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八)
玩家分工明确,其他人依旧和亡灵纠缠在一起,祈天河被符定住后,虚弱的声音被淹没在打斗的浪潮中。
谁也没听到这一声可疑的‘爸。’
绷带男的视线随后转向先前为祈天河扇风的阿槐身上。
如果按照正常的副本轨迹,女鬼的实力该一日强于一日,以让玩家生吞牌位的方式进行养蛊式圈养,直到最后一天吸收他们,真正处于副本有我无敌的状态。
可惜因为回溯和副本难度的大起大落,一直到今天,游戏竟然才进行到制作躯壳的环节,女鬼离彻底恢复遥遥无期。
这一刹那,她的眉眼间凝聚着说不出的绝望。
“你到底是谁?”
阿槐喃喃问祈天河。
我是谁?
暴虐再一次浮上祈天河的双目,一幅幅血腥的画面走马观花从面前闪过,无数白骨匍匐在面前,可怕的亡灵追随身后,他才是这个世界的王,为什么要被无名的规则禁锢?
目中的清明刹那即逝,祈天河冷冷注视着绷带男:“臣服,还是死亡?”
“……”
棍棒底下出孝子……绷带男眼一眯,觉得老祖宗的话有时候还是得听一点。
手中凭空多出三张符纸,不远处的白蝉看得眼皮一跳,想不出一名玩家是怎么囤了这么多的符纸,甚至怀疑对方进游戏的目的就是为了补货。
双方距离太近,祈天河凝聚出的黑气没来得及扩散,便从肩膀到腰,上下一共被贴了四张符。适才还猖狂到不可一世的人,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来自符纸的混合双打。
身体如同碎掉的沙漏,侵入体内的鬼气源源不断流失,黑色的河水从地面渗漏出,霸道地缠住四周的亡灵。
尖锐的音波扩散开。
正在艰难应对亡灵的赵南贵耳朵被震出血,眼睁睁望着面前的亡灵被拉进地里。
低头一扫四面八方流淌着的黑水,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往外退。
“白痴,去救NPC。”巫将冷冷望着他。
赵南贵这才发现老人半蹲在圆桌上,而此刻自己距离他最近。
“跟我走。”他说。
老人还在犹豫。
赵南贵骂了声艹,一个公主抱强行把人抱下桌,小心避开黑水朝外跑去。
其他人也开始忙着撤退,阿槐的实力要比亡灵强大很多,轻轻用口哨吹了首曲子,被同化的秦让和王厂不顾危险地跑过来。
阿槐的身体被黑水腐蚀了大部分,等那二人靠近时胳膊骤然化为无数槐树的枝条,直接嵌入王厂的血管,活生生地将对方化为自身所需的能量。
身体暂时恢复正常后,她招呼秦让过来:“背我离开。”
祈天河是在场唯一一个不受黑水腐蚀作用影响的人,那些水对他而言甚至是亲切的,仿佛只是想把他拽进去,全部归为其本身的能量。
他一动不动,视线黏合在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迟缓的思绪中,颈部突兀地传来一阵剧痛,祈天河反射性地要抬头,然而眼前一阵晕眩,抬头的刹那彻底昏了过去。
一群人往外跑,身后大片大片的水泥砸落,旅馆的地基彻底被毁了,黑水浸染下,直接从中间坍塌式碎裂。聚在槐树下面的几个NPC震惊地望着这一幕,小西捂着嘴,亲眼见证了坠落的墙体被黑水吸收,不可置信说:“末日,来了么?”
……
“嘶。”祈天河是被活活疼醒的。
没睁开眼时,手已经按住脑袋,第一次尝到头疼欲裂的滋味。
风过雨停,空气中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是新年刚放完鞭炮的硝酸味。
他睁开眼,喉咙火辣辣的疼,首先看到了天空,意识到自己是在户外,身体瞬间紧绷,拿出小铲子警惕地望着周围。
白蝉,巫将,柳天明……绷带男不知道为何改了装扮,变成了口罩男,他换了身连帽衫,带着帽子和墨镜,捂得严严实实。
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稍稍放松了一些:“出什么事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祈天河揉着太阳穴,想站起来腿有些软,转而靠在树上脑袋抵住胳膊肘,一些破碎的画面不时出现,刺激着神经。
和上次失控不同,这一次被意外推下河,还残存着不少回忆。
“臣服,还是死亡。”绷带男帮他回忆。
“……”青年高高在上,仿佛不把世界放在眼里的记忆闪现,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羞耻感。
有了画面感后,祈天河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快导致眼前一黑,幸好白蝉及时扶了一把他。
祈天河诧异地望着绷带男,几次张口最后还是把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巫将注意到这一幕,目光微动:“你想说什么?”
祈天河从容地替代之前要说的话题,问:“朱殊瑟呢?”
“不知道。”巫将没什么表情:“出来的时候地上只剩一滩血迹,人不见了。”
祈天河皱眉,就是说不能确定死活?
为了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在其他人询问前,先一步开口:“我会失控全拜她所赐。”
语气冰冷,乍一看处在愤怒无从宣泄的状态中,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人主动去触他的霉头。
过了片刻,祈天河又道:“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会去拜土地公。”
白蝉看了他一眼:“我和你走一趟。”
祈天河没离开多久,绷带男起身朝同个方向走去。
巫将似笑非笑,忽然问:“你跟祈天河到底什么关系?”
绷带男头也不回道:“过去看看罢了。”
自打被抱出旅馆就没怎么说过话的老人突然道:“没错,看住他,给我看住他……”
一抬眼目睹已经成为废墟的旅馆,双目赤红。
在老人的状态进一步歇斯底里前,绷带男已经走出很长一段距离,赶上了祈天河,当然,后者也是在故意放缓步伐,等着他来。
一路无话,直至快到山脚下四周无人时,祈天河才停下脚步。
“从小到大,我一直没对自己的名字有过好奇心,”雨后山里更加潮湿阴冷,几条蛇从蛇洞里钻出,原本直接朝着他们的方向游来,被祈天河用鬼火逼退:“现在想来,至少应该问上一次。”
他转过身,望着绷带男:“爸,您为什么给我起名天河?”
父亲的称呼代表着失控时的记忆彻底恢复,他本人也并不准备藏着掖着。
半晌没得到回应,祈天河低头不带任何情绪地笑了下:“我被推下水的时候,看见河底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就写着‘天河。’”
白蝉没有打扰他们父子间的谈话,独自去半山腰的神像那边查看。
绷带男静静凝视祈天河许久,终于开口:“天河是一条河流,许多副本里的NPC都是从那条河里诞生。”
祈天河:“我也是从河里……”
“不,”绷带男直接打断:“你就是那条河。”
“……”
“含冤而死的亡魂受到河里鬼气的滋养,长年累月形成了自己的意识。”绷带男轻轻叹了口气:“万物有灵,这不是空话,谁能想到这条河后来也有了一个成熟个体的思想。”
逃离束缚和禁锢,人类有这样的冲动,鬼亦然。
“当时我的孩子得了一种罕见的病,刚出生所有的器官便开始衰弱,注定活不过半岁,医生已经通知要准备后事,他却突然不见了。”
后续的发展祈天河多少从NPC讲的故事里了解一些:“因为游戏运转出了问题,婴儿被当做玩家吸纳进了副本?”
绷带男点头:“为了修补这个漏洞,游戏很快做出调整,由我来完成后续的副本。”
长辈帮着代打,鹦鹉帮着代练,祈天河神情有些古怪。不过他很快发现了关键点:“直接把婴儿送出来不就行了?”
专门找家长帮忙代打,听着像是游戏在做‘慈善事业。’
绷带男闭了闭眼:“游戏的漏洞源自那条河想要挣脱规则束缚,一个垂死的婴儿恰好在那时出现,对它来说是绝佳的容器。”
这一刻,祈天河才真正明白‘一半生魂和一半死魂’说法的由来。
“所以在我的身体里,住着一只鬼?”他自嘲笑道:“或者说我就是那只鬼?”
绷带男目光深邃地看过来。
意识到这么说有些自轻自贱的意思,祈天河调整好心态,抿了下唇。
“用一个全新的个体来形容更贴切些,”绷带男似乎想到了一段不怎么好的往事,眉头皱了一下:“在你五岁之前,体内的力量经常失控,游戏也算是给我开了后门,可以自由带出符纸。”
祈天河想了想:“朱殊瑟又是什么情况?”
“朱殊瑟的父母原本都是高级玩家,因为天河暴动意外死亡,之后魂魄被河流吸收,永远无法离开游戏。或许是为了补偿,在她成为玩家后,游戏直接让她继承了父母生前全部的道具。”
闻言祈天河嗤笑:“真是为了补偿,就不该让她进游戏。”
“人心怀着强烈的欲|望时,便会被游戏注意到,程序再从中筛选出把欲|望看得比生命更重的人,她符合成为玩家的标准,谁也剥夺不了这个资格,包括游戏本身。”
绷带男淡淡道:“没有永远的常胜将军,后来我在一次高难度副本中失手,游戏便重新吸纳你进副本续命。”
祈天河眨了眨眼:“所以我真的是回归者?”
“……这不是重点。”
“也对,重点是……”沉默了一下,祈天河突然迈步向前,轻轻抱了下他:“您从来没有放弃我。”
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很难接受自己的孩子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
望着已经差不多和自己一样高的青年,绷带男突然笑了:“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力量失控时,经常一边奶声奶气哭着叫爸爸,一边想要用黑水腐蚀我的灵魂。”
祈天河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妈她知道么?”
“为了保证安全,五岁之前都是我带着你住,”绷带男无奈:“垂死的孩子突然活过来,还有丈夫无理的要求,即便她不知道内情,多少也能做出一些猜测。”
只是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失而复得的感受足以让她自欺欺人,甚至忽略掉所有不合理的细节。
祈天河垂了垂眼,忽然觉得自己一生所有的幸运全都是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之上。
绷带男没有用浮夸地话语进行开导,只是拍了下他的肩膀:“想点实际的问题。”
一旦在SSS级别的副本出局,很可能因为折运重伤或垂死,先前的努力也就白做了。
祈天河抬头望向陡坡,白蝉正在下山,四目相对冲他摇了摇头:“朱殊瑟不在那里。”
“先回去?”祈天河问。
白蝉点头:“我还要和老人汇报故事里鬼的数量。”
想起NPC惊吓过度的样子,笑容略微讽刺:“不过他现在估计想不起那么多。”
……
老人尚未从旅馆被毁的打击中缓过来,看到祈天河,又怕又恨。
游戏发布的集体任务二是剔除了祈天河的,如今NPC被及时搭救,其他玩家却迟迟没有收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赵南贵头疼道:“不都已经按要求做到了?”
祈天河一打听,才知道还有任务二。
柳天明淡淡道:“畏惧会让NPC失去原有的公平,而游戏的最终目的是保证副本重新运行。”
赵南贵痛苦地望着天空:“这次副本的名字不该叫故事,是事故才对。”
作为罪魁祸首,祈天河准备降低个人存在感,转念一想这样也无济于事,尽可能补救:“我是心理医生,可以尝试给他做心理辅导。”
赵南贵第一次站在NPC的角度发自肺腑说:“他连唯一的固定资产都没了,你再疏导一下,怕是连人也没了。”
“……”
柔弱无骨的小手突然抓住祈天河的手腕,小西怯怯地低下头:“我有话想跟你说。”
背后的槐树剧烈地晃动一下,秦让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用小刀削成尖头。偶尔余光一扫小西,眼中的杀意清晰可见。
祈天河不动声色抽出手,和小西走到远一点的地方。
“留在这里陪我吧。”小西开门见山说。
祈天河同样很直接:“你就是故事里散播谣言的学生之一?”
小西绽放出一个笑容,年轻,羞涩。
祈天河皱眉:“阿槐的故事发生在二十多年前,你的容貌……”
“自从捉鬼师用神奇的黑土做了几个娃娃埋在山上骗过女鬼,我们几个就再也不会老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复活阿槐?”
小西:“后来指点过我们的高僧又来过,说封印只能持续这么久,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找到祭品。”
“所以一开始就是在演戏,”祈天河勾了勾嘴角:“什么恐怖爱好者,不过是幌子。”
小西:“高僧说了,这其实是绝佳的机会,女鬼复苏的第三天,是她记忆和力量恢复的关键点,只要抓住时机刺破心脏,她就会永远的魂飞魄散。”
小西想要抓住祈天河的手,祈天河却先一步插进兜里。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是真心地请求你。”
边说着递过去一把匕首。
“这是高僧留下的,女鬼本能防备着我们,这把刀近不了身。”小西痴痴望着他:“只要你把它捅进女鬼的心脏,一切就能结束了。”
祈天河沉默。
小西以为这是他在考虑,趁热打铁:“等你杀了女鬼,我一定想办法也让你青春永驻,我们会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通常这是影视剧里渣男哄骗小姑娘的言辞,祈天河被画了一张大饼,表情复杂:“灭鬼有风险。”
“她对你有好感,”小西:“接下来我会对你频频示好,嫉妒会摧毁女鬼的理智,等她想近水楼台亲近你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过了片刻,祈天河一言不发接过匕首。
小西压抑住欢喜,双方并肩走回去。
旅馆没了,晚上没地方住,老人终于从绝望中清醒:“附近还有一个地下仓库,里面有帐篷。”
周围之前都转过,根本没什么仓库,游戏临时做调整的可能性比较大。
众人忙着搭帐篷,祈天河摊平内帐时,秦让突然凑过来:“那个贱人就喜欢装无辜扮可怜。”
祈天河看了他一眼,秦让神情中的狰狞和阿槐如出一辙,瞧着是彻底被附身了。
秦让:“我有话想跟你说。”
拉着祈天河钻进一个搭好的帐篷,女鬼突然出现,她和小西是不一样的美,十分有侵略性。
“眼下只有你能帮我了。”
再三确认祈天河现在的状态正常,阿槐调整好情绪给他做思想工作。
“帮我要到小西的真名,”阿槐努力回想,却只把自己疼得倒吸冷气:“这群畜生不知道找人给我下了什么邪术,重要的记忆全部都混淆了。”
祈天河幽幽道:“她是个极度谨慎的人,不会和我说真名。”
阿槐:“意乱情迷的时候就不一定了。山上有土地公的神像,你哄骗她去那里许下山盟海誓,彼此立誓时,是套出真名的绝佳时机。”
白天对邪祟来说是灾难,阿槐也不敢逗留太久,交代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一走,秦让这个傀儡也离开了帐篷。
“好了!”
外面有人跟秦让撞了个满怀,有些尴尬地让他先走。
秦让缓慢地拖着步伐,等他走远了,赵南贵掀开帐篷外的布帘进来:“刚收到游戏提示音,副本重新运行了。”
祈天河也不知道说什么,敷衍地笑了笑。
赵南贵忽略笑容中的怪异,喊他出来,路上嘀咕着:“NPC就是NPC,一根筋,房子都没了,那老头还从仓库找到打火机和一口大锅,说要给我们熬汤喝。”
外头已经生好火,一口大锅咕噜噜地冒泡,祈天河眼尖地瞧见汤里一小滴凝聚的黑水化开。
老人似乎用了什么特别的配方,可以中和微末黑水的腐蚀性。
他给每人盛了一碗,祈天河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说:“大郎,喝药。”
鬼气无声无息改造着身体,众人隐隐预感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继续灌汤下去,早晚都会被同化,沦为阿槐的祭品。
老人亲自监督一碗热汤下肚,然后走去废墟中,尝试捡回一点有用的东西。
黄昏终至,赤红镀金的光芒洒在大地上,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祈天河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两眼,他还很少见过这样颜色的夕阳。
玩家中有几人的重点自始至终没有变过……尽快完成生存目标。柳天明并未被夕阳西下吸引,淡声提醒:“该去山里探索了。”
当年的几个大师制作过替身娃娃,这种东西少不得要生辰八字、主人的姓名和血,想要找到所有的名字,山里会是最好的切入点。
临走前巫将突然看了祈天河一眼:“别忘了复活点的事情。”
暗示抓紧时间挑拨离间让NPC厮杀。
白蝉看出祈天河的面色有些不对,晚了众人一步出发,走过来问:“有事?”
“没什么,”祈天河笑意不达眼底,轻飘飘道:“不过是女鬼想要我去勾引小西问出真名,小西劝说我色|诱女鬼捅她心脏,你们分配我今夜脚踏两只船,让NPC打起来……仅此而已,能有什么事呢?”
花市的副本,扮演的角色还是双面间谍,到了现在,活脱脱一新时代貂蝉,都指望着他上演一出连环美人计。
“……”白蝉闻言失笑,神情逐渐柔和下来:“不想做的事情不要勉强。”
祈天河思索片刻:“SSS副本的奖励很可观,我舍不得积分。”
白蝉向来都是把选择权直接放在他手上:“那你自己拿主意。”
祈天河微微点头。
·
黄昏一过,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中间几乎摒弃了过渡。
仓库就一个手电筒,柳天明拿着走在最前面。
走在队伍最后的赵南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帐篷浓缩成一个小点,里面闪烁着橘黄色的灯芒。
咽了下口水:“会不会又出什么变故?”
进副本以来只要祈天河独自一人时,总能搞出点事情。
巫将不待见蠢人:“畏首畏尾的性格,你这样的居然也能挺到高级副本。”
赵南贵羞愤不已,和其他人比自己确实弱了些,但不代表他愿意再三忍受明面上的羞辱:“你……”
巫将停下脚步,斜眼看他:“想动手?”
赵南贵的确动手了,却不是打架,而是拿出一个完整的龟壳和一支笔。
见状巫将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就连白蝉和绷带男都多看了他一眼。
赵南贵:“我在每个副本里,可以占卜两次,不过准确率只有百分之六七十。”
巫将难得说了句‘不错的本事。’
赵南贵咬破指尖,在龟壳上顺着纹路勾描,紧接着把笔放于掌心,双手握拳,低头不知在碎碎念什么。
“有点意思,”绷带男眯了眯眼:“本质还是在请笔仙,不过他请得是龟神。”
龟壳上出现鬼画符一般的狂草,赵南贵瞳孔骤缩,握笔的手指有些颤抖。
干瘪的龟壳下一团浑浊的影子现身,慢慢凝聚出四肢和尾巴,最后长出了脑袋。
赵南贵语气虔诚:“请您告诉我,接下来的走向。”
龟神伸长脖子,赵南贵又滴了两滴血,明白对方不悦问话太过笼统,缩小范围:“请您告诉我,让祈天河独自留在营地,接下来的走向。”
龟神这才瓮声瓮气张嘴,语速和蜗牛一般缓慢:“单……机……”
“单机?”
良久龟神终于说出完整的四个字:“单机……游戏。”
随后凝聚出的身体消散,只剩下孤零零的龟壳。缓了片刻,赵南贵收起龟壳,面色难看。
巫将若有所思:“正常下副本的模式是随机匹配,相当于多人联机。”
而单机游戏又被称作单人游戏……顾名思义一个人就能完成的电子游戏。
赵南贵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是不是代表着祈天河最后会把我们所有人送走,独自happy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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