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微风卷起几片落叶, 晃晃悠悠地飘落在地面,脚步从上面踩过时,微黄的树叶会被踩出轻微的咔嚓声。
草地上, 风将维安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在他的面前蹲坐着一只比他还高许多的银色毛茸茸的异兽,它的额间有一抹黑色的花纹,背上生六翼,四肢粗壮, 此时正用它那个大脑袋往维安怀里拱。
“哎呀!”抬手摸着它头的维安, 被这一拱直接拱得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还好是摔在草地上, 不怎么疼。
反应过来的维安眨了眨眼, 手撑着地准备爬起来。
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了的团子, 低落又小心翼翼的将脑袋凑过来,讨好地舔了舔维安的手。
“哈哈哈~”软软的倒刺刮在手上痒酥酥的, 维安笑弯着眉眼,伸手费力的抱住面前这个毛茸茸的,比他整个虫都还大的脑袋一阵撸,语气里还带着小小的惊叹,“哥哥,团子长得好大!”
权弋蹲下身将他扶起来,墨绿色的眼里泛起凝重的思绪,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 计算思考了良久,他才计算出最合适的力道,轻轻地拍打着维安屁股上的泥, “它正在生长期, 长得快, 成年期的它们会更巨大。”
“那它以后会比哥哥还大吗?”被哥哥拍打得往前踉跄了一下,维安就伸出手抓住哥哥的手臂稳住身形。
“嗯。”权弋垂下眼帘,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力道还是大了点吗?
“那它到时候就可以保护哥哥了。”对于这点维安很高兴,当初就是因为团子能保护哥哥他才买来送给哥哥的。
“嗯。”权弋低低地应了声。
今天是维安六岁的生日,他比去年长高了点,心性也长大了点,至少不会一见面就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了。
权弋说不清心里的是遗憾还是欣慰,他捏了捏维安脸上依旧软乎乎的肉肉,心里的遗憾才淡了那么点。
还好脸上的这两坨肉肉还在,不然他会觉得自己错过维安太久的成长过程了。
“哥哥。”维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用脸轻轻蹭了蹭,原本有点稳重的语气再度软下来,“哥哥,维安很想你。”
权弋的眼神柔和下来,抬手轻轻地抱住他,“嗯,哥哥也想你了。”
维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地笑得见牙不见眼,绷了许久的稳重形象终于绷不住了,他打算小小地释放一下自己。
“哥哥。”他湛蓝的眼里有着小小的期待,“维安要飞飞,飞得高高的。”
“嗯。”寡言的权弋二话不说地将维安背在背上,漆黑硕大的骨翅展开,扇动掀起的风将草地上的落叶掀飞,下一秒他就带着维安向天空飞去。
一旁的团子见此哼唧两声,立马扇动着翅膀跟上去。
维安稚嫩的笑声随着风声飘荡在艾尔罕庄园上,听到声音抬头看去的艾尔罕德拉眼里浮现丝丝笑意。
对于维安可能能救自己这件事,他和安格斯等虫都选择了隐瞒。
在艾尔罕德拉和安格斯等虫的眼里,维安还太小了,上一次仅仅是将他庞大的精神力减少了分毫,维安就恹恹欲睡,许久都没有精力。
这让艾尔罕德拉包括安格斯等虫都不愿让维安在轻易尝试,他们不约而同地对维安隐藏了他能救自己的这件事。
维安是他的珍宝,相比起让他因为自己快速成长这件事,艾尔罕德拉更希望他能开开心心地,毫无负担地,任性又热烈的成长。
但是他们不知道,维安小小的内心里一直有一道模糊的预感告诉他,要快快的长大,长大后他就能有办法治好雄父的病了。
对于长大的认知,在维安的思维里就是,更高,更聪明,所以他正在努力地学习更多的知识,吃更多的饭,迫切地想让自己快快长大。
他的改变艾尔罕德拉当然清楚,心里又酸涩又软,维安太敏感了,从破壳时他就对亲虫的一切有着超乎想象的敏锐和直觉。
所以尽管不愿意,维安还是因为他的原因和权固的病在努力地让自己快快长大。
“哥哥,你的翅膀上怎么少了一片羽片?”,趴在哥哥背上的维安,小肉手摸着哥哥翅根处少了一片羽片的地方疑惑地问。
“掉了。”权弋道。
“疼不疼?”
“不疼。”
“不疼就好。”维安小小地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哥哥又被欺负了呢。
猜到他心里想法的权弋,眼神柔和了几分。
跟着哥哥在天上飞了一圈的维安,一落地就兴奋地跑去找雄父了。
“雄父。”他弯着眉眼笑得十分开心,鼻尖上有小小的汗珠。
艾尔罕德拉笑着将他抱起,抬手擦了擦他鼻尖的汗珠,“走吧,我们去收礼物。”
飞车上,待在雄父怀里的维安眼里有着小小的疑惑,他歪了歪头,“雄父我们去哪?”
礼物不都是在家里吗?
“我们去拿一个很特殊的礼物。”艾尔罕德拉一脸神秘的样子,勾起了维安极大的好奇心,一路上一双湛蓝的眼眸扑闪扑闪的,看得艾尔罕德拉和权弋心痒痒。
没多久,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巨大的一眼望不到头的紫色湖泊,湖泊清澈得能见底,可以清晰的看见湖泊底下细碎的石子和水草。
随着维安的靠近,湖面上出现了一条由石块铺成的路,维安拉着雄父的手尝试的站上了第一块石块。
发现很稳连晃都没有晃一下后,他仰头朝雄父露出了一个笑容。
蓝天白云下,紫色的巨大湖泊上面,维安左手牵着雄父,右手牵着哥哥,一蹦一跳的哼着歌,走在奇形怪状的石块铺成的路上。
湖泊的中央是一个非常小的小岛,小岛上有一颗巨大的树,茂密的树冠下站着许多身影。在看清那些身影的时候,维安高兴地惊呼了一声,拉着雄父和哥哥的手加快了脚步跑过去。
树下站着的是原本有事要离开不能陪他过生日的雌父权褚,四哥权枭,弟弟权鱼。
还有因为打仗不能回来的大哥权闫,二哥权宴,姐姐权霏,十三哥权辞。因为忙不能回来的三哥权律,八哥权霏,和被十四哥权均带着出去的九哥权固,还有二十三哥权烦。
懒懒的岑未也在,说来不了的商酉,克利洛川,奈曼,科尔,伊思索凡,沙罗库尔他们和好久不见的褚一也在。
星星和安格斯叔叔,商赢叔叔他们也在。
这让维安高兴得不行,一个劲地围着他们转圈圈,小小的脸上溢满了笑容。
“惊喜不?”商酉得意的笑着。
“嗯嗯。”维安一个劲地点头,“超级惊喜。”
“嘿嘿,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商酉拉着他正要离开,一旁的权宴就先出手将维安抱进了怀里。
他将头埋在维安的颈边深吸了口,好久没见到维安的他实在是太想念了,“想我了没?”
“想!”乖乖被他抱着的维安提高声音回答道,还高兴地蹭了蹭他的脸。
“呵。”权宴低笑出声,伸手将他毛茸茸的头发揉乱。
他还没抱多久,维安就被一旁的权霏抢了过去。
一头利落寸头的她眉宇间带着锋芒毕露的煞气,锐利的眼神落在维安软乎乎的脸上时柔和了些许,“长高了不少。”
被她高高提着的维安,突然伸手抱住她的脖子用脸蹭了蹭,声音软软地道,“维安也想姐姐了。”
很少接触柔软物的权霏吓得一把将维安塞进权辞怀里。
她一直提着他不敢抱的原因,就是怕自己粗糙惯了,一不注意就将这个软软糯糯的弟弟抱坏了。
权辞抱着怀里的维安,久违的感觉让他冷厉的面容掺和了些无法用肉眼去分辨的柔软,他抱着维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维安就被一旁等待许久的权扉抱了过去。
权扉戳了戳他软乎乎的脸,嘴角一勾荡起抹懒洋洋的笑容,“想我了没?”
“想。”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亲一个。”
“不要。”维安肉乎乎的手掌软软地盖在他脸上,一本正经的拒绝,“我长大了,不能随便亲亲。”
权扉瞬间低落地拉拢着眉眼,语气里蕴含着再明显不过的难过,“哎,我知道,维安长大了就嫌弃哥哥了,连亲一下都不愿意了。”
见哥哥难过,维安失措地眨了眨眼,犹豫了没一秒,凑上去吧唧亲了他一下。
“哥哥不难过了!”亲完他还一边安慰地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凑近去看他的表情。
权扉银灰色的眼里带着笑意,扭头躲过维安的视线,声音低低道,“亲一边还不够。”
维安闻言又吧唧亲了他另一边脸,“不难过了啊!”
权扉正准备再说什么,一道巴掌就拍在了他后脑勺上。权律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伸手从他怀里抱走维安,走的时候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怀里空落落的权扉用舌尖抵了抵牙根,扫了一眼权辞,权烦,权鱼他们后又收回视线。
啧,这么可爱的弟弟怎么就一个呢?
挨个和哥哥们打过招呼的维安来到权闫面前,刚刚伸手要抱抱,怀里就被塞了个机甲模型。
“我手脏。”权闫道。
维安小眼神怀疑地看向他的手,权闫见他不信无奈的摊开手,有着厚茧的手上覆着一层灰尘和草木的汁液。
“那哥哥洗干净了在抱我。”维安仰着头乖巧道。
“好。”权闫声音低沉的应道,眼神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和雌父,哥哥,星星,商赢叔叔,小伙伴们打完招呼的维安抬头看向了他的特殊礼物。
眼前的树是一棵非常巨大的树,树干虬劲,枝桠苍翠,浓密的树冠间仔细一看挂满了巴掌大小的羽片。
那是雌虫骨翅上的羽片,锋利,坚固,能抵挡一切伤害,是最锋利的刀也是最坚硬的防御。
树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这样的羽片,成千上万,数也数不清。
自从维安开始和帕帕尔星学习ey的知识后,他出门的时间就越来越多,放学的时候,放假的时候,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去摩尔广场那里,自发地给雌虫们安抚虫源。
没有数量,没有限制,直到他累了。
没有虫要求他这样做,这是他越来越理解ey物质后,越来越理解自己的特殊意味着什么后,自己做出的选择。
这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摩尔广场上,巨大的虫神兽身为他遮挡住灼热的太阳,一天天一月月的成为了卡拓星雌虫心里最耀眼的光。
他们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他,就像是本能地想要靠近光一样。
被安抚了虫源的雌虫,他们原先大部分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因为临近爆发的虫源值,他们不再适合战场,只能在虫族内部呆着,眼睁睁地看着雄虫被外族觊觎。
如今他们的虫源被安抚平静了,他们未来的几年里都不用为生死担忧,但是他们却选择回到战场。
他们要将那些觊觎雄虫的,觊觎着艾尔罕维安小阁下的存在,毁灭在战场上。
为雄虫战死,向来是虫族最至高无上的荣耀!
这些挂在树上的每一片羽片,都是这些雌虫从自己的骨翅上拔下来的,上面刻着他们祝维安平安长大的话语。
这是他们自发送给艾尔罕维安小阁下的礼物,是他们发自内心的祈愿和希望。
巴掌大的羽片中还夹杂着一些小小的羽片,那些是从死蛋里破壳的虫崽的羽片。
上面有着他们稚嫩的要保护维安哥哥的话语。
早在得知兽族要用资源交换维安哥哥的时候,这些小雌崽就炸了,咬牙切齿地要冲上战场去杀了兽族,要不是拦得快他们都要冲到星港去了。
风一吹,树上的羽片互相碰撞着发出叮铃铃的响声,清脆悦耳。
维安仰头看着这一幕,湛蓝的眼眸里有着微小的悸动。
他能从这些羽片里找到哥哥们的,雌父的,商颜的,岑未的,褚一的羽片。
原来哥哥的羽片掉了是因为这个原因!
维安展开他的翅膀,绚丽的夜幕星河自他身后展开,没被日光夺取丝毫光彩。
他反手摸了摸自己的翅膀,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一片羽片。
雄虫的翅膀是精神力和虫源的结合,它们柔软,不具飞翔的能力,不具杀伤力,只是一种观赏的存在,上面自然也没有任何一片羽片。
见此褚一反应极快地从自己的骨翅上拔下最大的羽片,上前塞进维安的手里,“用我的也可以。”
反应慢了一步的哥哥们对视了一眼,权鱼气鼓鼓地走到一旁。
下次他的反应一定是最快的!
商颜看着手里的羽片顺手塞到商酉的手里。
维安接过羽片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将雄父,雌父,哥哥,姐姐,弟弟,大伯,岑未,岑岁,岑延,褚一,商酉,克利洛川,科尔,奈曼,沙罗库尔,伊思索凡,星星,安格斯叔叔他们的名字刻了上去。
羽片很硬,刻得很艰难,但是维安一个都没落,他抿着嘴,软乎乎的脸上认真极了。
艾尔罕德拉,权褚,权闫,权宴,权律,…………他们就这样站着陪着他。
当黄昏落下的那刻,维安终于刻完了,他眉眼弯弯地在雄父的帮助下用绳子穿过羽片,站在权固的肩膀上踮着脚将羽片挂在了树上。
一阵风吹过,带着秋天的气息,将他们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羽片伴随着树叶的哗哗声叮铃铃地响起,像是一阵阵祝福的歌声。黄昏的光芒透过树叶落在了他们的身上,驱散了日积月累的暗影。
维安坐在哥哥的肩膀上,眉眼弯弯地看着这棵大树,湛蓝的眼眸干净又耀眼。
从小就被雄父和哥哥们守护着的他,还没彻底长大就懂了守护的意义,他张开他稚嫩的小手,试图将雄父和哥哥们护在他的羽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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