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第114章
他坐在丝黛拉旁边, 低头看着沉沉睡着的人。
【他】的脸颊消瘦了一些，也更加苍白了，无论路飞将多么不好笑的笑话, 【他】的唇角也再也不会弯起弯起一个弧度。
艾斯抱着膝盖, 盯着地板上一个被虫蛀出来的小洞发呆。达旦说她的情况不是很好, 可也只能先这样——听说他们惹到的布鲁萨姆船长已经将手伸到风车村去了, 她不能带着丝黛拉去那里看病，会被发现的。
黑发男孩再一次对所有发生的一切感到懊悔。全都是因为他们, 丝黛拉才无法去看医生。
就在他垂头丧气，低落地耷拉着脑袋时, 身边的人轻轻动了一下, 被子发出摩擦的声音。
艾斯猛地扭头, 【他】居然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他的手搭在粉发【男孩】肩膀上, 试探着摇晃了两下, 轻声唤【他】的名字：“丝黛拉？”
她皱皱眉, 呻/吟一声，慢慢睁开双眼。
艾斯正好在她头顶上，对着她的脸低头看她, 凑的很近。
如果不是她现在抬不起来胳膊, 她肯定要一把把他推开的。
“怎么是你呀？路飞呢？”她有些嫌弃地说，扭头四处看, 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
艾斯的脸立刻黑了下来，什么叫“怎么是他呀？”, 是他怎么了？可现在她受伤成这样，他还不能再惹她生气。
“路飞那小子早就没有事了，活蹦乱跳好几天了，现在还在外面没回来呢。”他有点没好气儿地说。
听见前半句话, 丝黛拉明显松了口气，浑身放松下来，但随着艾斯往后说，她的神色又逐渐变得困惑：“……好几天了？”
他瞅她一眼，撇撇嘴，压低声音道：“……你昏迷好多天了，差点死掉知不知道！？就知道逞强，你打不过非要和他对上做什么啊？”
自己刚醒艾斯就在这叨叨着批评她，丝黛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是这时候能有个棉球能把耳朵堵住就好了。她强撑着自己要转过身去，不想再看着面前这个脸上有雀斑的黑发男孩。
“喂喂喂，你现在还不不能动，要平躺休息。”他连忙按住丝黛拉的肩膀，可是等【他】翻不了身了，【他】还是要把脑袋扭过去，就是不想看他。
艾斯好不容易忍住的火气蹭蹭往上窜：“喂，也不看看到底是谁把你救出来的啊！又是谁不远万里地把你背回来的！？”
丝黛拉怀疑地睁开眼睛，迟疑地说：“……居然是你吗？”
“你这种语气是什么意思啊？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差劲吗！？”艾斯怒道。
她抿抿嘴唇，没吭声。
好家伙！他可真是……艾斯气得说不出话，可这又怨不得别人，想想之前他做过的那些事，他一句能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于是他只好坐在那里跟自己生闷气。
半晌后，丝黛拉打破了寂静：“……谁叫你说我是‘麻烦精’。”
“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见她油盐不进的态度有了一丝裂缝，艾斯立刻扭头说。
她半眯起眼睛：“所以你心里还是觉得我麻烦。”
他被噎住了一下，找补道：“没有，我就是随口抱怨一下，我真的从来没有觉得你麻烦。”
“呵。”她冷笑了一声，根本不相信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又扭过头去不肯看他了，“你以为我会信？”
眼看着之前好不容易有一点的进展要退回去，雀斑男孩马上软化了态度，诚恳地说：“对不起，是我不该这样说，以后不管多麻烦我都不会再嫌你麻烦的！”
丝黛拉：……他是单纯地不会说话呢？还是傻呢？
见【他】无语地眯着眼睛看天花板，艾斯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喂，听到我说话没有啊……”
“知道了知道了！”她气哼哼地说，“别以为你现在这样，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
“是是是。”他点头应道，现在他哪敢惹【他】啊？达旦一定会跟他拼命。
眼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冷下来，他主动问道：“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丝黛拉别扭地点点头。
艾斯臭臭的表情立刻缓和了一些，马上就起身给她去弄水了，看着他的背影，她心里还有些复杂。
说他好吧，还总是跟你斗嘴，说他不好吧，他其实还想着你。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真是奇怪。
过了一会儿，艾斯端着杯温水回来了，他半跪在丝黛拉身边，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肩膀让她抬起上半身，慢慢把水喂到她嘴边。出乎她的意料，艾斯居然还蛮会照顾人的，没有一下全都想要灌进她嘴里，也没有流出去弄湿衣服。
等她真的喝到了水，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很渴，喝的有些着急，几口就劝咽下去了。
“够吗？还要吗？”雀斑男孩歪着脑袋问，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丝黛拉犹豫一下，觉得胃里已经有了饱腹感，再多喝的话躺下就会难受，便摇了摇头。艾斯把杯子放在一边，慢慢把她放到平躺。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说道，眉头逐渐紧皱，“你应该换药了，我帮你换一下药。”
听到这儿，丝黛拉的脸色逐渐发白。她当然能感觉到腹侧的疼痛，只是艾斯一直在这儿，她不想表现出来而已，可一想到换药要揭开纱布往上上药，她立刻就发抖了一下。
等他拿着药箱回来，就见到粉发【男孩】脸色发白。
“……别怕。”他干巴巴地安慰道，“我会很轻很轻的，尽量不弄疼你。”
可是听艾斯这么说，她反而有点害怕，什么叫“尽量”？
他轻轻掀开她衣服的下摆，又把裤腰往下掖了掖，露出一圈圈白色的绷带，黑发男孩轻柔地将绷带剪开，轻声道：“我要把它揭开了。”
丝黛拉死死咬住嘴唇，上半身忍不住发力，脑袋抬起来想要看向受伤的地方。
艾斯用食指压了一下她的脑门，强迫她躺下：“别用力，这样伤口容易崩开。”
她只好倒下去，仰头看着天花板，尽量让自己忽略腹部的感觉。她知道自己伤的有些重——光是回忆那个白发海贼戴着尖刺的拳套，她就知道这没十天半个月不带好的。
艾斯慢慢掀开纱布，她的伤势恢复的还算乐观，但现在看着依旧有些可怖。他一边说点这几天路飞都干了什么事情，一边用沾了碘伏的棉签清理伤口。
丝黛拉“嘶嘶”地吸着气，其实完全没有听进去艾斯说的一句话。
他往正在愈合的伤口上洒了药粉，再重新贴上新的纱布，对她说：“抬一下腰。”他得把旧的绷带弄出来，然后换上新的。
她屏住呼吸，感觉到艾斯一只胳膊插到她后腰处将她托起来，另一只胳膊够呀够，终于够到了绷带的另一端，好像就像是在抱着她一样。
他感觉到自己有点脸红——却根本找不到原因，如果是给路飞那个臭小子换绷带的话，他不可能会这样！但是每次面对丝黛拉的时候，他就总是觉得有哪里是不一样的。
丝黛拉也感觉有些别扭，一时间也不吭声了，就默默等着他把新的绷带系好，再把她的衣服拉下来盖好。
“咳，那个……好了。”他拳头虚握放在嘴巴前面咳了一声。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古怪，甚至一时间谁都不敢看谁。
艾斯垂下眸子，张了张嘴，其实有好多话想要问丝黛拉。都是这些天他一个人在【他】身边想到的，可是真的等【他】醒了，那些话又说不出口了。
路飞对【他】来说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即使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也要救他出来？这并非他认为路飞的性命不重要，而是……【他】宁可为路飞牺牲自己的生命。
而可耻的，他心底里居然在羡慕路飞。
有人在乎路飞、不希望他死掉，这对他自己来说是多么难得的东西？他曾经问过其他人，如果罗杰有孩子的话，那他或她最好死掉，是不值得被生下来的。
如果有人也能这样在意他就好了。
如果现在他改变，还来得及吗？
雀斑男孩别扭地移开视线，不敢看【他】的神色，小声说：“丝黛拉，其实我从来都——”
可是后面的话被突然掀开帘子惊喜大叫的路飞打断了。
他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也全都没了。
看到丝黛拉已经睁开眼睛，路飞喜形于色，不管不顾就跑向她，想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艾斯的额角出现一个大大的十字，眼疾手快一把拎住路飞的后领子不让他再往前跑：“现在不可以！”
路飞的两条小短腿不甘心地在空中跑了几下，最后还是手臂伸长抱住了丝黛拉，呲牙笑道：“嘻嘻，太好啦，丝黛拉你终于醒了！”
见到路飞已经没事了，还活蹦乱跳的，丝黛拉也终于能放下心来，神情柔和下来，拉住他变成橡胶胳膊：“你没事就太好了。”
她的目光又落在后面跟着进来的黄头发男孩身上。
见到丝黛拉在看自己，萨博主动举起手来打个招呼：“哟，麻烦精，我是萨博，以后我也住在这里了，请多多指教！”
丝黛拉：……
“喂！”艾斯恼羞成怒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这件事的吗？萨博！”
萨博不在乎地扣扣耳朵：“啊？是吗？”
丝黛拉眯起眼睛不善地看向艾斯，他心虚地移开目光，一会儿等出去了他一定要给萨博脑袋来上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萨博突然拍拍艾斯的肩膀，看着丝黛拉说，“这家伙可担心你了，天天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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