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我很快重新整理了府内规定，大到府内职务属能，小到衣食住行，惩奖赏罚，事无巨细，一一列出。除砍掉府内私开的小厨房，还规定了一日三餐定食，若想要加餐，只许自己拿私钱补贴厨房做；并严格规定了从侍妾到二等丫头的每月例银，必须严格按府规来，若有违反，轻则罚钱，重则逐出太子府。
只是唯一棘手的是关于那个柳娘和萧娘的，我一时没有做处理，只是让人押下去关了软禁。虽然按例可以直接逐出府或发卖了去，但毕竟是李瑾的侍妾，若我贸贸然处理，只怕还讨不到好，又要被李瑾那厮冠上妒妇之名。还不若之后将这皮球留着踢给他，也省的我烦心。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我上报给李瑾，这第二日起来，便听月桂说府里的好几个侍妾今日一早就被打包送出府的消息，不止是那两个犯了错的，连带着几个没什么错事的都一并送了出去。
起初我还以为是吴嬷嬷的意思，毕竟她早就对西苑里那些身份低贱的女子不满久矣，明里暗里的也提醒过我很多次要劝诫太子勿沉迷女色。
可直到等到玉儿并几个剩下的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地求我饶命，我才知道这是李瑾的意思。
“奴婢之后为娘娘做牛做马服侍，绝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求娘娘放过奴婢一马，不要将奴婢们发卖了去。”
“你们且起来说话。”我被她们哭得有些头疼，劝他们起来没想到她们仍不住的朝我磕头。
我无奈只好打发了绿锈去问李瑾的意思。
没一会儿绿锈便回来，没带回李瑾的话，倒是带了小贵子过来。
小贵子朝我行了礼才笑道：“主子爷不在府里，但让奴才留了话：‘剩下的几个侍妾，娘娘觉得有用地留在身边做个端茶丫头也成，没用的交给管家打发出去就好。总归是个奴婢，留在府里多张嘴也浪费钱财‘。”
我听了更是头疼，也不知这李瑾做什么要这样为难我，非要我做这恶人。
我看着下面几个美人生生哭得眼都睁不开，只觉得一阵心烦：“行了——别哭了！”
下面跪着的几个人瞬间止了声。
“这样吧，有愿意在府里呆着的，便各自在原来的位置上呆着，该如何还是如何，有不愿意再在府里呆着的，想出府的，本宫便将身契也一并送还，另外再补贴你们一人二十两银子，”
此话一出，下面的几个女子突然惊讶地面面相觑，但都没人敢动。
“都愿意留着是吗？“
“回娘娘，奴婢……奴婢想回老家。”一个粉衣女子怯生生站了出来看了我眼，又低下头去。
“准。”我点点头：“还有别的吗？“
紧接着另一个女子也站了出来：“娘娘——奴婢母亲病重，奴婢想回家照顾母亲。“
“奴婢……奴婢也想回去。”
我一一准了，便让月桂带她们去领东西。
刚想起身，却没想到那个叫玉儿的丫头还跪在地上。
“你是叫玉儿吧？想留下是吗？“
她朝我用力磕了个头：“回娘娘的话，奴婢家里已经没人，随太子来了府里，便只想一心一意服侍主子爷和娘娘，求娘娘不要赶奴婢出去。“
我见状也不再劝，丢下一句“那你还在原来地方住着吧“便起身便想进屋。
她却还跪在那，见我要走，忙磕了个头：“玉儿只想用心服侍娘娘，求娘娘给奴婢一个贴身服侍的机会。”
我还没开口，旁的绿锈就有些不满：“你什么居心？娘娘岂是你这种人能来贴身照顾的？”
我转身看她，颇为好奇问道：“你为何放着太子的侍妾不做，跑到本宫这儿来做个丫头？”
她垂着眼：“娘娘是个好人，奴婢一直都知道。”
我盯着她的脸，许久才叹口气：“罢了，搞不懂你们这些孩子，前院倒是还差个空职，你一会儿去找月桂吧。”
她闻此颇有些惊喜，连连朝我道谢：“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等她退下后，绿锈依旧不解：“娘娘，她原先是主子的侍妾，这样恐怕不妥吧，万一要是故意使些绊子……”
我摸着手上的玉镯：“日久见人心，再看吧。”
再过了两日，便到了宫中的中秋宴，按往例，圣上都要大设酒宴，宴请百臣来参加。
下午我还在看帐，便被吴嬷嬷催着梳妆打扮起来，花了两个时辰才洗漱梳妆完毕。
点了最后的花钿后，吴嬷嬷从镜子里看我时，显然有片刻的发愣才道：娘娘就该这样打扮才有太子妃的样子，平日里就是太过素净。”
我无声一笑，复而盯着铜镜里的自己，芙蓉面，柳叶眉，朱唇皓齿，头戴了一副石榴红宝石头面，衬得面庞十足富贵花的模样，除了一双眼睛过于死寂，像是一汪古井的水。所以本该分外喜庆的装扮，也平白添了几分清冷来。
我扶着月桂的手出了门，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便先上了车。
听着李瑾的声音从车外传来，紧接着一只手便掀开了车帘，我一转头就直直撞进了来人的眼里。
他有片刻的发怔，盯着我没动。
我如常朝他欠身行礼：“太子爷。“
他似乎才从发愣里回过神来，移开了视线，有些刻意地清了声嗓子，坐到我旁边：“嗯。”
“启程吧。”
到了宫门前已经是月上柳梢之时。
中秋宫宴向来是圣上宴请群臣，以彰圣恩的时候，所以京中的官员都会带着家眷前往赴宴。此时，宫门前停满了京中达官贵人、名门大族的马车。
太子一出现，便自然形成了以他为中心的路径，懂门道的官员早就忙不迭地冲了上来攀谈奉承，只是显然李瑾并不太受用，连头都没扭动半分，有一搭没一搭地答道。而我这个太子妃也自然躲不过，被一群官员的女眷们围着又是夸我如天仙下凡，又是夸我头饰衣貌好看，一时之间是各种天花乱坠的马屁，这一直走到大殿前都是一路被簇拥过来的。
我余光忽然瞧见从旁的小路上走出来一个鹅黄长裙的女子，不由愣住了。
那女子是迷路了，看她绕了几步又停住，脸上透着疑惑，转头跟旁边跟着的丫头说着什么。
她也似乎听见我们这边一群人走过来的阵仗，颇为好奇地抬头朝我看了过来，刚好撞上我看向她的眼神，硬生生地突然冷了脸扭过头，拉着那小丫头朝反方向的路走过去。
我脚步一顿，也没管身后那群女眷们，转步向她快步走过去。
“你干嘛去？”李瑾拉住我，“宴席要开始了。”
我只顾着看着那走开女子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到了大殿，要按照安排的位置一一入座坐下，那些官员才歇了攀谈的意思。
李瑾长舒一口气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我的目光依旧在各个坐席上逡巡着。
“皇兄，许久未见。”
我一抬头便瞧见一身着青色金豹暗纹长衫的男子停在我们席位前。
容貌阴丽，鼻尖微勾，唇薄如一条线。
此人正是贵妃所出的四皇子李环，前些日子因被太子一党弹劾结党营私，激得圣上一怒之下便送去了滇南反省，这一反省就是半年。
李瑾把玩着扇子上的玉坠子，也没抬头，只微微笑道：“倒真是许久未见了，听闻四弟此回是立了大功回来的。”
“托皇兄的福，倒教弟弟在滇南上了一课。”
“是吗？果真是经历才能磨练人，瞧着四弟如今精气神更好些。”
四皇子一顿，面上露了几丝难以觉察的难堪羞愤来，但很快化成一笑，朝太子并我一齐作了揖：“那臣弟便先入席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四皇子走后，我继续将视线投向坐席。
“你在找人？”李瑾忽然开口问我。
我咬了咬下唇问道：“今日可是各家大臣都来了？”
他看了我眼，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你若是要找丞相大人，现在虽然不便，但我倒是可以安排你们晚宴后见上一面。”
我一怔，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他以为我这是思念家人了。只好颔首道：“那臣妾便谢过太子爷了。”
没找到人，我收回视线，心下不安，还是对站在身后的月桂低声吩咐道：“方才我瞧见江家三小姐朝御花园方向去了，许是迷路了，你且去看看。”
月桂一怔：“娘娘这……“
“无事，我只是担心那丫头对这宫中不熟，万一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我摆了个笑容，“去吧，我本就该好好照顾她的。”
月桂这才点头转身出去了。
李瑾睨了我一眼：“什么迷路了？“
我没想到他居然还留心听我说话，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臣妾方才不小心丢了个帕子，让月桂去找了，便提醒她莫迷路了。“
他这才收回了视线也没再问我。
等到宴会开始时，我才瞧见月桂从殿后绕了过来，她朝我远远点了点头，便见她身后跟着那个鹅黄衣裙的身影低着头快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正好在我的位置的斜对面。
我的心这才放下一半，又忍不住朝那席位前望去，忽然听见太监唱报的声音：“圣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我忙收了视线，跟着满殿的人一齐跪了下去。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赐座！“圣上手一挥，举起座上的酒杯朝座下卿客示意，“今日中秋佳节，得以在此与诸卿共赏佳月金秋，实乃人生乐事，愿与诸卿共享美酒佳肴，尽响长乐！”
“陛下万福金安！“
众卿落座，礼乐响了起来，很快就有宫女端着精致的宴食鱼贯而入，一一在席位前布置设著。紧接着，一排衣着华美艳丽的舞姬开始在殿前随着乐声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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