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额……”
时漫和程远丘同时愣住了。
许京言居然也有不懂的地方?
真稀奇。
“不行吗?”
“啊,不是,行啊,哪不懂?”
许京言往前一步,站在时漫的同侧,翻开自己的剧本,看似很随意地停留在了某一页。
一场不太复杂的戏。
“这一场,”说话的同时,他抬眼淡淡瞥了一眼对面的程远丘,“这里的情绪,我不明白。”
程远丘僵了一会儿,才终于接收到他这个眼神里暗含的感情。
是警告。
但是,好像还有点儿别的什么。
有股子,说不上来的酸味儿……
程远丘识相地后退了几步,乖巧地站在一旁,默默翻到自己剧本里许京言说的那场戏,安静地一起听时漫讲戏。
时漫接过许京言的剧本,目之所及,第一眼就被他锋利的字迹吸引了。
苍劲有力,锋利坚韧,很有一股子傲然自立的清冷气质。
字如其人,分毫不差。
在此之前时漫没有看过许京言的剧本。
本以为他是个天赋型选手,却没想到竟然也标记得这么详细。
不禁有些意外。
“这场戏,讲得是李森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彻底爆发之前的导火索,”时漫盯着剧本上的每个字,一边讲,一边在脑袋里排演整场戏,“李森是个比较冲动的少年,面对父亲对自己的压制,他首先选择反抗,其次他本身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反抗的方式是暴力,这种纯粹的暴力反抗不是一种不是硬碰硬,而是逃避。”
“企图用暴力控制局面,但是很显然,这种方式只能把他和父亲之间的裂缝越撕越大。在表现这场戏的时候,情绪应该是愤怒的,再深一点,其实是无力的。”
时漫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空顿:“少年无法控制的无力感,那种溺水而完全无法自救的挣扎,才是这场戏里最深层次的感情。”
话音将落,时漫就听到了一声抽泣。
不由愣了一下。
她抬头去看许京言,许京言也看向她。
下一秒两人共同看向程远丘。
人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
程远丘用力抽了一下鼻子,抹去脸上的泪,哽咽着说:“导演,你讲得太好了,李森太可怜了。”
“……”
时漫无奈地干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程远丘:“你先擦擦,妆都花了。”
她越看越觉得程远丘像个……
零号。
程远丘伸出手去接。
手还没触到,纸巾就被拦截了。
许京言从时漫的手里抽走了那张纸巾,然后淡漠地瞪了一眼程远丘。
程远丘:“……”
那瞬间的冰冷,鼻涕和泪足以结痂。
冷风一吹,碎得稀烂。
也用不到纸巾了。
“导演,我去补个妆。”程远丘实在受不了许京言那道幽冷的目光,只能灰溜溜逃走。
望着程远丘仓皇而逃的背影,时漫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
有点儿荒唐。
她不确定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许京言,眉心隐秘抽动了一下。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灯光调试完毕,演员也补妆完毕。
开拍。
拍完几条镜头,传到剪辑师那里粗剪一遍。
剪辑室。
时漫坐在剪辑师旁边,看了一遍成片,不是很满意。
“这里节奏上稍微差了一点儿。”
“我觉得没问题啊!”丁鑫捏着斜方肌,随便地说,“这个反正也不是最后的成片,到时候再调整呗。”
“如果到时候素材不够了,怎么办?”时漫冷着脸反问。
“这……”
这确实会比较麻烦。
通常最后剪辑的时候会反复将拍摄的素材拆碎再重新组合,如果节奏比较快,那么可以将素材删减。
可是如果是比较抒情的节奏,就需要适当拉长镜头的时间长度,构成相对较缓慢的抒情段落。
如果拍摄全部结束,最后剪辑成片的时候才发现素材不够,就已经晚了。
丁鑫:“导演,要我说,真不用这么斤斤计较,素材这么丰富,够用了。现在剪得再好有什么用啊,最后还不是要重新剪辑成片。”
然后又嘀咕着补充了句:“脱裤子放屁。”
时漫还是坚持原先的意见:“不行,差一帧感觉也是不对的。”
丁鑫:“……”
“丁老师,麻烦你再重新剪一下吧,”时漫指着电脑屏幕,“这一段,节奏再紧凑一点,这里正反打可以不用那么频繁,我希望能够插进去几个第三者的镜头。”
“导演,有人找你!”导演助理一路小跑过来。
“知道了,谢谢。”时漫起身,最后叮嘱丁鑫,“这一段再慢一点儿,那个力量还可以再强一点儿。”
丁鑫不耐烦地长舒了一口气,没吭声。
“丁老师?”
丁鑫翻了翻眼皮,拖腔带调地回了句:“知道了。”
时漫这才转身离开。
等时漫走了之后,丁鑫冲着旁边的助理哼笑一声,悠悠地说:“靠,他妈的女人就是麻烦。”
门口的时漫顿了顿,暗暗咬了下嘴唇。
“导演……”
时漫嘴角僵直,不敛声色,对助理说:“没事儿,走吧。”
……
傍晚剧组提前收工,王子华特意跑来感谢时漫。
“不用谢,本来大家这周就都挺辛苦的。”
“是,大家确实挺辛苦,还不是因为那几个演员……”王子华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闭嘴,“没事儿我就先走了,明儿见,导演。”
“嗯,明天见。”
剧组收工早,几个部门的人约着一起去吃烧烤。
不知道哪个部门的人,一时得意,洋洋地问时漫要不要一起去。
“行啊。”
“啊?”
真去啊……
原本只是想客套一句来着……
本来喜气洋洋的一顿烧烤,因为时漫的参与而变得气氛有些僵硬。
放眼全烧烤店,女性顾客不超过十个。
路边的大排档,男性顾客居多,喧喧嚷嚷,人声鼎沸。
因为是影城里的烧烤店,来这儿的大多是各个剧组的。
大家凑在一起,少不了要吐槽,抱怨,气氛一派火热。
相比之下,时漫那一桌的气氛要明显低迷。
甚至有点儿低气压。
就连服务员上菜都是速战速决。
大圆桌围了一圈年龄不一的男人,因为时漫这个导演在场,一开始吃得比较拘谨。
就连劝酒这套流程都显得规矩不少。
互相推让两轮过后,确认过眼神,再一起干了。
几番推杯换盏,大家浅喝了几杯,都没怎么放开。
时漫先吃了点儿东西垫了一下肚子,然后拿起一瓶啤酒,把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其他人同时看向时漫,愣住了。
“这杯酒我敬大家,感谢大家这半个月的不辞辛苦,通力合作,我们的拍摄才能这么顺利地进行。”
几个人跟着站了起来。
“导演,你这就太客气了,这不是我们分内的事儿嘛,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对啊,导演,你太客气了,明明是你工作能力强,要不是你严格要求,哪有现在的成果。”
时漫轻笑,环视一周,眼睛里闪烁着自信,在半明半暗的环境里格外明亮:“如果没有大家,我一个人是拍不出电影的,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电影,而是大家的电影,是我们一起创造的有生命力的作品。”
说完,她爽快地仰头将啤酒灌入喉咙。
涩涩的,有点儿苦。
不太好喝。
但她还是硬着喝了下去。
杯中的啤酒瞬间消失,她把杯子倒过来,以示自己全干了。
“好!”
一众叫好,几乎冲破天际。
时漫主动敬酒成为了破冰的信号。
饭桌的气氛瞬间被炒热了起来。
时漫又倒了一杯酒,走到丁鑫面前:“丁老师,辛苦了。”
丁鑫喝了不少,脸颊和鼻头都红通通的,扶着桌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声音粗犷:“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丁老师,我是真的想谢谢您,”时漫恳切地说,“如果没有您,拍摄不会这么顺利,效果也没有这么好,能有现在的成果,您功不可没。这杯酒我一定要敬您。”
又干了一杯。
被时漫这么一架,丁鑫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热络地说:“导演,你可太抬举我了,还得是你执导得好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导演竟然这么豪爽,这杯酒我干了,以后您说怎么剪,我就怎么剪!”
“好!导演酒量真好!我也来敬导演一杯,以后死心塌地跟着导演干了!”
“导演,这杯我敬你,不喝不给我面子了啊!”
“……”
时漫的酒量并不好,被灌了几杯之后,脑子里就晕晕乎乎的了。
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一闭眼全是星星。
剩下的男人们才将将进入状态。
你来我往,一杯接着一杯,时漫还喝不喝,已经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了。
几轮下来,时漫和他们完全打成了一片。
胃里却是一阵翻涌。
极不舒服。
时漫强忍着反胃的眩晕感,撑着桌面站起来。
“导演,你去哪儿?”
“去个卫生间,你们喝。”
时漫一步一顿地走到一片空地,彻底松了一口气,坐下。
她靠着一棵树蹲下,一只手捂着胃,一只手扶着树干。
好难受。
好想睡觉。
忽然一道声音从头顶落下。
“漫,回去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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