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鹅的大胜
雪花白鹅叼着那缕黑色长发和魔尊面面相觑。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就在雪花白鹅在心中疯呐喊忐忑她会不会在下一秒就成为一只烤熟的大白鹅的时候，被她叨着头发的大魔头终于说话了。
“你想要我头发？”
司云绯纠结了片刻还是选择诚实地点点头。
她好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仿佛有点要命的事情，但至少现在她的小命还在、可能会要她命的大魔头也还没有动手烤鹅的意思，那、
那就实话实说呗。
面对着大公鸡和那个尖耳朵的家伙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挣扎一下，但面对眼前这个大魔头的时候，司云绯再有把握也不觉得她能苟住。
大不了就是个死，这样一保底，整只鹅都觉得神清气爽了呢。
呵呵。
莫不闲此时的目光却定在那就算是被他气势压制却依然没有松嘴的黄色鹅嘴上。
就算是头发，这只鹅也算是直接、主动地接触到他的身体了吧？
在他没有刻意收敛溢出身体的魔气的情况下。
这只鹅竟然还……活蹦乱跳、没有当场发疯。
倒也不是说谁触碰他就会暴毙疯魔，但所有真灵界的修者都知道嗜灭魔尊的嗜灭魔气是这世间最难缠的存在。
但凡沾染一丝一毫就像是附骨之蛆极难消掉。非得是浮屠塔元婴修为以上的高僧才能念经消除，不然天长日久被嗜灭魔气萦绕周身，沾染的人就会日渐被魔气影响变得暴戾、嗜杀、最后彻底疯魔。
偏偏嗜灭魔气没有激发攻击之时无色无形，极难难被人发觉。非开了通灵之眼的元婴期以上修者无法看到。
故而从他入魔至今，因嗜灭魔气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胜繁数，修为略低一些的修者都不敢靠近他身周三尺。
哪怕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兽百万与金角、还有护着他一路逃亡复仇的钟叔，都只能在他刻意收敛了魔气的时候同他略亲近一些。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是不会主动触碰他的。
他们当然不是因为他的魔气而惧怕疏远他，只是就算是实力最强的兽百万同他接触久了也会被魔气影响。他真正的亲朋只剩下这三个，怎么可能会让他们陷入险境。
只是兽百万心性使然，总想时刻跟在他身边，他拦也拦不住。
所以哪怕有时候兽百万真的很蠢、哪怕这家伙的根脚只是一只三阶下品虎橘猫、哪怕这蠢猫还总是办砸事情，莫不闲也没有真正责备处罚过他，还给他找了最好的化形丹、提升了血脉力量。
而且魔尊大人觉得，这蠢猫到了如今堪比大乘期兽王的实力还总是表现的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或许大概可能……也和这蠢猫总是喜欢待在他身边、脑子被魔气影响了的缘故。
想到这里莫不闲忽然回神，惊觉自己想的有些多了。
不过这只接触了他身体的雪花白鹅还是又加深了他的几分兴趣。
之前看这鹅被赤阳鸡追着打的影像发现了这只雪花白鹅身上竟带着一些功德气运。
但那功德气运却只能帮这只雪花白鹅改变一点微小的可能，没有什么大用，魔尊大人就没怎么在意了。
倘若这鹅有大的功德气运他倒还会想方设法图谋一二，毕竟功德积攒多了久了气运也会随之上升、而后便事事顺遂、大道可期。
若是十世功德之身，在第十世终结之时甚至还可直接飞升、同时落下功德金光福泽后人，自然是人人都想要得到的好物了。
不然浮屠塔中的那群秃驴也不会每隔数十年就会寻一趟转世佛缘者，真灵界一些即将坐化的修者也不会在死前疯狂了结因果清除孽障。
不过都是求一个来世顺遂、或一步登天。
但想要修成大功德气运之身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人有不同、时事不同，此世能做好人、施功德，谁又能保证来世还能如此？
莫不闲扯着嘴角嘲讽地笑了笑，在没有被所谓的圣人屠灭满门之前，他也是正道后起之秀、不染污浊的公子呢。
转眼，也成了魔头。
“……嘎？”
等了半天的司云绯终于没忍住歪着脑袋叫了一声。
这大魔头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在发呆？
这样沉默也不是事儿啊，到底给不给头发你倒是吱一声啊？
这声鹅叫迅速让莫不闲收回思绪，他看着到现在都不肯松嘴还叼着他长发的雪花白鹅，最终还是凉笑一声。
“……可惜还是差了些运气。”
身带功德又颇有灵性，倘若没有进他这珍兽园，说不定真能有一番机缘未来可期。
然而这鹅却偏偏在三月初三那日落进了他的灵兽圈中，进来，便无路可走了。
“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想要本尊的头发？本尊可以给你一个高阶防御法器，对付那只赤阳鸡绰绰有余了。”
司云绯等了半天终于又等到了大魔头的问话，当下又坚定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明确表示了她的想法。
高阶防御法器虽然可以防御赤阳鸡的攻击，但被动防御哪有主动出击好？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
而且也没有千日防贼的，只有一次把贼打服才能震慑群贼，日后不管是鸡也好狗也好，谁都不敢再来欺负她了！
那些珍兽园的灵兽看见大魔头就被吓得到处乱跑，可见魔头给它们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压力和伤害。
她没办法让大魔头时时刻刻都跟着她，那就用沾染了大魔头气息的东西啊！
还有什么是比大魔头的头发更好的威慑压制性武器吗？！
此时的莫不闲看着那雪花白鹅黑色的豆豆眼里闪过的精光，又一下子善解鹅意了。
他顿了一下竟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你这胆大包天的鹅。”
若真把他蕴含了嗜灭魔气的头发当武器，那还真是……九阶上品法宝都比不过的大杀器。
“那便给你。”
莫不闲话音落下，那缕被雪花白鹅叼着的漆黑长发就应声垂落。
这缕长发大约有一指宽、两尺长，对于魔尊那一头如水瀑的长发来说实在是不显眼，但叼在雪花白鹅的口中、漆黑与雪白的映衬，就显得这缕长发异常明显。
司云绯没想到能这么顺利的得到大魔头的头发，当下就有些愉快的展了展翅膀，觉得大魔头虽然看起来冷了一点、气势强了一点、但脾气实在是比那些电视剧和小说里的疯批反派大魔头好太多了。
这是个可以理智交流的大魔头呢。
司鹅云绯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大魔头头发”就打算打道回府然后开始她的复仇大计了。
结果在想要转身之时却听到了大魔头有些冰凉还带着一种莫名意味的话语：“既收了本尊的东西得了好处，那便也要承受相应的恶果。”
“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之事，你该懂得。”
雪花白鹅转身的动作一下子就僵硬了。
傻子才听不出这大魔头话语里的恶意啊！
司云绯下意识转头看向莫不闲，却看到这刚刚还显得稍稍温和眼带笑意的男人此时周身都笼罩在一层黑色与血色交织的气息之中。
那若有若无的气遮掩了男人的面容，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阴沉可怖起来。
司鹅云绯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甩了甩脑袋。
却发现混杂着血色的黑气消失了，而那坐在黑色石椅上的男人还是之前看她的姿态，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司云绯：“……”
她本能感受到了危险。
但事已至此，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与决定，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她接着便是。
反正保底就是一死，呵呵！她又神清气爽了。
不过，为了防止意外提前到来，她得用最快的速度去搞定那只该死的鸡！
司鹅云绯想到这里就再无犹豫，又对着大魔头点了点脑袋，才伸开翅膀向着珍兽园飞去。
虽然普通的家鹅飞不了多高、最多只能滑行但她现在可是能修仙的大白鹅子！
飞得时间长一点、高一点还是很简单的嘛！
眼看着那只雪花白鹅伸着翅膀、叼着魔尊的头发飞走了，一直被定着的兽百万才被解除了禁锢。
禁止解除的第一时间兽百万就跳到了莫不闲的面前，这个时候的他早把自己养的金龙鱼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满脑子都是自家老大的那缕头发：
“老大你脑子还好吗？你刚刚把你的头发给了一只鹅你知道吗？！那可是你的头发！你的头发！！你怎么能给一只鹅啊啊啊！”
“最重要的是那只鹅只有一阶下品，之前你还说让我静观其变，现在你是打算直接送它轮回吗？”
魔尊莫不闲的头发，别说那一只鹅，就算是他御兽王者亲自出山都不敢随身带着过夜，那只鹅怕是今天晚上就要当场暴毙了。
莫不闲却依然好整以暇的坐在黑玉石椅上，“我确实没有做什么。”
“是它自己飞出珍兽园找到了我，也是它自己叼起了我的头发。”
“这是它自己的选择，它就要承受自己选择的结果。”
“这世上可从来没有什么后悔药。”
兽百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辩驳自家老大的话，最后干脆闭上嘴有些郁闷的蹲在了一边。
他倒没有同情那只大白鹅子，只是稍稍有一点点、一点点觉得可惜罢了。
毕竟那只大白鹅子打架时候的样子还有机灵聪明劲儿都挺像他年幼的时候来着。
琼楼阁的庭院之中陷入了无声的静谧，但珍兽园那边却即将开始一场“鹅的报复”。
得到了大魔王头发的司云绯并没有直接叼着魔王的头发就去寻找那只大公鸡。
在打架之前怎么也得先做好战斗准备，尤其是装备要带好。
叼着头发并不能最大限度的展现她大白鹅的战斗力，所以他需要让这一缕头发固定在她身上不会掉下去。
这对于长发美人司姐姐完全不是问题——只要动一动巧手、好吧现在是努力动一动她的鹅嘴，还是可以完成装备携带的。
她叼着那缕长发在湖边找到了一块比较平整光滑的大石，小心地把那缕头发平铺在大石之上、又用一块漂亮的鹅卵石压住了头发的一边，就开始认真细致的给这缕头发……编辫子。
司云绯原本还担心大魔头的头发太硬连三股辫都没办法编呢，好在离了大魔头之后这头发似乎也变得柔软了一些，她用自己的鹅嘴巴把那缕黑色的头发分成三股，然后一点一点细致的编了起来。
虽然过程中略有那么点艰难费事，但在两刻钟之后她还是成功的把这缕长发给编成了差不多小指宽的细细的辫子。
虽然没有头绳可以让她把这一缕编发给扎起来，但只要把这条编发的头尾连在一起打个结这个由魔尊的头发编成的发辫也是绝对不会散的。
看着那首尾相接像是一条漆黑细绳的头发，司云绯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装备已经打造完成，现在就只剩下冲锋！
于是雪花白鹅低着头把那编好的发绳一圈一圈的缠绕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总共缠了松散的四层，才保证鹅不管是低头抬头还是甩脖子都不会把这圈发绳给甩掉。
而那黑亮的发绳圈在白鹅修长的脖颈之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黑色的繁复的项链。
黑与白互相映衬竟然还有一丝强烈对比的美感。
戴上魔尊发圈的雪花白鹅雄赳赳气昂昂的直起身子，觉得自己的战斗力得到了疯狂的加成。
然后她就张开翅膀嘎嘎嘎嘎的叫着开始在珍兽园当中展翅飞翔，务必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那只抢了她饭碗、烧了她草垫的鸡！
而很快，她就搜寻到了她的目标。
于是那戴着黑色发圈的雪花白鹅在空中调转了方向，像是一只低空飞行的轰炸机直冲那只是在珍兽园小山边的赤阳大公鸡。
这只大公鸡旁边竟然还有两只小母鸡？！
难以置信这样的家伙竟然还能有两个老婆！！
不过从今天开始，这只鸡就要变成没有老婆的落汤鸡了！
赤阳大公鸡这会儿还在和它的两个野鸡小老婆一起悠闲的在土堆旁边刨着土捉捉虫，偶尔再吃两口那黄玉小碗里的五色灵米。
赤阳大公鸡这一上午的日子过的可谓是十分愉快，它抢了一只鹅的口粮，然后得到了凭它自己几乎不可能吃到的五色灵米！
这一票干得漂亮，下次还抢！
正如此休闲得意着，是养大公鸡忽然又感受到了属于那只雪花白鹅的弱小的气息在靠近，大公鸡一个抬头就看到了在半空中向着它滑行过来的那只蠢鹅，可不就是蠢鹅吗？
早上被它追着又揍又烧了一顿还不够，这会儿又想来找打呢！
那它就成全它！
不过是一只一阶下品的雪花白鹅而已鸡一个翅膀就能扇、？！
在赤阳鸡准备像今天早上一样用自己的翅膀扇飞这只自不量力的鹅的时候，它忽然感受到了那股让它熟悉的、从骨子里感到畏惧惊悚的力量和气息。
这力量出现的突然，在鸡感应到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可怕的气息让赤阳鸡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就像是遇到了最可怕的天敌、就像是回到了它还是幼崽时期毫无力量的时刻。
它没办法挥动自己的翅膀没办法喷出火焰，只能僵硬着全身等待命运的审判。
然后命运让雪花白鹅冲下来连扇了赤阳鸡几十个大耳刮子，还外加了数不清的凶狠鹅叨叨叨。
这劈头盖脸的暴揍差点把赤阳鸡给打蒙过去，不过在被动挨了不知道多少下之后，六阶上品的赤阳鸡终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那气息好像还是那气息，但恐怖程度好像下降了一点？
而且它也敏锐的发觉到恐怖的气息是从这只正在死命叨它的雪花白鹅身上发出的，赤阳鸡又挨了几下，终于看到了雪花白鹅脖子上挂着的那几圈头发。
赤阳鸡：“……”
赤阳鸡：“喔喔喔喔——”
要是能说草，赤阳鸡一定当场骂喔草。
这只要死的鹅子是不是作死！是不是作死！！
它主动找死沾染那么可怕的气息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上鸡！！！
求生的本能让赤阳鸡终于战胜了恐惧的本能，它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脚步、然后又艰难地挪动了一下，终于可以跑起来了！
能够跑起来的赤阳鸡完全没有要和这只大白鹅继续战斗的想法，鸡心鸡脑子全被一个字充斥着——
快！逃！！
离这只找死的、带着可怕气息和力量的鹅远一点，鸡还想多活几十年啊啊！
于是，监视着雪花白鹅的隐卫继亲眼目睹这只白鹅出园子寻找魔尊交换头发、把魔尊的头发编成项链两项壮举后，又看到了这只雪花白鹅扇着翅膀追着赤阳鸡啄的精彩画面。
那只一阶下品白鹅嘎嘎叫着、疯狂的嚣张地追着六阶上品赤阳鸡满珍兽园跑，所过之处羽毛纷飞、草木避退，就连珍兽园里其他的几只比赤阳鸡等阶还高的灵兽也在发现那只追鸡的白鹅之后转身就跑，半点没有高阶灵兽的威严和气势。
说出去只怕都会让人惊掉下巴，一只一阶的雪花白鹅，竟然成了魔尊珍兽园中的最大赢家。
隐卫十六叹为观止。
他入魔尊麾下修炼百年，都没有这只雪花白鹅进园一天来的精彩。
看着这只正在追鸡的鹅，隐卫十六更坚信了钟大人说的那句话——
有那么一些存在，天生就是让人惊叹仰望的。
魔尊大人是，隐卫十六觉得，眼前的这只雪花白鹅也是。
假如这只鹅能够一直活着修炼下去的话。
这一战以雪花白鹅大获全胜而结束。
取得了战斗胜利、甚至连带着把珍兽园中的其他灵兽也震慑了一番的雪花白鹅赢回了自己的黄玉小碗。
虽然这时候鹅的模样也有些战斗后的狼狈，但在湖边洗着小碗、又重新薅了金丝芦苇搭床的雪花白鹅却是肉眼可见的浑身散发着愉快的气息。
兽百万在看到这鹅给他老大的头发编小辫的时候就已经目瞪口呆了，之后看到这鹅套上他老大的头发去疯狂追鸡叨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麻了。
反而是同样一直关注着雪花白鹅的莫不闲轻笑了起来：“它这打架的熊劲儿倒是和你挺像。”
兽百万狠狠地用自己爪子抹了抹脸：“别！我可像不起。至少我是绝对不敢问你要头发然后编小辫儿还套在脖子上的！”
光这一个可怕的行为就让兽王大人觉得他无法驾驭这只记仇且凶残白鹅。
莫不闲听着蠢猫的话先是有片刻微妙的沉默，但当他转头继续去看那得胜而归、又愉快的在湖边重新洗碗搭窝的雪花白鹅的时候，再一次，魔尊大人愉快地笑出了声。
还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愉快。
在兽百万有些惊悚的眼神中，魔尊大人大笑着说了一句：
“此鹅甚得我意。”
“若不是天品化形丹只有那一颗喂了你，本尊就让它化形了。”
“可惜。它终归只是一只雪花白鹅。”
翻来覆去，就少了那么点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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