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114章
窗户开着, 那野心家低头敛目地嗅闻着玫瑰。
不过没过多久,谢依就发现他实际上只是借着嗅闻玫瑰的动作扫视花园里的情况。
谢依没有动,他的隐身咒语时限还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实际上, 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他随时可以动手, 这个野心家不过是个普通人,他无法抵抗昏睡咒的威力。
然而谢依就是没有动手, 他说不清自己的动机。他将昏睡咒捏在掌心,目光追逐着这个英俊野心家的一举一动, 想看看对方究竟打算做什么。
过了一会之后, 野心家似乎是一无所获的打算放弃,他没有关上窗, 径直返回了桌前,低下头又开始奋笔疾书。
这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窗户开着, 谢依只需要将昏睡咒往里一送,他的任务就算完成大半。
然而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是迟迟没有动手,屏声静气地躲在窗台下, 和大片玫瑰花待在一起,悄悄探头往里看。
……这是谨慎。
谢依为自己的不作为开脱,他安慰自己说,他还是一个巫师学徒, 如果贸然动手,却被提前发现了, 那么事情就难办了。
尽管这个理由漏洞百出,不过他还是欣然接受了。
又过了一会, 野心家似乎终于将他的邪恶计划拟定完成,他从桌前站起来,仿佛有些疲累的捏了捏眉心,他吹熄烛火,在一片黑暗中推门离开书房。
谢依绕过窗,他的掌心里依旧捏着昏睡咒语,悄悄地跟了上去。
他跟着一无所知的野心家踏上悠长黑暗的走廊,潜伏在对方身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动手,但一种没来由的犹疑总是在最后关头阻止他,让他无法动手。
他蹑手蹑脚地当个黑暗跟踪者,心脏砰砰直跳。
野心家推开寝殿门,他摇铃叫来侍从,一位女仆点亮了寝殿里的蜡烛,另外两个男仆搬来了一个装满了清水的浴桶,里面是凉水。
紧接着仆从都离开了,野心家也没有来关门,他走到屏风后,开始脱衣服。
偷看别人洗澡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谢依背过身去,一边通过响动的水声确定野心家的动向,一边思考今天自己的反常。
他为什么总是不下手?
这太古怪了,而且非常不应该。
想了一会,他最终确定,将原因归结于这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还没有熟练,因此动手迟疑,这很正常。
水声停了,紧接着是布料摩挲的窸窣声,谢依也没兴趣看别人换衣服,他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不许再犹犹豫豫,畏首畏尾,等那个野心家换好衣服之后就立刻行动,一秒钟也不拖延。
然而,事情出乎了这位新手的预料。
就在他下好动手的决心之后,一只冰凉的手悄无声息且准确的扼住了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控制住了他的手,在他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就被按倒在冰凉的石砖地上,一双铁钳一样的手牢牢控制住了他。
“晚上好。”抓住不速之客的野心家哑声低笑,“您来做客怎么也不和我打声招呼?这可有点失礼呢,鬼鬼祟祟躲在暗处偷看的客人可不是什么好客人,您说呢?”
谢依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要把掌心里的昏睡咒语往这个野心家的身上按,然而尽管他现在是隐形的,那个该死的野心家却仿佛能够察觉他的一举一动,他一手捂住谢依的唇,另一只手死死地压着谢依的双手,力气之大令人无法反抗,谢依的昏睡咒语最终送给了石砖地。
两人又僵持了一会,谢依的挣扎和反抗被人尽数化解,他的隐身咒时限到期了,显露出了身形,野心家猝不及防的和他四目相对,谢依感受到对方动作一滞,立刻想趁机逃脱,然而对方的停滞只不过是一瞬间。
下一秒,他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似乎谢依是一个珍稀但顽抗的猎物,而猎人不准备让其逃跑。
“巫师,嗯?”
野心家的手掌死死地按着谢依的唇,以免这位危险的客人念出咒语,“我刚刚就在想,带着一身的玫瑰花香就敢跟踪我的究竟是谁呢,真没想到……嗯,真是一位令人惊叹的不速之客。”
他说这话的时候凑得极近,谢依没说话,只是瞪着他,同时恼恨自己的不警惕。
他因为自己掌控了巫力而沾沾自喜,没把野心家放在眼里,结果疏忽大意,反而被对方擒获,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生气了?”
谢依看着野心家那张含笑的面庞,认定那是对他的嘲笑,他在心里发狠,等你落到了我的手上,看我怎么报复你!
野心家毫不在意巫师学徒眼中的愤恨,他找来几根绸带,将谢依的双手有技巧地捆绑起来,既不会让人感到难受,又无法挣脱。
然后他精心挑选了一条丝带蒙住了对手的唇。
干完这一切之后,野心家又像个因为见到了巫师的普通人一样,诚惶诚恐地把谢依放在柔软的靠椅上,半跪在地上仰望着询问:“请问您为什么来造访呢?”
野心家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他说他的名字是塞希图斯·兰洛克,“您的名字呢?”
谢依根本无法回答,因此他认为这是对方又一次的戏弄,他气的脸都红了,狠狠地踢了一脚对方,然而却被轻易避开了。
“哦,请别动怒,是我的疏忽。”
塞希图斯松开了蒙在谢依唇上的绸布,谢依才不耐烦回答问题,立刻就开始念咒,然而只念到一半就被粗暴打断。
塞希图斯捂住了巫师学徒的唇,语气轻柔中带着威胁:“我总是愿意尊重我的客人的,前提是我的客人别总是想着和我作对。回答我的问题,亲爱的,否则我们之间的氛围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他蓝色的眼睛捉住了谢依黑色的双眸,“您明白了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疏忽大意被人捉住,就得暂时忍辱负重。
谢依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很好。”塞希图斯微笑着说:“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那么,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呢?”
谢依生硬地回答:“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逛到我寝殿门口的那种随便吗?”塞希图斯质疑地挑起半边眉头:“我有理由怀疑您在对我说谎。”
即使情形不利,谢依也没耐心和一个普通人平等对话,他理也不理塞希图斯,抿着唇生自己的气。
塞希图斯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对谢依的目的心知肚明,不必追问。他转而提起第二个问题:“请问您的名字是?”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手下这漂亮小俘虏的姓名,语气不自觉带着些诱哄。
谢依听见这个问题,冷笑一声,“我不告诉你。”
他笃定这个野心家不敢对他怎么样,只要他不太过分,他是不会受到伤害的,因为他的身后站着一整个巫师集会,如果这个名字叫做塞希图斯的篡位者胆敢伤害他,那么他就是自掘坟墓。
塞希图斯有点失望,但他对巫师的高傲劲儿早有耳闻,“我总得对您有个称呼,既然您不愿意告诉我,那么我只好按照我的心意来称呼您了,不然这样,从现在开始,我称呼您为小玫瑰如何?”
多恶心的称呼!
谢依可不想被人这样叫,“你叫我阁下就行了。”他讥诮地翘起唇,“只有头脑发昏的三流诗人才会见谁都喊什么花儿呀朵儿呀的。”
寝殿里烛光昏暗,被困在红色高背软椅上漂亮的不速之客冷漠地笑着,塞希图斯清楚地发现,即使已经被捉住,落入下风,自己仍旧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巫师的高傲劲儿。
然而他却生不起气来,他很想吻一吻对方桀骜不驯的黑眼睛,亲亲围绕在眼睛周围仿佛绒丝一样的黑睫毛,然而他不能这样做。
真古怪,只是刚刚见面,这个坏脾气的傲气巫师就成了他的梦中情人。
他们甚至还是敌人。
塞希图斯早就准备好的手段全都被这意外打破,没法儿再用了。
他不能放这个巫师走,但该怎么悄无声息地将他留下呢?
“松开我的手。”
谢依突然开口说道,他从对方那双蓝眼睛里发觉了对方对自己的迷恋,他心中有股奇怪的骄傲劲儿,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得告诉他,只要自己吩咐,对方什么都会照办。
他也就这么试了:“松开我,塞希图斯。”他叫了对方的名字,更怪了,这名字仿佛很熟悉,似乎他曾经这样叫过无数次一样。
塞希图斯止住思绪,去看那个突然发号施令的小俘虏:“您干嘛提出这种要求呢,您明知我是不会照办的。”
谢依眨了眨眼睛,他有点气恼,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太骄傲自大了:“你松开我!”
他试着商量:“然后我们之间的事就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
“不。”
塞希图斯没有放下戒心,他拿出绸带,慢条斯理地缠住谢依的唇,“您说的也够多了,接下来还是请您安静一点吧。”
他侍候谢依脱了鞋,简单地帮他擦了擦脸和手脚,就打算掀开绸被把人放进去。
谢依难以置信地挑起眉,他不敢相信自己在这个普通人眼中如此没有威严,对方竟然敢就这样睡觉了?!
然而他现在无法说话,表达不了自己的抗议。
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一边在内心思索该如何脱身。
他的手被绑的很不舒服,尽管塞希图斯绑缚的很有技巧,但是他还是手腕发酸。
谢依推搡了一下塞希图斯。
“又怎么了?”
他唇上的丝绸被解开了,然而谢依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始念咒语,塞希图斯就会立刻捂住他的嘴,所以他简明的要求:“我的手很不舒服,解开我的手,我保证不念咒语,你可以先蒙上我的嘴然后再解开我的手,怎么样?”
普通人对巫师知之甚少,谢依刚刚突然想到,塞希图斯或许不知道他还能画符咒。
“你看。”为了达到目的,谢依一改之前的高傲,变得通情达理起来:“我又打不过你,要是我想跑,你也能抓住我,更何况这里也没有武器供我使用,你干嘛非得绑着我的手不可呢?”
“那当然是因为为了防止您自己解开您嘴上的绸布呀。”塞希图斯的确不知道巫师还能画符咒,然而他却也不会松开谢依的手。
谢依哑然无声。
他忘记了这一点。
不过没关系,他继续努力:“我的手的确很酸了,你解开我,让我放松放松,等过一会再绑起来呢?”
塞希图斯本来不想答应这个要求,然而巫师难得这样和他说话——尽管他明白这是巫师在与他虚与委蛇——黑暗中,巫师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这足以让人头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习惯性的对巫师放下戒心。
没关系的,他想,让巫师松快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只要巫师不念咒语,他是完全能对付的了的。
谢依的手被松开了。
他立刻转动手腕,活动手指,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欣喜样子。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谢依谨慎地用指尖一点点勾画出昏睡咒的形状。
“我想应该够了吧?”
就在昏睡咒只剩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塞希图斯突然开口,险些让谢依一笔画歪,前功尽弃。
“再过一会?”
他拖延着,画完了最后一笔。
塞希图斯拒绝了,他抓着谢依的手,谢依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臂。
掌心里的昏睡咒一接触到塞希图斯的皮肤,就立刻浸入对方的皮肉,塞希图斯感到一股浓重的睡意不可抵抗地涌来,发觉自己中了巫师的暗算,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纵使他有再大的力气,再强的武力,现在都只能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谢依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点亮了被吹熄的蜡烛。
塞希图斯,这个野心勃勃的篡位者现在安静地躺在床上,像个任人摆弄的洋娃娃。
谢依端详了他一会,随后相当得意的拿绳子捆住了塞希图斯的手,还在绳子上施了坚固咒和束缚咒,保证塞希图斯费尽心思也挣脱不开。
绳子捆好之后,还多余出长长的一截绳头,谢依弯腰把绳头捡起来,绑在自己的手腕上,又额外做了一些保险措施,以防塞希图斯突然醒来,之后从从容容地躺在床上,把枕头和被子都抢过来大半,以示报复,随后就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谢依发现塞希图斯已经醒了,然而他动弹不得,只能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绳索。
他这副表现让谢依很高兴,而且非常得意,他坐起来,甩了甩自己绑着绳头的手腕,故意斜睨了塞希图斯一眼,开始讲风凉话。
末了,他假惺惺地安慰道:“别难过,这叫做风水轮流转,每个人都会有倒霉的时候,你看我昨天不是还被你捆着吗,今天我就时来运转了。”
塞希图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那么。”过了一会,他说:“现在我就是您的手下败将了,您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谢依不假思索:“带你去巫师集会。”
“哦?我还以为我们多多少少有点交情了呢,没想到您还是打算让我去送死。”
他的话让谢依的眉头皱起来了。
谢依从没有把塞希图斯和“死”这个词连起来过,况且他其实也不想让塞希图斯死,他想了想,说:“只要我替你担保,说你已经悔改了,你就不会死,可以被好好的放出来”
他怕塞希图斯觉得他好说话,连忙补了一句:“不过我可也是不会随随便便替人担保的,你要是表现好,不给我找事,我才会考虑考虑,你要是和我作对,那就没门。”
“是吗?”
塞希图斯不置可否地笑笑,闲聊似地说:“那我怎么样才算是表现好呢?”
谢依就等着这句话,他开始列条件:
“第一,老老实实地跟着我走,不许逃跑。第二,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许跟我顶嘴,第三……”
他列了十几个条件,很是逞了一把威风,出了一口昨天忍辱负重的恶气。
洋洋洒洒说完之后,他总结道:“反正只有你听话,我才会帮你担保,要不然你就听天由命,看命运准备怎么发落你吧。”
塞希图斯轻轻地笑了笑,一副顺从的样子:“您的所有吩咐我一定照办,我生命的希望就寄托给您了。”
谢依见塞希图斯如此识时务,也很高兴,一口答应:“放心吧,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一定帮你。”
他完成了任务,立刻给卡蜜拉发信号,到了下午,卡蜜拉就带着她的手下赶了回来。
那些原本如丧家之犬一般从这里匆匆逃跑的人现在趾高气扬的回来了,他们昂首阔步地走上前,先是恭恭敬敬地对谢依行了礼,然后献上一大串溢美之词,要是把这些话倒进锅里和粥一起煮,那粥就会腻的人倒胃口,完全不能喝了。
随后,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把目光转到塞希图斯的身上。
这个之前的胜利者现在却被巫师学徒捆住了双手,毫无反抗之力,绳子的另一头还被巫师学徒绑在手腕上,看上去简直就像个可怜的奴隶。
他们有心想要说点讽刺奚落的话,但却也不敢在谢依面前这样放肆,只好拿眼睛里射出的毒箭来对付这个篡位者,但对方却安之若素,无动于衷。
不善的眼神无法令他自惭,糟糕的处境也没能让他绝望,他面对众人的恶意,就像是面对空气那样视而不见。
塞希图斯满不在乎,谢依却受不了,他无法忍受别人拿这种眼神看待塞希图斯,压了嗓音,阴沉地开口,“我不喜欢你们的眼神。”
他语调轻柔,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威吓:“或许我可以把这些让我讨厌的眼睛挖出来,带回去摆在我的架子上,那一定很有趣。”
那些用眼睛放射毒箭的人听见谢依的话,立刻恐惧地闭上了眼睛。
“阁下。”
卡蜜拉女王柔和地开口,她并不在意谢依刚刚的威胁,只是急切的想要给谢依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说了一串甜言蜜语,还请谢依参加今晚举行的宴会。
谢依不耐烦这个,直接打算离开。
卡蜜拉也不多留他,她将只有国王才有资格乘坐的马车赠送给了谢依,随车附送一个技艺精湛的马夫。
“您可以将他留下当做试验品。”
卡蜜拉对着那个马夫微微一笑:“你会愿意为我做出这个牺牲的,对吗?”
她向来擅长使用自己的美貌,她的美丽和如今高贵的地位让那个马夫受宠若惊,当场跪地,表示自己宁愿为了女王奉献一切,哪怕是成为巫师的试验品也在所不惜。
卡蜜拉本来还想派遣一些侍卫护送谢依,因为她实在太害怕塞希图斯中途逃跑,必须要多加一层保险,然而看到一身黑袍的谢依,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否则,要是被谢依认为她瞧不起他,从而把他惹恼了,她刚刚到手的王位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谢依完全可以把她杀死,再随便指派一个人继承国王的位置,他这样做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毕竟巫师从来只对自己的尊严和权威感兴趣,根本不在乎王位上坐着的人究竟是谁。
谢依坐在马车上,顺便把塞希图斯也带上了马车。
按理来讲,作为一个巫师学徒,巫师的预备役,他既然已经抓到了塞希图斯这个胆敢藐视巫师权威的家伙,他就应该和其他巫师的做法一样,按照惯例在回到巫师集会的这条路上尽可能的折磨对方,让对方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比如说,他现在根本就不应该把塞希图斯带上马车,反而应该把他栓在马车后面,叫他跟着马车跑。
人的速度跟不上马的,体力也同样比不上,因此,如果把塞希图斯拴在马车后面,他很快就会因为跟不上马车的速度被拉着往前拖。
他的衣料会被磨成破布,皮肤会被粗糙的地面磨掉,整个人会变得伤痕累累,不成人形。
谢依应该这样做的,他的记忆和他接受的教育也要求他这样做,然而他却始终无法下手,踌躇再踌躇,最终还是把塞希图斯带上了马车。
我还是个新手。
他想,等第二次接到任务的时候,我一定会那样做的。
不过现在,我还是个新手,所以不那样做应该也没有关系。
他靠在马车墙壁思考,塞希图斯坐在另外一边观察着他。
事实上,即使被捆住了双手,他也完全有办法逃走,但双手上的咒语让他暂时蛰伏下来,他必须要解开手上的咒语,然后再伺机逃离。
他并不怨恨谢依,在他看来,成为俘虏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不该放松警惕,尤其是在面对一个巫师的时候,巫师的神奇手段他并不了解,怎么就敢同意对方看似无害的要求?
至于谢依所说会帮他担保,这一点他并不怀疑,他惊异自己对谢依的信任,但直觉告诉他他大可放松,因为谢依值得信任,只是他从不会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别人的承诺上,更何况,谁知道巫师集会的想法呢?
他对巫师处理俘虏的手段知之甚详,巫师们为了宣扬他们的权威,使人不敢反抗,会将那些血淋淋的场面详细描述,随后张贴在每个城市里,没有人会不知道。
塞希图斯做好了忍受痛苦的准备,然而谢依却将他带上了马车,这一点让他很是惊奇。
他不认为谢依不知道这种手段,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或许……
达奇王国的外围是一片广袤的森林,村庄稀疏,马夫没找到能够落脚的村庄,他们便只能在野外露宿。
卡蜜拉给他们准备了很多食物,马车内也非常舒适,谢依布置好防御的阵法,就睡下了。
然而,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马车夫不见了。
可能他想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认为即使为女王效力,成为巫师的试验品这件事也太过可怕,于是连夜逃走了。
那么问题来了,谢依不会赶马车,他们该怎么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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