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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①②


  买衣服、买手机云云,?是借口,炎拓车出小区,直奔大李坑乡,芦苇荡,机井房。

  从小区到机井房,大概半小时路程。

  他的确是在还没收到聂九罗那条“芦苇荡”的消息时就??车折返了,当时倒没多想,只是觉得聂九罗?知道他?经走了,还追问“走得远吗”,?来是有重要的事找他——与其继续赶路再被她叫??来,不如先调头,省时省力还省油。

  没想到这车头是调对方向了,而且,老??也眷顾了一把:芦苇荡距离石河县城四十来分钟的车程,但位置是在石河县城和西安之间,也就是说,他??石河,要先经??芦苇荡,这是他能及时赶到的最主要原因;另??,吕现所在的小区地处城郊,离着中心城区要十来分钟,四十减十,是三十分钟,所??,找吕现,比去医院要?近。

  一般认为,心脏停搏后,有个“黄金四分钟”的说法,超??四分钟,被救活的希望就很渺茫,聂九罗今???似凶险,其?占了无数的运气——凶险在但凡他走错一步、延时一刻,她就??没了;运气在他每一步?走对,每一刻?掐准了。

  ??渐渐黑下来,炎拓紧踩油门,暗暗祈祷老??的眷顾再留片刻、机井房周围一切如故:千万别有??好奇误入,那可就是盖子掀开、一发不可收拾了。

  万幸,到的时候那一带黑黢黢的,平静到只有大丛禾草随风摇摆。

  ***

  炎拓慢慢把车驶近。

  先?到陈福和韩贯开的那辆途观车——他走的时候,怕这车横在地里引??注意,特意把车开到半塌的一间土屋后,还扯了半幅屋顶做遮掩——还好,车还在,满是茅草的屋顶也依然倾盖在车身上。

  ??到机井房的门,被他拿汽车链条锁给锁上了,门口还堆了块石头。

  炎拓长舒了一口气,车子熄火、车灯全闭,静坐了??之后,拎起工具包下了车。

  开锁进屋,先打手电?了一圈,屋里还保持着打斗之后的惨相和狼藉,除了一样。

  那口井。

  那口井被他用木板条重?盖好了,盖得比先前?加严?,上头还加压了一截废弃的泵身压阵。

  炎拓走??去,放下工具包,找出枪来先插后腰,手电斜支在一边照明,然后俯下身用力挪开泵身,?把木板条尽数推开。

  一股混着血腥味的陈腐气息涌了上来,炎拓用手扇了扇鼻侧散味,然后拿起手电,筒头朝下,?了?。

  这机井因为是废弃的,所??井端有豁口,其中有两处豁口上?系了绳子,两根长绳的另一端,?深深绷坠了下去,井太深,亮光打不下去,?不真切。

  炎拓仔细观察绳身,一根静置着,另一根偶有颤动:没错,这情形是合理的,他把两??倒吊着放下去的时候,的确是一个?上去?经死了,另一个仅仅昏死。

  炎拓把手电尾端的挂扣扣到大衣领上,撸起袖子,一脚踩上井口借力,身子下探,先抓住静置的那根往上拉。

  刚一使力,心中咯噔一声。

  不对,这根吊的是韩贯,一百几十斤的分量,身子死沉死沉的,怎么??这么轻?

  感觉上,轻了一半有余。

  难不成??逃了,把一切布置复原、在这儿留下个圈套套他?

  炎拓后脊心一凉,条件反射般??头。

  屋里静悄悄的,??头黑漆漆,车身在微弱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幽幽的冷光。

  并没有什么??悍然窜出、袭击于他。

  再仔细听,周围也没有任何异样的动静。

  炎拓定了定神,继续拉绳,起初飞快,估摸着距离井口十余米时,手上放缓,谨慎探?。

  应该还是个??形轮廓没错。

  再近点,因着头下脚上,先?到鞋子裤子,似乎也没错。

  最后一两米时,炎拓心下一横,用力将“韩贯”拽出井口,然后猛退两步,拔枪对准。

  韩贯的身子摔跌在地上,两只鞋先后摔落,??作趴伏状,静默无声,手足?是捆着的——为了保险,炎拓当时在他嘴巴和身上各处,还多缠了几道胶带。

  一切?还是照旧,胶带的缠裹方式也的确是自己的手法。初步解除警戒,炎拓微松了口气,但仍觉得有哪里不对。

  手。

  是手。

  炎拓死盯着韩贯的手?,亚洲??的皮肤偏黄白,男??的肤色即便相对黑点,也黑不到哪去,但现在,韩贯被反缚着的手,几乎是褐黑色的。

  非但如此,那手还干瘪、萎缩,皮肤呈鳞状,像鸡爪上的粒粒凸起。

  炎拓心头突突跳,他收??枪,趋前蹲下身子,顿了顿,扯下韩贯一只脚上的袜子。

  果然,如他所料,脚??及通往裤管里的小腿也是一样,干瘪、发黑,脚趾往脚心内扣,难怪刚一跌落,鞋就掉了——脚?经缩了好几个号,压根抓不住鞋了。

  炎拓把韩贯翻??来。

  这一翻,明显感觉出衣服的松垮。

  脸就?恐怖了,只“死”了几个小时,按理说,尸体应该处于尸僵状态,然而不是,他像是被生生饿了几个月,肉?饿没了,只剩皮包着骨头,甚至于骨头也似乎在萎缩,原本合适的衣服显得异常宽大,衬着一颗滑稽的小头。

  怪不得他觉得重量轻了那么多。

  炎拓有种直觉:韩贯死了。

  很透彻的那种死。

  是因为什么呢?喉口的血洞吗?难道杀死地枭的关键是插喉?是不是也太简单了点?

  炎拓一时想不明白,不??也没时间管这么多了,他掏出手机,??电筒打光,给韩贯的尸体拍照:正面,侧面,??位细节,受伤处特写。

  这些?是资料,?是信息,管它懂不懂,打包收拢再说。

  拍到头顶时,只觉得韩贯顶心处反光异常,炎拓凑近细?,这才发现韩贯正头顶处还有个不易察觉的伤口,这伤口跟喉咙处不同,边缘处堆着黏液。

  他不敢拿手去碰,木板上掰了块裂条下来,轻轻搅碰,然后缩??手。

  不出所料的,黏液拉成了长丝,带着让??恶寒的褐黄色光亮,如蜘蛛的丝般,在半空中轻轻晃着。

  拍完照,炎拓收起手机,?去拉另一根绳。

  这一根吊的是陈福,明显要重得多了,非但重,陈福可能还醒了、正在不断挣动,因为绳子抖得很厉害。

  拉出陈福,炎拓?然满头是汗。

  陈福被捆得要比韩贯结?多了,除绑绳??,还费了炎拓两卷黑色的像塑胶带,整个??缠得如同??形茧、木乃伊,连眼睛?缠上了,全身上下,只露出个凸出的鼻子呼吸。

  他像条离了水的鱼,感知到了身侧的风险,即便?经摔在地上了,仍使劲挣蹦。

  这是个活的,或许还能问出点话来。

  炎拓想了想,从工具包里掏出剪刀,剪断陈福遮眼的胶带,一把撕开。

  这一撕,粘下陈福不少眼睫毛来,他痛得眼皮急眨,但很快就定了睛、死死盯住炎拓,嘴巴里发出唔唔的闷声,显??有话要说。

  炎拓?把他封嘴的那道给撕了。

  陈福得??长呼了口气,他口齿不清道:“我……我想起来了,我认得?,?是林姐身边那个。”

  炎拓没有立刻说话,如果不是林伶偷出了那份表格,表格里的??,他是一个?不??认识的,陈福却认识他,说明这些??对林喜柔身边的情况很熟。

  他顿了??才说:“?既然认得我,那?就等着死,或者被关到死吧。”

  陈福浑身一震,破口大骂:“?个小畜生,?敢背着林姐搞鬼!”

  炎拓冷??:“她不也背着我,搞了这么多年鬼吗?没错,我就是要待在她身边搞鬼,直到把?们一个个的,什么熊黑啊,冯蜜啊,朱长义啊,?给搞干净了。”

  陈福脑子里轰一声,半??没说出一句话来,他万万想不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林喜柔身边,居然埋了这么个炸弹。

  他忽然想起韩贯,挣扎着四下扭动脑袋:“韩……韩贯呢,?把他怎么样……”

  话没有说完,他?经???韩贯了。

  这一下刺激不小,陈福瞳孔瞬间放大,身子?僵住了:“?……?杀了他??怎么杀的??特么,?是疯刀?”

  疯刀?

  炎拓觉得这个词怪熟的。

  想起来了,那首歌谣。

  有刀有狗走青壤,鬼手打鞭亮珠光。狂犬是先锋,疯刀坐中帐。

  还有,林喜柔说??的那句:“不管?用什么法子,最好能问出,疯刀是谁。”

  陈福认为他是疯刀?

  炎拓还没????味来,陈福?经先自己纠错了:不可能,林喜柔把这小畜生带大的,他不可能是疯刀。

  “?……?勾结疯刀?那个女的呢?是那个女的,那个臭娘们,怪不得!”

  陈福恨不得??头抢地,怄得眼眶里几乎挣出血来:被骗了,林喜柔、熊黑?被骗了,医院里瘫着的那个不是!不是!

  他差点就杀了她了啊,只差一点,就能为族群把这个祸患给除了,要不是这个小畜生突然出现。没??知道这小畜生的真面目,他还??装着若无其事、再??到林姐身边去……

  陈福用尽浑身的力气,想暴起逃走、通风报信,可心有余而力不足,被捆缚成这样,他连爬?不能够——他拼命挪动着身体,想像蚯蚓或者蝮蛇那样,一点点挪出去。

  然而炎拓一脚就把他踹翻了身。

  陈福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胸口起伏得厉害,连带着缠裹的胶带?哗啦生响,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是完了,恨得几乎嚼穿龈血,恨到后来,索?哈哈大??。

  炎拓站着不动,居高临下,?他作态。

  ??了??,陈福??声陡收,恶狠狠抬起头来:“?爸死了吧?”

  炎拓嗯了一声。

  陈福脸上??意大盛,之前的那些血道子?干涸在他脸上了,这一??,血迹干裂,映衬得一张丑脸分??可怖:“?妈也死……哦,不对,她被楼板给砸瘫了,瘫二十年了吧,还没醒吗?”

  炎拓说:“没醒。”

  这些??知道他,也知道他家里的事,没准平时是当聊资一样谈的。

  陈福说:“?还有个妹妹……”

  炎拓还是不动声色,但他觉得,浑身的血,慢慢往脑子里流了。

  他说:“我妹妹呢?”

  陈福说:“?妹妹啊……”

  他张开嘴,慢慢伸出了舌头,肉红色、大而肥厚的舌头,上下扭动着,也许只是为了戏弄和恶心他——炎拓没注意??地枭的舌头,林喜柔和熊黑之流,也不??对着他夸张地伸舌——现在才发现,这舌头像是从喉咙里出来的,比??的要长,舌头背面初时无异状,但渐渐的,奓起了一根根错间的短刺。

  炎拓血冲上脑,一把抄起手边的木板,冲着陈福的嘴狠抽了??去,吼了句:“我妹妹呢?”

  这一板子下去,陈福口鼻处一片血肉模糊,??不出是嘴了,舌头被砸得再也卷翻不起来,牙也挂落了两颗,但仍是哈哈??着的。

  炎拓拎起他胸口,往他脸上狠落下一拳,再一拳,还是那句:“我妹妹呢?”

  他越打,陈福就越??,越痛,??得越畅快。

  末了,他嘴里呛着血沫,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妹妹,?这辈子???不到?妹妹了。”

  炎拓正往下落的一拳僵在了半空中,连拳头带小臂,不自觉地发着颤。

  陈福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勉强睁开了眼睛——脸颊被打得淤肿,眼睛再睁也只是可??的一道线。

  他线一样的眼睛里迸出诡异的??意,呻-吟着说了句:“不对,有机??的。我祝?们……早日??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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