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8
“案发现场检测出了朴世元和姜然两个人的血液, 大量的毛发，以及朴世元的……体/液，应该是姜然在被侵犯时, 进行了反击。”
从审讯室里出来, 申海将记录本递给裴幼荔。
因为姜然不会说话, 上面全是她自己写的自述, 从安上教会开始, 到刚刚那件事结束, 十分详细。
“本来, 我还在想找什么理由对朴仁哲发起调查，现在方便了，”申海表情轻松，还有点兴奋, 询问着旁边的宋承训, “朴世元家搜了没？”
“搜了，”宋承训递给他几张照片, “发现了一些人体组织标本和药粒，已经送去和失踪人口做dna比对了，电脑文件还在解码。”
裴幼荔望向审讯室，姜然戴着手铐, 坐在椅子上，似有所觉地歪头对她笑了笑。
笑靥清澈柔和，好像还带着点解脱。
“姜然会不会……”裴幼荔打断两人的谈话。
申海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不用担心, 我不会起诉这孩子，但她主动拿着刀去了朴世元的家, 这一点可能会被对方律师咬住不放。”
“不过……过几天案件的重点就变了, ”他仔细想了想, “应该不会出什么大差错，即便有，姜然年龄小，关几天就没事了。”
裴幼荔抿了抿唇，没说话。
宋承训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我请了心理医生，等会过来。”
裴幼荔终于放下心。
恰在此时，一个小刑警跑过来：“幼荔姐，原来安上教堂的老师，叫什么……李恩惠的，来了咱们厅，说是找您。”
这个时候才现身作证。
“帮我另外安排一间审讯室，”裴幼荔敛去情绪，看向申海，“可能会是关键证人，您要一起吗？”
他立即点头。
一连两周，由于这起突发性情况，重案一组无比忙碌，申海顺理成章地以独立案件的名义对朴世元展开了调查。
郑俊永屡次想插手，但检察官一旦接手案件，就算是上级也无权过问，他也没什么办法。
朴世元的电脑里发现了不少音频文件。
有的与性侵有关，包括姜然在内，至少存在十名受害者。
有的与引导自杀有关，地下室的手指标本与麻蒲无名女尸案dna吻合。
录像显示，他将那个女孩儿带进密林，用宗教信仰诱导胁迫她献祭生命，待她死亡后，又割下了她的手指。
重要证人李恩惠则列出了几个人名。
除了朴仁哲、郑俊永等议员高官，博亚集团的继承人——周长秀也牵涉在安上教会进行的权色交易内。
在李恩惠提供的视频证据中，一些花季少女，包括她自己，被迫出卖身体，服侍权贵，玩法颇多，触目惊心。
申海决定接案子之前，已经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结果，一个朴世元牵出了一堆人，证据链无比齐全，毫不费力。
他马上就下了逮捕令。
周长秀是博亚集团的长子，也是唯一有才能的继承人，如果他入狱，对于博亚集团正统的掌权世家来说，将是改姓换代的毁灭性打击。
周家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一开始，他们想从申海下手，通过拉拢、让步和威胁的方式逼迫他放弃追查。
不过，博亚虽然也是财团，但跟韩晔这种十大相比还是有较大的差距，申海又从这件案子中看到了竞选成功的希望，早就坚定地和郑时佑绑定在了一起。
周家便只能破釜沉舟地去挑战体量巨大的韩晔。
然而，郑时佑私生活极其干净，除了自家妹妹，身边根本找不出第二个女人。
更何况，他二十岁时就已经掌权，表面温润如玉，实际心狠手辣，做事又格外干净，短时间想找到把柄太难。
周家此举非但没有收获，反而彻底惹怒了郑时佑，将最后一点生路也断送了。
【博亚继承人周长秀涉嫌行贿、权色交易被逮捕！】
【起底博亚集团！两年前就曾爆出过高管性侵下属！】
【博亚集团丑闻频出！】
【博亚集团股价大跌！】
除以之外，随着调查的深入，朴仁哲、郑俊永与“安上教会”的资金往来相继浮出水面。
并且，根据技术人员分析出来的线索，宋承训带人端了好几个朴世元名下酒吧，缴获大量毒品。
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每天十分热闹。
【吴丁均背后势力浮出水面！】
【检方将对b党派朴仁哲议员启动调查。】
【郑俊永被停职，向民众下跪致歉！】
【江南区警署署长金力等3人被逮捕。】
【检察官申海称，将合并调查“朴世元案”与“吴丁均案”，充分取证后向法院提起诉讼。】
普通民众不知道宋承训、裴幼荔等警察在其中付出的努力和面临过的危险，也不知道背后两个党派之间的博弈，更不知道全程隐身、看起来与本案毫无关系的韩晔集团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他们说的每一话、表达的每一个情绪，仿若来自不同源头的细流，在无形的手的指引下，汇进了同一条舆论大河。
【检察厅每天忙着调查别人，一手遮天，但如果检察厅的高级公职人员犯了罪，又该怎么办呢？】
【怪不得现在的孩子挤破头都想考进检察厅。】
【申海检察官是个正义的人啊！还是有好检察官的！】
【申检察官是我的法考新榜样了！】
【……我好像知道下一任检察总长会是谁了。】
【现在看，确实需要设立高级公职人员特别调查处。】
【花了一天时间了解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好恐怖……】
【比n号房还可怕。】
【最可怜的就是那些孩子和受害者了。】
吴丁均和崔才俊被送回了首尔地方警察厅，与金力、郑俊永和朴仁哲分开接受审讯。
朴世元有些特殊，他的伤还没好，只能呆在医院。
有些人知道无力回天，招得很痛快，希望争取宽大量刑，但有些人嘴很硬，拒不配合问话。
可是，证据不会说谎，民众的愤怒无法阻挡，判刑是板上钉钉的事。
另外，虽然姜然也存在故意伤害他人的主观意愿，但鉴于她的年龄太小，曾遭受过严重的侵害，案发现场的情境又很特殊，作为检察官的申海认为她的罪行并不严重，将她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
考虑到姜然一直待在裴幼荔身边也不是办法，警厅研究决定，将她送到公益福利院。
福利院由韩晔投资，和一些国际残障教育学校有合作，她在那里可以学习到更多知识，有更长远的未来。
裴幼荔亲自开车带姜然过去，临别时送了一大包巧克力给她。
“答应姐姐，以后遇到什么事都不可以冲动，不能伤害别人，要学会用法律保护自己。”
“想我的时候就吃巧克力。”
“嗯……但也不要多吃，吃多了会变小胖猪。”
姜然抱着巧克力盒子，可怜巴巴地抬眸看她，眼眶粉红，却很坚强地没哭。
“我会经常来看你。”
裴幼荔不舍地环抱住她。
得到这条应允，姜然才牵着老师的手慢慢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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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的调查和取证阶段差不多接近尾声，只等申海代表检方起诉，法官判刑，就可以获得圆满的结局，事业向攻略任务也可以告一段落。
但是，裴幼荔觉得自己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她总是神经紧绷，自我怀疑，甚至开始经常性地焦虑和失眠。
每到深夜，姜然满脸是血的样子，朴世元挑衅的笑容，在他家见过的蝴蝶标本，证物视频里那些女性受虐的残酷场景……就会出现在她的梦境。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被惊醒的裴幼荔总会回忆起刚进警校时的宣誓词。
所谓的那些坚守，究竟有没有意义？
她真的拯救了那些孩子吗？
价值观被纠正后，他们会不会厌恶曾经的自己，从而走向另一个极端？
……
数不清的问题折磨着她的神经。
“裴小姐，从症状上看，你应该是早期抑郁症。”
“结合您的职业，我们认为病因可能是案件的刺激太大，到了没办法承受的程度。”
“建议您放下工作，休息一段时间，多运动，多出去玩，适当服用安眠药，保持足够的睡眠时间。”
裴幼荔带着心理医生开的药回到了警局。
“幼荔？”看见神情有些恍惚的女孩子，宋承训叫住她，“你过来一下。”
“啊？”裴幼荔回过神，“前辈，什么事？”
宋承训把一个内存卡递给她：“这个是逮捕崔才俊时，你和他在房间的录像，证据用不上了，你看是销毁还是……”
裴幼荔不太在意地摆了摆手：“前辈帮我销毁吧。”
“好，还有，那晚的录音我又听了一遍，有一段……”宋承训表情不太自然，“我发给你了。”
裴幼荔目光有些迷茫，但没多问。
见她转身要回办公室，宋承训忽地又拉住了她。
“前辈？还有事？”
宋承训迟疑片刻：“没……”
他很想问，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但在那个录音里，她已经答应了另外一个人。
“前辈，我正好有点事，”裴幼荔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突然道，“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宋承训一怔，“也好……这段时间你确实很累。”
裴幼荔轻“嗯”一声：“等下我就回家了，开庭……我会来。”
“都行……对了，今晚警厅有公演活动，还会组织聚餐，很热闹，你也一起吧？放松放松。”
“公演？”
“嗯，每年都有，艺人会来做慰问演出，今年是red velvet和……exo。”
也许是为了弥补在安上教会公益项目上的失误，sm才派出了当家的男团和女团。
听到exo，裴幼荔就想起了她受伤时总黏在身边的边泊贤。
她忙于案子，他跑行程，两人很久没见面了。
但他经常会给她发信息，追问是否找到了录音。
等等……录音？！
宋承训不会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好，那我晚上再走。”
裴幼荔答应后，连忙回到办公室，打开收到的音频文件。
“裴幼荔，我们交往吧。”
果然，是边泊贤那晚的表白。
从朴世元的工厂离开后，她没关录音笔，他们的对话一起被留存了下来。
裴幼荔听见，在边泊贤的表白之后，她清晰地“嗯”了一声。
裴幼荔：……
居然让宋承训听到了这种对话，好尴尬……
她的播放器模式是自动循环。
边泊贤的表白和自己的回应不断地重复播放着，让裴幼荔的脸颊渐渐有些发热。
“嘟嘟——”
她的手机振动两下。
【泊贤：裴警官，你现在不忙吧？】
【梦龙妈：不忙。】
【泊贤：那你这两天查没查？我们现在是不是算正在交往？】
裴幼荔有点心虚。
【梦龙妈：……我查了，根本就没有。】
【泊贤：？？？】
【泊贤：销毁证据是违法的。】
【梦龙妈：那你报警吧。】
看到这条消息，边泊贤轻轻地笑了笑。
怎么报警？她就是警。
女孩子真是不讲道理。
【梦龙妈：你在哪儿呢？】
边泊贤望了望窗外闪过的街景，打字——
【泊贤：去见你的路上。】
裴幼荔：……
她迅速回了个呕吐的表情包。
然而，虽然表面非常嫌弃，裴幼荔上扬着的嘴角却怎么压也压不住。
她不自觉想起边泊贤开着车横冲直撞地闯进来救她的画面。
其实，那一瞬间……
还是挺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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