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晋江独发
窗外的日光明亮非常,沈至欢静静地坐在窗边,外头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候,寒意已经退却了,充满活力的小鸟在枝头蹦哒着。
沈至欢的思绪跑了很远。
直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衣摆时她才回过神来,低头看过去正好对上沈摆摆的狗脸,他一脸开心的朝沈至欢吐舌头,然后又撅着屁股用脖颈蹭沈至欢的鞋子。
陆夜还没回来,沈至欢闲来无事索性就打算带着沈摆摆出去溜两圈。
自从沈至欢恢复记忆以后,她每次带沈摆摆遛弯的范围也比之前大了不少,从来没人敢限制她。
一到春天,花园里便不如冬天那样只有梅花孤寂的绽放了,路边指甲盖儿发现的蓝色小野花也开了一串,沈摆摆不喜欢走青石板路,专门喜欢踩泥地儿。
穿过正堂,在一处偏远附近沈至欢闻到了一股子药香。
她侧眸看过去,那是一个不大的院落,没什么人进出,看着有点偏僻,只有侧方的门槛上被刻了歪歪扭扭的“药堂”两个字。
翠屏见沈至欢顿住脚步,便在一旁介绍道:“夫人,这是盛大夫住的地方,盛大夫喜静,所以挑了这么一个静谧的地儿。他同他的徒弟们大多数时候都在这,不过盛大夫家中有妻女,是在外面安排的宅子里,所以盛大夫散值时,兴许会去外面陪他的妻女”
沈至欢点了点头,像是并无多大兴趣的样子。
沈摆摆可不想就这么停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继续往前走,沈至欢收回目光,牵着绳子跟着沈摆摆继续走。
沈摆摆仍旧像刚才一样四处跑,但还没走几步,它窜出去想要扑蝴蝶的时候力道太大,沈至欢被拽了一下,她原本就走在路边,脚下垫的青石板同旁边的泥土地有一定的高度差,沈至欢忽然一下矮了一下身子,痛呼了一声。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当中,翠屏甚至都没怎么看清楚,她急忙上前扶住沈至欢:“夫人!”
“夫人,您怎么样?你没事吧?”
沈摆摆的绳子早就被沈至欢松了,它兴许是也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蝴蝶也不扑了,歪着脑袋看着沈至欢。
沈至欢皱着眉头,道:“看不见吗,脚崴了。”
翠屏道:“那…那奴婢……”
翠屏目光一扫,看见了不远处的药堂,眼睛一亮道:“夫人,药堂就在那,奴婢这就带您去!”
沈至欢没有拒绝,又将身子靠在翠屏身上一些,才被她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到药堂中。
“不过夫人,现在这会正值晌午,盛太夫恐怕不在…不过应该没事,就算盛太夫不在,他徒弟肯定也是在的。”
越走进去,里面的药味便越来越严重,沈摆摆没人牵也自觉的跟在沈至欢后面。
“夫人,您忍一下…”
正值晌午,此刻也真是换班间隙,一路进去竟然没碰到一个人,等到走入正堂的时候,正在里面点药材的雪月才看见沈至欢。
他手机拿着把钥匙,看着也是要走的样子,方才正在给一些名贵的药材上锁。
“快,快过来看看!夫人方记才脚崴了,你们这晌午居然只有你一个人吗?”
雪月连忙放下自己手里的活,匆匆的赶过来迎她。
雪月将椅子拉住,让沈至欢坐在上面道:“师父还有师兄们都休息的休息,回家的回家了,不过他们待会就过来了。”
沈至欢的左脚微微翘起,打量着这房中的布局,同一般的药材店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不同,这儿要更乱一些,案台还能看见一些碎了的叫不出名字的药材。
雪月仍旧是一副古板认真的样子,他拧着眉毛就要检查沈至欢的脚,却被沈至欢制止:“净手了吗?”
当然没有,事出紧急,雪月也没想到都这时候了沈至欢还计较这个。
他默默站起身来,转头去屏风后洗手,水声从屏风后传过来。
沈至欢打量着这屋里,目光从雪月方才随手放在案桌上的钥匙扫过,道:“你拿钥匙做什么,你也要走?”
雪月的声音从屏风后传过来:“我要去吃饭了,这儿有些贵重东西得锁住。”
“这一把钥匙锁的完吗?”
“自然锁的完,本就没什么好防的,庄子里人都是自己人,外人也进不来的。原本按师父的意思都是不必锁的。”
沈至欢从巨大的药橱上移开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满是纸张还有散落的药材的案桌,她语调有些嫌弃道:“这难道都不打扫吗,那案桌也太乱了。”
雪月用帕子擦了擦手,道:“那是我师父研究药材的地方,他一钻研起来哪还管得了这些?我师父可厉害着呢,他的好多方子都是世间仅此一份的。”
“你师父每天都待在这?”
雪月从屏风后出来,道:“差不多如此。”
雪月走到沈至欢,才一蹲下身子,沈至欢又皱起了眉:“这儿太难闻,熏的我头疼,你去点些香去。”
雪月默默的想着难道夫人崴住的脚就不疼吗,怎么一而再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耽搁。
他动作顿住,为难道:“这儿好像没有香。”
沈至欢一副不讲道理的样子,“这儿是药堂,如何会没有香。没有的话你去后面借一些过来。”
翠屏在一旁道:“要不还是让奴婢去吧,就让他先为夫人诊治。”
沈至欢轻哼一声,手臂撑着脑袋,脸色很差:“我说让他去就是让他去。”
雪月当即站起身子,道:“属下这就去。”
翠屏见沈至欢脸色不好也没敢再说什么,但雪月才刚走出门,沈至欢又指了指不远处睡在地上的沈摆摆,“它叫我崴了脚,我现在不想看见它,把它送回去吧。”
翠屏道:“可是奴婢…”
“等你送完了顺便叫人抬了轿子过来接我。”
翠屏走了之后,整个中堂便只剩沈至欢一人。
前后门都在敞开着,穿堂风掠动了她的衣摆。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的时候,原本崴了脚的沈至欢竟然直接站了起来,她一刻也没有耽搁,径直去了对面的杂乱的案桌。
拿起方才被雪月随手放下的钥匙记,试错好几个之后终于打开了矮柜的柜门,里头有好几个小抽屉,均上着锁,沈至欢连开了好几个都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眼看雪月就要回来了,沈至欢就随便又开了一个柜子。
这个柜子里零散的放这几张药方,像是随手放下的,沈至欢此刻还算镇定,她将药方拿起来,一个一个的比对。
她并不识药理,但回想起当时的药渣,除却几味极为常见的药材之外,相对特殊的,沈至欢隐约还记得两种。
女贞子,胡桃肉。
时间紧迫,沈至欢没有细看,这次来这里本就是临时起意,关于盛白胡到底有没有将药方销毁沈至欢也不不确定,但他们应当想不到自己会来药堂找。
幸运的是,她原本只是碰运气,没想到竟还真的从这为数不多的里几张药方里还真的找出了有这两味药材的方子。
不过片刻,雪月就从后院走了过来。
他手里提着香炉,里面的香已经燃上了。
雪月面色严肃:“夫人,属下现在可以为您看诊了吗?”
忙活了半天,沈至欢呼吸还有些急促,她伸出脚,懒懒道:“看吧。”
雪月蹲下身子,旋即再次愣住,再次抬头时仍旧是一张不苟言笑的古板脸:“夫人,您方才痛的不是左脚吗?”
“……”
沈至欢毫不尴尬,她收回脚道:“你动作太慢了,我这会已经自己缓过来了。”
雪月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他顿了顿还是道:“还是让属下为您看看。”
他小心的抬起沈至欢的脚,面色严谨的掀开了沈至欢的衣摆。
“冒犯了。”
雪月脱下她的鞋袜,只见玉足小巧精致,线条流畅,白皙如玉。美的不似人间,可连一丝红痕都没有。
“……”
雪月还是按例碰了碰沈至欢的踝下,问:“夫人,这里疼吗?”
沈至欢摇了摇头。
“这儿呢?”
沈至欢又摇了摇头。
雪月抬头,与沈至欢四目相对。
片刻后,雪月放下沈至欢的脚,为她穿上鞋袜道:“属下觉得夫人兴许是没有大碍,夫人不妨下地走两步?”
沈至欢站起身来,而恰逢此时,翠屏也走了进来,她面色慌张:“夫人!您怎么站起来了,轿子奴婢已经为您叫过来,您还是快坐下吧。”
“夫人的脚如何了,可是要吃些药内调?”
雪月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目的已经达到,沈至欢索性也不再装下去,她走到了门口,道:“行了,走吧。”
“一群废物,你们干什么都这么慢,我的伤早就自己好了。”
出了药堂,沈至欢还是坐在了轿子上,翠屏虽然不知道夫人的脚怎么突然就好了,但是还是顺从的跟在旁边,什么也没问。
快要回去的时候,沈至欢忽而道:“慢着。”
轿夫停了下来,翠屏道:“夫人可有何吩咐?”
沈至欢道:“我要出去转转。”
翠屏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问道:“现在吗?”
记
沈至欢目光沉冷了下来,睨向她:“怎么,你想阻止我?”
从前那个温婉和善的夫人好像是藏起来了一样,夫人自从落水之后便性情大变,这庄子里的每个人都有所察觉,但无一人敢议论。
倒并不是怕主上责罚,而是因为性情大变之后的夫人,属实是……惹不起。
“奴婢不敢…,只是主上一会可能就要回来了。”
等陆夜回来那还查什么,沈至欢脸色越发不好,“他回来关我什么事?”
“可是夫人……”
“呵,我只是让你去吩咐下去伺候我出门,而不是让你劝我不要出去,你若是也想去领罚大可直说。”
翠屏不敢多言,连忙下去安排去了。
等到沈至欢出门的时候,才堪堪过去半柱香。
晌午的街市已然并不那么热闹了,沈至欢一路都兴致缺缺的,翠屏一路上跟沈至欢顺着街市上发生的好玩的事儿,看见新奇的小玩意儿也没能引起沈至欢的注意。
她只道:“让马车再走快些。”
直到马车走到叶康最大的医馆门前,沈至欢才叫停了马车。
翠屏仍旧不明所以,沈至欢却丝毫没有顾忌她,直接下了马车快步走了进去。
“夫人,夫人您怎么突然来医馆了?”
“夫人您等等奴婢。”
里面的人并不算多,沈至欢一进去就叫人找了这里最好的太夫,沈至欢气质出众,这儿的人也不敢怠慢她。
没过一会,就有一名侍者从内间走了出来,“姑娘,您里面请。”
翠屏虽不知怎么了,但她还是下意识觉得不对,试图阻止:“夫人,我们回去让盛太夫看吧。”
“盛太夫可不是寻常庸医可比的。”
“夫人…”
翠屏被拦在了外头。
“姑娘,苏太夫只见一人,您就现在外面稍等片刻。”
沈至欢一进去,就废话不多说直接将自己藏起来的药方拍在了苏太夫面前:“这两幅药都是什么功效?”
苏太夫也没有多言,看沈至欢面色着急便直接拿起了其中一张看了起来,越看他面色就越欣喜:“姑娘这方子是从哪弄来了,开药之人果真是别出心裁,竟然……”
沈至欢知道自己一出门就会有人把行踪报给陆夜,所以她没时间废话:“我问你是什么功效?”
苏太夫话音顿住,又看了看才道:“这张是专治由风寒引起的胸痹——”
“那这张呢?”沈至欢将另外一张递给他。
苏太夫遂又拿起另外一张,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这……”
沈至欢问:“怎么了?”
苏太夫拧着眉道:“容老夫再看看。”
沈至欢静静地等着,没由来的慌张起来,陆夜此时若是回府了,随便一查恐怕就知道她出去干什么了。
又过了半天,苏太夫才啧了一声,道:“这一张倒是有些奇怪。”
沈至欢问:“哪里奇怪?”
“我本以为这是一张益脑化郁的方子,可细来又并非如此,这其中竟还参杂好几味毒物,剂量虽小但也不可小觑,其余不影响,但若是脑部受伤,恐怕会使伤者更伤,长期服用会致使记忆衰退,出现幻觉等……”
“不过这方子尚有缺陷,约莫是还没写完,但目前来看大致就是如此功效了。”
记苏太夫将药方放在桌面上,薄薄的纸张上黑色的墨迹尤为的粗重,沈至欢其实还想问一句“真的吗?”
可是又觉得有点可笑。
这位大夫说的声音很和缓,有点老态显得很慈祥,可沈至欢一时间只觉得自己不知是哪好像空了一块似的,相比于震怒,她其实更觉得害怕,甚至是迷茫。
她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脑袋,然后用手撑着桌面,外面的喧闹一下子变了样似的,好像有人闯进来了。
杂乱的脚步声,呼喊声,沈至欢都听的不大清楚,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却镇定极了。
因为此时此刻,她的脑中其实什么都想,满满的都是陆夜第一次把药端给她的样子。
她真的怕苦,说了好几回不想喝,陆夜却特地为她找来了糖,诱哄着让她喝了下去。
——门帘被哗的一声掀开,苏太夫瞪着眼睛道:“你们是什么人!”
沈至欢用手指捏起药方,缓缓的转过身去。
陆夜的手还放在门帘上,他的目光从沈至欢手上的纸移到沈至欢的脸上。
沈至欢面无表情的同他对视着。
陆夜抿了抿唇,在沉默之中有些沙哑的开口:“…不是这样,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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