糖饮料。”
祝淮书瞥了眼她手里正在喝的那杯起泡酒，眸中闪过清淡笑意，伸手接过。
池娆觉得他似乎在皮笑肉不笑。为什么？
“是不是跟想象中不太一样？”祝淮书问。
池娆打算装个杯，云淡风轻摇头，说还好，跟以前参加的宴会没什么不一样的。
说完，池娆抿了口酒。
不然怕露馅。
她之前哪参加过学术型宴会。以前那种是香槟游轮、泳衣派对、俊男靓女、谈情说爱，但这儿甚至有人带着笔记本，随手打开一篇paper，里面全是她看不懂的中国话。
祝淮书勾唇，这会儿笑得倒比刚才真诚，从一泓深潭似的眼底浮现愉悦。
“之前还担心你会觉得无聊，原来都习惯了。”
池娆听出他的画外音，“你也觉得无聊？”
祝淮书点头。
池娆跟找到知音似的，晶亮的眼眸微闪。
“其实要是聊武媚娘，我还能扯点野史秘闻，要是聊什么基因因子，我只能点头微笑。”她抿了口酒，总结道：“专业不对口。”
祝淮书恍然，挑了下眉，“哦，你是学历史的。”
您才知道啊，池娆腹诽。
祝淮书饶有兴趣抿了口饮料，视线从池娆身上挪开又聚焦。
池娆想起自己学业不精，不想他继续问下去，揽住他胳膊抢先开口，“祝教授，关于今晚的宴会，我可不可以阴谋论一下？”
臂间多了道热源，祝淮书瞥了眼，敛眸，“池娆。”
池娆浑身一僵，慢慢撒开手，低下头。
祝淮书这句话倒没多严肃，只是莫名让她想起初中班主任了，条件反射想低头认错。
祝淮书也没想到自己叫声名字能把她吓成这样，放轻语气。
“我叫你池娆，你叫我祝淮书。嗯？”
池娆猛地抬头，确认他没生气，比了个ok的手势，重新揽住他的胳膊，“还以为你不让我碰你呢。”
“我很吓人？”
“也不是，就是你们当老师的天生威严。”
“”祝淮书知道池娆对他很好奇，他有时候也想敲开她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刚才想阴谋论什么？”
“嗯？”池娆抬头，正巧撞上祝淮书探询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她总觉得他棱角分明的清隽眉眼里多了几分温柔，莫名有种高岭雪莲蒙红尘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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