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34
云泽伤得不轻,瞬间昏迷过去。
另一个马车上的人是郎锦秀的夫人。郎少夫人花容失色,她在马车里大声尖叫,可惜声音再大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救她,她不敢从里面跳下去。
两辆马车相撞时车身破裂,车身被马儿带得碰到了墙上,郎少夫人从马车里掉了下来。
虽然没有死,身上受了重伤,口中一直在吐鲜血,片刻后便昏迷过去。
围观的普通百姓看这位女子穿金戴银一身绫罗绸缎,都在小声议论是谁家的夫人。
王希赫家的马车夫冲到了云泽所在的马车旁:“云公子!云公子!”
不出片刻官府的人便过来了。
息国公府的马车夫一瘸一拐的过来,指着辅国公府的马车道:“官爷,是他们先撞上来的!这是我们家公子的夫人,是息国公府的少夫人啊!她的婆婆是当今怀淑长公主,现在少夫人被他们撞得神志不清,您一定要治他们的罪!”
来的是司隶校尉部的人,他们都是京兆尹的手下,为首的军官听到一方是息国公府的人,难免有些犯怵。
谁都不愿意得罪皇亲国戚,息国公府并不是一般的皇亲国戚,怀淑长公主可是皇帝的亲姑母。
辅国公府的车夫一直在南边生活,他说契朝官话带着浓浓的口音:“是他们先撞上来的!我们在前面走,怎么能撞他们?”
司隶校尉部的几名差役听得这个是外地人,不是明都口音,他们对看一眼,上前抓了辅国公府的车夫和昏迷不醒的云泽:“随我们到衙门去,是不是你们的错一审便知道了。”
云泽身上脸上都是血,旁边有百姓认出来了:“这莫非是云家小公子?”
“好像是他,明都只有他长得这么俊……”
几名差役面面相觑,他们问道:“你家公子是谁?”
辅国公府的车夫赶紧道:“安乐侯府的云公子云泽。”
“云泽……”为首的军官很少听起这个名字,他更熟悉云洋一些,那位爷嚣张跋扈,是个惹不起的主儿,他想着这位叫云泽的八成是安乐侯府的庶子。
安乐侯府和息国公府一比,自然是息国公府更显赫一些。
他们的上司京兆尹也是拥护皇帝的那一批人,平时就爱对着冯家和郎家溜须拍马。
一想到这些,这名军官道:“先带到衙门里,你们告诉云家一声。”
“是。”
安乐侯接到消息的时候有些懵:“什么?再说一遍!”
京兆尹手下的人又说了一遍。
安乐侯大怒:“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便抓了云府的公子?好大的胆子!难道看不起我云府?本官要亲自去一趟。”
安乐侯腿伤未愈,他被人推着去了京兆府。
京兆尹孟仓是从三品京官,安乐侯官居一品,他见了安乐侯要行礼拜见的。
孟仓是冯党的人,冯家和郎家利益紧密相连。
两刻钟前记,怀淑长公主亲自来了京兆府,她下令不准孟仓将云泽交出去。
安乐侯得罪怀淑长公主一事人尽皆知,现在云家和郎家的势力起了冲突,孟仓当然第一时间站在郎家这边。
安乐侯一脸不悦:“我儿云泽在哪里?你不会把他押到了大牢里吧?”
孟仓干笑着道:“云大人……这……贵公子的马车和郎家少夫人的马车相撞,少夫人回去便死了,现在郎家不依不饶,非要我们给个公道。”
安乐侯怒斥孟仓:“驾驶马车的可是我儿?”
“并非公子,但——”
安乐侯打断他的话:“我儿可命令车夫撞上郎家马车?”
“公子未醒,这个不知,但——”
“这件事情分明是郎家栽赃陷害!怀淑长公主抢夺百姓田宅土地,本官重审了这个案子,她心中不满想报复云家。”安乐侯冷冷的道,“我云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孟仓,你如果为虎作伥,云家肯定不会饶了你!”
这件事情有关云家的脸面。
安乐侯官居一品,又是两朝元老,他在朝中的地位超然。
屈尊于摄政王之下他能忍受,因为钟行虽无天子之名,却有天子之实,钟行手下那些官员现在虽然位卑,等钟行夺位之后,他们便是有从龙之功的功臣。
屈尊于孟仓这个碌碌无为的三品京官之下,安乐侯这辈子都会感到耻辱。
孟仓不得不强硬起来了:“云大人,这件事情现在不归你们刑部管,你不要以势压人。郎家少夫人已经死了,难道郎家会牺牲一位夫人陷害你?”
“就算有错,这也是车夫所为,关我儿何事?”
孟仓做了个手势让左右下属出来:“云公子与这件案子相关,既然出了人命,我京兆府便要细细调查,暂时不能将云公子送回去,请云大人离开!倘若您不走,明日下官当上书弹劾您以权谋私扰乱公务!”
安乐侯脸色铁青,他抬手指着孟仓:“你——你——”
孟仓道:“将云大人送出去!”
安乐侯差点没有被孟仓气晕过去。
从京兆府衙门出来的时候,安乐侯胸口一起一伏,他捂着胸口对推轮椅的唐小五道:“去摄政王府上。”
怀淑长公主手段一向阴毒,她敢杀良民百姓,也敢杀权臣贵族,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有皇帝给她兜底。
安乐侯担心云泽死在怀淑长公主的手上。
他儿子不多,虽然不甚宠爱云泽,毕竟自己亲生骨肉,白白死掉实在可惜。
况且摄政王贪恋云泽容色,如果云泽活着,云府荣华富贵有五成的可能保住。云泽一旦没了,摄政王不可能怜惜云府。
眼下只能让摄政王出手保住云泽。
京兆府中,孟仓在左右为难中。
他已经打听到云泽是安乐侯嫡子,外祖家是辅国公,那名车夫便是辅国公府的。
云泽额头上血流不止,孟仓让手下给他包扎了一下,擦干净面容之后,这张苍白病弱的容颜如淡月清辉,皎皎异色让昏暗的牢房瞬间有了光亮。
孟仓发现云泽一直在吐血,他怜惜云泽容色,问了一下身旁的主事:“要不要请个大夫给他看看?他如果死在了这里,恐怕你我不好和云常远交代,我和云常远日后朝堂上还要见面,隔着杀子之仇,只怕他日后报复。”
主事想了想道:“应该是胸腔被压着了,如果请大夫记给他医治,传到长公主的耳中,你我能过得了长公主这一关?云常远得罪怀淑长公主的时候便要想到今天。和长公主作对便是和皇帝陛下作对,天底下谁敢不服陛下?他太蠢了!”
孟仓衡量了一下:“罢了。生死有命,谁让云常远得罪了怀淑长公主,报应到了儿子头上也是应该。”
主事笑笑道:“你放心,云家敢和怀淑长公主作对,以后活不长久的。云常远一死,刑部尚书的位置八成落到您的头上,这些年您为冯家和郎家办了那么多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只当京兆尹着实屈才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各自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怀淑长公主真是个狠人,云常远敢和她作对简直是自寻死路。你知道么?郎家少夫人便是长公主所害,她连儿媳妇都敢利用杀害,还有什么不敢的?可惜了这位芝兰玉树般的小公子。”
孟仓正要和这名主事一起走出去,这时踉踉跄跄的跑进来一名差役:“孟大人!孟大人!不好了!摄政王他——”
数百名披坚执锐的将士将京兆府团团围住,衙门内外的人跪了一地。
两名身着银甲的高大将军在前开路,孟仓和主事仰头便看到铁塔般的两道人影迫近,他们两人手扶腰间佩刀,“咔嚓”一声,刀已出鞘寸余。
寂静牢狱之内,铿锵碰撞之声格外刺激人的耳朵,孟仓不明就里,随后看到两名将军立于两侧,另一道身穿墨色蟒袍的阴沉身影从拐角处出现。
孟仓膝盖一软,下意识的便跪在了地上:“臣京兆尹孟仓叩见寥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一旁主事头一次看到这样的阵势,他被吓得浑身颤抖,并不是不敢吭声,而是嗓子间像堵了石头,被吓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倘若说云泽如月将昏暗的牢房点亮不少,钟行便是浓重的乌云,他一过来便不见天光,所有人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钟行未曾瞧他一眼:“杀了。”
孟仓赶紧求饶:“殿下!殿下!臣不知何事得罪了殿下!若臣有罪,当由——”
话未说完,一旁许敬冷冷的道:“颠倒黑白,为了谄媚上级随意抓捕无罪之人,只这一条便可诛你九族,你还要争辩什么?”
钟行往里面走去,云泽正昏睡在一堆稻草里,他面容苍白无比,嘴角洇了许多血迹,额头上的纱布也被鲜血打湿。
钟行轻轻将他抱了起来。
旁边将军已经取来孟仓人头给钟行观看,钟行眸中划过一丝血色,冷冽面容在昏暗灯下尤为残忍,让人不寒而栗:“屠掉整个京兆府。”
许敬赶紧跟着钟行出去:“不可!殿下如此行事——”
钟行眯了眯眼睛:“怎么?”
许敬把原本的话语咽回去,委婉的换了个说法:“只怕折了小公子的寿命。您看小公子还未痊愈,受了如此重的伤,不知道要调养到什么时候,被杀气一撞更难好了。”
钟行面容阴沉:“撤兵回府,把太医院的人都抓来。”
许敬暂时松了一口气。
钟行作为他们的主子自然有许多优点:知人善任,赏罚分明,野心勃勃,做事果断……这些数不胜数。
缺点便是暴虐无道,杀气腾腾,心肠仿佛是石头做的,从来记不会心慈手软。
慈不掌兵,钟行这样的人最适合在乱世当中生存。
但这里是明都,许敬活了大半辈子了,他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不能回头,他不想钟行用血洗京师的办法夺位。
好在钟行虽然嗜杀,听得进去身边人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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