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尾声


天气渐渐转热,  再无需厚重的外衣,以轻薄型衣裳为主,这就让李遇程主营的江南丝绸店又大赚了一笔,  争相购买柔软舒适还透气的布料。

        傍晚时分,尹平绿掐着时间来到将军府,正好碰见刚从翰林院回来的赵夜阑,拿着账跟他核对账目。

        两人在书房里谈着正事,外面却热闹得很,左冉和何翠章正在院里比试。

        燕明庭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地看着他们过招,  手里提着一串葡萄,时不时提点几句,  颇为享受。

        按燕明庭的话说,  日日呆在府里,他真是要闲出屁来了。

        赵夜阑先是给他找了个覃夫人来唠嗑解闷,  可老太太实在太爱讲闲话,  差点把燕明庭都带歪了。赵夜阑只好把老太太请回后山去,又请了个说书人来府里说戏。

        听到说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的戏码时,  燕明庭直摆手,  说人家讲得不够好,夺过人家手里的醒木,  往桌上那么一搁,  滔滔不绝地给说书人讲了起来。

        赵夜阑一回府,就看见说书人和一群下人蹲在院里,  听着燕明庭绘声绘色地讲着战场上的故事,  那叫一个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连他都忍不住驻足聆听了一会,  到了夜里还在追问后文如何。

        可是没有给说书人白花银子,还叫说书人来听故事的道理,他又换了个年轻说书人,是个小姑娘。

        这次讲述的不是战场上的热血,而是感天动地的情感故事,可把燕明庭听得入了神,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后果就是,赵夜阑多看他几眼,他就说:“男人,收起你那龌龊的小心思。”

        赵夜阑拍他一下,他说:“你知道你拍的是谁吗?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是上天眷顾的男人。从没有人敢这我对我,你是第一个。很好,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赵夜阑揪他耳朵,他邪魅一笑:“呵呵呵呵,男人,你是在用这种方式吸引我的注意吗?很好,你成功了,接下来,我要吻你了。”

        赵夜阑一巴掌糊他脸上。

        很遗憾,女说书人也被辞退了。

        好在燕明庭的身体恢复得不错,饭量大,体重也渐渐上来了,不再像一开始那般瘦削到没眼看。燕明庭现在也终于敢照镜子了,之前一度这段时间丑到自己都看不下去,赵夜阑还不离不弃,此情真是感天动地,非要强吻他一下不可。

        赵夜阑:“滚吧你。”听戏的后遗症还这么重吗?

        今日正好何翠章来找燕明庭谈正事,谈完后撞见陪尹平绿前来的左冉,三人便在外面闲聊,燕明庭左右一看,忽然道:“你们比试一下吧。”

        两人:“为何突然要比试?”

        “许久不监督你们,我想看看你们现在功夫如何。”燕明庭面不改色地说道。

        名为检验,实为看戏。

        等两人收手后,他才把葡萄放下,擦擦手:“左冉有进步,下次翠章你可以少放些水了。”

        左冉不服输地说:“我是因为最近背得书太多,耽搁我练功的时间了。”

        说话间,书房里的两人走了出来,赵夜阑道:“天黑了,都先去用饭吧。”

        几人刚坐上桌,李遇程就兴冲冲地跑进来了,嚷嚷道:“赵夜阑,我又想到个挣钱的法子了!你看看能不能成!”

        他说着就往赵夜阑身边挤,被燕明庭一手薅开:“去去去,食不言寝不语不知道啊?吃完饭再说。”

        李遇程撇撇嘴,偷偷跟赵夜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管管这家伙。

        赵夜阑眼里划过一丝笑意,道:“吃你的饭吧。”

        李遇程:“”不辛苦,命苦。

        到了六月,经过大夫的检查,确认完全恢复后,燕明庭第一件事就是冲去校场活动活动筋骨,然后去翰林院接赵夜阑回家。

        “真的完全没问题了吗?”赵夜阑再三确认道。

        “没有了!”燕明庭拍拍胸脯,“放心吧,我刚从校场回来,虽然赶以前是差点,毕竟好久没活动了,但再练练就能赶上的。”

        “那就好。”赵夜阑总算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闲聊,赵夜阑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却坚持着没有睡觉。

        “既然不想睡,那我们就干点别的吧。”

        “干什么?”

        “你说呢。”燕明庭翻个身,双手撑在他两侧,俯视着他,笑了笑,“可以吗?”

        “”

        自从燕明庭清毒休养后,两人就没再做那事了,主要是赵夜阑怕出什么岔子,耽误他恢复,严令禁止要清心寡欲。

        眼下看样子是彻底恢复过来了,生龙活虎得不像话。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出家人,自然会有需求,所以即使知道燕明庭是在明知故问,他也还是骄矜地回了一句:“可以。”

        “可以什么?”燕明庭笑着又追问了一遍。

        “废什么话。”赵夜阑捏住他的下巴,仰起头吻上去。

        呼吸缠绵间,赵夜阑隐约听见外面打更的梆子声,将人推开一点,抚着燕明庭的脸颊,胸膛微微起伏,喘着气问道:“什么时辰了?”

        “六月十三,子时了。”燕明庭眼睛亮亮的。

        赵夜阑望着他,眉眼微弯:“芳礼,生辰吉乐。”

        “嗯。今年的生辰愿望依然和去年一样,以后的每个生辰,我们都会一起过。”

        “嗯唔!”

        清晨,阳光洒进屋内,赵夜阑已经穿戴整齐,陪燕明庭吃过长寿面后,客人们就来了。

        不只有朋友,还有很多同僚,大家听闻燕明庭身体恢复,都纷纷前来探望,顺便为他庆生。

        这次燕明庭不好再拒绝他们的好意,相处一年,也熟稔了不少,便设下宴席,好生热闹了一番。

        一直持续到下午,将军府都热闹无比,燕明庭忙着招呼客人,突然发现好一阵没看见赵夜阑了,找到覃管家问人在哪。

        覃管家小声回他:“客人们不是都带了贺礼来吗?大人去检查贺礼了。”

        “”

        不知想到了什么,燕明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又看到了在洞房花烛夜当晚沉迷礼金的人。

        客人渐渐散去,燕明庭挨个把他们送出大门,才转身去找赵夜阑,却没发现人影,又转去库房,依然毫无踪影,问道:“他又跑去哪?”

        覃管家想了想,道:“他和小高好像去赵府了。”

        “赵府?”

        此时的赵府,比前几年显得冷清多了,平日里只有几个下人在清扫维护。

        赵夜阑重新踏进这府邸,竟觉得有些恍如隔世,看着那些颇为讲究的假山流水,竟然觉得少了一些生气,应该加个鸡圈,或者鱼塘,才热闹。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回到自己以前的卧房,里面依旧干净整洁,四处看了一圈,便在窗边坐下,欣赏着院里的景色,直到视线中出现燕明庭的身影。

        燕明庭今日同样穿了一身赭色的衣裳,是赵夜阑给他选的。他有件类似的衣服,去年在对方生辰上穿过,燕明庭很喜欢,赵夜阑便去给他也定做了一身,到今日才穿上。

        这人平日里只穿玄色、银色的衣裳,突然换上一身鲜艳些的衣服,竟也压得住,更显张扬神气。

        不过燕明庭倒是还穿过颜色更为艳丽夺目的,是那身朱红婚服,乍一见,令赵夜阑眼前一亮,好似在那时便拨动了他的心。

        “你看那株花,去年下了场大雨,都快蔫了,我还以为枯掉呢。”赵夜阑待他走近后,指着窗外的花说道。

        “现在长得挺好啊。”燕明庭说。

        “是啊,意想不到的茁壮。”赵夜阑兀自笑了笑,想起刚接下赐婚的圣旨那会,在暴雨天里将花比作自己,只觉气数将尽,万没想到会拨开云雾见天日。

        思及此,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问道:“当时我让小高给你送了些残花、败柳过去,你可曾收到?”

        “收到了。”提起这个,燕明庭还有点感动,“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赵夜阑一脸茫然:“什么心意?”

        “落花有意,折柳寄情啊。”燕明庭道。

        “?”

        赵夜阑缓缓看向他,我本人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意思?

        难怪刚成亲那会,这家伙就自信得很呢,原来是早就会错了意。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听见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燕明庭正四处打量他的卧房。

        “我还是头一次来这间房呢。”燕明庭新奇道,随后发现这间屋子里也存放了几个香囊,刚拿起来就闻见是江离的味道,立马扔了出去,将军府的那个前些日子也被他扔了出去。

        赵夜阑无奈地笑了笑:“你可知我当时成亲时为何戴江离?”

        “为何?”

        “我就想啊,如果你是个丑八怪,还品行不端的话,我就索性先把你毒死,大不了玉石俱焚。”

        “嚯!”燕明庭后怕地拍拍胸脯,“还好我英俊潇洒又顾家。”

        赵夜阑走出卧房,一步步踏在青石板上,回想着去年的春天,穿着婚服走在这条路上,眼前除了一片大红色,就是脚下这条路,不知前方会出现什么障碍和难关,也不知最终会走到哪一步。

        这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落在他的视野中心,他想也不想地牵上了那只大手。

        “你这府苑确实雅观。”燕明庭四处张望一圈。

        就是少了点人情味。

        赵夜阑入住赵府拢共也没几年,平时几乎不会和下人们闲谈,每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没有什么朋友来拜访,更显寂静冷清。

        两人走到大门外,赵夜阑坐进轿子,燕明庭也跟了进来。

        半晌,赵夜阑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有人发现了他,冲他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做生意。

        “去年,我坐在喜轿里,路上很多人在骂我。”赵夜阑说。

        燕明庭一愣,忽然意识到这条路,是成亲时对方走过的路,道:“现在不会了。”

        “当然了,我当时心里也在骂你。”赵夜阑微笑道。

        “其实我也”

        赵夜阑倏地看向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燕明庭立马改口,双手半举在空中,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当时在府里等你的轿子,就满脑子都在猜你长成了什么模样,我们还能不能认出彼此。”

        赵夜阑收起仿佛能杀人的眼神,气定神闲道:“然后呢?”

        “然后就发现你真是越长越好看,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可惜你没认出我。”

        “你就庆幸我没认出你吧,你要是还长小时候那模样”

        “忘掉忘掉,快把我不堪的面目都忘掉!”

        轿子慢慢悠悠地回到将军府,燕明庭下轿,然后将手伸进帘子里,熟悉的一幕让赵夜阑微微愣住,旋即勾了勾嘴角。

        与去年那只手相比,今年的手添了几道伤痕,赵夜阑握上去,被他牵着走进大门,问道:“我当时盖着盖头,看不见其他人,宾客可有看咱们笑话的?”

        “实不相瞒,当时全是来看咱们笑话的。”燕明庭叹息道,“我都恨不得把你盖头抢过来盖着了,但是不行,作为主人,我要端庄。”

        “”

        府里的晚膳已经和准备好,很是丰盛,两人用过膳后,就回了房间。

        赵夜阑取出他的贺礼,一个平安符。

        “你吃穿不愁,衣食无忧,我想来想去,还是更想送你健康。”

        赵夜阑将平安符挂在他身上,道:“这是上次去凌云寺为你求的平安符,保佑你往后都能平平安安地呆在我身边。”

        “一定会的。”燕明庭郑重地摸了摸平安符,这可是赵夜阑爬了一整天,豁出去半条命为他求来的。

        赵夜阑又按住他的手:“别动。”

        燕明庭僵住不动,随后看见他取出两条同心结手绳,都是用红绳编制而成,给他系在腕间,遮挡住了伤痕。

        另一条递给了燕明庭,燕明庭缓慢地给他也套上,纤细白净的手腕更显好看。

        两条手绳像是月老的红线,将他们紧紧牵在一起,永结同心。

        “等等你前几天一直在偷偷忙活的事,不会就是这个吧?”燕明庭忽然反应过来,“这个是你自己亲手编的?”

        赵夜阑沉默地看着他。

        “还真是啊?”燕明庭诧异不已,抱起他的双手搓了搓,“辛苦辛苦,真是辛苦这双手了,我一定终身都系着的!”

        两人对视良久,燕明庭又想起一件事来,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壶酒,笑吟吟地说:“我们的合卺酒还没喝呢,不如今日补上?”

        两杯酒放在桌上,赵夜阑走过来,两人拿起杯子,互相绕过手臂,仰起头,一饮而尽。

        赵夜阑皱了下眉头,放下酒杯,幽幽地看向他:“好烈的酒。”

        燕明庭心虚地转了转眼睛。

        “你明知我酒量不好。”赵夜阑微微眯起眼睛。

        “那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喝醉后很撩人嘛,而且还会主动说很多情话诶。”

        “今晚睡书房吧你。”赵夜阑将他赶了出去。

        没多久,燕明庭就从房顶窜了进来,亲吻着脸色绯红冒薄汗的人,低声问道:“梦亭,你最爱的人是谁?”

        赵夜阑咬了下唇,就是不肯说。

        燕明庭很喜欢他般模样,明明眼里透露着爱与欲望,却又高傲骄矜得很,等待着虔诚的信徒向他献上所有。

        而燕明庭,愿做他此生唯一的信徒。

        “梦亭,我爱你,此心不负。”燕明庭继续吻他。

        “嗯,此情不渝。”

        赵夜阑抚摸着他的脸颊,眼里盛着光,那人始终站在光里。

        两人青丝缠在了一块,赵夜阑抓起一绺,只道:“芳礼,我们一起到白头吧。”

        “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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